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即將開動,下一站是本次列車的終點站,巴頓,請送行的旅客遠離站台……」
毫無感情的播音在剛暗沉下去的夜色里不停重複,列車上的乘客做着最後的調整,等待列車開動。︾︾,
「終於要到家了,家,溫馨的家。」總感覺在哪裏見過的三十左右的女人,罩在黑色斗篷里,臉上帶着奇異的微笑,對同樣她同樣罩在斗篷中兩個同伴這麼說。
斗篷?別大驚小怪的,此時的列車上穿着更怪的衣服的人都有(漫展),斗篷,實在不是什麼現眼的東西。
「利迪婭,你通知過了嗎?」一位斗篷男說話了,他的皮膚像樹皮一樣乾燥又暗沉,拜這糟糕的皮膚所賜,我們看不出他的年齡,「你哥哥知道你要回去了嗎?」
「當然沒有。」叫利迪婭的女人搖了搖頭,「我喜歡驚喜。」
「我不喜歡驚喜。」有些低齡的女童聲,身高看起來就是十一二歲的樣子,皮膚驚人的白皙、通透,像個瓷娃娃,「利迪婭,你應該先寫封信,告訴你哥哥你回來了,還帶了客人。」
微微的震動,列車開動了,前往終點站,巴頓。
「伊芙,現在沒人寫信了。」利迪婭臉上依然是微笑,「我們打電話,你見過的,那種方形有把手的盒子,電話。」
「你是說那種有按鈕,按下會發出刺耳聲音的東西?」瓷娃娃一樣的伊芙皺起眉,「我討厭那種東西,讓我感覺耳朵里有蟲子不停的叫着,讓人煩躁,我太老了,適應不了那種東西。」她轉頭看向窗外。
列車離開紐頓站。外面景色很快暗沉下去,但依然可以在夜幕中看到隱約的形狀,方形、冷硬的人工建築,高聳的煙囪……伴隨着沉悶的機械聲響。這裏還是紐頓北區的範圍,地理的便利——北、南依靠着查爾斯和派斯英河,讓這裏成為紐頓的工業區。
「變了。所有東西都變了。」瓷娃娃的臉上有了悲傷的表情,「從什麼時候開始,工坊變的這麼大了,裏面製造些什麼?椅子麼?」
「現在沒人說工坊了,那是工廠。」皮膚糟糕的男人開口了,「伊芙,你應該多出來看看,你太脫離時代了。」
「我這不是出來了麼。」伊芙往利迪婭身上靠了靠,「我想看利迪婭的家庭是什麼樣子的。」她看向了利迪婭。「我很好奇什麼樣的家庭教育出了你這樣的人。」
「那你要失望了,我的父母,大概現在只會享受退休生活,很無聊。」利迪婭笑着拉住了伊芙的手,「至於我哥哥。」利迪婭挑了挑眉,馬上又搖了搖頭,「他有點像你們講過的托瑞多,大概你們也不會喜歡他。」
想。快想,哪個在巴頓。我們認識的傢伙,像托瑞多!!
「我不討厭托瑞多。」男人抿了抿嘴,「他們總是衣着體面、行為合適,樂於嘗試新東西,即使不適用魅惑之瞳,他們也十分具有。恩,說服力。而且和人類關係不錯,我們多數血魔法實驗,都是在托瑞多的幫助下完成的。」
「哼。」伊芙翻過了眼,「我可不會說那是幫助。我們做的東西在他們看來就和街上的戲法一樣。」她似乎想起遙遠的事情,「你還記不得,有一次,那個討厭的托瑞多邀請我們去某個貴族家裏,表演我們夢境魔法。」她厭惡的挪了挪身體,「小把戲的魔術!這是他對我們作品的稱呼,簡直就是侮辱!」
男人扯了扯嘴角,「說到他,他還活着麼?」
「大概死了,死不足惜。」伊芙這樣說。
「大概沒有吧。」利迪婭聳了聳肩,「西部的新托瑞多,不是還只能在夜晚活動嗎?你們說的那個傢伙大概還活着。他叫什麼來着?」
「扎克瑞。」男人回答了,「托瑞多始祖最喜歡的『兒子』……」
「不要在說他了!」伊芙居然生氣了,拉扯了一下利迪婭,「跟我說說這裏是哪裏?還有多長時間到你家!」
利迪婭朝臉色無奈的男人笑了笑,安撫的拍拍伊芙的手,「快了,出了紐頓,我們會進入巴頓西區,從窗外就能看到我的家了。」她露出了思考的樣子,「讓我想想,很就沒回來了……」
「恩,應該是先會看到巴頓莊園,然後是昆因,然後是比夏普。」利迪婭笑了笑,「不會漏掉的,比夏普的莊園大的離譜,然後再過去,就是我家。」
別想了,答案出來了,是史密斯。
利迪婭.史密斯,錯了,是利迪婭.瑞默爾,是我們熟悉的史密斯先生的親妹妹。『瓦爾米娜』的製造者,被史密斯用國家機構整垮的競爭對手,來了。
「很好。」伊芙皺着眉,「我等不急要見見你這位像托瑞多的哥哥了。」
「伊芙。」利迪婭笑着,「請不要加入私人感情,我們輸了,你必須要承認,在這些事情上,我哥哥,比我更……」她挑起了眉,表情奇異,「經驗豐富。」
「利迪婭。」伊芙抬頭,看着利迪婭,瓷娃娃嚴肅起來,「這不是你們兄妹之間的家族事業競爭,沒有隱秘聯盟,我有一整個氏族要供養,瑞默爾的姓氏,不會在我的手上消失。」
「這就是我們來的原因,不是麼。」利迪婭拍拍伊芙的手,「放心吧。」
伊芙似乎並沒有完全安撫,皺着眉搖了搖頭。
換個話題或許是此時比較明智的選擇。
「哦對了。」利迪婭笑了笑,「我們不會直接到莊園,列車會先到北區的貝奇,那裏才是終點站。我想我們可以現在貝奇停留一晚上,貝奇一直是巴頓夜生活最繁華的地方……」
利迪婭身邊的伊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利迪婭停止說話,看着站在還沒有她坐着高的伊芙,「怎麼了?」
「狼人。」
皮膚糟糕的男人也站起,盯向暗沉的窗外。已經越來越靠近紐頓的邊界了,工廠的痕跡已經消失,只有黑壓壓的樹林。
「我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利迪婭也看向窗外。
「因為你太年輕。」男人皺着眉,「伊芙,我們要做什麼?」
「出去看看。」伊芙下了命令,同時將準備站起的利迪婭推回座位上。「你留在這裏,你太弱了。」
利迪婭抿着嘴,看着伊芙和男人繞過了座位,往車廂尾走去。伊芙是對的,她太弱了,到現在,她還沒察覺到任何東西。
車廂相接的連接處晃動着,連個罩在袍子中的人皺着眉,關閉了前後的廂門。寬大袖袍中的手露出,絲絲血線仿佛受到了命令,從指尖探出,片刻就糾纏着化作一面網,覆蓋在前後門的窗戶上。
或許事情在這裏就已經很詭異,但,還有更詭異的。
「出去。」伊芙打量了一下這個貌似封閉的小空間,再次下了命令。手指解開了袍子領口的扣子。
在罩住全身的袍子脫落的瞬間,兩道仿佛被無數血線糾纏成型的血柱衝出!
鮮紅的血色撞上列車晃動的相接處。仿佛在滲透!急速減少。
「看到嗎?弗蘭德。」這聲音出現在了列車的車頂上!白皙、通透的手臂指向前方黑壓壓樹林中的某處,隨着全速移動的列車微微偏移。
弗蘭德,那個皮膚狀況糟糕的男人,跪蹲在伊芙身前,呈現守護的姿態。奇怪的器具、裝備,被綁縛在弗蘭德身上。在沒了袍子的遮掩後,顯露在夜幕下。
「我看到了。」赤紅的目光,仿佛放射線一樣,弗蘭德乾枯暗沉的皮膚被鮮紅的細流覆蓋,完全不像伊芙那樣……通透。
弗蘭德看着伊芙所指的地方。語氣中帶着驚異,「但,那是什麼?」似乎是為了確認,他仰起頭,看了眼東方的月亮,不是月圓周期!
「兩隻阿爾法。」伊芙皺起了眉,「一隻……」似乎她也不太確認自己看到的東西,「完全是狼身(本傑明)。」也仰頭看了眼月亮,搖了搖頭,繼續看向她所指的地方,「和一直年輕的狼身狼人(馬修)。」
「是兩個狼群的爭鬥麼?」弗蘭德的語氣充滿了不確認。
伊芙沒有回答,她在觀察完全處在膠着狀態的戰鬥。
狼身的一方在數量上完全是劣勢,但是,完整的狼身所帶來的力量,並不是另一方只有阿爾法皮膚的狼人能夠壓制的。
「狼身的阿爾法那邊,那,那是一個人類麼?」弗蘭德在狼人的戰團外圍,發現了點東西,「印安巫師?」
「一個十分差勁的巫師(麥斯)。」伊芙顯然也看到了,她搖了搖頭,「這個時候他們印安人的『迷蹤咒』顯然更合適,他卻選擇了限制咒文。」
伊芙所站的列車在移動,狼人的戰團,也在移動,好像方向一致。
伊芙轉頭,看向列車前進的方向,「我們。」這裏的我們,包括那些狼人,「就要進入巴頓西區了,我已經可以看到利迪婭說的那些莊園了。」
「我們要做些什麼嗎?」弗蘭德身上覆蓋的血線似乎更多了些,貼着皮膚流動着,讓人詭異。
伊芙沒有回答。
「我們要做些什麼嗎?」弗蘭德再次問了一邊,手在胸前拿下了什麼東西,捏在手裏,似乎隨時準備做點什麼。
「我在思考。」伊芙的臉上居然有了不耐煩,「讓我思考。」
弗蘭德的嘴角干涉的扯了扯,他要幫助伊芙思考,「他們也在往巴頓移動,我們希望巴頓里,又多兩群我們的世敵——有阿爾法帶領的狼人出現嗎?」
「不。」這想的到快,伊芙馬上給了答案。
「所以,我們要做些什麼?」弗蘭德已經拉開了手裏的東西,準備完全。
「我來。」伊芙繞過了已經準備好的弗蘭德,抬起了手,指向了狼人的戰團。
弗蘭德等了一會兒,「伊芙?」因為伊芙什麼也沒做。
「我在想。」伊芙有皺起了眉,「巴頓在傳言中,不就是阿爾法的領地嗎,這裏已經是巴頓的邊界,我怎麼判斷那裏戰鬥的一方中有沒有巴頓的阿爾法?」
弗蘭德張了張嘴,「我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們來了巴頓,我們希望能夠躲在巴頓的阿爾法之下,隱秘的控制史密斯。」
「是。」伊芙抿了抿嘴,「這就是計劃。所以……」她不說話了。
「如果巴頓的阿爾法在那裏,這裏馬上就要進入巴頓,他的領土中的增援就要來了,現在戰鬥的平衡就要被打破,巴頓的阿爾法會贏。」
「我知道該做什麼了。」伊芙想到了,「如果以後我們在巴頓的行蹤被巴頓的阿爾法發現,若巴頓的阿爾法現在就在那裏,我們可以說這時是在幫他,幫他拖延時間等待增援。如果巴頓的阿爾法不在那裏,我們可以說,這時是幫他限制新的入侵者。」
鮮紅的絲線從伊芙指尖滲出,在掌前聚集。
「呵呵,你聽起來很像那個你討厭的托瑞多,解構事……」
「閉嘴。」伊芙,握緊了手,掌前的一小團血珠沖入了夜色,沒入黑壓壓的樹林。
車頂上的風很重,但是伊芙似乎連根頭髮都沒被吹動,靜靜的像一尊陶瓷娃娃的立在車頂上,隨着列車的前行,微微的轉身,看着已經被遠遠甩到列車後,被她施放了血魔法的樹林某處。
「安靜下來了呢。」弗蘭德身體上覆蓋的血線逐漸褪去,眼中的赤紅也消失褪去。放鬆的在伊芙身邊站起,不同於伊芙,他的乾枯的灰白頭髮已經被吹的更鳥巢一樣亂,「祝他們好夢。」
「回去吧。」伊芙轉頭,看向了列車前進的方向,「進入巴頓了。」遠遠的,但不斷靠近的地方,伊芙看到些什麼,「那就是比夏普的莊園麼,果然大的離譜。」
弗蘭德也往那個方向看去,夜幕中,烏黑一片什麼都沒有,「我看不了那麼遠。」
伊芙皺起了眉,「那就想辦法看到那麼遠!」
弗蘭德皺皺眉,鮮紅的絲線再次覆蓋上他像樹皮一樣的皮膚,細流一樣的鮮紅流入了雙眼,他的目光再次輻射出赤紅。
「那是什麼?!」弗蘭德的語氣有些驚異,他看着伊芙視線所向的地方,「那,那是比夏普莊園嗎?好大。但,那,那是……」
「凶靈。」伊芙補完。
然後,沒有預兆的,她的臉色突然變了,瓷娃娃的臉上居然泛起了微紅,「那是什麼!」失態的叫了起來。
弗蘭德盡力的看向那裏,他沒看到任何比那麼巨大的凶靈更值得驚訝的東西,「什麼東西?」
哦。沒什麼,只是扎克終於開着格蘭德貨車到比夏普莊園了,他在大門前停下了車,臉色煩躁的推開車門,盯着暗紅色的莊園。
見鬼的詹姆士,昨天應該警告他一下的,不要靠近比夏普莊園。
扎克搖着頭,走向莊園大門。現在想這些已經晚了,昨天對詹姆士實在沒什麼善意,現在要扎克來救,當作他活該吧!
扎克往前的腳步突然停住,回頭,看向西南方。視線越過厚重的莊園隔離林,只有充當着分隔西區的社會階層的、貫穿西區、通向北區貝奇的高架,橫在半空中。除了一列列車正在靠近外,什麼也沒有。
扎克皺了皺眉,他明明感覺剛才有人在看他。
扎克扯着嘴角,盯着前進的列車前行,直到完全沒入阻隔視線和聲音的隔離林,還是什麼都沒發現。
扎克晃了晃頭,錯覺吧。臉色陰沉的看了一眼被暗紅色籠罩的莊園,踏進去了。(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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