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自從西涼人圍城以來, 整個長安城籠罩在平靜而緘默的烏雲之中。道友閣 m.daoyouge.com
原本有人想要逃出城去,卻又不知道該逃去哪裏,一夜之間, 似乎長安腹背受敵, 四面八方都被涼州人包圍了,可是長安不是朝廷所在之處嗎?因而又有人安慰地說,而今不過董卓餘孽作亂, 必有勤王之師。但又有人反駁說, 二十餘萬涼州人,兵強馬壯,任憑天下哪一路諸侯能夠抵擋?誰又敢來呢?
於是話題隱隱地轉到了另一個方向,如果西涼人勝了,又會怎樣?王司徒和溫侯這種雲端之上的大人物是生是死, 市井小民無人關心,可若有誰曾在宮門前踩過董卓的屍體,西涼人怕不是進城之後要報復他呢?
這樣的流言傳來傳去之後,大家的懼怕和怨恨逐漸轉到了另一個奇異的方向——儘管董卓殘暴,但在他治下, 長安城畢竟還有死一樣的平靜, 就算是餓斃路邊, 那到底還是個能看得見的未來, 不似現在, 所有人都像是站在懸崖邊上,不知道未來是生是死,生該何時生,死當何時死。
【也許董太師還活着就好了。】
大概沒有人將這句話講出口,但一定有人這樣想。
因為接下來的悲劇, 不僅遠超董卓在世之時,甚至遠超自世祖皇帝撥亂世,反諸正,重鑄江山至今的所有悲劇。
直到圍城第八日的晌午,三市如墳墓一般寂靜而不安的氣氛被李二打破了。
他是一路狂奔回來的,儘管跌跌撞撞,跑得卻還飛快,一路跑進這條小巷時,正好張緡家的兩個童僕在忙碌着曬青瓜條,見了便開口問了一句。
第一個問,「李二哥為何這般慌張?」
第二個問,「可是城牆上的活計忙完了?」
這一條街上所有的青壯年男性都被帶走服勞役,或是加固城防,或是搬運滾石木料,李二自然也不例外,但他此刻兩眼發直了一會兒,突然大吼起來。
「城破了——!」
這一聲如同驚雷,有紡線織布的,有洗衣縫補的,有嫌晌午太熱,偷懶小睡一會兒的,全被驚得跳起來出了家門,議論紛紛。
「城破了?」
「如何破的?」
「城牆如此高厚,怎會這幾日就破了?」
「李二,你莫不是譁眾取寵,」張緡匆匆從屋裏跑了出來,這幾日屬中無事,他一個小吏竟還得了幾日閒,「若是被城尉知了,可要治你擾亂民心之過!」
李二本來是個十分健談的漢子——甚至有些太過健談,好出驚人之語,因而張緡的懷疑不無道理——但他此時哆嗦着嘴唇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撒腿便衝進了自己那間小屋之中。
於是街坊們立刻湊在一起,聊了起來。
「若當真城破,該去何處?」
「四面都被西涼人圍住了,還能去哪!」
蕃氏有些擔心,「他們不會殺人吧?」
大家沉默一會兒,張緡家的夫人最後好言安慰了幾句,「這是天子腳下,他們能怎樣?不過是搶些東西,為今之計,還是各自把家裏的糧食收起來。」
眉娘並未出門,而是站在門口,聽了一聽院外眾人的議論後,那雙秀氣的眉毛立刻擰了起來。
早些時候,斜對門客舍的主人借了阿謙出門跑個腿,她原本也沒想過有什麼妨礙,阿謙已經十歲有餘,這樣年齡的男孩子本來就該幫着家裏做些事情。但此時聽到李二如此說,心下便不禁焦急起來。
正東張西望時,隔壁的門也推開了,但那位女郎連門也沒出,只是站在門口聽了聽,似是察覺東鄰的目光,便小心地向她行了一禮。
眉娘招了招手,「不如過來,也好兩廂有個照應。」
那位女郎似乎很是吃驚,又很猶豫,站在那裏猶豫了一會兒,眉娘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猶豫什麼。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
「我是董卓的孫女,」待這位女郎來到她這邊的屋中之後,她如此小聲說道,「若是……若是西涼兵進城,或許我能幫到諸位……」
她講這番話時有些遲疑,眉眼裏卻又帶着堅決,於是整張小臉就顯得格外的天真,看得眉娘發愣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搖了搖頭。
「我不信,」她說,「西涼人也不會信。」
她這樣說着的時候,不知從什麼地方隱隱傳來了哭聲,馬蹄聲,奔跑聲,以及喊叫聲。
第一個人指向北方天空時,其餘人還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但所有人都向着那個方向望去時,他們無一例外地看到,在正午的烈日之下,濃煙正從長安城的東北角而起,並且在逐步蔓延。
鹹魚覺得,其實守着城牆也不算特別累。
因為西涼人的進攻只有那兩日還勉強能一窺西涼鐵騎的體統,但從今日開始便迅速滑墜成了家家酒級別,他們依舊驅使着那些百姓攻城,但連督戰隊都顯得心不在焉,到了下午,甚至放任那些百姓四處亂跑,騎兵和□□手藤牌兵都不見了蹤影。
但她其實希望更累一點兒,她希望能用戰鬥將前幾日發生的事情從腦內擺脫掉。
戰鬥,永無止境的戰鬥。
直到西涼人像退潮的大海一樣,只留下殘骸與遺憾,那時她才能回到她的小屋前,然後用接下來很久很久的平靜和懶散慢慢將這些記憶抹消掉。
她站在城牆上時,的確腦子裏是在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因而沒有察覺到身邊的士兵開始了一波調動。
首先是長牌兵與矛手,那些能夠維持陣型、阻敵於外的士兵先被調走了;
然後是藤牌兵與刀手,那些非常適合巷戰的士兵也被調走了;
最後是民夫,城牆上連負責扔石頭的都不在了。
但也許是太過疲憊的緣故,她根本不在乎周身發生了什麼,直到有人反覆地喊她,甚至拉扯了她一把,她才終於清醒過來。
「將軍要你去青瑣門!」那個長得很陌生的士兵嚷道,「城下已備馬!」
「不,我……」她忽然一個激靈,「哪位將軍?」
「呂將軍!」
到處都是慌不擇路的百姓,到處都是趁機搶劫的匪盜,還有與匪盜無異,也與百姓無異的士兵。須臾之間,長安城變了一個模樣,令她如墜冰窖!
西涼兵攻進來了,或是起了內亂,而今應先將城門守住,若有人作亂,便將奸細斬殺,若有西涼兵進城,便一寸地一寸地的將他們趕出去!
騎兵帶着她,卻沒去城門口,而是來到了宮門前,數十名騎將聽見馬蹄聲,便有人拎着馬槊,縱馬上前,見到是她才放下了一臉的警惕,調轉馬頭,為她讓出了一條路。
她幾乎認不出那是張遼,因為她印象中的張遼一直是個朝氣蓬勃的少年將軍,可能會厚臉皮跑到她家裏來蹭飯吃,也可能滿不在乎地跟着魏越脫光了在河裏撲騰。有邊地武人的勇毅,但更能令人意識到身上那銳氣而明亮的少年感。
然而現在的張遼一身破爛的魚鱗甲,鮮血將他的戰馬也染紅了半邊。
他臉上帶着傷,眼睛裏帶着冷峻的光。
「將軍正等你。」
「……將軍?」
於是那數十名騎將散開,中間坐在地上,正由人包紮臂膀的呂布便出現在她面前。
看起來也很慘,但比張遼好些,見她來了,呂布抬起眼睛,「長安守不住了。」
「……為什麼?」
「叟人昨夜開了城門,我欲退敵,奈何賊軍勢大,」他說,「洛城門失守,不過片刻,賊軍將至,你得與我們一起走。」
「……去哪?」
旁邊那個親兵已為他包紮完畢,於是呂布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總歸要出關中,若能回并州,便回并州,若不能便去關東。」
她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但諾諾地答應了,「那,那我回去讓街坊們準備一下,我們這是三市,還有其餘幾市的百姓……」
正待上馬的呂布回頭看了她一眼,「你說什麼呢?」
「將軍不是說要撤出長安?」她有些惶惶然地說,「將軍總得帶上百姓……」
她那惶恐而飄飄忽忽的聲音被呂布的截斷了。
「我何時說要帶百姓走?」
「將軍不帶百姓走?」她睜大眼睛,「將軍不是說洛城門已破,西涼……」
「西涼騎兵輕騎一日夜可行三百里,你如何帶百姓走?」
如何帶百姓走……如何……
這並不是一個「如何」的問題,這是一個……
這是……她大概是幾日未眠未休的緣故,竟然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而呂布已經騎上了馬,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我從未視汝為雜役。」他說。
「但將軍視百姓為草芥。」她說。
但他們不是草芥,他們也不是數字,她想,他們是她的街坊鄰居,每一個人她都記得姓名,記得長相,記得聲音。
她突然後悔了,她來這個世界之前,她是不是應該把屬性,把技能點,把什麼能買的奇物能用的資源都砸在魅力上?!如果這裏是真的貂蟬,是不是就能說服眼前這位將軍了?!
太陽已經略有一點西斜了,遠處升起了濃煙,那些破舊的,翻修的,嶄新的房屋,其中有公卿世家的府邸,有平民百姓的草屋,它們都將在今夜熊熊燃燒。
呂布的眼神變了。
「我知百姓艱辛,」他說,「但我兵馬……」
「他們不是草芥,」她神經質地重複了一句,「他們是供養將軍這支兵馬的人,他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時,織出的布,種出的糧,賺得的錢,都交給了朝廷,供給了將軍。」
於是呂布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悲涼,但轉瞬便變換成了無動於衷的冷酷。
「他們不是草芥,我的騎兵更不是。」他說,「我已經為大漢盡了忠,現在該對我的士兵負責了。」
張遼上前一步,伸出了手,似乎想抓住她的胳膊,但她立刻退後一步。
「將軍非小人明主,」她恭敬而肅穆地說道,「小人便只能祝將軍武運恆昌了。」
「懸魚……」張遼的聲音有些顫抖,「你欲留此死地麼!」
她真心實意地埋首在塵土之中,給呂布行了一禮。
「上馬!」
頭頂遙遙傳來騎士們呼喝之聲,而後隨着馬蹄聲遠去,塵土漸漸落了下來。
她抬起頭,青瑣門前的石板地上放着一把弓,一袋箭。
那張弓平平無奇,但她卻十分眼熟,當她拿起它,想要嘗試着拉開弓弦時,立刻明白了。
那是呂布的三石弓。
【走吧,】她將弓箭背於肩後,黑刃拎在手中,【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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