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如虹!
劍氣如霜!
趙鞅滿頭白髮,面色淡如水,儘管心頭有仇恨,但是在舉劍揮劍的時刻,滿腔的仇怨,似乎都被壓在了心底。
眼中,只有劍。
他的劍氣,好像是畫師以大寫意潑墨山水般的肆意灑下。
劍氣之盛將空氣都絞碎,讓雲流都激散!
這是超凡脫俗的境界,仿佛滿腹的劍氣,於此時此刻盡情的釋放!
趙鞅從巔峰到谷底,再從谷底到巔峰,他的經歷絕非尋常人所能理解,故而,他對劍的情感更加的純粹和深邃!
萬念俱灰之下,能夠重歸巔峰,這是尋常人所難以擁有的經歷。
一般人,一旦跌入谷底,或許已經粉身碎骨,失去了重新再起的勇氣。
趙鞅人劍合一,體如烘爐,融萬千劍意,萬千劍氣於一身。
這是一種走極端。
和裴同嗣的靈竅合一一樣,都是一種極端,這種極端,未必有未來。
因為,太傷身體,能踏足六合境,便已經難能可貴,想要踏足到七曜,怕是難上加難。
但是,不管是裴同嗣亦或者趙鞅,都無所畏懼。
他們硬是走上了這一條極端的路,是他們不知道走這條路未來會被斬斷?
不,他們其實都知道,但是,他們已經沒有心思去思考未來。
如今的人族,需要強者,需要強者撐起現在。
當世人族,戰的只有現在,而不是未來!
而趙鞅比起裴同嗣更極端,他是將劍氣納入體,讓自身化作烘爐劍池。
那過程無比的痛苦。
比起裴同嗣的納靈氣入竅穴,要更加的艱難,他是三百六十個竅穴,都在吸收天地間的劍氣,每一縷劍氣都會切割着竅穴。
那痛楚,堪稱是千刀萬剮!
趙鞅揮劍,隨着揮劍,他的勢氣竟是越來越恐怖!
皇族老祖,乃是古武七境的強者,號稱踏足了練神返虛,精神意志極其強大。
但是,趙鞅恰恰不怕精神意志的攻伐。
因為他有傳武殿。
對於傳武殿,趙鞅非常的信任,那可能是人間最為強大的力量,亦是人族最後的防線!
故而,趙鞅很信任。
而且,傳武殿本就坐落於他的精神。
趙鞅不相信,這個懦弱無比,欺軟怕硬,只會窩裏橫的皇族老祖宗,能夠在精神意志上,擊碎傳武殿,傷及他。
所以,趙鞅的劍,便斬開了一切。
一往無前,義無反顧,斬碎了那古兵甲冑。
將皇族老祖的身軀,在空中不斷的劈砍,冰魄劍的威力極其恐怖,甚至可以說與趙鞅非常的契合。
隱約間,趙鞅仿佛是引起了冰魄劍中的劍聖意志的共鳴。
嗡嗡嗡……
每一劍斬下,天地間的萬物,都仿佛在劍氣的切割下破碎!
雲流千瘡百孔,一如那噴灑無數鮮血的皇族老祖宗。
皇族老祖宗慘嚎着,艱難的握着那把黃金大刀,他渾身肌膚沒有一處完好,被削斬的血肉淋漓,無比的悽慘。
鮮血不斷的從高空中灑落。
呼嘯之間,砸落在地面,竟是發出鐘鼓般的敲響聲。
萬丈高空的戰鬥,幾乎呈現單方面的傾倒,皇族老祖的慘狀,簡直慘絕人寰。
而突破入超凡的趙鞅卻是顯得輕鬆寫意,猶如瀟灑畫師在潑墨化作,在皇族老祖上的削斬,都是每一次的潑墨落筆。
冰魄劍中,有一股股的破碎的念,湧入趙鞅的心頭。
那是冰魄劍主殘留的余念,亦是曾經留下的意念,於今日,與趙鞅的劍意形成了共鳴。
這是古兵承認了趙鞅,於今日認主。
趙鞅倒是有些詫異,但是,也沒有太過驚訝。
一把劍而已,此刻於他而言,只不過是錦上添花。
趙鞅提劍。
無數的劍氣,瞬間化作了白色雲流籠罩住皇族老祖。
噗噗噗!
萬劍縱橫,無數的劍氣呼嘯間,不斷衝擊和切割,在皇族老祖的肉身上,炸出一團又一團的血霧!
那是皇族老祖的肉身又挨了劍。
趙鞅並不急着殺皇族老祖,因為,他知道這皇族老祖肯定還有什麼底牌。
因為皇族老祖雖然在慘叫,被他的劍氣切割的不斷的慘叫,但是,並不慌張。
趙鞅一邊融合着冰魄古劍中的劍聖劍意,一邊在等待着皇族老祖的底牌。
當然,若是能找到機會一擊必殺,趙鞅也不介意一劍格殺。
……
……
方舟端坐在傳武書屋中。
眸光冷厲。
他的殺機同樣大盛。
傳武殿金芒四射,光輝璀璨,甚至有各種各樣的異獸在其後展現。
有麒麟飛越,龍鳳共舞,獬豸咆哮等等……
這些異象都是方舟一念之間,所增添上去的,這讓傳武殿的神秘感愈發的恐怖,也愈發的唬人。
對於趙鞅,方舟還是很欣慰。
能夠有魄力走出融成千上萬的劍氣於身體,三百六十個竅穴同時吞噬劍氣,將肉身當做劍池的劍修,很少見了。
趙鞅走了一條最為適合他的道。
但同樣亦是危險的道。
劍走偏鋒,說的便是趙鞅,但是效果卻是很顯著。
這一次,方舟是有殺機顯現。
不因為別的,就因為李佩甲因為皇族老祖而死,這點就不可原諒。
一個欺軟怕硬的皇族成員,一個將人族帶領走向末路的廢物,方舟覺得此人必須死。
不管是為了李佩甲還是為了人族。
所以,方舟坐鎮趙鞅的精神意志。
儘管隔絕着太虛古殿,隔絕着數萬里之遙。
方舟或許無法明着出手,但是,以傳武書屋的特性,擋下精神意志卻是非常的輕鬆。
這皇族老祖明顯也是走了歪路,在古武一道上,主張精神意志的強大。
事實上,方舟通過對煉神法的研究,古武有點類似與修真,修的是法術,而所謂的法術,就是用精神意志來操控。
煉精化氣,是粗淺的御氣手段。
鍊氣化神,則是能夠調動精神意志,形成精神攻擊,甚至隔空御物,調動五行之力殺敵。
至於煉神返虛,就更進一步,可修成陰神陽神,可精神意志具現,遊走於天地之間,殺人於無形。
手段的確很詭異。
但是,卻很容易被克制。
新武之道,走武道家之路,而且得到人皇氣的加持,這是比起古武更為強勢的地方。
古武的確也不弱,但是在方舟看來,比起新武之道要弱很多。
曹滿創龍脊術,走的是肉身無敵流,氣血強盛至極,可焚天煮海。
所以,曹滿六合境的時候,若是開啟龍脊術,哪怕是古武七境都可以輕輕鬆鬆吊打。
因為氣血太強了,對於精神意志也有着極強的壓製作用!
古武不在意立根於自身的武技,更在意的是精神操控的術,所以弱點太明顯。
這也是為什麼,皇族老祖宗一直很忌憚曹滿的緣故。
這位肉身無敵的大朝師,一旦火力全開,氣血便可壓制的皇族老祖宗的術法完全無用,最後輕鬆吊打。
而如今的趙鞅,實際上和曹滿的路有點像。
曹滿是肉身無敵,氣血可焚山煮海。
而趙鞅則是走劍氣如霜,一劍霜寒十九州,亦可鎮壓精神意志,敕神,斬意!
方舟心頭逐漸平靜下來。
他平靜的看着趙鞅對皇族老祖宗的虐殺!
劍氣如霜,加上冰魄古兵的加持,威能更加的恐怖。
皇族老祖宗雖然是七境巔峰,但是卻被壓制的毫無還手之力,被千刀萬剮,身上被斬了無數劍。
被趙鞅的劍術連招給連續刺的動彈不得。
嗯?
忽然,方舟眉宇一凝,眼眸愈發的深邃。
卻見那渾身染血,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模樣的皇族老祖,強行招來了那枚被斬飛的白玉古印。
「你找死!」
皇族老祖咬牙切齒,悽厲嘶吼着。
多少年。
他多少年沒有這麼悽慘過了!
與李佩甲一戰,他在挨揍。
與趙鞅一戰……他同樣在挨揍。
古今防禦第一的古鐘被打爆,如今,防禦金甲也被砍碎!
他就是那個疊最厚的甲,挨最毒打的那位!
皇族老祖很憋屈。
他乃是皇族……
身上流淌的是高貴的皇族血脈!
為什麼……
為什麼這些人膽敢以下犯上!
他對抗不了神魔仙妖諸族,難道還壓不下人族?!
抓住大印,皇族老祖的皮開肉綻,沒一處完好肌膚的肉身之上,無數的鮮血開始蠕動和流淌,竟是宛若小蛇一般,朝着那方大印飛速的流淌而去。
最後,徹底的鑽入到了那方大印之中。
大印之上,在吸收了皇族老祖的鮮血之後,竟是徹底的化作了猩紅。
最後,竟是飆射而出,懸浮在了皇族老祖的頭頂之上,其上的血色光輝,宛若一道光束沖入雲霄。
卷盪起了血色的雲流!
趙鞅一劍斬下,竟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給彈開!
趙鞅眼眸一凝,懸空而立,握住間,渾身上下的氣勢,開始貫通!
天地之間,劍氣自下而上,自上而下,紛紛湧入他的身軀。
趙鞅手握冰魄,屈指一抹。
「這便是你的底牌麼?」
趙鞅冷酷道。
底牌一出,那這皇族老祖,也就距離死不遠了。
他趙鞅曾經,偷偷摸摸的刺殺皇帝,但是今天……
他入超凡,要光明正大的斬殺皇族老祖!
劍修一怒。
敢叫天地換新顏!
京城。
稷下學府。
懷帝仰着頭,跟城中無數人一樣,皆是抬頭看着天。
看着那萬丈高空的戰況。
李府主隕落,趙鞅的劍,存在着復仇之意,就是不知道是否也會隕落,這一戰若是趙鞅無法解決皇族老祖宗。
那接下來新政的展開,就將會變得愈發的困難。
懷帝此刻,面容之上,滿是舒爽之色,主要是,趙鞅的劍,太犀利了!
一直在斬着這位無德的老祖宗。
每一劍的斬下,都讓懷帝心中的憋悶得到了釋放!
自從老祖宗威脅他之後,懷帝感覺如山般的壓力,一直壓在心頭,而在李佩甲身死的時候,懷帝很自責,也很憤怒,甚至有些絕望。
而如今,滿腔的絕望,盡數化作了宣洩。
「殺!」
懷帝嘶吼。
哪怕他知道這樣很大逆不道。
畢竟,天穹之上在趙鞅劍下苟延殘喘的,是皇族的老祖宗。
是他慶懷的老祖。
可是,懷帝不在乎了。
「那是……」
懷帝眼眸一縮,當他看到老祖頭頂之上浮現的那枚血色大印的時候,神色劇變。
「那是大慶帝璽!」
懷帝深吸一口氣。
他認出了那個玩意。
是象徵着皇權的帝璽!
是真正的帝璽!
乃是大慶開朝皇帝,平滅了人族江湖,開始禁武八百載歲月的那位開朝皇帝的帝璽!
這是一件古兵!
嗡嗡嗡……
懷帝只感覺到一陣威嚴的威壓在穹天之上擴散開來。
眼眸微微一縮。
懷帝感覺體內的血液都在顫抖,那是來自血脈深處的敬畏。
皇威浩蕩。
整個京城似乎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了浩浩蕩蕩的威壓。
天慶殿,以及稷下學府中的官員,盡數色變,紛紛跪伏而下。
皇族老祖宗張開雙手,開始仰天大笑。
這一笑,笑聲竟是沖盪了漫天雲流似的!
趙鞅面色淡然,依舊握着冰魄劍,劍中的劍聖之意,正在不斷的消融,融入他的精神意志。
方舟端坐在傳武殿中,高高在上,俯瞰着,眸光淡然如水。
皇族老祖在大笑着。
隨着他的大笑,皇族老祖身上的氣勢開始節節攀升,那帝璽上,亦是有浩蕩的皇威席捲而出。
轟!!!
驀地,雲流炸開,呈現漣漪狀從四面八方席捲。
皇族老祖眸光化作燦爛的流金之色,他渾身血肉模糊,但是卻有着無上的威嚴。
底下。
懷帝面色大變,難看無比。
「大慶開朝皇帝……」
「降臨了!」
皇族老祖宗此刻以血脈牽引出帝璽中存留的皇族開朝皇帝的意志,於此時此刻,重臨人間。
這一瞬,整個大慶皇朝都在動盪似的!
恐怖的壓力,席捲天穹,壓迫着趙鞅。
不過,有方舟盤坐在傳武殿內,所散發出的傳武殿的光輝,輕輕鬆鬆的便擋下了這股威壓。
萬丈高空。
一方大印懸浮。
一道金光漫漫的身影,懸浮於高空。
儘管渾身是血,但是,卻威嚴無雙。
趙鞅握劍,與其對峙。
「開朝皇帝附體?呵。」
「來的正好!」
趙鞅淡淡嗤笑。
雙眸流金的皇族老祖,髮絲飛揚,氣息如山嶽般沉凝,那恐怖的氣息,仿佛要凍結一切。
怕是達到煉虛合道的程度。
盤坐在傳武殿中的方舟,眉頭微蹙。
不知道趙鞅能否對付的了。
氣息凝滯了許久。
天地間,最後響徹起了一聲悠然的嘆息。
「俠以武犯禁……吾之大慶,終究還是走到了這般末路。」
開朝皇帝嘆息聲,激盪在天地之間。
他看向了趙鞅,看着底下滿城廢墟,看着引他降臨卻鮮血淋漓的皇族後裔肉身,不禁再度發出了長嘆。
「吾踏滅江湖,頒佈禁武令,唯有皇族可習武,竟依舊無法穩定大慶江山?」
開朝皇帝搖頭。
趙鞅聞言,冷笑了起來。
嗤笑之聲,絲毫不加掩飾。
開朝皇帝不由目光鎖定趙鞅。
「汝為何而笑?」
趙鞅手指輕輕摩挲過冰魄劍,淡淡道:「笑你還在做春秋大夢!」
「禁武八百載,是你親手將人族推向了末路的深淵。」
趙鞅淡漠道。
手指輕撣劍身,頓時有清冽劍吟炸響,而趙鞅的背後,一尊劍聖虛影浮現。
「後世對你的評價,乃一世暴政!殘忍惡毒,焚書坑武,愚昧不堪!」
「是暴君,是罪君,是昏君!」
趙鞅的話語落下,磅礴的劍氣頓時於他身上滋生,像是風暴一般席捲。
開朝皇帝眼眸一縮。
身上恐怖的氣勢頓時迸發,威嚴無雙,手中握住那把黃金大刀,恐怖而霸道的刀氣,沖盪雲霄!
仿佛有屍山血海於其後滾滾。
這是平復一個亂世的王者,氣勢自然強大!
「不可能!」
「吾焚書坑武,換取天下太平,為何後世會這般評價吾?!」
「亂世皆因武者習武開始,武者習武便會有野心,足夠強大的武者,甚至想要凌駕於皇權之上,成千上百的武者匯聚一堂,堪比千軍萬馬,讓世間難以太平!」
「諸國之亂,更有武者屠國之罪舉,戰亂不休,難以平息,無數百姓因此而流離失所。」
「故吾統一天下,創立大慶,焚書坑武,便是為了遏制武者的肆意妄為!」
「何錯之有?!」
開朝皇帝氣勢愈發的強盛,威壓天下。
他疑惑而不解,反問開口。
趙鞅搖頭,他眸光有些複雜的看着大慶開朝皇帝。
此時此刻,眼前的不是皇族老祖,而是那位功過由後人評說的開朝皇帝。
事實上,趙鞅也不知道,皇族老祖的底牌,竟然是這位開朝皇帝。
既然來了。
那趙鞅正好替死去的那些人族武道家,那些死去的人族武者問一聞。
問一問這是非過錯!
趙鞅手指輕叩劍身,劍吟沖霄,煞氣滾滾!
「焚書坑武八百載,人族武道衰弱,武者缺少,唯有皇族習武。」
「八百年後,域界之外,異族來襲,神,魔,仙,妖等異族強者無數,攻入人族域界。」
「習武的皇族大軍安逸慣了,他們迎戰,瞬間潰敗,人族域界的防線,脆如薄紙,一攻就破。」
「異族殺入人族域界,燒殺搶掠,屠村,屠城,屠州……血流成河!橫屍百萬,千萬!」
「人族禁武,百姓平凡的雙拳,根本無法抵擋和保護家園,流着淚,流着血,在滿腔不甘中死去,死不瞑目。」
「習武的皇族,選擇放棄百姓,他們主動開放人族域界,讓異族入駐,甚至與異族勾結,坑害百姓,壓榨民脂民膏!」
「如今,為了抗擊異族的入侵,無數的新武武者身死,新武武道家們隕落犧牲,而皇族古武武者卻守着古武的典籍不予分享,甚至變本加厲的勾結異族,殘害忠良!」
趙鞅盯着引來開朝皇帝附體的皇族老祖。
聲如雲後驚雷。
「你說……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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