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頓奇幻事件錄 5 社會與羅伊、尼克

    醫療實驗，只是茨密希的副業，所以扎克去見羅伊的位置，是茨密希的正業所在地——是一棟位於城南郊的高樓。扎克前天來過這裏，那個地理位置佔據了土地資源的殯葬之家。

    大家猜一下茨密希的正業是什麼吧。

    扎克三人被接待帶往最高層的時候，不停被穿着軍隊制服的非友善目光打量。

    「不用在意，他們只是本能的警戒。軍方的人總是對生面孔敏感一些。」接待的女人在解釋，「哪怕他們都知道可能有間諜能滲入這座建築。」

    扎克不關心。尼克也不關心。唯一在意的是說好了不變成詹姆士的戴爾，「這些軍方的人，知不知道他們在從吸……」嘴軟一下，還是說出來了，「吸血鬼手裏買武器？」

    有猜到的麼。茨密希的正業。軍火。

    「他們當然知道。」接待小姐一臉微笑，「就是因為知道才會有這麼穩固的合作關係，才會放心~」

    「放心？放什麼心？吸血鬼們自己不用從設計到製造都是用來殺人類的武器，而是賣給有正當殺人類理由的軍方嗎？？」

    接待小姐愣了一下，隨即一笑，「呵呵，這是我今天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言論』了~這邊請。」

    扎克一挑眉，「第二次？」

    「抱歉，是我多嘴了，請這邊走，稍作等待，茨密希先生正在會客。」接待在經過一間封閉的會議室時示意了一下，腳步不停，是繼續引路，帶扎克三人往茨密希的辦公室去的。

    扎克跟了兩步，然後一個靈動的轉身，貼在了封閉的會議室門口，沒鎖。門推開，「嗨，詹姆士~」扎克關門，小跳兩步跟上一臉無奈的接待小姐，「抱歉，我無法克制。」

    接待沒發表意見，徑自引路。

    倒是戴爾，「詹姆士在裏面？」

    「嗯哼。」扎克聳肩，臉上帶着些調笑的意味。大家應該很容易猜到接待員第一次聽到某『言論』，是從誰嘴裏出來了的吧。

    戴爾意識到了，一臉煩躁，「我說了我不會變成他，這應該是任何身心健全的人類都能想到的東西！吸血鬼賣給人類殺戮人類的武器？這就像個……像個壞掉的笑話！」

    接待回頭看了一眼戴爾，「我就不覺得這是笑話。而我自認為自己的身心很健全。」

    扎克和尼克互看了一眼，準備看戲。反正看上去到達茨密希的辦公室還有段距離。

    「你認真的麼？你不覺得這很諷刺？吸血鬼，吸血鬼！吸人血的吸血鬼，賣武器給人類！」

    「哦，我懂了。」接待一張已經看透了戴爾的臉，「你把自己當成了吸血鬼的食物。所以才會這麼覺得。」

    「我，我什麼？！」

    「不懂麼，只有一隻豬，才會覺得農場主給另一隻豬殺豬刀是件可笑的事情。」

    意外的是需要腦子轉一下才能想明白的說辭。

    「我喜歡這位小姐。」扎克對尼克這麼說。

    戴爾的腦子還在轉。所以這位接待小姐回頭給了扎克一個微笑，「我相信託瑞多先生已經對西部的氛圍有個大概的印象了？」

    「是的，我已經有了。」扎克笑着回應並點頭。

    「怎麼樣？還喜歡這裏嗎？」

    「現在嗎？暫時在不討厭的階段。」扎克回答的很誠實。

    「這就夠了。」接待小姐笑着點頭，停下了腳步，幫客人們開了門，做了請進的手勢，「到了，需要任何東西請吩咐。」然後是單獨對扎克，「很榮幸見到真正的托瑞多。」

    「榮幸也是我的。」扎克的禮儀，不用多說了。

    直到三人各自找了位置站立或坐下，攤在沙發上的戴爾才猛然醒悟，「我有麼？把自己當成一隻豬？我有麼？把自己放在了低你們吸血鬼一等的地方思考問題？？」

    扎克更願意花心思觀賞羅伊·茨密希辦公室窗外的風景，美。唯一的缺陷是南邊群立的高樓某處突兀的凹陷了一塊兒——某個殯葬之家的墓地。

    所以回答戴爾是尼克，「你有。而且不遺餘力的表現自己種族的劣等性~」不過尼克好像非常熟悉這裏的風景，也熟悉這裏的所有東西，熟練的翻開牆上的某副畫作、霹靂啪嗒一陣旋轉，開了裏面塞滿了酒瓶的保險柜，朝扎克晃晃，「你要點兒麼~」

    扎克的回答在此時不重要。

    重要的是戴爾瞪着尼克，「第一次見面，就把我當成食物的傢伙，沒資格評斷我！」

    「沒有麼？」尼克在給扎克和自己倒『酒』，「我就是把你當成了食物又能怎麼樣？你不能麼？」

    「我把你當食物？？」戴爾的腦筋，在打結。

    「呵呵。」尼克把滿杯的酒杯遞給扎克，「他依然沒明白~」這種當着人的面對第三個人說道的行為，挺惡劣的，「就算你讓他整理了那些血液交易記錄。」

    「我也有些失望。」扎克已經不是第一次表達對戴爾的失望了不是麼，不差這一次，「他在格蘭德時候挺沉穩的。」

    「只是沒有觸及他的底線而已~」尼克鄙夷的撇一眼戴爾，「現在才是他的真面目~」

    出於一些無人知曉的原因，『真面目』這個分明是代表着絕對客觀的詞，總是被用在貶義的語境裏。除了激怒他人外，沒其它作用。

    戴爾是此時怒的那一個。扎克不可能看着戴爾自殺，所以，「戴爾，你認為尼克把你當成食物的時候，你在想什麼？」這是不用得到回答的問題——沒人會願意承認自己害怕。扎克繼續，「然後那天晚上，我們在夜店裏的兩個人，他們實打實的是我的食物，你覺得他們在想什麼？」

    陰柔男和硬漢男麼，這兩個傢伙大概在想今天的客人好墨跡吧。

    戴爾凝滯了片刻。

    「吸血鬼使用人類的血液，人類也使用吸血鬼的血液。中轉交換的事物都是金錢，任何人、非人想要就能擁有的東西。沒誰是誰的單方麵食物。」這是其一，扎克還有一點，「不用多說人類的社會結構一直在供養吸血鬼。」任何時期的吸血鬼——曾經的強佔有特權階級的貴族，比如我們知道的托瑞多。現在的魔宴。都是如此，「而茨密希，在給人類供給維持社會結構的武器。」茨密希的主業。大家好好想想，是這個道理麼——聯邦的軍方強了，聯邦的地位才會高，魔宴的地位才能跟隨，在世界範圍獲得更多吸血鬼需要的階級權利，「誰都不是豬，誰都不是農場主。這不是什麼可笑的事情，這是……」扎克挑眉思考了一下措辭，「是，正義。懂了麼。」

    戴爾懂沒懂，一時半會兒是沒有結果了，有結果的是拍着手進來的羅伊·茨密希，和臉色陰沉的快要遞出黑水的詹姆士。

    「勒森布拉要是聽到你對西部的社會氛圍有這麼高的評價，他會高興的。」

    扎克必需要抿上一口，才能晃起手中過滿的酒杯，「他聽不到。」扎克很乾脆，「我還沒收到我的道歉，我不會在他面前說一句話~」

    羅伊嘴角抽搐了一下，視線過了遍尼克，嘴角再抽一下，剛進來時的好心情大概已經沒有了，「雷夫羅已經通知我你為什麼來了。」

    看扎克那驚訝的表情吧，「啊？雷夫羅？他怎麼知道我為什麼來？」有沒有很想打。

    「別裝了。」羅伊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示意扎克和尼克坐，根本沒管已經走向戴爾的詹姆士，「你知道你被監視着。」

    扎克微笑着揚了揚杯，再抿一口，沒回應。

    「你想讓我終止醫療實驗麼。」羅伊自己打開了話題，「可以，但我有個條件。我的實驗要繼續，在巴頓。」

    「說明一下。」扎克做了請的手勢。

    「瑞默爾。」羅伊看樣子也是沒準備和扎克繞圈，「四個世紀，隱秘聯盟霸佔了十三氏族中最富專研精神的氏族。現在連你都加入魔宴了，我不覺得瑞默爾有理由拒絕魔宴的招募。」

    有一瞬間，扎克都覺得是不是茨密希在巴頓的三個後裔，死的死、換血的換血，羅伊對巴頓的情況沒一絲了解，才說出這麼愚蠢的話。但馬上，「我記得在處理伊萊時，瑞默爾和魔宴進行了交易。」扎克保持着微笑，「你們……」改口，「我們魔宴，答應了瑞默爾什麼要求？」

    羅伊皺了下眉，但馬上展開，「魔宴不碰史密斯，而且幫忙推廣0711。」

    「那交易就是交易，我們不碰史密斯。」扎克總結了一下。

    「史密斯不等於瑞默爾。」

    「抱歉，等於。」扎克給了個『我比你清楚』的眼神，然後笑着擺擺手，「以一個曾經霸佔了瑞默爾的成員，我以為我們魔宴絕對不會招募瑞默爾這種只會消耗資源的氏族。」這倒是實話，扎克以前也是這麼說的。

    「那是因為隱秘聯盟沒有給瑞默爾目標。」羅伊也擺手，「我不同，我會給瑞默爾研究的目標，我不會讓他們只會浪費聯盟資源。」

    雖然話題從瑞默爾切入讓扎克有些意外，但扎克很滿意此時的對話走向，因為他都沒有刻意引導，主題已經進入了他想故意在尼克面前說出來的東西——「目標？你是說你的醫療實驗麼。尼克告訴我其實是茨密希治癒能力的研究，對麼？」羅伊只是撇了眼尼克，收回視線的沒說話，扎克繼續，「那你會失望了，要是研究茨密希是你能給瑞默爾的目標的話，瑞默爾現在，已經在做了。」

    可以明顯感覺到兩個吸血鬼的變化。尼克是驚訝，看着扎克。羅伊，是驚慌，「研究什麼？」

    「研究克雷格。」

    大家必須要記得一件事——羅伊·茨密希要找克雷格的原因，是克雷格是茨密希氏族的信使，唯一掌握茨密希氏族沉睡位置的人。而這件事，是個只有扎克、魯特·勒森布拉、羅伊·茨密希本人知道的秘密！

    「為什麼要研究克雷格？」尼克可能沒注意到羅伊已經在掩飾的慌亂，問扎克，「他怎麼把人類變成炸彈襲擊你麼？」這不是尼克自己說的，某次魔宴會議上，大家討論過的事項麼。

    「是。」扎克點了下頭，順便補充一下，「北國茨密希製造了班林，靈魂自爆是那些班林的攻擊吸血鬼的方式。」免得尼克一口一個神秘茨密希，「但這只是瑞默爾現在在研究克雷格的方向之一。另一方面，瑞默爾還在研究茨密希身體的治癒能力。」

    尼克有些不解，「這有什麼好研究的？最強，研究結束。」撇了眼羅伊，「四個世紀前，聖主選出來的，還有什麼好說的。」

    「克雷格在身體中包容了一隻托瑞多的眼睛。」扎克用正常的語速說完這句陳述，然後等待，等待自己『兄弟』們的反應。

    「什麼？！！」

    「誰的？」

    前者是羅伊，後者是尼克。

    扎克回答了後者，「托瑞多氏祖的。」看着尼克，「你知道克雷格是買回了托瑞多信使的屍體後失蹤的，那，應該不驚訝，他也見到托瑞多氏祖吧。」

    羅伊已經低頭了，遮掩自己所有情緒的思考什麼東西。沒工夫管，尼克在繼續提問——

    「托瑞多的氏祖，你的父親，死了。這個消息確鑿，不可能有錯，你，扎克，你是唯一個行蹤不明的托瑞多。」

    「是死了，被喚醒後沒多久就死了。」扎克露出了個微笑，「但在他死掉之前，他把自己的一隻眼睛，給了克雷格。」扎克帶着笑意的視線輕撫過低頭的羅伊，「這就是為什麼，克雷格回到魔宴後，突然改變，認為托瑞多是對的，要求去喚醒茨密希的氏族，參與這會影響到氏族命運的事件。」

    「你等一下~」尼克晃着乾瘦的手臂，舉杯，清空，「慢點，我沒跟上。你說克雷格回來後要求喚醒茨密希氏祖？」用空掉的酒杯底敲着桌子，「會影響氏族命運？茨密希的命運？有這事嗎？？嘿！羅伊·茨密希，問你呢！別裝睡！」

    羅伊頭抬起來了，盯着扎克，毫無善意的那種，「知道你能說，但別張口就是謊言。克雷格根本沒做過這種要求，他只是以為自己還能立功，再次去中部執行任務的時候失……」

    如果羅伊用乞求的眼神看扎克，扎克說不定會偽善發作，饒過他。但這種毫無善意的威脅眼神麼，呵呵。

    「現在的茨密希沒有信使。」扎克用微笑和羅伊對視，話，是對尼克說的，「不是克雷格的本意，但也算是永遠了改變了茨密希的命運。」在茨密希的皮膚開始鼓漲前，扎克看向了尼克，「對，魔宴的茨密希這一個世紀中，沒有信使，也沒有自己氏祖的信息，所以，他們只能緊緊靠着勒森布拉。」

    就仿佛流星雨砸入了地面，瞬間暴亂的聲響和光影停止後，扎克的面前是抱着肩膀的尼克。

    尼克的視線和扎克對了一會兒。然後尼克低頭，以他站立的地方為分界，粉碎的辦公桌和在迸射與反彈中擊碎了包括羅伊在內的所有事物的彈片與機械碎片散落在他的身後。

    尼克轉身了，看着無數碎片中在地上蠕動的某坨肉塊，「嗷。疼，羅伊，真的，真的，真的，很疼。」

    扎克麼，則轉頭看向在沙發那邊的兩個人類——

    詹姆士壓着戴爾趴在沙發底下。

    「別擔心~尼克是十三氏族中防禦最強的吸血鬼~當然，醒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