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苑冬兒拉着江逐流的手時,江逐流心中猛然一疼,不為別的,就為他掌中的那隻小手。
這還是女孩子的手嗎?
在江逐流的印象中,女人的手是小巧的、是纖細的、是細膩和綿軟的。在文學作品中,形容女人的手經常用「指若春蔥」、「纖纖素手」、「十指尖尖如細筍」等詞彙。每當讀到這些詞彙的時候,江逐流常常感嘆,這些詞彙真是太恰當了,將女人光滑如玉的美麗雙手活靈活現地勾勒出來。
苑冬兒才十七歲,十七歲正是少女如花的年歲。處於美麗花季少女的手應該是什麼樣子呢?江逐流當然知道,上中學的時候他就知道他那些十六七的女同學有一雙什麼樣的手:那小巧的雙手看起來圓潤細滑,略微帶一點嬰兒肥,因此肉感十足,仿佛輕彈一下就可以彈出水來。纖細的手指潔淨白皙,尖尖的長指甲都經過精心的修飾,塗抹上色彩繽紛的各種圖案,最不濟也會塗上一層無色的指甲油。這樣的一雙小手一旦握在掌中,不但感到溫軟細滑,甚至向外散發着若有若無的少女體香。
可苑冬兒的手顯然不是這樣,她顛覆了江逐流腦海中所有關於少女的手乃至關於女人的手的概念。苑冬兒的手心中溝壑縱橫,掌紋深刻得怕人,手掌邊緣佈滿了又硬又扎的老繭,看來給人撓癢完全不用指甲,只要用手心來回搓即可。當然,苑冬兒也沒法用指甲為人撓癢,她十指光禿禿的,指甲極短,有幾個指甲甚至已經翻捲起來。她手背烏黑粗糙,從手指到手背都裂開了無數口子,看起來象無數哭泣的小嘴。江逐流如果不低頭端詳,他甚至不敢相信他手掌中握的那東西是手,他甚至以為,那是一個分出幾個丫杈的干樹枝。
她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可是她的手已經如同六十歲的大媽了。江逐流望着苑冬兒秀麗的臉龐,心中又憐又痛。是什麼樣的生活,把這個清麗如仙子的女孩兒的手糟蹋成這個樣子?
苑冬兒見江逐流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心中又羞又喜。看來丈夫雖然失憶,但是並沒有失去對她的喜歡啊。她的小臉如醉酒般紅艷,卻不說話,只顧低頭喜滋滋地拉着江逐流的手趕路。
江村位於太行山腳下。在江村的最北端一個小山坡上,孤零零地立着三間茅草房,草房周圍用圪針圍起一百多平方米的空地當作小院,這就是江舟的家了。
苑冬兒推開荊條編織的院門,正要拉着江逐流進去,卻又停了下來。她掏出一張小手帕,羞澀地沖江逐流笑了笑,然後踮起腳尖仔細地為江逐流擦去額頭的汗水。
天氣酷熱,又急匆匆地趕了十里路,江逐流渾身是汗,說不出得難受。可是當苑冬兒踮起腳尖為他擦汗時,那些難受和燥熱頓時被江逐流拋到九霄雲外:苑冬兒美麗的面孔距離他是如此之近,嬌艷欲滴的櫻唇就在江逐流眼皮下,那如蘭的呵氣噴灑在江逐流臉上,誘惑着他,仿佛只要他願意,只需要一低頭就可以吻上那誘人的紅唇了。
「不能那樣做!」一個聲音在江逐流心中掙扎地喊道:「你不是她老公,你如果那樣做了,你就是禽獸!」
另一個聲音也在江逐流心底冒了出來:「為什麼不能?你現在的身份就是她老公。你想想看,連禽獸都敢吻她,你如果不敢吻她,你不是連禽獸都不如了嗎?」
苑冬兒自然不知道江逐流在做如此激烈的思想鬥爭。她替江逐流擦過汗後,又用手絹拭了拭自己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然後收起手絹,拉着正在禽獸和禽獸不如之間掙扎徘徊的江逐流進了小院。
來到正中的一間茅草屋前,苑冬兒推開房門,將呆頭呆腦的江逐流推了進去。
「娘,你看看,是誰回來了?」苑冬兒高聲叫道。
「是,是舟兒回來了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裏面響起來,然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茅草屋內黑漆麻烏的,江逐流從明亮的院子中被推進來,眼睛一時適應不過來,什麼都看不見,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能呆呆地站在那裏。
「官人,你傻站這裏幹什麼?還不去拜見母親?」苑冬兒跟在後面嗔怪地說道。
說話間江逐流眼睛已經適應了屋內微弱的光線,他看到一個瘦小地身影正吃力地翻下床摸索着向他這個方向走來。不用問,這就是江舟的母親。
江逐流連忙迎上前去,拉着老人的手喊道:「娘,是我,是舟兒回來了。」在路上苑冬兒已經和江逐流商量過了,江母身體虛弱受不了刺激,所以要將江逐流「失憶」的事情瞞住老人家。因此,在江母面前,江逐流就要裝得象一個正常的兒子。
「舟兒,真的是舟兒,你真的回來了。可想死娘了!」江母乾枯的手愛憐地撫摸着江逐流的臉龐,摸着摸着卻嚎啕大哭起來。
「娘,你哭什麼啊。官人回來了,這是大喜事,你該高興才是,幹啥還哭起來呢?」苑冬兒扶着江母的胳膊勸慰道。
「是呀,娘,你莫哭!我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嗎?」江逐流口中哄勸着江母,眼淚卻也跟着掉了出來。雖然他不是老人真正的兒子,但是此時看老人哭得哀痛不由得也感到心酸。
江舟的母親痛哭是因為失蹤的兒子回來了,可是在千年之後的另外一個世界,也會有一位年邁的母親為失去兒子傷心欲絕。江舟失蹤了,可是還有自己這個冒牌兒子來安慰他的母親;而自己的母親,又有誰能去撫慰她的喪子之痛呢?母親含辛茹苦地養育他二十多年,眼看他就要畢業參加工作去回報母親的時候,卻離奇地來到了北宋,這其中的痛苦與遺憾讓江逐流如何來排遣、來宣洩呢?
江逐流越想越傷心,禁不住抱住江母大聲嚎哭起來,滾燙的熱淚在他臉上肆無忌憚地奔流着,將他佈滿灰塵烏黑的臉衝出縱橫交錯的白色溝壑。
看江氏母子相擁痛哭,苑冬兒心中不由得感嘆丈夫和婆婆之間的母子情深,她暗自慶幸自己找了一個好男人。江逐流能如此對待母親,說明他心中裝着父母的養育之恩,而一個懂得感恩的男人通常擁有一顆善良的心。善良的男人,往往對老婆也不壞。
苑冬兒和江舟結婚三個月,真正生活在一起不過一個月,而那一個月內,江舟還把大部分時間用在準備州試上了,所以苑冬兒幾乎不了解丈夫是個什麼樣的人。今天上演的一出母子會讓苑冬兒覺得自己真正開始了解丈夫了。
「官人,別哭了,娘身體受不了啊。」苑冬兒低低地在江逐流耳邊說了一句,才把江逐流從無限哀痛中拉了出來。
江逐流抹了抹眼淚,清醒過來。既然不能孝順另一個世界的母親了,那麼就先寬慰一下眼前的老人吧。他沖苑冬兒點了點頭,然後一左一右攙着江母道:「娘,您老別哭了,身體要緊,先到床上歇息一下。」
江母哭了一陣,感覺心中鬆快許多,也就任兒子兒媳攙扶着向床榻走去。
到了近前,江逐流才看清楚江母的睡床。這與其說是床,不如說是石台。用一堆碎石壘砌起來,再用黃泥巴把碎石之間的縫隙填滿抹平的四尺多寬六尺多長的石頭台子就是江母的床了。
石頭台子上鋪了一張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蘆席,蘆席上到處都是窟窿,最大的窟窿比臉盆還大,最小的窟窿也能放進一隻海碗。石床靠牆的一側有一條粗麻被單,上面打滿了補丁,想來就就是江母的被子。石床的頂端,緊挨着蘆席放着一隻麥秸精心編織的草枕,看起來是剛剛編織不久。顯然,這件江母唯一新添置的床上用品是出自苑冬兒之手。眼下麥收不久,農村還不缺麥秸。
看着眼前簡陋的不能稱之為床的東西,江逐流一陣心酸,眼下是夏天還好,不知道到了冬天江母和苑冬兒如何應對嚴寒。
江母在床上躺下,還捨不得放開江逐流的手,拉着江逐流問東問西。江逐流如何能回答出來那麼多問題啊?只能紅着臉支支吾吾,一個勁兒的勸江母多休息,少說話。
苑冬兒知道丈夫失憶,怕在婆婆面前露出破綻,正想如何岔開話題時,忽然間聽見江逐流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她立刻插言道:「娘,官人奔波一路,怕早已餓了。灶房裏還有些剩飯,讓他隨我去填填肚子吧?」
江逐流兩天粒米未進,方才忙於安慰江母,把飢餓暫時忘記到一邊了,此時被苑冬兒這麼一提,飢餓的感覺頓時向潮水一般從胃裏涌了出來把他整個人都淹沒。在飢餓的浪潮侵襲下,江逐流覺得身體其他部位完全被融化了,除了一個灼熱燃燒的胃,他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是啊,娘,孩兒餓了呢!孩兒先去灶房吃點東西,再來陪娘親可好?」江逐流低聲向江母懇求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充滿食慾,仿佛不是用聲帶而是用胃部在說話。
江母沒有回答。江逐流心中一驚,難道江母嫌他不陪她說話只想着吃東西而生氣了嗎?正要開口解釋間,卻聽到床頭傳來細密均勻的呼吸聲。原來江母尚在病中,身體虛弱,剛才是看見兒子回來了心中高興,就強打精神站起來了,然後又經過一場大哭,把兩個月來累積下來對兒子的思念全部宣洩出來,這讓她輕鬆不少,也耗去她不少精力,所以當她在床上躺下後,雖然還拉着江逐流手捨不得放開,可是疲乏的感覺還是讓她在不知不覺之間睡着了。
江逐流沖苑冬兒做了個手勢,然後輕輕地將手從江母的手掌中抽出,又拉過旁邊的粗麻布被單,替江母蓋上,這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苑冬兒會心地一笑,也小心翼翼地跟着江逐流退出了房間。
到了灶房,苑冬兒從牆上拿下一隻荊籃,裏面放着兩個綠色里透黑的野菜糰子。苑冬兒將野菜糰子遞給江逐流道:「官人,你先填一下肚子。我這就燒火給你烙兩張麵餅。」
江逐流心下喜歡,野菜好啊,無污染無農藥純正的綠色食品。在河南財院上學的時候,野菜糰子都是有錢的權貴子弟吃的,象江逐流這樣普通的工薪子弟只能吃得起精面饅頭。
一口咬下之後,江逐流差點哭了!***!以後誰再說野菜糰子好吃江逐流就跟誰急。媽的!這東西能吃嗎?又苦又澀咽起來還砬嗓子,估計古巴關塔那摩監獄的美軍都不好意思用這玩意兒虐待基地組織的恐怖分子。
能一樣嗎?財院食堂的野菜糰子是什麼做的?除了野菜,還有黃豆、紅豆、花生等富含優質蛋白的食物,稍微講究一點的還有加什麼冬菇蝦仁,這些東西混合在一起,再混上美國進口的特一級麵粉精緻揉製成菜糰子,經高溫大火這麼一蒸,熱氣騰騰的出籠,然後再拌上山西老陳醋駐馬店小磨香油這麼一調和,能不好吃嗎?
江逐流現在吃的野菜糰子是什麼東西?幾根野菜拌一些麥麩,連鹽巴都沒有,這東西吃起來能有感覺嗎?放在2007年,連豬飼料也比這玩意兒有營養。
算了,就當是憶苦思甜吧。據說當年紅軍過草地的時候連野菜糰子都沒得吃呢。江逐流哽着脖子硬把野菜糰子咽下。說也奇怪啊,這東西味道不咋的,可是還真能墊一下肚子呢。
苑冬兒蹩到正屋,從條几上拤起一個小陶罐,借着屋門口的亮光往裏面看——其實根本不用看,她閉着眼也知道裏面就兩個雞蛋。家裏就指望着陶罐里攢的雞蛋賣錢呢,苑冬兒一天不知道要看多少遍。
苑冬兒摸出一個雞蛋,把陶罐放回條几上。她走到屋門口猶豫了一下,一咬牙,又蹩了回去,從陶罐里把剩下的那個雞蛋拿了出來。
出了正屋,聽見老母雞在雞窩中「個個大」的叫喚,苑冬兒一喜,看來老母雞又下蛋了。她拐到雞窩,把老母雞抱開,雞窩裏並沒有雞蛋。她又伸手摸了一下雞屁股,裏面軟綿綿的,沒有已經成型的雞蛋。
「你又謊報軍情!」苑冬兒用手點着老母雞的腦袋,「是不是想討打?」
其實她才捨不得打老母雞呢。它是家裏的功臣啊。家裏的鹽巴燈油、針頭線腦,都是從它的屁股里摳出來的。
老母雞歪着頭看着苑冬兒,並不怕她。
「知道你是想討些米吃。」苑冬兒撫摸着瘦骨嶙峋的母雞嘆氣說道,「可是人都沒得吃了,怎麼會有小米來餵你啊?乖,到外面刨些草根蟲子吃吧。」
老母雞歪頭看了兩眼主人,見真的討不來吃的了,這才不情願地「咕咕」叫了兩聲,到牆角刨蟲子吃了。
皺着眉頭把兩個野菜糰子吃完,江逐流還意猶未盡,他舔了舔嘴唇,可憐巴巴地望着苑冬兒。
苑冬兒看着江逐流樣子不由得笑了出來,她舉着手中的兩個雞蛋讓江逐流看,「官人,你簡直是餓死鬼投胎呢。別着急啊,我馬上給你烙雞蛋餅。」
江逐流兩眼放光,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苑冬兒把雞蛋磕開,打到碗裏,放在一旁,又拿起粗瓷面盆來到一個小瓮前,挖了小半瓢白面放進面盆,那白面將將能遮住面盆的盆底。苑冬兒想了一下,一狠心,又挖了小半瓢白面倒進了面盆。
用蓋子將小瓮仔細地蓋好,苑冬兒又打開旁邊一個大瓮,滿滿地從裏面挖了一大瓢黃褐色的東西倒進了面盆。
江逐流在一旁奇怪地問道:「冬兒,這是什麼?」
「麥麩啊!」苑冬兒顯得更為奇怪,「官人,你失憶的連麥麩都不認識了嗎?」
江逐流尷尬地笑了一下:「怎麼會不認識呢?只是一時沒有想到而已。」
說着江逐流走上前去打開小瓮,發現裏面只餘下一點點麵粉。顯然,剛才的兩小瓢麵粉已經是去掉瓮里存貨的一半了。再看大瓮里,麥麩倒是還有大半瓮呢。
「冬兒,家裏其他糧食呢?放在什麼地方啊?」江逐流將瓮蓋上,問苑冬兒道。
苑冬兒苦笑一下,道:「官人,這已經是家裏所有的糧食了,希望能吃到秋收。」
江逐流心中咯噔一下,象是被石磙碾過。他沒有想到,江舟的家境竟然如此貧寒,所有的糧食加在一起竟然只這麼一點,靠這麼一點點糧食,怎麼可能吃到秋收呢?
苑冬兒又道:「希望老天能趕快下點雨,不然老這麼旱下去,怕秋天要絕收哩。」
江逐流默默無言,不知道該是什麼好。他內心極端鄙視自己,作為一個大男人,好意思騙這一頓飯嗎?苑冬兒和江母就靠這一點可憐的糧食維持到秋收,甚至要維持到來年夏天。而他一頓飯就要吃掉這個家庭的一半細糧,他還算是人嗎?
可是怎麼拒絕呢?苑冬兒已經在面盆里加上水開始和面了。江逐流縱使這時候離開,江家一半細糧也是沒有了。江逐流拿定主意,一會等餅烙成的時候絕不能吃,要將它們留下來給江母和苑冬兒吃。此外,江逐流還打算想想辦法,看怎麼能賺到錢買到糧食,緩解一下江家的窘境。既然受了苑冬兒一飯之恩,江逐流就不能不報。和苑冬兒比起來,江逐流不但是男人,而且還多了一千多年的文明經驗,江逐流就不信,他這個多了一千多年歷史經驗的人來到北宋還解決不了一個家庭的吃飯問題。
江逐流決定,吃過飯就離開江家,想辦法到外邊賺點錢,然後給苑冬兒送回來。至於說辭,他已經想好了,就告訴外尋師訪友,為下次州試做準備。在路上江逐流已經知道,苑冬兒雖然很愛丈夫,捨不得丈夫離開,但是對丈夫博取功名卻是無條件支持。也正因為如此,苑冬兒才會再新婚不到一個月放江舟到洛陽參加州試。
當然,江逐流離開之前,還需要苑冬兒找一套江舟的衣服。穿上北宋的服裝,再用帽子遮住頭上的短髮,江逐流就不會那麼輕易地被人當成遼狗或者西夏蠻子了。只要能和人順利地溝通,江逐流相信,他一定會找的賺錢的路子的。
江逐流打算離開江家一個原因是要出去賺錢回報苑冬兒的一飯之恩,其實還有一個更主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不是真的江舟,他只是苑冬兒的冒牌老公。雖然說江舟現在失蹤了,可是誰知道江舟是死是活?萬一江舟真的回來了,江逐流如何面對這樣的局面?即使江逐流不為自己擔心,也得為苑冬兒擔心啊。這是北宋,講求的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一旦苑冬兒見到真正的丈夫,她還有臉再在世上活下去嗎?
所以,江逐流一定要離開。
苑冬兒這邊面已經揉的差不多了。江逐流卻道:「冬兒,再加點水,把面和的再軟一點。一會兒娘吃起來方便。」
苑冬兒笑道:「饞鬼,還知道惦記娘啊?放心,這面我分成兩份,一份給你烙餅吃;另一份給娘擀成麵條。娘胃口弱,餅再軟也比不上麵條呢。」
江逐流乾笑了一下,論起心細來,男人怎麼能比得上女人呢?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49s 3.88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