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個美好的早上。
我們久違的比爾博·巴金斯先生一如既往的收拾完廚台與桌子,慢慢悠悠的踱着步,走出了圓溜溜的,上周才刷過漆的家門,來到門口的長椅上,點上一口煙,就着他那根長長的、超大的木煙斗,美美的享受起早上的太陽。
天藍藍的,地綠綠的,陽光閃閃,湖面澄淨,眼前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比爾博·巴金斯安逸的幾乎想要躺下去了。
啊,有什麼比霍比特人田園生活更舒適呢。
他想到。
當年我肯定是失心瘋了,才會想到去冒什麼險。結果遇上一群不講道理——也不是一群,只是一個。哼哼,那個女精靈真兇,她把我的脖子弄的好痛,而且她還故意嚇唬我們。
雖然長得好漂亮,但一點也不討喜。
即使已經過去十年,但比爾博每次卻依然那麼清晰的想起當天發生的每一件事,每一張臉,仿佛還能記起那時那顆老樹的氣味,和空氣中,那些傳說中的種族身上的大自然氣息。
特別。
一雙威嚴的金色豎瞳兀然印入他的腦海。
「啊~」
他跳了起來,幾乎分不清是被嚇的,還是被嗆鼻的白煙給嗆到的。因為那股煙霧神奇的變成一隻蝴蝶,沖入了他的鼻腔。
當比爾博咳停,他才發現,眼前站着一個拿拐杖的老頭兒。
「早上好。」
熱情好客的霍比特人立即條件反射的打起了招呼。雖然他總覺得眼前的這位老人是那麼的眼熟。
藍色的尖頂帽,長長的灰斗篷,銀色的圍巾,白色的長鬍鬚一直垂過腰際,腳上穿着巨大的黑靴子。
「啊!」
他第二次跳了起來。他認出了巫師。
「是你!」
比爾博驚訝得就像被嚇着的鵪鶉。他飛快的四處張望,總懷疑老頭兒的後邊會突然跳出幾名精靈。
「你這話什麼意思?」
巫師甘道夫只是微笑着看着他,長眉毛一抖一抖的,和藹又搞笑。「你是在向我問好,還是祝我有一個美好的早晨呢;還是說不管我喜不喜歡這都是一個美好的早晨呢;還是在這樣一個早晨你感覺很不錯呢;還是說你只是單純的感慨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早晨呢?」
可以看出,我們的比爾博先生完全被弄懵了,他拘謹的說,「我想全都有?」
然後比爾博終於想起,眼前的老頭兒曾出言幫助過他,在那天的早上。
於是他膽子一下子又大起來:「除了這些之外,這還是一個非常適合在門外抽煙斗的早晨。如果你身上帶着煙斗,那麼不妨坐下來,用我的煙葉把你的煙斗裝個滿!」
「畢竟你也救過我。」他老老實實的說,眼睛裏露出感激的神色:「一口煙草,我還是請的起的。」
甘道夫啞然。
「很高興你能記起我,雖然並不是我以為的那個記起,但事情總算是有了一個好的開頭。」巫師神神叨叨,自說自話的來了一通,也不管他人那一頭霧水的樣子。他說:「我是甘道夫!我在找人和我一起冒險,如果你想報恩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結果這句話反倒蜜蜂一樣狠狠的蟄了比爾博一下,他又憤怒又驚慌的第三次跳了起來。
「冒險?不,我不認為布理以西的人會對冒險感興趣!特別是我!你找錯人了!那是一件噁心的、煩人的、不舒服的事,還很危險!它甚至會讓你來不及吃晚飯!還有中午飯!還有早餐!」
「特別,它會讓你遇上不講理的女精靈。」
我們這位巴金斯先生一邊很不高興地說着,一邊將一個大拇指插到吊褲帶後邊,吐出一個更大的煙圈來。然後他拿出早上收到的信件,裝出一副不再注意面前這人的樣子,開始看了起來。
似乎這樣就能明確無誤的表達自己拒絕的意思。
但那老頭兒連動都沒動,他倚着拐杖,一言不發地打量着眼前的霍比特人,直到比爾博覺得渾身不對勁,甚至稍微有點不高興了!
「是的是的,我承認,你救過我。」比爾博有點氣急敗壞,但又不敢爆發,他委委屈屈的說:「但你總不能因為這樣,就強迫我去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吧?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老頭兒,你不會這樣做的!你會這樣做嗎?」
巫師一下子笑了。「如果你真不想去,我不會勉強的。」他說:「但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要知道,這可不像是我認識的那個比爾博·巴金斯。我認識的比爾博·巴金斯可是一個敢於衝撞圖爾卡·阿拉卡諾的大人物,哈哈。」
原本還憤怒中的霍比特人一下子卡殼了,他用懷疑的目光看向老巫師,結結巴巴的說:「圖爾卡·阿拉卡諾,這個尊貴的名字,跟我有什麼關係?」
是的,即使孤陋寡聞如半身人,都在流傳着銀白君王的事跡與名諱。
但比爾博怎麼都不會想到,當初他遇到的那個一言裁決他命運的威嚴君王就是圖爾卡·阿拉卡諾。那時候他還叫德拉貢·伯恩。
「你不知道?」
甘道夫有些驚訝,又有些好笑:「我以為你能從後面的故事,能猜到當初那個人是誰!不過也罷。」
老巫師突然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他一下子板起臉。這是他惡作劇時經常用的表情。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這樣決定吧!這對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對我也是非常有趣——對了,這次的冒險如果完成,你將獲得極為不菲的報酬。」
「等等。」比爾博幾乎舌頭都要打結了,「抱歉!我可不想要任何冒險,至少今天不想。不過歡迎來喝茶——想什麼時候來都行!幹嗎不定在明天呢!或者後天也可以!對,就這樣說定了!再見!」
話一說完,霍比特人就轉過身去,快步閃進圓圓的綠色大門,在不失禮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關上了大門!雖然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確實很失禮,但管他呢!只要別和冒險扯上關係,什麼都可以!
比爾博·巴金斯這樣想着。
在此同時,甘道夫依舊站在門外,長久卻又無聲地笑着。
笑了一會兒之後,他走到門前,用手杖的尖端在霍比特人那漂亮的綠色大門上刻了個奇怪的記號。然後他就邁着大步離開了。
比爾博在明亮的玻璃窗後眼看着他離開,心裏頓時鬆了口氣。並且開始覺得自己已經躲過了冒險。
但他卻不知道,連龍裔都推不掉的命運,又豈是他一個霍比特人能拒絕的?
第二天。
比爾博幾乎在擔驚受怕中度過了漫長的一天,不安得每隔個幾分鐘就衝到窗口朝外張望,唯恐在道路的盡頭突然看到幾個不想看到的身影。
直到夜幕降臨,安靜祥和的霍比屯家家開始亮起燈火,所有人都開始吃起晚餐,比爾博這才鬆了口氣。
也許冒險什麼的,只是一個玩笑。一個不怎麼高明的玩笑。
霍比特人這樣安慰自己。然後興致勃勃的開始做晚餐。
對這個種族來說,晚餐是極為重要的儀式。如果有條件,他們甚至會吃兩頓晚餐。
等到他精心的烹製完一條鮮魚,配上一小塊培根和土豆泥,一頓豐盛的晚餐就完成了。
「今天雖然過的不怎麼樣,但結局還是不錯的。」
比爾博迅速的調整心態,開始系上圍巾,灑上胡椒粉與檸檬汁。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不詳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
比爾博胡亂的扯下圍巾,慌慌張張的跑去開門。卻發現眼前站着的根本不是甘道夫。那是一個矮人,一部藍色的鬍子塞在金色的腰帶中,深綠色的兜帽下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門一打開,他就闖了進來,仿佛主人已經等候了他多時一樣。他將連着兜帽的斗篷掛到最近的衣帽鈎上,然後開口道:「杜瓦林願意為您效勞!」一邊說一邊還微微欠身行了個禮。
比爾博非常吃驚,他條件反射的說:「比爾博·巴金斯願意為您效勞!」
然後他才反應過來,「我認識你嗎?」
「不。」
我們熟悉的矮人勇士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比爾博一眼,搖頭:「我不這麼認為。但他說了,你這裏有晚餐,而且還很豐盛。」
說着就自顧自的闖入了霍比特人的家。
「誰?誰說?」
比爾博幾乎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想將客人請出去,卻又懼怕矮人的強壯身軀——對於霍比特人而言。
只能委委屈屈,又好奇的追着陌生的客人問。
可杜瓦林才不管他呢,反正這一切都是巫師的主意,自己不過是聽其命令罷了,做不得數,於是他徑自的聞着味走到了廚房,一屁股坐到了此前比爾博坐着的位置上。
後來的事情我們都知道啦。
叮鈴。
叮鈴。
門鈴一次次的被按響,矮人們一個個的出現,氣得比爾博臉都紅了。
「我自問是一個好客的霍比特人,但我希望我的客人都是認識的!」
「滾開!煩別人去,我的客廳里已經有太多的矮人了!如果我是說,這如果是某個蠢貨的惡作劇,那麼這將是一個無比沒品的主意!」
然後,說完這句話的比爾博迎來的是最後一波矮人。他們分別是多瑞、諾瑞、歐瑞、歐因和格羅因,以及比弗、波弗和邦伯。
當矮人以一種鐵羅漢的姿勢通通撲倒在他家門口時,比爾博的內心甚至有些想笑。
但很快他又板起臉,因為他看到了這個惡作劇背後的策劃者。
「甘道夫?」
「晚上好。」門外,昨天早上遇見的那名老頭兒彎下腰,笑眯眯的透過圓門看了進來。「下午茶可能晚了點,但我想這個時間正好吃晚餐,你說呢?比爾博·巴金斯。」
巴金斯先生覺得腦中一團混亂,甚至可能在想,當初不如直接讓那個女精靈把自己殺了,一了百了。
「你帶着這幫矮人就這麼沒頭沒腦地衝進來,給人帶來這麼多麻煩!」他耷頭耷腦的說:「難道這就是你說的冒險?」
「不,親愛的比爾博。」
巫師貓着腰從圓門進來,然後小心的站直了,免得自己的頭撞上霍比特人的吊燈,說:「這才哪到哪,我們的冒險還沒開始呢,人都還沒到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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