背負着一大堆物件的霍古不再能暢快地飆車,但即便這樣也遠比路禹和傑弗里快上太多了。睱
第一次騎乘巨龍的傑弗里很不適應,他那出色的方向感與距離感被霍古的速度折騰得有些混亂,可到底是專業人士,在產生了兩次小偏航後,傑弗里就精準地定位了格蘭薩島。
「同類的氣息。」
遠方海天一線之處還未能看到島嶼之際,霍古便感受到了法古塔爾的存在,揮動的雙翼突然加大了幅度,飛行的動作也更為有力。
坐在霍古嵴背上的路禹感受十分明顯,霍古體內魔力涌動,鬆弛的肌肉隨之緊繃。
「別在意,這是本能反應。」霍古平靜地解釋,「成年巨龍很少會碰面,主動進入另一隻巨龍休息區域附近,且事先沒有通告,往往會帶來一些麻煩。」
「麻煩?」
「總得有一方留下些什麼。」霍古說。睱
路禹愣了片刻,忍不住吐槽:「難怪巨龍越來越少,你們這樣居然還能有龍種存續至今。」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故事嗎,巨龍成年後總是感受不到親情,龍學者普遍認為,巨龍的情感是向陸生種中其他生靈學習的……學習情感,多麼神奇的論調。」
「巨龍種的大多數在聽到這種說法都嗤之以鼻,驕傲的大多數從不認為這仿佛被天賜的軀體擁有缺陷,天生就親和魔力,掌握着毀天滅的力量的他們怎麼會不如那些遠不如自己的生靈呢?」
對話還未結束,霍古龐大的身軀便已經重重地落在格蘭薩島的海灘之上,滿天沙塵飛揚,兩隻巨龍威嚴的金色豎童在塵霧中好似特大號霧燈閃爍。
路禹咳嗽着釋放了風旋,將面前的沙塵驅散,路路一瞬間看到了地面上仍未徹底腐爛的屍體,以及碎裂的附魔武器、鎧甲,遠處破碎的山丘上血腥氣沖天,隨處可見的攻城器械散落一地。
法古塔爾龐大身軀上的鱗片肉眼可見的劃痕與損傷,鱗片與鱗片的縫隙中隱約可見某些人體組織的碎片,這些污穢的痕跡從尾巴一路向嵴背上蔓延,路禹甚至能想像突破法古塔爾魔法防禦的勇士踩尾而上,高舉劍刃,身披無數魔法師的庇護,呼喊着口號向前的畫面。
在路禹與傑弗里離開格蘭薩的這幾天,本地土着似乎沒有從過往的歷史中學到什麼教訓,法古塔爾那聲威嚴的警告也沒有讓他們心生膽怯,路禹這個怪異生物與之交流許久並離開更未讓他們有所聯想而心生忌憚……他們組織了一次聲勢浩大的襲擊,然後,搞砸了。睱
他們應該是抓住了法古塔爾與浸染鬥爭最為虛弱的關鍵節點發動的攻擊,巨大的攻城車將打磨好的巨石砸在了法古塔爾的脖頸,後尾,地面上隨處可見未曾完全被打碎的大塊碎石。
無法使用魔法的士卒相較過往第一次衝到了法古塔爾的腳下,在這裏他們用疑似淬毒的武器給法古塔爾皮膚表面覆蓋的一層黃土進行了刮痧,無數斷裂的兵刃散落一地。
擅長使用魔法的魔法師有幸死在了法古塔爾的身軀之上,他們那像是被一雙大手抓住,像是捏泥人般捏得扭曲的死亡姿態毫無疑問是捲入法古塔爾土元素魔法洪流中無法脫身導致的。
「非常古典的屠龍之戰。」塞拉喃喃,「梅拉歷史上也記載過梅利亞斯的勇士以這種方式征討巨龍,沒想到能在這裏看到。」
法古塔爾的狀態看上去還不算糟糕,此刻正直勾勾的注視着比自己要小一些的霍古。
「你呢,你認為我們巨龍一族是否是天生感情稀缺,必須向異族學習的種族?」
法古塔爾沒有第一時間聊及自身,還有這場在他眼裏可能稱得上愚蠢的屠龍之戰,而是饒有興趣地延續了剛剛路禹與霍古談論的「感情」話題。睱
趴在地上方便路禹卸貨的霍古直白地回答道:「我不是那否定自我,自我欺騙的大多數。」
「我的父母自我成年後便傷害我,驅趕我,不惜把我打成重傷,在他們身上我幾乎感受不到什麼『感情』,我不過是欲望與繁殖帶來的贈品,像是無益的累贅。」
「我一度認為那就是所謂的『愛』,也曾模彷着擁抱那種感情,去踩踏城邦,對着陸生種的聚集地發動襲擊,以此嘗試理解這份扭曲的情感。」
「但我卻看到了被我毀壞的城邦廢墟中,一個又一個的生靈冒着龍息,無視我的威脅,奮不顧身搶救同伴的畫面……那一刻我突然發現了另一種情感,這種情感令我相較於他們顯得是那麼的扭曲畸形,我從未真正理解過該怎麼去對待一個同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生靈,我只能讓人畏懼我,害怕我,而他們卻能擁有讓另一個生命與他一同歡笑,一同哭泣的情感。」
法古塔爾不再高昂着頭顱,再度把下巴貼到了地上。
「我認為你說的不對……」
霍古皺眉。睱
「巨龍不是在學習其他生靈的情感,而是在模彷……因為他們認為只要做出與其他生靈同樣的舉動便能感同身受,便像是在這巨大的軀殼中注入了完整的『魂』,可他們也只是學到了表面。」
「很可笑不是嗎,一方面否定自己殘缺的一面,一方面努力地想要彌補,卻始終不得要領,就像是曾經自以為是的人偶師,認為只要會刻陣便能完成靈體換軀的神跡。」
「很高興你不是那種認知的巨龍,也難怪你會與這三個靈魂結伴而行。」
場面頗有種巨龍論道的味道,煤球三人組倒也聽了個新鮮,他們之前可從未聽說過巨龍情感缺陷,以模彷方式補全自身的論調。
看上去,這個論調巨龍之間還蠻牴觸的,倒是自己碰巧遇到了兩隻十分特別的巨龍。
「還好嗎?」路路觸手摸了摸法古塔爾一塊凹陷下去的鱗片,不曾想,鱗片應聲碎裂。
「放心吧,他們只是挑了一個十分不錯的時間點,恰好讓我流了一些血。」法古塔爾頓了頓,不知道為何沒有說下去,而是轉頭看向了排列在沙灘上的人偶們,「種類還挺豐富啊。」睱
「這是一位傳奇般的九階人偶師留下的傑作,這些人偶仿佛會自動與『靈體』產生聯繫,吸引着那些失去了軀體,茫然徘回於世間的靈體重新擁有軀殼。」
「九階人偶師……你的意思是,不是凡妮莎?」法古塔爾品出了什麼。
得知克洛倫斯居然是早於凡妮莎與薩耶爾時代的天才,還以輪迴的方式延續生命不斷拓展人偶製作的邊界,並且極有可能是這次魔力潮前唯一一位九階魔法師,法古塔爾頗有些感慨。
「這是我們在他所遺留的造物中擁有『龍』素材最多的一批,請你挑選,如果還有其他要求,我們可以再返回晨曦領搬運。」
法古塔爾的視線在飛龍、混血龍人、各類龍軀縫合怪身上掃過,克洛倫斯的造物千奇百怪,令他目不暇接。
「唔……」法古塔爾注視着外置心臟的枯萎龍人,雖然他很好奇這個傢伙為什麼身為龍人卻有着一條海妖尾巴,但現在他關注的重點不是這個。
「這顆心臟蘊含的枯萎力量真是奇特……能讓心臟回到他的體內嗎?」睱
「這倒是沒有問題,我有攜帶一些人偶素材,可以稍作修改。」
法古塔爾微微點頭,算是敲定了自己的選擇,但就在塞拉打算開始工作時,他再度開口。
「浸染開始了……我的意識接下來可能會很……混亂。」
「路禹,在正式換軀前請幫我做一件事……」
法古塔爾的聲音出現了明顯的顫音,明亮的童孔中神采渙散,這是浸染與他爭奪軀體的徵兆。
「不久前,那群陸生種……趁着……我虛弱,登上了我的……背部。」
浸染的干擾開始擴散,霍古連忙甩動尾巴示意沒有什麼戰力的傑弗里跑遠點。睱
路禹飄起來才發現,法古塔爾背負的,屬於那個已經不在人世的少女的墓碑顯得有些殘缺,他們依稀記得,墓碑前的大理石上擺設着許多物件,像是展覽的鋪子。
法古塔爾貼近路禹,輕聲說出了丟失的兩樣物件究竟是什麼。
路禹有些愕然,但想到那群人的無知,便也就釋然了。
「那是她給我留下的回憶,我知道靈體換軀的風險,你們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我接受這份風險,願意成為這一瞬間的見證者與獻身者,但我希望,如果發生了萬一……我能以完整的姿態,帶着對她的懷念離開。」
「幫我找回來……如果一切完好,他們愚蠢,無知,我不怪他們,不需要你們多加懲戒。」
「但如果東西有失……」
法古塔爾目光灼灼。睱
路禹讀出了那其中蘊含的情緒。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請最後努力一次,戰勝侵染,下一次甦醒之時,便是我們換軀之時。」
「我會讓你心緒平靜,迎接那一刻的,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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