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多綺麗,霞光映紅了天際。
白澤以額頭顯化的古鏡照見諸事,正在為所見駭然時,又打南邊飛來一隻大鳥。
這隻鳥扇翅扶搖,彩翼紅翎,翩翩而至,帶來了漫天的祥瑞之光。
隨後又打西南方向凌空跑過來一隻碩大的老虎,體長超過三丈,額頭的王字紋路,釋放出懾服群獸的氣息,威猛無比。
這兩隻神獸入秦,精神抖擻,和白澤藏而不露的方式正相反。
「南來的靈禽有畢方血統,來自海外靈山島。吊睛猛虎有遠古四象白虎血脈,出自西南深山……」
白澤洞察諸事,一眼就看穿了兩者的跟腳,躲在暗處琢磨。
那畢方血統的神鳥,飛到咸陽近處,沒敢冒然進城。
而是在高空啼鳴,釋放精神波動,發出只有聖人能聽懂的鳥語。
它爪下抓取的一件東西,也跟着放出沖霄光芒,寶光四射。
另一邊的猛虎也出聲低嘯,身上同樣流轉出一股黑色氣柱,直衝雲霄。
兩者隨即被一道氣息接引,落在大秦深宮之中,再沒半點動靜。
白澤躲在暗處默默觀察,心想:這秦王出手好快!
它眉心小鏡景象變化,出現了趙淮中的身影。
其王袍玉帶,朱紫加身,氣象之華麗威嚴,攝人心神。
在白澤眼裏,還能看見許多常人所看不見的情景,不由得暗自震驚。
這咸陽之地,有麒麟,還有陸吾那傢伙,玄鳥也在……白澤趴在雲端,看向五針松所在方向。
就見一株靈根坐落在天地間,根系和地脈相連,樹冠收攝九州之氣。
這一株靈根,和天地共存,靈氣浩蕩。
白澤觀看咸陽,觀看趙淮中,觀看五針松,心下琢磨:若能在咸陽這天下人道氣運的核心之地居住,夜宿先天靈根之上,所得好處,用自由來換……似乎也不是不行。
白澤舔了舔嘴唇。
它眉心的神通顯化,觀望五針松片刻,又重新去看咸陽宮。
然而這次,它在咸陽宮裏看見一面鏡子,鏡子裏倒映出一隻眼睛,和它隔空對視,兩兩相望。
不好,秦王發現吾了……白澤嚇了一跳。
下一刻,那鏡子裏的眼睛就變得近在眼前。
趙淮中突兀出現在白澤面前的雲彩里,目光審視。
白澤長得似龍非龍,足下利爪如虎,又有那麼一丟丟像馬,體格也和馬差不多,通體雪白,頭頂長着獨角,質地堅硬,帶有盤繞的暗紋,隱然閃爍雷霆之光。
它的眉心處有一面小鏡,如同第三隻眼,能洞見幽冥,查照世間萬物。
白澤和麒麟,陸吾,都是傳說級的生物,有聖主臨世,才會出現的祥瑞神獸。
「你能發現吾的蹤跡?」白澤詢問。
要知道它的神通很特殊,以其屏蔽自身,便會超出在五行之外,別說是古聖層次,就是更高等的造化境,也未必能發現它。
那這秦王,是怎麼發現自己的?
白澤的視線,落在秦王手裏的古鏡上。
它從那鏡子裏察覺到一絲血脈相連的氣息。
「這是崑崙鏡…用我的祖先死去後,眉心天然生長的神通古鏡,煉製而成,故能看破吾的隱藏。
所以說吾一接近咸陽,秦王就知道了?」
白澤瞅瞅崑崙鏡,就明白了自己暴露的原因:
「怪不得吾剛才曾看見咸陽宮中,竟有其他白澤在交配,駭了一跳,原來是大王利用這崑崙鏡顯化的幻象?
大王好強的神魂能力,虛擬的幻象,連吾一時也未能看穿。」
趙淮中暗自稱奇,傳說是真的,這白澤有洞察諸事的能力。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倒是免得朕浪費唇舌,你可願留下?」趙淮中淡淡道。
「願意。」
白澤出發來咸陽前,就知道這次過來,凶多吉少。
所以被趙淮中發現倒也不太意外,答應的同時暗自嘀咕:吾若是拒絕,你就會動粗…
白澤一邊在心裏吐槽,一邊說道:
「吾一直在崑崙秘境沉睡,此秘境對大秦當有小助,吾願獻給國主,只希望國主在先天靈根成熟時,能將其中一粒靈實給吾服用,如何?」
「五針松首次結果,只結出兩顆松塔,內部有多少果實?」趙淮中問。
白澤對答如流:「先天靈根吾亦不能觀其全部變化,目前看,兩顆靈實內皆有十顆松子,合起來是二十顆靈實。
五針松乃天地靈根,其結果以後,本來需萬年蘊育,方可成熟。
但國主的寵妃穆陽靜是神農嫡傳,培育靈植的手段特殊,又有萬化寶瓶催生澆灌,不需數年就可成熟。
且那靈根和大秦國運相連,國主每次突破,或大秦國運攀升,都能催生其更快成熟。」
既然決定留下,就要展現價值,白澤知無不言。
「這白澤能當電腦用啊,想知道什麼事,問一問就行。」
趙淮中瞅瞅白澤:「穆陽靜是朕的寵妃,也能看出來?」
白澤通透道:「大王放心,吾不會亂說。」
此時它將氣勢放開,便見天地間瑞氣千條,華彩萬狀,異象繚繞。
「你剛才說的崑崙秘境在哪?」趙淮中若有所思。
「在崑崙山背後的虛空混沌內。」
白澤:「秦得天下,國主加冕人皇,掌神州王權,此正進獻崑崙秘境之時,崑崙秘境蘊含一絲神州地脈之源的氣息,將其引入咸陽,對秦之興盛,會有助力。」
白澤所說崑崙秘境,正是荀子當初被囚禁在崑崙天宮,曾在混沌里見過的洞天遺蹟。
荀子回來後,還專門提過此事,準備有機會前去尋找探查。
此秘境正是白澤居住的地方,雖然已經沉寂破敗,卻暗藏玄妙。
白澤將其獻出來,用以換取五針松的果實。
趙淮中倒也沒拒絕。
他帶着白澤從天上落下來,心頭微動:「我大秦深宮的仙台柱是什麼來歷,你可能看破?」
白澤略一猶豫,便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這貨明顯是知道些東西的,但不想說…
「秦王,吾想去那花草居的靈根之畔居住,如何?」
「可。」趙淮中點頭。
花草居。
陸吾從樹上探頭,看見白澤走過來,居高臨下道:「你果然也聞着味來了,吾還以為你隨着崑崙秘境的破碎,一起死掉了。」
兩隻神獸當年都在崑崙山一帶廝混,因為搶地盤還掐過架,是素識。
大秦神獸圈添丁加口。
此前進入大秦的黑虎和神鳥,都是聖人二境對等的異獸。
適逢趙淮中有意封賞群臣。
在滅六國的過程中,王翦無疑居首功,六國之三,都是他一手攻破覆滅。
最後的齊國則是王翦,李牧,廉頗聯手,由尉繚統籌全局,共同所滅。
論功行賞,王翦穩居首功。
除了一應犒賞,趙淮中提筆下詔,封王翦為武城侯,賜四城為封地,極盡殊榮。
此外,那頭黑色巨虎,也被趙淮中賜給王翦為坐騎。
在王翦之外,夜御府眾將,李牧,廉頗,尉繚,蒙驁,包括坐鎮後方,負責秦境諸事的呂不韋,韓非、內史騰等人皆有封賞。
特賜呂不韋新入秦的那隻畢方鳥,蒙驁加上將軍銜,還得了一匹異種龍馬。
年輕些的李信,楊瑞和,蒙恬,蒙毅,王賁等人亦在封賞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樊於期。
他在燕潛伏數年,為破燕立下大功,此次歸秦,被提升為威武將軍,賜專屬封號,官升三級。
以上名將之外,還有羌瘣,辛勝,屠睢,任囂和趙佗等秦人在滅六國過程中,陸續湧現,後世知名的將領,也多受封賞。
即日起傳告天下。
五月春暖。
秦得天下而昭告四方,西南等各地,都有部族願稱臣納貢,不辭千里,往咸陽而來,準備參加秦滅六國,一統中土後的大典。
這天,趙淮中來到花草居,把從神農氏祖地回來的穆陽靜給拐跑了。
「大王要帶我去哪啊?」穆陽靜一襲海藍長裙,迎風拂動。
趙淮中騎得是女神仙的夔牛,伸手攬着穆陽靜的柳腰,滿懷的幽香。
夔牛蹦躂了一下,便出了咸陽往南去。
兩三次蹦躂後,夔牛就來到南海之濱。
穆陽靜從空中往下看,卻見下方的濱海區域,有一支部族,人人腰懸利刃,正在乘船出海。
觀其氣勢,頗為兇悍精銳,不禁問趙淮中道:「這是哪支部族?」
「沿海的百越人。」
趙淮中往下看了一眼:「他們依仗臨海之利,時常侵襲以前的楚境,若楚人派大軍征討,他們便退入海中,等楚軍退走,又重新登岸,劫掠楚境人口、財物,如同賊盜。」
穆陽靜哦了一聲,面色紅潤,伸手按住趙淮中,嗔道:「大王帶我來南海到底幹什麼啊?」
「一會兒就知道了,有正經事。」趙淮中說。
夔牛又蹦躂了一下,進入南海深處。
百越,是古代華夏對南方沿海一帶古越人的泛稱。
據《漢書·地理志》所載,百越人分佈在「交趾至會稽七八千里的海岸沿線,百族雜處,各有種姓,人口眾多,若相合,不在中土各國之下。」
要是按現今的地理來理解,就是南部沿海全線,一直綿延到越南北部,整個長達七八千里的半月圈內,都是古越族人分佈的地區。
因部族眾多,故謂之「百越」,其中包括吳越、揚越、東甌、閩越、南越、西甌、駱越等等。
百越人的首領自號天皇氏,意即三皇五龍之首,是天地正統。
古越這一代最強盛的部族首領叫望獲,五十多歲,身形壯碩,膚色古銅,給人一種飽歷風霜帶來的堅韌感。
他身上的穿戴,具有典型的沿海特色,頸部以串聯的小型海螺,和雞骨頭等物為佩飾。
古越人認為雞骨具有神秘力量,常以火焚雞骨,觀其斷裂的紋理來占卜。
「天靈(百越人對部族首領的稱呼之一),中土腹地的秦人統一六國,特送來詔令,讓我百越各族入秦朝貢。
吾等當如何回復?」
沿海古城南粵的一棟建築里,一名古越族老者上前,將大秦送來的一份詔令,遞給古越首領:
「這上邊說,秦人之主納四海之地,為當代人皇,特下詔讓我百越各族奉詔入秦!
若吾等各族尊其命,以往侵楚諸事,可不做追究。」
百越王啞然失笑,將大秦詔令扔到了一邊:「笑話。哪來的人皇,吾未曾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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