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處,一隻麋鹿悠閒自得啃食着青草,渾然不知道到危險已經降臨。
忽然,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一隻利箭破空而至,「噗」地一聲,沒入麋鹿的臀部。麋鹿驟然間受到攻擊,哀鳴一聲,四蹄騰空,竟然躍起到兩丈多遠的一塊大石上,鹿蹄剛踏上大石,旋即又騰空而已,幾個起落,已經向遠方奔去。
衛士們一聲歡呼,驅馬向麋鹿消失的方向追去。
狄素叫了一聲可惜,如果江大哥這箭能再往前瞄準一些,射中麋鹿的脖頸,麋鹿即使不當場倒地,也跑不出幾步之遠。但是現在,只能讓衛士們窮追不捨,等待麋鹿力竭身亡了。
江逐流端坐在馬背上,看着衛士們追了出去,笑吟吟地望着狄青。狄青驀地醒悟過來,江大哥是故意射偏了此箭,好把衛士們支開啊。
「賢弟,昨夜幹得漂亮!」江逐流果然是有話對狄青說。
狄青在馬背上欠身說道:「都是大哥的功勞,小弟不過是執行大哥的命令而已。」說着,狄青忍不住笑了起來,「大哥,小弟一想到李元江和耶律良看到草原上的巨大契丹文字的震驚模樣就感到好笑。尤其是第二次他們見到巨岩上螞蟻組成的契丹文字時,那種震撼,就如同是見到天神一般。不知道這等絕妙主意大哥是如何想出來的?竟然能指揮馬匹和螞蟻!」
江逐流心中暗樂,嘿嘿,不是吹牛,別的不敢和人比。若是論玩螞蟻,全天下又有幾個人是我江逐流的對手?
不過江逐流臉上卻沒有一絲得意自滿的神色,他正色道:「賢弟,你估計下一步党項人和契丹人都會有什麼舉動?」
江逐流有心提攜狄素。狄青雖然是員不可多得地猛將,但是目下來看,在心機方面還是有所欠缺,所以江逐流要多敲打一下他,讓他多多思考一下,好早日成為可以威震天下的大宋軍神。
狄青恬着臉笑道:「有大哥在此,小弟何須動心思?」
江逐流不悅地哼了一聲,狄青連忙道:「大哥別發怒,小弟這就想,小弟這就想。」
低頭沉思了一陣。狄青抬起頭來對江逐流道:「大哥,小弟尋思,方才李元江讓大宋、遼國兩國使團在此狩獵。他卻藉口返回興州,必然是回去商議對策了。今天事出突然,而且又事關重大,李元江一個人也無法做主,必須回去和人商議。小弟推測。李元江商議的人肯定是西平王李德明。」
江逐流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繼續問道:「賢弟,你認為。李元江和李德明商議的結果會是什麼?」
狄青又沉思了一下,試探着對江逐流說道:「大哥,會不會對遼國使團下狠手?」
江逐流沒有回答,又問道:「賢弟,你認為耶律良和蕭洪會有什麼反應?」
狄青道:「這個問題好問答。大哥,耶律良和蕭洪此刻應該躲在暗處商量對策,看怎麼應對今日忽然發生地意外情況。」
江逐流讚許地點了點頭,繼續道:「賢弟,你來推測一下。李德明和李元江會不會真相信溫泉山是契丹人的龍脈之地?耶律良和蕭洪呢?會不會也這樣認為?」
狄素點頭道:「大哥,若是小弟不了解其中關鍵,第一次看到草原上出現的巨大契丹文字時,應該已經相信了八成,等第二次看到巨岩上螞蟻也排成了契丹文字,心中早就相信了十成十,哪裏還有半分懷疑?小弟尚且如此,更何況契丹人和党項人呢?他們這些化外野人更是相信這神鬼之說,對這些看似天成的神跡自然深信不疑了。」
江逐流正要回答,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扭身看過去,卻是耶律良和蕭洪驅馬過來。
「江大人!狄將軍!」耶律良老遠就招呼道。
江逐流和狄青揮了揮手,算是回禮。
耶律良和蕭洪來到江逐流跟前翻身下馬,拱手說道:「江大人,狄將軍,不知道可否抽出一點時間跟我們談談?」
江逐流和狄青翻身下馬,狄青從江逐流手中接過韁繩,把馬匹拴在樹上。
江逐流往了往耶律良和蕭洪來的方向,問耶律良道:「兩位大人,陪同你們的幾個党項天狼軍騎士呢?」
耶律良道:「都被我手下的衛士引開了。」
蕭洪已經在大樹下尋到一塊平坦的大石,從背囊中抽出一條祟毛毯,鋪在大石之上:「江大人,請坐。」
江逐流也不客氣,揮手招過來狄素,兩人坐在祟毛毯上。
蕭洪又拿出另一條祟毛毯,鋪在江逐流狄素兩人對面,他和耶律良坐了下來。
耶律良道:「江大人,大遼和宋國此次來興州已經結成聯盟。耶律良今日有些問題請教江大人,請江大人開誠佈公地說出來,千萬勿要隱瞞。」
江逐流正色道:「耶律大人說的是哪裏話來?你我雙方既然結盟,當然是坦誠相待,難道還會隱瞞什麼不成?」
耶律良嘆了一口氣,道:「江大人,你勿怪耶律良說話莽撞,奈何今日事情發展實在太過突然,又干係甚大,在興州的遼國官員就耶律良和蕭洪兩人,一時間難免會失了主意,唉……」
見耶律良欲言又止,江逐流遂笑道:「耶律大人,你可是為那『龍脈之地,天興契丹』幾個字而來?」
耶律良點頭道:「江大人,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江逐流拱手道:「耶律大人,江舟要恭喜您了。天將吉兆,龍脈中興,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地。耶律大人竟然能親眼目睹貴國的龍脈之地,回去之後,貴朝皇帝一定會對耶律大人和蕭大人大加封賞。」
耶律良面上喜色乍現,隨即隱沒,嘆氣道:「可惜我契丹龍脈卻被党項人佔據,實乃不是我契丹之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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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逐流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反問道:「以大遼數十萬鐵騎,豈懼一小小党項乎?」
耶律良神色立刻倨傲起來,點頭道:「江大人此話不差,憑我大遼數十萬鐵騎,若是要強要溫泉山,諒党項人亦不敢說個不字。」
江逐流笑道:「那是自然!」隨即又道:「既然如此,耶律大人又過來找江舟詢問什麼事情?」
耶律良臉上倨傲的神色退了下去,他望了望左右,低聲對江逐流道:「江大人,你認為耶律良眼下該做什麼?」
江逐流沉吟着道:「耶律大人,你可否把你地意思說明白些?」
耶律良往江逐流這邊挪動一下身子,道:「江大人,你估計党項人會有什麼動靜?李元江本來說陪我等在此狩獵,可是到了山谷口,卻忽然間找了個藉口返回山下,顯然是回去興州報告今日發生的事情了。江大人,耶律良想讓你推測一下,党項人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我遼國使團又該如何應對?」
江逐流面色凝重起來,他嘆了口氣,對耶律良說道:「不瞞兩位大人,方才江舟也正和狄將軍探討這件事情呢。」
耶律良神色又緊張了三分,「江大人,你們探討的結果是?」
江逐流搖頭道:「這件事情發生太突然,委實不好推測党項人會又什麼舉動。所以,江舟只能設身處地把自己當成党項人來考慮這件事情,而江舟所謂的推測,不是党項人會幹什麼,而是江舟若是党項人,會幹什麼。這中間對與不對,耶律大人聽聽也就算了,千萬不可認真!」
耶律良拱手道:「江大人只管講來,其中分寸耶律良會把握,無論對錯,耶律良都不會責怪大人。」
江逐流道:「這溫泉山是契丹人的龍脈,恐怕李德明是早已經知道了,否則,他也不會把西平王府從靈州遷往到溫泉山下,在溫泉山下耗費十年光陰興建一座新城。也許對李德明來說,溫泉山這龍脈只要他能佔據,党項人也能興旺發達,所以,溫泉山不光是契丹人地龍脈,亦有可能是党項人的龍脈。只是,這個消息被秘密封鎖起來,從來沒有泄露出去。」
「現在,耶律大人竟然發現了溫泉山是契丹人的龍脈之地,試想,李德明會讓耶律大人把這個消息帶回遼國嗎?一旦消息傳回遼國,遼國鐵騎大兵壓境,李德明又豈是對手?所以,如果我是李德明,一定會殺人滅口,把遼國使團盡數滅口,讓溫泉山乃龍脈之地地消息傳不回遼國!」
說到這裏,江逐流緩了一緩,問耶律良道:「耶律大人,你還記得當日興州驛館館長的下場嗎?党項人對自己人都那麼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地殺人滅口,又何況是對外人呢?」
耶律良頓時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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