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陸淵與十三姨跟着牙行的人來到一處大宅院。
「陸神醫,您請進。」
牙行打開院門,對陸淵殷勤說道:「這所宅院之前是一位翰林老爺的故居,不過後來因為老大人赴外地任職,這宅院便空了下來……」
一邊說着,牙行一邊為陸淵介紹着宅院的佈置。
不多久,三人將宅院全部看完。
「少筠,怎麼樣,覺得這個院子合不合心意?」
陸淵對十三姨問道。
「嗯,還行。」
十三姨表面上漫步盡心地說着還行,暗地裏卻悄悄對陸淵一眨眼。
陸淵見狀頓時明白,十三姨這是對房子很滿意,故意如此說好壓壓價。
心中暗笑,陸淵沒有拆穿十三姨的小心思,同樣裝作不在意地隨口問道:「我覺得也就那樣,對了,這個院子你要賣多少錢啊?」
「這所院子原本標的是低於三百五十兩不賣,不過既然陸神醫開了口,那這樣,您要是想要買,三百三十兩!」
牙行給出一個價格。
「少筠,這個價格怎麼樣?」
陸淵其實是無所謂的,畢竟他手裏可是有從沙河幫那搶來的上千兩銀子。
「有點貴。」
十三姨搖搖頭,表現的對這個價格很不滿意:「你覺得呢?」
陸淵知道十三姨還想壓價,便點頭道:「我覺得也有點貴。」
見陸淵如此配合自己,十三姨便轉頭對牙行伸出三根手指,道:「這樣,兩百兩銀子,我們就買下來,怎麼樣?」
「我的姑奶奶,您這是要了我的命呀!」
牙行聞言慌忙擺手,「沒有您這麼還價的。」
十三姨神色卻是沒有絲毫變化:「那你也說個誠心價,反正三百三十兩我們是絕對不會買的。」
牙行此時也看出來了,雖然陸淵神醫的名聲在外,但顯然在家裏還是這位漂亮的跟仙女一樣的十三姨說了算,於是苦笑着對十三姨道:「陸夫人,您就別為難小的了,這房子賣您三百三十兩已經沒利潤了。」
聽到牙行稱呼自己為陸夫人,十三姨臉色微紅,心裏滿是歡喜,下意識看向陸淵,就見他非但沒有絲毫辯解的意思,反而做出一副認同這個稱呼的樣子。
十三姨嗔惱地瞪了一眼陸淵,還價的欲望也稍低了一些:「這樣罷,我也不為難你,我再給你漲二十兩……」
「不行不行,陸夫人,我頂多再給您讓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算什麼……」
一番討價還價後,最終,房子以二百六十兩的價格成交。
「陸公子,有了陸夫人這位賢內助,我覺得您的事業一定會紅紅火火!」
簽好契約,牙行對陸淵伸出一根大拇指贊道。
「哈哈,我也這麼覺得。」
陸淵頓時笑了起來。
十三姨紅着臉擰了一把陸淵的胳膊。
……
送走牙行的人後,陸淵笑着說道:「這個牙行會做生意,還價的時候一眼就看出家裏誰做主。」
「你還說!」
十三姨聞言頓時輕嗔薄怒起來:「今天你默認了他對我的稱呼,等到明天我覺得整個佛山城都會叫我陸夫人了!」
「嘿嘿,那不是很好嗎,這樣所有人就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了。」
陸淵嘻嘻笑着說道。
聽到陸淵說自己是他的妻子,饒是兩人已經確定關係,此時也不禁一陣羞臊,紅着臉道:「大白天的,你、你說這種話幹什麼?」
「對,這種話我怎麼能白天說呢?」
陸淵一副深刻反省的模樣,「我應該晚上再說的!」
「你——哼,懶得理你。」
十三姨被陸淵挑逗的心跳加快,給了他一個風情萬種的白眼,來到院子裏開心地籌劃着要怎麼裝修。
陸淵跟着出來,正要說話,就聽到院門被人敲響。
「誰會敲門?」
陸淵與十三姨對視一眼,均是暗自納悶,他們才買下這個院子不過半個時辰,誰消息這麼靈通?
帶着疑惑,陸淵打開側門,然後,便見身形憔悴的豬肉榮站在門外。
原本豬肉榮體型壯碩,滿臉肥肉,可是現在,黑眼圈濃厚,鬍子拉碴,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模樣。
「阿榮?」
看到豬肉榮這副模樣,十三姨吃了一驚,忙道:「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快進來。」
豬肉榮卻是搖搖頭,然後直接跪在陸淵二人面前,磕頭道:「陸大夫,十三姨,我知道錯了,是我對不起你們,求你們原諒我,回寶芝林吧!」
「嗯?」
陸淵與十三姨對視一眼,均是有些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陸淵伸手去攙扶他的手臂,道:「林兄,你先起來,有什麼話咱們去家裏說。」
「就是,阿榮,你快起來說話。」
十三姨也是勸道。
「不,您二位要是不答應我,我就一直這麼跪着。」
豬肉榮卻是掙脫了陸淵的攙扶,低着頭說道。
看到豬肉榮這副態度,陸淵和十三姨均是無奈一笑。
他們可沒有黃飛鴻的功夫,面對這麼一個大胖子,就算想要攙也攙不起來。
眼看因為豬肉榮的行為街頭開始有人看熱鬧,陸淵心裏一動,故意冷聲道:「好啊,豬肉榮,我說你之前看我那麼不順眼,怎麼突然過來認錯,原來認錯是假,故意讓街坊鄰居看我的笑話才是真,哼!」
說罷,拂袖進入院內。
「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豬肉榮見狀大急,慌忙解釋。
原來前天被黃飛鴻宣佈逐出師門之後,豬肉榮便一直跪在寶芝林院中沒有起來,每次黃飛鴻經過都會磕頭表示自己知道錯了。
如此兩天之後,眼見米粒未沾的豬肉榮險些餓得脫了像,黃飛鴻的心終究軟了下來。
再加上一旁的徒弟們全都為他求情,於是黃飛鴻便對他說,只要他能求得陸淵與十三姨的原諒,便考慮重新把他列入門牆。
豬肉榮聞言大喜,趕緊拜託民團的朋友尋找陸淵二人的蹤跡。
民團本就是由當地鄉勇組成,對於佛山城的風吹草動了如指掌,在豬肉榮的命令之下,陸淵和十三姨買房的信息很快便被查到,這才有了豬肉榮登門謝罪一事。
不過此刻看到自己的謝罪非但沒能獲得陸淵的原諒,甚至於還讓陸淵愈發不喜,豬肉榮不敢繼續跪下去,趕緊跟着陸淵來到裏面。
「少筠,你去泡些茶水來。」
進入正廳,陸淵對十三姨說道。
「不用不用!」
豬肉榮聞言趕緊說道:「我來之前剛喝了三大瓢水,現在是一點水都喝不進去了。」
「對了,我還沒問你,才兩天沒見,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十三姨和豬肉榮本就熟悉,因此也就沒去倒茶,奇怪問道。
「這個……」
聞言,豬肉榮有些不好意思,撓着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陸淵心裏一動,笑着問道:「如果我猜得沒錯,可是黃兄把我們離開寶芝林的事怪罪到你頭上了?」
「不,這不怪師父,你們二位離開寶芝林本就是因為我們不懂事的緣故,師父懲罰我也是應該。」
說罷,豬肉榮便把這兩天發生的事跟陸淵二人講述一遍。
最後,他再次撩袍跪倒,對陸淵二人懇求道:「陸大夫,十三姨,之前是因為我不懂事,讓你們二人受了委屈,現在我知道錯了,求你們回寶芝林吧,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一個師兄弟敢再給你們臉色!」
聽到豬肉榮的話,陸淵和十三姨對視一眼,均是微微沉默。
片刻後,陸淵開口道:「阿榮,你的意思我們知道了,其實我們本來就沒有怪過你,畢竟在你的角度來看,完全是出於維護黃兄的好意,我們又怎麼會怪你?」
「這麼說,你們答應我回寶芝林了?」
豬肉榮抬頭驚喜問道。
「不,」
陸淵看了一眼十三姨,相視一笑,對豬肉榮道:「寶芝林我們就不回去了。」
「為什麼?」
豬肉榮急問道:「可是我的誠意不夠嗎,只要你說,我一定改正!」
「不,阿榮,你別急。」
十三姨握着陸淵的手,溫柔笑道:「其實之前我之所以留在寶芝林,是因為我和飛鴻本就是青梅竹馬,旁人不會說什麼閒話,但現在我既與陸淵成為情侶,還繼續留在寶芝林的話,不管對我,對陸淵,對飛鴻,都不合適……你明白嗎?」
看着陸淵與十三姨握在一起的手,再看到十三姨眼中偽裝不來的幸福,豬肉榮不禁沉默下來。
他這時才猛然意識到,自己之前總是覺得陸淵從師父身邊搶走了十三姨,可是卻從沒有想過,為什麼十三姨會選擇陸淵。
『或許,跟在陸淵身邊,十三姨的確會更加開心吧。』
一念及此,豬肉榮登時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個小丑一樣,里外不是人。
「陸大夫,十三姨,對不起!」
他雙手抱拳,長揖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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