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頓奇幻事件錄 14 情緒

    清晨，扎克將睡在自己臥室的哈維叫醒，還將早餐放在了一旁。不是什麼華麗的早餐，只是普通炒蛋和吐司加花生醬。不是扎克做的，是莉莉給娜娜做的，扎克多要了一份，來示好。

    睜眼的哈維撇了一眼送到面前的早餐，「我對花生過敏。」

    扎克的臉上沒任何表情，捏起塗抹了花生醬的吐司丟掉，下樓，在莉莉的白眼中又要了一份吐司，並帶了一堆醬上樓，再到哈維面前，「還有什麼要求嗎？」

    哈維看了一會兒扎克，「走開，我不喜歡被別人看着吃東西。」

    「好的。」扎克聽話的走了。

    扎克轉型做傭人了？不，現在這兩人之間的怪異氣氛，是昨天晚上的延續。

    讓我們從昨天留下的地方開始吧。

    在布米強勢介入，拉開了帷幕後，扎克『福至心靈』的問出了，「你不想成為吸血鬼嗎？」

    哈維的表演，開始了，「我想嗎？告訴我，偽裝成殯葬之家主人的吸血鬼先生，你覺得我的人類人生過的很爛嗎？」

    扎克有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不爛，挺好的。」

    「當然挺好的。」哈維趁機開始活動他在對視中僵硬的肢體，「我有份體面的工作，我卓越的業務能力（律師）能讓我自由選擇我想代表的立場。」環視已經沒有人圍觀的生活區，「即便是在惡意的環境。」呵，這就是他故意挑釁稀雲的的理由了，「我也能輕鬆的保護我自己。」實話，一擊廢掉稀雲哦~從結果上看，人的戰鬥力是和扎克一個級別的~

    哈維盯着扎克，「我的人類人生，過的很好，直到，某個自以為是的吸血鬼覺得我應該放棄人類的身份，成為吸血鬼。」

    這裏終究是生活區，哈維句句話不離人類、吸血鬼，其實是讓扎克有些不舒服的。扎克已經接收到了哈維表達的意思——這個律師，不滿被別人傲慢的決定自己的人生道路。

    扎克想要轉移深入對話的地點，「我們換個地方聊如何？」

    「為什麼要換。」哈維不退讓，「吸血鬼不習慣在人類的生活區域中談論某些事情嗎？」

    呃，哈維不僅是不滿吸血鬼擅自的決定他的人生道路，還在嘲諷，嘲諷自以為是的吸血鬼沒有他這個人類正大光明。

    扎克不覺得天花板上陰影中的布米會在這種時候幫自己——如果布米能解決哈維對自己的不滿，哈維根本就不會來這裏，是這個邏輯吧。扎克放出了塞姆，讓塞姆確保他們的對話不會被打擾。

    然後，「好，哈維，你想和我辯論這種事情，那我就陪你。」扎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開口了，「你確實是個行動非常自主的律師，這讓你能自由的探索你的人生。但這自由，也讓你惹上了艾倫殯葬。」扎克頓了一下，「你特意我這裏『表演』的一擊放倒前罪犯，證明你對你人生掌控的自信，這行為，很……」扎克琢磨了一下用詞，「可愛。但告訴我，如果沒有我，沒有布米·諾菲勒，你要怎麼面對福特指着你的槍口。」

    扎克的立論是，既然你哈維是因為覺得你對人生有足夠掌握，才排斥成為吸血鬼的，那你能否認，吸血鬼已經在你掌握的人生之外，貼到你的面前了嗎？誰是那個自以為是的傢伙，而誰又是那個看到了全局，做出更優建議的傢伙。

    這是一場旗鼓相當的辯論，因為早就告訴大家了，在選取事件對自己有利的切入點這方面，哈維不比扎克差——「你沒有救我，你只是在那裏偷聽而已。」哈維先抹掉了扎克的存在感，然後，「救我的布米·諾菲勒。是，布米是吸血鬼，而試圖對我用槍的福特是被在你們嘴裏的那個哈密頓·勒森布拉影響，我自由的人生選擇，讓我自己走入了吸血鬼的『世界』，但，真正救了我的布米，沒有覺得我需要成為吸血鬼，對麼。反倒是你這個只是在一旁偷聽的傢伙，刷拉拉的就和艾倫的殯葬奈納德一通討論後，得出了為了你們的方便，需要將我納入吸血鬼立場的結論。」

    這番話的重點就是，如果扎克不是多事的竊聽了他和福特的交涉，他哈維依然可以無事的安然回歸，然後艾倫殯葬那邊的奈納德也不會諮詢性質的和扎克討論自己——因為扎克沒有理由介入艾倫和福特之間的糾紛，也不會在布米和奈納德之間傳遞信息，比如福特的背後是哈密頓。

    我知道，這兩人交流會很累，他們一定會解構事件中所有細節，各自編織成對他們有利的論據。

    扎克的勝負欲，出現了，「然後呢？我沒有出現，布米救了你，你和福特的交涉繼續。但你不會知道這讓你好奇的殯葬業糾紛內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的策略是什麼？如果我竊聽的內容沒有錯的話，你會繼續挑釁福特，誘導福特開始抖出殯葬業的內幕。」事實，哈維在挑『鼓勵』福特上法庭和自己正面剛，抖出艾倫殯葬的黑料。扎克在這裏的論點是，「你那麼自信的原因是什麼？是福特被你逼急了會真的和你上法庭嗎？」

    哈維皺起眉了，扎克繼續推進，「完全無知於巴頓殯葬業後的吸血鬼影響的你，只會這麼『自信』，對麼。就像你敢去威脅艾倫殯葬，自主決定要代表奈納德去和福特交涉一樣。」扎克的落點是，「你以為的掌控人生，是無知，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吸血鬼的糾紛中越陷越深。你現在不爽我和奈納德做出了將成為吸血鬼的道路放到你面前的結論，那你回答我，當你在無知中深入到某個程度的時候，你，一個給我和奈納德的感覺都是過度自主，不可依靠的人類律師，有什麼方法脫身嗎？」

    哈維的臉色已經變的很糟了，可以看出他的大腦在瘋狂的旋轉。扎克再加一碼，「你要指望布米嗎？另一個吸血鬼？」

    天花板上的布米又把臉露出來了，「我的工作就是保護他，絲貝拉對他有期待，我不會讓他……」

    「噓——」扎克撇了一眼布米，讓這傢伙別搗亂。布米撇着嘴，消失回陰影中了。

    哈維高速的腦活動，還真讓他找到了一個論點，「真有意思，你提到了脫身。仿佛你和奈納德的決定，是讓我從這團糟亂的吸血鬼糾紛中走開的出路似得。難道，把我拉入吸血鬼立場，不是加速我陷入這些事中嗎？」

    輪到扎克皺眉了，哈維幫剛才扎克的步步推進盡數歸還，「無知的陷入，和有知的被你們安排入吸血鬼社會問題的核心。你知道這區別是什麼麼，區別是前者是我至少是自願，哪怕是玩火玩到嗨，玩到燒上我自己，但我爽過了。後者，我是清清楚楚的看着面前那堆燃燒的火焰，而我卻只能被你們推着往前。我應該感謝你們？」

    扎克的臉色不怎麼好了，哈維並沒有在一個問題上使勁糾纏，是真的推進了——在扎克和奈納德之前的討論中，我們已經清楚了哈密頓針對的是吸血鬼在巴頓這個社會中的自處位置。

    所以哈維說的沒錯，福特和艾倫殯葬現在的糾紛，表面上是一場惡意的殯葬業之間的狗咬狗競爭，但實際上，就是堆火，炙熱、爆裂的可以引爆巴頓社會中，吸血鬼處事原則的火！誰碰誰死。

    真的如哈維所說，他如果無知的話，下場可能挺慘，但他可以玩兒的飛起，因為痛苦的是在人類社會中位置被動搖的吸血鬼，關他這個人類什麼事？但是扎克和奈納德現在就是想要將哈維拉入吸血鬼陣營中，呵呵，那哈維還能玩兒嗎？他不能了，那堆燃燒的火，他逃走，他毀的是他自己的『吸血鬼』生命，他往前，嘖，下場也不會美好到哪裏去。

    同上，只是反過來了，在扎克思考動腦子的時候，哈維完成了加碼，「你這種仿佛是為我着想，但其實是把我往火坑裏推的行為，難道真的指望我感恩戴德嗎？」

    這就是結尾了，扎克……沒有想出新的論點。

    「你贏了。」扎克恢復了平緩的神情，「我道歉，對不起。我作為一個吸血鬼，臆測了你這個人類的想法，擅自將你放入了一個艱難的處境。」扎克的道歉，是否有誠意，大家自己判斷，「現在，你想怎麼樣？」

    終究是有着四個世紀經驗的吸血鬼，呵呵——

    「我想怎麼樣？」哈維剛維持了幾秒的辯論優勢感，消失了，「我……」皺眉看周圍，誰也沒有，「我不知道我想怎麼樣。」

    教大家一個生活經驗，如果你僅僅是因為一種情緒而想發起一場辯論，就別去浪費那個精力，不值得。

    在哈維這裏，就是不爽他面前被擺了吸血鬼的道路，他贏了，那，他那不爽的情緒，得到排解了嗎？

    沒有。

    這不是你向朋友推薦一部片子，興奮的列出了它值得看的一二三，然後成功讓朋友去看了。這也不是你討厭一部片子，列出了一二三，成功讓朋友也抵制了那片子。

    這是，你發現那片子好的時候它已經下映了，或你發現那片子爛的時候，你已經和你的朋友花了票錢坐在電影院裏了……

    你列出的一二三，只剩情緒！沒有後續！

    活的更長，果然還是有優勢的，扎克終究是對生活通透一些。扎克的敗退……並不是輸。哈維已經身在吸血鬼的糾紛中不可自拔了。

    於是，扎克就恢復了格蘭德主人的義務，「你是搭便車來的，你有回家的方式麼，現在這個時間點，南區已經沒有公交車了。」

    「我不想讓你送我回家，讓吸血鬼知道我的住處，這種想法讓我不爽。」哎，只剩情緒，還是挺無聊的那種，說的好像吸血鬼不知道他的家在哪裏似得——布米就絕對知道~

    「那就睡在格蘭德吧。」扎克也知道，自己的道歉並沒有什么正面的效果，希望，對方能夠在一夜之後，自我調整一下，放下這些不值得的情緒，咱們再來過~~

    「我不能睡在你的生活區里，我怕你的員工晚上報復我。」

    哈，哈哈哈！各種意義上都太值得笑了。

    「我的臥室是空的。」

    一夜過去，現在。

    扎克站在二樓的走廊上，等哈維結束早餐。

    安娜貝爾從扎克身邊飄過，「我不喜歡陌生人類睡在你床上的感覺。」發表了對扎克收容這個人類一夜的看法。

    扎克會回應安娜貝爾就有鬼了，這位女伯爵怕是沒有自覺，讓扎克的臥室如今空置的原因是誰！扎克直接無視安娜貝爾。

    倒是因為扎克沒日常的在後廊上等羅伊和尼克來報備日程，兩人直接進格蘭德了。

    先尼克，越過扎克的身體，看關閉的臥室門，「那個人類什麼情況，你看上的後裔？」

    扎克對人有好感，是事實，人符合托瑞多的標準，也是事實，但扎克現在不想說這種話，回答的是「奈納德看上的。」某種程度上，也是事實~

    「哼，福特背後的哈密頓·勒森布拉。」尼克也接受了這種說法，因為哈維現在的身份還是艾倫殯葬的律師。只是大致了解情況的尼克，「如果你需要幫忙，說一聲，我會確保哈密頓·勒森布拉在這個世界沒有容身之地！」尼克是有資本說這話的，喬凡尼是現在魔宴中人口最大、勢力最完整的氏族，不開玩笑。

    扎克的態度很如一，「你可以去問奈納德。」——哈密頓是艾倫和福特殯葬之家的問題中暴露出來的，這事情嚴格的說，是卡帕多西亞的事務。

    尼克撇了下嘴，也是現實，「我很忙，沒空聽卡帕多西亞的牢騷。」然後，說他自己的事情了，「我會在西區，畢夏普送的別墅中住幾天，做點兒樣子，表達一下我願意和西區人合作的態度。這幾天不會回格蘭德了。」

    扎克點頭，這安排什麼沒問題。

    尼克走，羅伊來，斜眼看尼克離開，「看他嘚瑟的！被凶靈和海妖送一棟別墅有什麼好驕傲的！」

    扎克有點兒無語，「他沒有嘚瑟。」羅伊和尼克這種友善的魔宴內部較勁，有時候挺可愛的，有時候，挺多餘的。

    羅伊無視了扎克對尼克的維護，直接跳到自己的事，「接下來療養院的工作會很緊張。」羅伊指了地板，在這二樓走廊的下方，應該正好是格蘭德的餐廳，莉莉在陪娜娜吃早餐，「你給莉莉的好建議。」感覺羅伊的語氣有諷刺，「她聯繫了幾個在西部還算有些地位的異族，那邊有意送幾個考察員過來，真實的感受巴頓異族和人類的關係。」

    扎克挑着眉，是驚嘆這事件展現出來的樣貌——「考察團？那在巴頓第一手的地陪，不就是曾經魯特的秘書莉莉，加你這個茨密希家主，和一個退休印安獵人（柯登）？」

    「呵，很好，你知道事情會變成什麼樣！」沒錯了，是諷刺。羅伊，茨密希的家主，在巴頓，是異族旅遊團的地陪~~

    扎克拍了拍羅伊的肩膀，微笑着，「體面~別讓你自己失望~」

    扎克沒有刺激羅伊，這是告訴羅伊，這是茨密希的機會——魔宴中的異族知道茨密希被勒森布拉玩兒的有多慘！你想改變魔宴異族對茨密希的看法，這就是展現新茨密希氏族的機會。

    羅伊看了一會兒扎克，他懂，現在的他和絲貝拉談好了未來印安保護區的事情，茨密希氏族是有資本崛起——殖民戰爭時期的茨密希，靠延續對印安族群的仇恨，在勒森布拉領導的魔宴中獲得了自己的地位，現在，是徹底擺脫歷史，重塑未來的死地重生。

    羅伊是這個茨密希未來的領導者，是門面。

    這不是體面是什麼。

    羅伊離開，扎克繼續站在後廊上，等哈維。等啊等，等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