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頓的街道,很蕭瑟。工作日裏,有工作的人都在工作,不會上街亂晃,沒工作的人,也不敢出門亂晃。於昨日雨夜留下的水坑,到了現在,居然都保持了原有的輪廓,沒有被任何行人踩踏、加快蒸發的進度。
就是如此蕭瑟的市容中,有一幫『人』,仿佛是來旅行的遊客、承包了整座城市一樣的闊綽、在紐頓中隨意閒逛。
晴空中有抹金光降落在這幫遊客面前,「露易絲,你男人在找你!」丟下這句話,金光沖回天空,消失不見。
露易絲在原地眨了眨,「哎呀!忘記給扎克說一聲了。」
遊客群中有人接話了,「那趕緊的啊!快,那邊就有電話亭!」
露易絲小跑的跑入電話亭,撥了號。
「格蘭德殯葬之家。」扎克的聲音,平淡的非常符合一個殯葬業主人。
剛要開口的露易絲一歪頭,眨了眨眼,轉動的眼珠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壞主意,鼻腔共鳴,「我……我需要給我祖父舉行葬禮,嗚,嗚……」還抽泣了兩聲。同時露易絲的手指在嘴前,對象一幫看向自己的遊客同伴。
「我很遺憾。」聽筒里的扎克依然平靜,但多了絲在意的人才會聽出來的安慰,「我要怎麼稱呼你,女士。」
露易絲沒回答,保持抽泣的,「我……我從未失去過親人……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嗚,嗚……」
「沒關係,這是我們殯葬之家存在的原因,我們會每一步都陪在你身邊。」扎克的聲音,平和柔軟,「女士,如果你有時間,不如來我們這裏,我們可以聊聊。」
「好,好的……」露易絲臉上的表情略……奇怪,不知道在想什麼。抿了下嘴,去掉了刻意鼻腔共鳴,用了自己的聲音,「是我。」
聽筒那邊安靜了一會兒,然後,「露易絲。」無奈的聲音,「這不好玩。」
「我知道,我這不是沒演了麼。」露易絲居然也是無奈語氣,撇了撇嘴,「我在紐頓。」
「你跑到紐頓去幹什麼?」扎克在聽筒那邊問,可以聽到背景音有韋斯的聲音,在和詹姆士爭論些什麼。
「別擔心,我安全的很。」露易絲似乎有些不耐煩,「我從未感到這麼安全過。」仿佛本能看了眼四周,同行的『遊客』自然都眼巴巴的看着這邊,除此之外,蕭瑟的街道。
聽筒那邊的扎克想到了什麼,「這就是昨天那幫異族組織的活動,去紐頓逛?」
「恩。」露易絲應了一聲,似是思索了一下,「紐頓的幻人里奇請巴頓異族過來的,聽起來挺有趣的,我就決定和他們一起。」
「里奇?為什麼?」
「紐頓像個死城,市民害怕出門,擔心向去年一樣的莫名死掉,然後紐頓警方也不作為。」露易絲靠住了電話亭的亭壁,是個舒適的聊天姿勢,「新的紐頓城市管理階層又沒有經驗,執法階層也有大量的人員空缺。」露易絲以同情的神態搖了搖頭,「幻人里奇『聽到』了人類的欲望,想改變這一點,但很可惜,紐頓以前的異族早就跑光了,現在天使也只能在教堂里粉飾一下天下太平,沒有實際作用,然后里奇又指揮不動黑女巫。所以,來請巴頓異族幫忙。」
聽筒里的扎克嘖了一聲,「里奇是請你們去當托兒的麼。」
「是啊。」露易絲直接肯定了,無聊的開始撥弄指甲,「昨夜我們跑去紐頓的夜店了,難玩兒到不可理喻,一個晚上,我們幾乎沒在一家夜店裏呆超過十分鐘。」
「呃。」聽筒里的扎克也有同情了,對紐頓這個城市,「那你怎麼不早點回來?」
「里奇給的錢還沒花完。」露易絲的回答,好現實,以及嘆息,「沒有地方花,沒有餐廳,沒有商店,連那種社區裏的慈善義賣都沒看到一個。」
扎克在那邊沉默了。
露易絲也半天也沒說話,突然開口「我剛才想演的東西是,一個紐頓人問你可以不可以在巴頓舉行葬禮。」居然是解釋剛才騙扎克的理由。
「人在其它城市舉行葬禮是常有的事。」這是事實。不說那種人在異鄉又不怎麼在乎落葉歸根的被動情況,人主動選擇去其它地方和世界的告別的理由很多。
「但我問的是你,不是麼,是格蘭德。格蘭德執行的是土葬。」露易絲在繼續解釋自己的想法,「我要佔用一片巴頓人安息的土地,這你會同意麼。」
「我也什麼理由拒絕。」扎克又說了實話,但話語中,似乎已經有了思考的意思,「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上次巴頓夫人來說的事情。」露易絲又換了姿勢,對電話亭外關注着自己的對話的異族們給了自覺迴避的眼神。所有異族都很自覺的散開,露易絲繼續了,「巴頓對紐頓的援助,我在想這底線在哪裏。巴頓給紐頓的生者提供工作機會,生活環境……如巴頓夫人說的,這些靠政策就能解決,不過是為難一下那些制定政策的掌權者。但是,如果巴頓連紐頓的死者都要給予『幫助』,是不是就越過底線了。」
聽筒那邊的扎克在順着露易絲的話思考,「說底線有些嚴重,死者並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畢竟是死者,「但如果輿論控制的恰當的話,這確實可以當做一個標誌……里程碑,越過這個裏程碑,就意味着紐頓和巴頓的關係,已經準備好步入下一步。」
換個狗血的表述方式——我幫了你家的活人,現在連你家的死人都幫了,鄰居做到這份兒上了,是不是該……給我正名了,老是鄰居老王的叫着,不怕別人說閒話啊~我們也該選個好日子變一家人算了。
「所以。」露易絲的語氣突然堅定了一下,「巴頓吞併紐頓這件事,是有水到渠成的方式的,只要紐頓和巴頓關係平緩的越過那個裏程碑,對麼。並不用像巴頓夫人說的那樣,再次讓這座城市上層階級消失,讓整座城市陷入恐慌。」
聽筒里的扎克有些驚訝,「露易絲?你在在意這件事嗎?」
「很奇怪嗎?」
「恩,有點兒,你知道我已經把這件事交給雷夫羅做了,雷夫羅要怎麼執行是雷夫羅的事。」
露易絲微微抿了下嘴,「我知道這個。我昨天答應和大家一起來紐頓確實是一時興起,但當我來了,我看到了紐頓這個樣子……」露易絲的話留白了,自己對着空氣搖了搖頭。
聽筒那邊的扎克也聽懂了,「好吧,那等雷夫羅的人到了,我在和他們還有巴頓夫人討論一下。」
露易絲的臉上有了些笑意,「恩。」仿佛解決了一件事的放鬆,然後馬上「我從未作為直接對象的聽你說殯葬方面的事,你對所有客戶都這麼……」露易絲翻了白眼,「暖嗎?」
「暖?」那邊的扎克愣了一下,「那是禮貌吧,我總不能對失去親人的人冷吧。」扎克的反應倒是快,「你是吃你自己鼻音的醋了嗎?」
「嘖,不至於。」露易絲繼續白眼,「我只是意識到你的禮貌很容易讓人對你產生好感。就像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露易絲頓了一下,「你不是真的多喜歡在大街上我,對麼,我們都知道你當時對我感興趣的原因只是因為我是『方便的食物』。」
聽筒那邊的扎克有了警覺,「呃……」
「行了。」露易絲對着空氣擺了擺手,「你不用擔心,我不是在抱怨什麼,我們的關係很安全。」露易絲嘆了口氣,「我是意識到了我永遠不可能成為你那樣的托瑞多。」
聽筒里的扎克,一方面在放鬆自己的愛情生活安全,另一方面,沒聽懂,「呃……」
「你想想啊~」露易絲倒是恢復了日常的狀態,聰明的女人用自己的方式揭示現世的問題,「你的禮貌是讓你加分的魅力,因為你是男人,多數時候,這禮貌還能幫你完成目的。而我的禮貌,就是應該的,因為我是女人,並且多數時候,女人的禮貌是完成目的的阻礙~」
聽筒里的扎克決定不吭聲了。這問題無解,時代的鍋。
「我得找到屬於我自己的托瑞多處世之道~」露易絲臉上有了笑容,一是大概給自己的永生找到了目標,心情不錯,二是,這不就是露易絲和扎克的對話模式麼,露易絲用扎克無法附加任何意見的話做結束。
露易絲掛了電話。
「我們還剩多少錢?」除了電話亭,露易絲對已經空了街道問一聲。
瞬間,剛才散開的異族們在街角涌回來,「很多!」
「那我們繼續吧~到點兒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紐頓最貴的餐廳在哪裏?」
讓露易絲在紐頓的『托兒』旅程繼續吧。我們回到格蘭德。
剛才在背景音中的爭執還在持續,扎克並不想參與。如果不是接電話,他根本就不會上來。現在,放下聽筒,在辦公桌發會兒呆,沉澱剛露易絲的話,無奈的搖搖頭,離開辦公室,繼續做午餐。
這午餐倒不會浪費,畢竟有韋斯和詹姆士兩個人類可以吃,還有福特先生。
福特也在辦公室里,但沒有參與兩個警探的爭論,哈密頓則是一直在幫扎克準備午餐。
讓扎克驚訝的是,哈密頓居然是個不錯的廚子。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福特曾經找諾調查過哈密頓的背景,他是派對承辦者。製作能讓人高興的食物,算是他的業務之一。
看扎克下來,哈密頓也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我剛在回憶,好像是真的,托瑞多中的女性,很少。曾經的托瑞多氏祖鍾愛於收養乾兒子的名聲,很大。」
扎克撇了眼顯然偷聽了電話的哈密頓,挺無奈的,哈密頓在意的居然是對話中的雷夫羅,而是最後這段兒。呵,這個哈密頓怕是徹底放棄自己的勒森布拉本職了。不過可以理解的,要做魯特·勒森布拉的好兒子,已經讓哈密頓很痛苦了,現在還多了需要討好的祖父,哈密頓需要所有他能夠偷閒的空隙。
「我有姐妹。」扎克隨手給自己找個活兒做,「你是殖民戰場中的士兵,任何負責的父親,都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們出現在你們這些士兵面前。」呃,扎克居然說了這種話,「你的回憶,沒意義。」。倒是希望大家記得哈密頓曾經是四個世紀前的士兵這件事。
哈密頓沒被冒犯,呵呵了一聲,轉了話題,「上面韋斯和詹姆士的爭執,你不解決一下麼。」
扎克隨意的擺手,「不用,反正結果不會變。」
韋斯和詹姆士的爭執:
韋斯手上的『小白』案真心拖了太長時間,所以扎克這邊終於有了突破口後,韋斯想要的,是讓福特殯葬之家配合,收回那些『屍體』。這雖然和扎克最初打算的讓福特殯葬之家擺脫麻煩,讓韋斯來接收這些『屍體』作為秘密證人不同,但意義是——
按哈密頓之前說的,讓『小白』案件的行動鏈保持完整,福特殯葬之家遵守和罪犯的『屍體』收容、偽造、轉移合約。以此韋斯能夠順着這條行動鏈,獲得『小白』案的整個面貌。
韋斯這個計劃的唯一的問題就是和福特先生交接的傢伙死了。但很容易解決——所有知情方都裝不知道就行了,控制行動鏈的團體會自己補上這個空缺。簡單。
詹姆士反對韋斯的原因是——首先,讓福特收回那些『屍體』,重新完整罪犯的行動鏈,會製造更多的無辜傷害。想想吧,變成『屍體』的人,會被源源不斷的送到福特殯葬之家裏。鬼知道在韋斯在獲得所有情報、收網執法的時候,會有多少變成『屍體』的人受害。
其次,知道和福特對接的人已經死亡的人,吸血鬼、靈魂賣給惡魔的福特員工矮子,加福特先生本人。這三方中,誰最『弱』。是可以頂着槍前行的吸血鬼,還是巴不得速度死了變成惡魔的矮子?是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福特。
最『弱』的就是最危險的,福特先生會是直接面對罪犯的人。他肩負着當着罪犯的面隱瞞槍殺自己的人去向的工作,也肩負着在明知道自己在所有人眼中做非法活動的時候保持非法。
所以大家明白福特先生根本不參與這爭執的原因了吧,他就是爭執的對象。
午餐即將完成。
詹姆士臉色陰沉的下來了,他輸了。如扎克所說,結果早就定了——案子必須要破,這大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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