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慾急行,莫非是為平定播州之亂而去?」
「最近朝廷事情繁多,南方平定諸法教,北方收服舊唐故土,東部有日本大名來降,西南有播州之亂,西北有密宗活動,聽說朝廷還在大力徵集善水性者......」
「意在呂宋?」
天主教堂的這幫神父們消息並不閉塞,甚至因為利瑪竇作為如今這個地區的主教存在,他們反而有許多民間難以掌握的第一手資料。
明朝朝廷的大部分動向他們都能掌握,不過即使刺探這些情報對他們也沒有太大用處,畢竟國力的差距還擺在這裏,這個時期的西洋的船隊,就算是使盡渾身解數也不可能和明朝正面對抗。
時代雖然變了,但是並沒拉開太多,甚至在收購大量西洋技藝之後,明朝這裏的火器也開始推陳出新。
所以他們只能去聯合對他們有利的其他勢力。
「各位知道的事情確實是不少,貧道也確實是要去播州呢。至於呂宋之事,貧道又怎麼能知道呢?這是軍國大事,豈是我一個修士可以清楚的?」
姬象隨口胡謅,心中也如明鏡一般,知道這些神父打聽這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麼。
呂宋,明朝舊港宣慰司,棄置了上百年了,現在早成了佛朗機人在遠東的超級大本營,從這個大本營向着明朝,日本,朝鮮、安南等地區,不斷的派遣傳教士和殖民者,現在那邊恐怕有不少的戰船和火炮。
佛朗機人是不想把這塊肥肉吐出來還給明朝的,如果明朝要強行索取,那這些神父恐怕就要悄悄給那邊傳遞消息,讓他們做好迎戰準備了。
在近海的戰鬥,確實是明朝、朝鮮、日本都各有所長,但是如果到遠海的大戰上,明顯是擅長遠洋航行的佛朗機人更勝一籌。
在明朝海志的記錄中,佛朗機人有一種特別的戰船,遠海戰鬥時,船上各銃齊發,彈落如雨,所向無敵,號為「蜈蚣船」。
而如今,在經歷數十年的海上貿易之後,南海地區的幾個郡縣,也就是法教盤踞的地方,擁有大量的火器和大炮,除去從佛朗機人手中進口得到的一部分,更多的則是民間自製,由於最早與佛朗機人發生戰鬥的便是南海,後來他們也得到了這些火炮的製作方法。
所以,佛朗機炮,在其他地方,或許是難以複製的武器,但是在南海,民間三無小作坊甚至都能毫無壓力的仿製,並且威力還不弱。
「諸位神父,你們不會是想要打探這個消息,然後看看朝廷態度,如果態度不好,你們就做好迎戰準備?應該,不會這樣吧?」
「即使你們真的得知了這種消息,傳遞給呂宋的佛朗機人,你們自己,難道還指望在這裏活下去嗎?」
姬象一邊攤牌一邊警告這些神父,別亂打聽事情,小心人頭落地。利瑪竇雖然深得皇帝信任,但恐怕也罩不住你們。
神父們一時有些驚慌,不少人眼神躲閃,當然那些年輕神父們則是比較單純,都信誓旦旦的表示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他們來到這裏傳教,是抱着善意的,言辭之間,極力為呂宋的佛朗機人進行開脫。
「即使是佛朗機,也是來自不同的國家,明國對我們的稱呼過於籠統,而我們是主的修士,雖然來自不同的國家,但是在主的光環庇護下,我們已經相對脫離了原本的所屬國家,只屬於教廷。」
龐迪我神父如此說着,語言誠懇,這年輕神父甚至道:
「利主教翻譯了許多基督天主的經典,讓更多的人了解了我們的宗教,現在我也準備效法他,將西邊的一些國家的地理特徵,以及其固有文化,翻譯成書,好讓這裏的人們去進行了解。」
利瑪竇獻上了坤輿萬國圖,上面確實是標註了許多國家,以中土的漢語進行了翻譯,不過時間才過去一年多,這圖卷也沒有普及到人手一張,畢竟印刷廠之前炸掉了,而明朝人又覺得區分各種西洋夷比較麻煩,依舊統一用佛朗機的稱呼。
除了著名的紅毛番,飛翔的荷蘭人們有着自己的獨特特徵,大約是多數愛穿紅衣加上眉毛和鬍鬚全部是赤紅色,容易被人記住,而剔除佛朗機的行列。
神父們在姬象臨走前,聯名給姬象寫了一封推薦信,畢竟姬象手搓聖光,這個等級的事件他們是很重視的,希望姬象能在聖寶祿學院裏面進一步的了解天主教,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進修」。
「聖寶祿學院中,有許多的中土孤兒,都接受了主的洗禮,真人前去的話,一定能給他們帶來良好且積極的正面作用,這是現身說法,主的榮光不僅僅庇護教徒,只要了解天主經典並且擁有虔誠信仰的人,即使是異教徒,主也會加以庇護。」
「這是主的博愛。」
龐迪我神父強行進行解釋,而姬象卻抓住了他這番話裏面的最關鍵之處:
「中土孤兒?」
「是啊,在聖寶祿教堂之中,有許多無家可歸的孤兒,被我們的傳教士收養,在學院之中進修。」
姬象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聽起來,這是一個行善的事情。
但是結合之前,對於聖寶祿學院的一些隱秘調查....
「好吧,希望天主的力量,能庇護這些孩子安全長大。」
「主與您同在。」龐迪我神父在身前畫了十字。
.......
大地西南,播州。
張天師的陽神化身降臨在此,山野之間有許多村落的廢墟,楊應龍的叛亂在這裏引起了極大的騷動,掠奪了眾多的人口到他自己的「國都」之中。
「師兄說,這裏有天心境插手干涉.....」
「沒有感覺到仙道的氣息啊。」
天師看到遠處,出現了楊應龍的軍隊,而裏面也有修士,天師化身慧眼如炬,看到那其中一個修士居然在抽人的三魂,當即一指點下。
天空中一道雷光打落,將數百軍士盡數化為焦炭,大造殺孽!
而那些修士則是齊齊轉頭,可他們在見到張天師的化身之後,不僅不逃,其中一人反而大笑着飛起身來,揮手便舞出一杆蒼紋黑幡。
「會點雷法要替天行道不成?哪裏來的小修,敢管爺爺的事情!」
「戮魂!」
黑幡之中放出數道黑氣,那黑氣化為烏雲將天師化身包裹起來!
而那飛身前來的修士,是一位先天存在,穿着朱衣素帶,看起來威風凜凜猶如古代天神下降,來到黑氣之前,狂笑不止:
「五斗米教的落魂幡,黑氣一轉,三魂盡去七魄皆消,只留一具空殼肉身,那三魂收入幡中,哪怕是你當朝天師到此也要載個跟斗!哈哈哈哈!」
「跟我們作對就是....」
話語未落。
黑氣之中伸出一隻大手,一把抓住了這修士的腦殼,隨後一道雷光自掌中爆發!
「五斗米教?」
「侮辱道門先人,還敢在道教祖地作亂?」
那修士被雷光打炸了腦袋,天師化身揮手撕開黑氣,捉下那落魂幡,雙目圓睜,天空中雷雲涌動,霹靂閃電轟鳴作響!
群山十方劇烈震顫,剛剛還開心的朱衣修士們當即便變了臉色。
「天師到此也要栽個跟斗?」
「那貧道就當你們這些無知鼠輩見識一下天師手段!」
天師化身口中念念有詞,而天中雲霧也突然變得如同火燒一般赤紅起來!
風雲變色!
而那些閃電像是活了過來一樣,電光籠罩在天空,下降到世間,那些修士每個人的頭上都出現一道微弱電光,似乎是將他們鎖定一樣!
「丹天火雲,威震乾坤。上攝妖炁,下斬邪氛....」
「飛電爍爍,揚風無停。通真變化,朝謁帝君!」
「急急如律令!」
太上三洞神咒,飛電神咒!
一時之間,百里天空,紅雲蓋世,電閃雷鳴!
在持續了足足半個時辰的狂轟濫炸之後,這裏已經沒有朱衣修士的存在,而那些被抽掉魂魄的民眾在天師的庇護之下未曾死去,只是三魂之中的天魂丟失,使得這些民眾都顯得痴痴傻傻起來。
無論是天魂還是地魂,失去的話對於性命精神都有一定的影響,地魂影響最小,天魂則掌管人的潛意識,相當於命魂休息的時候,便是天魂代管身體,如果天魂失去,人就會疲憊不堪,從而顯得失魂落魄,痴傻愚鈍。
但更讓天師化身在意的是,這幫朱衣修士的打扮,以及他們的手段和自稱.....
五斗米教,不就是天師道的前身嗎。
但是朱紅色的衣服,白色的頭巾,天師道的歷史中,並沒有如此打扮的存在或團體。
至於這落魂幡,天師化身倒不是很在意,收魂的法器也見得多了,這沒有什麼稀奇的,哪怕是法教之中的陰山派也有一堆拘魂之寶。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
蜀地的山野之中,開始出現一片又一片的厚重霧氣。在那霧氣之中,有許多鬼影沉沉浮浮,而那些鬼影手中,每一個都拿着落魂幡。
而這些鬼影簇擁着三個頭戴冠冕,如君王一般的巨大黑影。而其餘鬼影在呼喊着他們的名號,若是天師聽見,必然驚覺不可思議。
那是天官地官水官,是三官大帝。
「鬼吏持三官手書,書人姓名,說服罪之意,作三通,其一上之天,著山上;其一埋之地,其一沉之水。」
一個金色的人形幻影伸手在前面一抹,周圍的霧氣以及山野乾坤竟然全部消滅。
那一切都是未來的幻境。
「鬼城之中,張修留下的東西,可不僅僅是三官手書.....等到楊應龍引出那面巨碑.....」
「玉清修士曾經遺落的骸骨和元始尊位,也就是我的了。」
「那麼.....」
這金色人影忽然向着另外一個方向一揮手。
「人間的天師,你並不是為了調查這裏的動亂而來的。」
「而是因為你的到來,這裏才會發生動亂。」
「而你,在很久之前就被這些修士們擊傷了。」
數言落下。
因果倒置。
天師的那尊化身保持着愕然的神情,扭曲着消失在了當世的人間,它化為了歷史的一部分,並且被每一個回憶這段歷史的人記在心中。
而遠在大江以南的龍虎山,突然劇烈震顫起來,同時在順天府的天師,口中忽然湧出一片心頭精血,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感受着自己的修為在下降。
「有天心境更改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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