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誠臉上並未出現激動之色,反而搖頭道:
「父親有所不知,這門《種玉功》宛若通靈一般,有着自己的脾性,喜怒無常,叫人捉摸不透。」
「我把那篇入門心法記熟後,便嘗試着再用真氣煉化,看能不能開啟下一層境界的內容。」
「卻不曾想,一連數日耗盡精氣神,那塊隕鐵始終無動於衷,仿佛死物。」
閥主燕天都聞言,笑聲頓時戛然而止,沉聲道:
「真氣無法煉化?」
燕明誠嗯了一聲,語氣低落道:
「我起初以為是三境武者的真氣太弱,不間斷服用了十三顆『增氣丹』,刺激陰符、陽符兩座關竅,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他此時的心情,頗有幾分氣血方剛的少年,滿懷期待地直搗黃龍。
卻驚訝發覺,自己深入以後。
直似牙籤攪動大缸,連一點波浪都掀不起。
原本的興奮之情,頃刻消散一空,連信心都受到了挫敗。
「怎會如此?不應該啊!神物有靈,自會擇主,這份天大的奇遇砸到你的頭上,那就代表你與此物有緣。」
「更何況,此前無需你用真氣煉化,便自行顯化入門心法,更加表明了這門絕學武功十分契合於你。」
燕天都眉頭緊鎖,心情大為糟糕。
要知道,一顆增氣丹在聚寶商行的售價是兩百紋銀。
燕明誠一番嘗試,等於把近三千兩銀子扔進了水裏,代價不可謂不大。
當然,燕閥家底厚,經得起這樣燒錢。
可問題在於,手握一門絕學武功,卻不得其門而入。
當真是叫人既焦躁,又心急。
「誠兒,你也不用着急。」
燕天到底是見慣風浪的人物,很快就平靜下來,好言安撫道:
「絕學武功,本就是天下少有之物,想要徹底煉化、開啟,必然需要某種訣竅、法門,摸索一陣時日,也許就有轉機。」
「再說了,真氣煉化只是最尋常的手段,一時失效也在意料當中。」
燕明誠從懷中取出那塊隕鐵,其色深沉,猶如烏金一般。
他滿是遺憾道:
「孩兒只是學會了入門心法,就已經受益良多,武道領悟大有精進。」
「倘若真的練成這門《種玉功》,做到以己身為鼎爐,化萬物為養料,駕馭魔種,直窺人心……莫說是突破四境,哪怕晉升五境,躋身天下有數的絕頂高手,也並非不可能!」
燕天都屈指叩擊桌面,似是思考。
斟酌許久,方才緩聲道:
「手握一門絕學武功,再有燕閥支持,誠兒你必然能突破五境。」
「天底下的武者如過江之鯽,三境是陰符、陽符孕育轉化,蛻變真氣之道,只要資糧足夠,萬中取一,不成問題。」
「只是世間大部分人,也就止步於此了。」
「到了四境氣海,沒有上乘級武功傳授開闢氣海的法門,這輩子都別想再進一步。」
「至於五境神橋,更是如此。想要打通腦宮一竅,必須有絕學級武功提點訣要,凝練精神。」
「要不然為何江湖上三境武者眾多,四境、五境卻少之又少!」
「誠兒,你得到這門《種玉功》,等於是握住了通往五境大門的鑰匙,根本無需過於急切。」
燕明誠重重點頭,表示明白,復又變得自信起來。
「那頭神龜口銜隕鐵,主動尋我而來,這乃是氣運所鍾,奇遇天降!」
「可見這門絕學武功,合該歸我所有!」
燕天都面露欣慰之色,轉而又說道:
「聚寶商行是江湖六大家之一,我過陣子讓燕管家改頭換面,發重金搜尋絕學武功的開啟之法。」
「只要肯下功夫,遲早都能把這塊天外隕鐵徹底煉化。」
燕明誠將那塊巴掌大的隕鐵,呈給燕天都。
這些時日,他一直把此物貼身攜帶,片刻不離。
哪怕真氣煉化沒有反應,照樣堅持每天用溫養之法。
仿佛把這塊隕鐵,當成是心上人一樣。
打算用真心誠意,感動於它。
「父親,我明日要去一趟廣陵府,一是把上次的手尾處理乾淨,打點本地的官員,把我擊殺水匪,為民除害的功勞報上去。」
燕明誠語氣真誠,直接將蘊含有《種玉功》的奇物隕鐵,交到父親的手裏,交由對方保管。
「二是,我在陽平縣時結交了幾名綠林豪強,他們佔山為王,手底下聚攏了七八百號人。」
「我打算從三幫四會的賬上支一筆錢,再借聚寶商行的名義,轉而在邊軍手裏購入一批軍械。」
「如此一來,七八百號人全副武裝,完全可以作為一股私兵來用。」
燕天都看了那塊隕鐵一眼,沉思片刻,忽而問道:
「誠兒你結交的那幾個豪強人物,莫非就是此前陽平縣剿匪中所殺的『黑風十三煞』?」
燕明誠也不隱瞞,承認道:
「什麼都瞞不過父親的一雙法眼。陽平縣官兵疏於武備訓練,怎麼可能滅得了黑風十三煞那一窩悍匪。」
「我假意出城剿匪,號召縣裏的豪紳富戶捐錢,畢竟只有他們捐了,百姓才會跟着一起捐。」
「拿了這筆錢,我打出燕閥的名頭,使了點手段收服黑風十三煞,許諾給他們鎧甲、弓弩,只等待時機就趁亂而起。」
「之後,無非找幾個偏僻無人的村莊,湊上一些人頭,報給朝廷就是了。」
燕明誠說得輕描淡寫,語氣之中卻散發出藏不住酷烈之意。
「若是城中豪紳富戶不願意捐錢怎麼辦?」
燕天都似乎存了考校之心,出聲問道。
「這也好辦,尋機會把黑風十三煞放進城來,然後挑幾個不識好歹的土豪劣紳,滅他滿門便是。」
燕明誠胸有成竹,脫口答道:
「到時候就說是黑風寨的餘孽犯下,還要出城剿匪,讓他們再捐一筆銀兩保平安。」
殺良冒功,官匪勾結,盤剝百姓,敲詐富戶。
這一切惡行在這位長房大公子的口中,顯得是那麼理所當然。
燕天都連連點頭,讚許道:
「看來你在陽平縣磨鍊的這幾年,確實大有長進,已經學會該怎麼做官,怎麼辦事了。」
「這樣吧,我等下寫一張條子,支五千兩銀子給你去用,再從鷹揚府調十八個二境武者,為你保駕護航。」
燕明誠大喜過望,躬身道:
「多謝父親!」
此行若是順利的話,他就等於他憑空擁有了一支七八百人的私兵。
亂世之中,可堪大用!
即便是二弟燕寒沙與王閥小姐聯姻,得了依仗。
日後想爭閥主之位,也不一定斗得過自己。
「絕學武功在手,再有黑風十三煞做馬前卒,閥主之位捨我其誰!」
燕明誠自信十足,拱手告退。
豪族當中,不止是長房與二房明爭暗鬥。
就連自家兄弟之間,也藏着刀光劍影。
……
……
內宅。
「這書屋可比外宅的藏書樓大多了!」
一刻鐘前,陸沉跟着燕平昭暢通無阻,進到了百草書屋。
他推門一看,內里足有三百步見方。
四周是兩人高的紅木書架,散發出濃郁的墨香氣。
中間的檀木大桌上,擺着上好的鎮紙、筆架、筆筒和山水硯台。
皆是價值千金的稀罕物件。
「你要看什麼書就趕緊找,最多一個時辰咱們就要離開,不然會被發現。」
燕平昭哪裏有心思欣賞書屋的擺設,神色緊張地說道。
他專門挑這個母親午休的清靜時辰,就是為了避開內宅的眾多下人。
「這麼多拳經、武經,實在難以選擇啊,你看,這本是懸空寺的《禪武初解》,很高深的武學見識,還有這本導引內氣的《八段錦》,益壽延年的養生之術……嗯,這本又是什麼?《洞玄子三十六手》,連房中術都有收藏?厲害!」
陸沉裝模作樣,指着書架上的眾多書籍,手舞足蹈地說道。
燕平昭看他這個土包子進城,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內心不由升起幾分優越感。
自己可是天天都有機會進來看書呢!
「行了,你先隨便挑一本看着,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多來幾次!」
燕平昭拍着胸脯,大喇喇保證道。
「那就看這本《伏心八勁》吧。」
陸沉踩上梯子,取下一本拳經,全神貫注看了起來。
燕平昭撇了撇嘴,他對這些拳經、武經興趣不大。
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還有玄之又玄的口訣歌謠,簡直讓人昏昏欲睡。
「看書再多有什麼用,難道還能悟出絕學武功?」
燕平昭腹誹着,躺到臥榻上休息去了。
約莫過去一炷香之久,陸沉方才抬頭,伸手輕輕揉着發熱的眉心。
「那東西……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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