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沒有,你們想錯了。」
程旬旬緩緩抬起頭,眼眶紅紅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強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衝着周衍卿微微的笑了笑,說:「周衍卿,你不用對我有任何感恩或者愧疚的心理,我走這一趟,一半是為了你,一半也是為了你。而且整個形勢,就算我不想來,我也必須來,跟別人沒有關係。路是我自己選的,碰到任何情況,我自己都可以承受。」
「你可以沒有我,但起碼我想現在還不能失去你,沒有你就沒有我了。」
她說的很認真,沒有半點虛與委蛇的樣子,低垂了眼帘。一字一句的說:「所以我並不是完全為了你。」
「我知道。」他伸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將其輕輕的摁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手掌輕拍她的頭。
她的眼淚從眼角緩緩落下,她深吸了一口氣,回想起在懸崖邊的一幕幕,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聲音略有些哽咽,說:「其實我沒有被」
程旬旬其實並不是很想提這個事情,但又好像必須得提一下來表明自己的清白,只是她真的清白?她覺得不,清白兩個字,從來都不適合她。
懸崖邊上,鹿哥給她搜身,搜身的過程必然是不愉快的,上下其手,程旬旬根本沒法子反抗。他說為了看的更清楚。還讓她自己脫了身上的衣服。
是的,就是讓她自己一件一件的把衣服脫下來,手上的繩子也給她鬆開了。程旬旬沒有選擇的餘地,她只能照做,把衣服脫完之後,鹿哥就開始對她上下其手。
程旬旬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傷害,一直忍着沒有反抗,直到他要拿走她手裏的戒指,她才開始反抗。起初是乞求,可鹿哥半分餘地都不給,兩人糾纏之間,程旬旬便摔倒在地。
她身上沒有衣服,蹭着石頭。自然就蹭了一身的傷。鹿哥幾乎是騎在她身上,死扣她手上的戒指,兩人爭執不下,最後是鹿哥接了一通電話,這才放過她。
將她的腦袋摁在地上,往邊上啐了口口水,說:「你行啊,晚上有你好看的。」
程旬旬躺在地上,手指疼的已然麻木,看着那枚素戒依舊牢牢的戴在她的指間,唇角微微上揚,鬆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她無名指的位置光禿禿的。戒指她已經拿下來了,安放在床頭櫃的抽屜里。拇指輕輕的摸了摸無名指指根的位置,她吞了口口水,張了張嘴,繼續道:「我沒有被他們」
周衍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後面的話變得含糊不清,他說:「我說過我不在意,有或者沒有,只要你還在,真的沒有那麼重要。我不會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而對你有任何變化。所以你不需要跟我交代任何,忘了吧。」
程旬旬被他捂着嘴巴,說不了話,只揚動了一下唇,輕輕的點了點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豆大的眼睛再次從她的眼角滑落。
周衍卿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頂,輕輕搭着她的背脊,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人氣息平穩,他才輕手輕腳的將她抱了下來,安置在床上,替她穿上衣服。
程旬旬的身子還虛,再加上一些藥物的作用,不消多時就沉沉的睡了過去,安穩睡覺的時候,模樣倒是十分乖巧。周衍卿還是第一次這樣給她穿衣服,也是第一次這樣仔仔細細的觀察她的身體。
她的身上,特別是背部,有好幾處已經很淡的疤痕,想來應該是早前留下的,新傷蓋舊傷。
年紀小小,人生經歷卻比常人要多得多,誠如她自己所說,真的是命夠硬,才能平平安安活到今天。
周衍卿給她掩好了被子,同她面對面躺着,她的睫毛上還沾染着淚珠,他伸手輕輕的抹掉了她眼底的眼淚。
半晌,忽的起身湊過去拉開了床頭櫃第一個抽屜,裏面什麼都沒有,只躺着一枚素戒。這是照看程旬旬的護士給他匯報時,特意提了一下程旬旬的這一舉動。
她還在昏睡的時候,護士曾經想摘下她無名指上的戒指,給她手指上的傷口消消毒,上點藥什麼的。可這人明明昏睡着,沒有意識。可護士去拿她戒指的時候,她卻條件反射的彎曲了手指。
護士想盡了法子,最終也沒能取下戒指。
誰知,在程旬旬醒後的第二天,她盯着戒指看了半天,然後自己給取了下來,正好被同一個護士給看見了,便記在了心裏。
周衍卿輕手輕腳的拉起了她的手,她的無名指貼着創可貼,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隨即便了一隻手,親手將這戒指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程旬旬被綁匪帶走之後整整五天,綁匪只跟周家的人聯繫了一次,之後便杳無音訊,再沒有半分動靜。警察已經開始在暗中找人,卻沒有絲毫頭緒,程旬旬沒有給警方留下絲毫信息。
b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人海茫茫毫無目的找兩個人,再者這兩個人還被人牽制着,恐怕是不可能。
竇蘭英到了b市之後,明顯在態度上比周衍柯要強硬許多,等到第四天,她的矛頭便指向了這些個警察。
許是太過於激動,血壓一上來,話還沒說完,就暈了過去,被送進了醫院。
老太太一倒下,容萍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順道讓周衍柯回了欒城。周衍臻回總公司的消息,當天晚上容萍就打電話給告知了周衍柯,這兩天他一直在想法子先回欒城,奈何一直找不到藉口。
現在這老太太一倒,這邊沒個女眷,周亞男年紀輕又不太懂事,照顧人方面不行,周衍柯就讓容萍過來,旋即假意謙遜的將b市工程的問題交託給了周衍松。
周衍松因為江家的事情,現在氣勢正弱,急於想做點什麼事來挽回一下。他一到b市,就主動參與了進來,周衍柯知道他的心思,稍微說兩句就很容易脫手。
容萍到了之後,第二天周衍柯就回去了。
而欒城這邊,近幾天同樣沒有什麼動靜。
陸靖北原本是打算待兩天就走,這一次他是秘密來b市的,除了他身邊幾個心腹,沒人知道。
在程旬旬和周衍卿失聯的第七天晚上,陸靖北接到了容政的電話,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着急,一句話里,有三句都在問:「陸靖北,你現在在哪裏?」
聽着像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陸靖北說:「你冷靜點,有什麼事你慢慢說。」
周衍卿就坐在他的對面,正在用餐,聽着他的話,便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眸看了他一眼,神情變得嚴肅了一些。
「你還不知道嗎?有消息說老五被撕票了!」
「什麼?」陸靖北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眉頭微微蹙了一下,說:「你聽誰說的,問你姐了嗎?」
「報紙都登出來了,我給我姐打了電話,可是沒打通,一問才知道竇老太太在b市出事進了醫院,估計是忙着沒時間接。可這樣的消息總歸不會是空穴來風吧?」容政說的一本正經,又問道:「你去哪兒了?我這兩天過來找你,金甜一直說你有事不在,看樣子我明天也得去b市一趟,你要是沒特別重要的事情,也跟着我一塊去一趟。」
「我知道你的能耐,在b市也有你的地盤,老五現在生死未卜的,這件事我們三個里也就只有你有辦法了。」
容政顯然也是真的擔心了,這前前後後加起來,周衍卿被綁走已經有十幾天了吧,再者現在綁匪又一點動靜都沒有,很有可能真的拿了錢之後撕票了,也說不準。
陸靖北模稜兩可的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放在了一側,周衍卿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已經放下筷子,拿了紙巾擦了擦嘴,說:「說吧,欒城那邊發生什麼事了?」
陸靖北低笑了一聲,神態比周衍卿輕鬆許多,他再次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了嘴裏,已經有些涼了,他咀嚼了一直吞了下去,用一種玩笑的口吻,說:「欒城那邊傳你已經死了。」
周衍卿微微蹙了一下眉,「什麼意思?」
「這就已經很明顯了,欒城有人在操控輿論。你說你死了,對誰有好處?」
周衍卿聞聲,稍稍頓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絲淺笑,搖了搖頭,說:「有好處的人太多了。」
陸靖北笑着點點頭,說:「說的也是,你這人一直招人恨,想讓你死的人確實多的數不清,你那幾個哥哥,說不準現在心裏都希望這一次你能被撕票。太好運的人,總歸是招人恨的,而你就是這樣的人,運氣太好。」
「話說回來,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繼續等?」陸靖北拿起手邊的酒杯,抿了一口。
周衍卿沉默着沒有說話,似是在想什麼,眉目間染起了一絲疑惑,顯然是有什麼事情沒想明白。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消息?對方並沒有下令要他們對我做什麼,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消息?如果真的想要我死,一通電話或者一條短訊非常簡單。但現在那個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就放出這樣的消息,為什麼?」
陸靖北嗤笑,聳了聳肩,說:「不知道。」
周衍卿顯然不是想從他這裏找到答案,陸靖北自然是知道他根本就不需要他來回答這個問題,不過是看他可憐,說了那麼多沒人回應,也就好心的回應一句而已。
周衍卿看着他,不由勾了一下唇,低低一笑,片刻之後便低垂了頭,臉上的笑容漸淡,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那笑容慢慢的消失殆盡,眸色略深,喝了一大口酒,抬手擦了一下嘴角,舌頭舔了舔唇,說:「再過兩天我就回去,容政他們那邊你什麼都不用說,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
「好。」
周衍卿放下酒杯,站了起來,走向了廚房。
陸靖北歪了一下頭,坐了一會,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廚房門口,見着裏頭的周衍卿,唇角微微一挑,揚起了一抹玩味的笑,雙手抱胸,側身倚靠在門框上,欣賞周衍卿認真做菜的模樣。
周衍卿腰間圍着一塊圍裙,動作嫻熟的做着西點。
半晌,察覺到一絲異樣,猛然回頭便看到了陸靖北站在門口,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陸靖北笑說:「五年了吧?該有五年了吧?」
周衍卿沒理他,兀自弄自己的東西。
陸靖北走到他的身側,低頭看着他做東西,說:「這一次,移情別戀成功了。」
周衍卿手上的動作一頓,側目看了他一眼,道:「不會用成語,就不要亂用。」
「這不是移情別戀,那是什麼?」
「順其自然。」周衍卿想了想,蹦出這四個字。
陸靖北噗嗤一笑,「摩擦生火才對吧。」
「你給我出去。」
陸靖北聳動着肩膀,笑呵呵的站在一邊沒有走開。
周衍卿將做好的甜點送上去的時候,程旬旬歪着頭坐在床上睡着了,手裏還拿着遙控器,他輕手輕腳過去,關了電視,將遙控器放在了一側,剛準備把她放倒,一轉眼這人卻醒了。
剛剛醒來,顯得有些恍惚,雙目沒有焦距,愣了數秒,吸了吸鼻子,吧唧了一下嘴,轉頭第一個映入眼帘的便是放在床頭柜上看起來很好吃的點心。
正好這個時候她嘴饞,眼睛都開始放光了,笑說:「有吃的。」
「醒的還真是時候,我讓樓下煮飯阿姨做的,你試試看好不好吃。」
他拉過椅子坐在了她的面前,將甜點端到了她的手邊。
程旬旬說:「是嗎?那味道肯定不會差到哪裏去。」
她說着,趕緊吃了一口,露出了一副滿足的表情。程旬旬這人有時候非常好哄,給點好吃的,就像是給了她全世界似得,開心得不得了。
周衍卿看她吃的高興,唇邊泛起了一絲笑,伸手抹了一下她的嘴角,低頭看了一眼,隨即拿到了嘴邊,舔了一下。
「過兩天我們就回去了。」他說。
程旬旬點點頭,說:「好。」
「不怕?」
「怕什麼?」程旬旬眨了眨眼睛,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笑說:「噢,那我總不能在這裏躲一輩子吧,我不出去怎麼拿回我的身份,又怎麼給我自己報仇?你又不給報。」
「要不然」
「我沒事,我一定要回去的,唐義森如果真的開始行動了,唐仕進也會有危險的,我跟外公還沒有團聚,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那麼努力的活到現在,不過是想回家而已,真的只是想回家。」她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嘴巴,衝着他微微的笑。
旋即又轉移了話題,說:「阿姨今晚的手藝真是突飛猛進啊,跟平時做菜的味道一點都不一樣。」
周衍卿淺淺一笑,並未多說什麼。
兩天後,周衍卿和程旬旬一起回了酒店,鄭深留下善後,陸靖北前一天已經回了欒城。
酒店大堂經理看到他們兩時,那叫一個激動,立刻讓人去通知了周衍松,旋即迎了上來將他們帶回了之前周衍卿坐住的別墅。
羅杏開門見着他們,先是一頓,旋即便露出了燦爛的笑,上前挽住了程旬旬的手,激動的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將她扶進了屋子,給他們倒了熱水。
片刻的功夫,周衍松和周亞男就一道過來了。
周亞男是真的高興,程旬旬明面上看起來沒什麼事,她第一個反應自然是要衝上去抱她,剛沖了一半,周衍卿就及時拉住了她的手,說:「她身上有傷,你注意點。」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她說着,便走過去坐在了程旬旬的身側,眼眶裏含着眼淚,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說:「你沒事吧?傷着哪裏了?你說你這人怎麼那麼實心眼呢,那些綁匪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一點線索都不給留下,那些人沒有人性,要真是有個好歹,你怎麼辦!」
程旬旬笑說:「現在不是沒事麼?」
「還說沒事,你看看你自己的臉色,現在的樣子整整比你的實際年齡大了十歲,你知不知道!五叔說你受傷了,傷着哪兒了?」周亞男眼中含着擔憂,舉起了她的雙手,上上下下看了又看,「嚴重嗎?」
「不嚴重。」程旬旬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將舉起的手壓了下去,說:「反正我現在沒事了,你就不要擔心了。」
周衍卿同周衍松打了聲招呼,「大哥,你來了。」
「是啊,你二哥剛回去不久,你一出事整個周家都出動了,家裏頭一個個都等着消息呢,要多少錢,老爺子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綁匪開口放人。」周衍松這話說的陰陽怪氣,一邊說一邊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上。
輕拍了兩下,上下掃了他幾眼,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說:「哎?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我們有兩個人,趁着綁匪不注意就逃出來了。」
「這麼簡單啊?」周衍卿的話還沒說完,周衍松便插了嘴,冷笑了一聲,說:「那之前準備的一千萬美金可是白搭上了,你們逃出來,就沒想着把錢再拿回來?」
周亞男聽到這話,頓時就來了脾氣,哪裏還管的了長輩不長輩的,挺直了背脊,衝着周衍松說:「大伯,您這話要是被奶奶聽着了,恐怕又要氣的血壓升高暈倒了!」
她的聲音很響,並半分也不避諱,目光直直的看向他,「五叔跟旬旬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回來,應該很累了,您不是還要去處理那幫子民工的問題嗎?您還是先去辦您的正事兒去吧。」
程旬旬暗暗的拉了拉周亞男的手,暗示她不要衝動。
周衍松臉色沉了沉,狠狠瞪視了周亞男一眼,輕哼了一聲,說:「亞男,現在站在這裏的要是你老爸,恐怕心裏也會這麼想。老五當年在部隊裏待過一陣,身手本就不錯。聽他這說法,那些個綁匪看樣子還沒他厲害,那麼輕鬆就跑出來了。」
「說不準,這一次綁架是有人自導自演的一齣好戲呢,為的就是坑自家人的錢,這不是拿的名正言順麼。」
周亞男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程旬旬的傷口雖疼,但也緊跟着站了起來,伸手牢牢的揪住了她的手上,衝着她拼命搖頭。
不過這一次,周亞男還來不及開口,周衍卿便說話了,他輕笑了一聲,說:「大哥養傷的那段日子,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他頓了片刻,不等周衍松發話,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脊,笑說:「大哥別生氣,我就是開個玩笑,我知道你剛才跟我說的也是開玩笑的。吶,我的話還沒說完你就給我打斷了,我們逃出來也不容易,旬旬中了一槍。」
「多虧有好心人收留了我們兩個,旬旬的身上有傷,一時回不來,我又不想驚動綁匪,所以躲了幾天,旬旬的傷勢好了一些,我才帶着她回來。」
周亞男聞聲,道:「中槍?」
周衍松聽着臉上的是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唇角依舊掛着諷刺的笑,目光在程旬旬是身上掃了掃,說:「是嗎?那旬旬的命也真是大,在沒有醫療的情況下還活過來了,老五你有本事啊。」
「五叔,我們還是先送旬旬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周亞男再不理會周衍松的話。
周衍卿點點頭,說:「好,你先送她去醫院,我一會就來。」
隨後,周亞男和羅杏便帶着程旬旬去了醫院,順便告訴了竇蘭英這個好消息。
周衍卿和程旬旬平安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了欒城。
周景仰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同周衍臻談事,消息一來,他臉上的表情明顯頓了一下,旋即鬆了口氣,說:「老五跟旬旬平安回來了。」
「是嗎?那我讓安盺出個消息,將那些不時的報道都壓下去。這幾天因為綁架的事,嚴重影響了裕豐的股票,回來就好。」周衍臻說。
周景仰點了點頭,說:「是的,回來就好,回來我就安心了。影響公司倒是小事,人沒事就好。」
「您說的是。」
緊接着,周景仰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整個過程都有些敷衍了事,到最後也沒個定論,周衍臻拿着文件回了辦公室,順便給安盺打了個電話。
安盺那頭佔線,他就將手機放在了一旁,將這件事擱置了。
晚上,安盺有應酬,因為時間太晚,就給周衍臻打了個電話,說:「太晚了,今晚我就不回周宅了,而且我喝了不少酒,你不喜歡酒味,我就不回去膈應你了。」
周衍臻默了一會,才笑着說:「好。」
他掛了電話,將手機放在了衣服口袋內,對司機說:「不回周宅了,去明玉居。」
明玉居是安盺的個人公寓。
他讓車子停在明玉居門口,自己下了車,步行進了小區。
他在樓層下面站定,抬頭往上看了一眼,安盺住七樓,而七樓的窗戶似乎是暗的。他的唇角微微一挑,在樓下徘徊了一會,才上了樓。
他並沒有直接用鑰匙開口,站在門口摁下了門鈴,等了一會,卻沒有人來開門。他一共摁了三次,等了大概十分鐘左右,眼前的門依舊緊閉。
終了,他還是拿鑰匙開了門,推來門迎接他的卻是黑暗。
安盺從酒店出來,便打車去了酒吧,大概喝到凌晨,被那些個男人煩的實在受不了,才搖搖晃晃的起身出了酒吧,走到門口,一時沒忍住便吐了。
吐完之後,倒是清醒了一些,她單手抵着牆壁站了一會,眼底閃爍着淚光,一張臉上沒有半分笑容,良久之後忽的又忽的笑了起來,那笑聲充斥着痛苦。
她笑着笑着便蹲了下來,眼淚終於從眼眶裏落了下來,又哭又笑的樣子簡直像個瘋子。不知過了多久,她又扶着牆壁站了起來,抬手用力的擦了擦嘴巴,將包包掛在身上,搖搖晃晃的走到街邊打車回家。
回到家門口,她在門口磨蹭了很久,久到屋內的周衍臻都聽不下去,起身開了門。安盺整個人靠在門上,他忽然開了門,她沒有防備,整個人一下子就倒了下來,直接撲進了周衍臻的懷裏。
她的身上酒味很重,周衍臻微微皺起了眉頭,將她從身上扯開,看了她一眼,嘴角竟然還殘留着污穢之物,眉頭便又皺的更緊了一些。
她緩緩抬眸,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眼中儘是茫然。她大概是有些醉了,竟然連他都忍不住來了,歪着頭看着他,半晌忽然伸手摸了默他的臉,又輕輕拍了兩下,嘿嘿的笑了笑,說:「你是誰啊?為什麼在我家?」
周衍臻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的手用力的往下一扯,說:「你這是應酬,還是故意去買醉?」
她只呵呵的笑,反覆問着你是誰,並且還試圖伸手去抓他的臉,整個人東倒七歪的。
周衍臻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他倒是也知道疼,嘶了一聲,眉頭緊皺,大叫了一聲,說:「疼疼疼,疼啊!」
叫完,還用另一隻手,直直衝着他的臉,就想給他一拳。
所幸,周衍臻的反應比較快,一把扣住了她的手,用力的一擰,她又『啊』的叫了起來,周衍臻不鬆手,她就忽的『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眼角還真是擠出了兩滴眼淚。她放聲高喊,很容易引來鄰居投訴。
周衍臻沒法子,只得先把她拖進來,然後出去將她丟在門口的東西拿了進來,等他關上門。安盺一邊爬一邊走,已經進了廚房,竟然還知道口渴要喝水。
不過她只是拿着杯子,從水龍頭裏接了一杯生水。
他見着,立刻過去伸手一把搶過了她手裏的杯子,也不浪費直接淋在了她的頭上。水很冷,一下倒在她的頭上,特別冷,她又大叫了一聲,雙手在空中揮動了兩下,又重重的推了周衍臻一把。
「你有病啊!」她說着,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周衍臻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將手裏的杯子往旁邊一放,忽的伸手揪住了她的衣領,直接把她的頭摁在了水槽里,擰開了水龍頭,冷水直接落在了她的頭上。
安盺又叫又跳,無論怎麼掙扎,都掙脫不了他的桎梏。
但她的叫聲實在太鬧了,大半夜的容易被投訴,周衍臻也被她叫了腦袋疼,終了還是鬆開了手。
安盺猛地抬起了頭,水灑了一地,她往後一退,腳下一滑,便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她雙手支撐着地面,濕漉漉的頭髮黏在她的臉上,張着嘴巴,整個人顯得十分茫然。
不過這個醒酒的辦法倒是很好,起碼這一瞬間,她整個人都醒了,醒的徹底,可就是太清醒了,讓她有些受不了。
呆愣的坐在地上片刻,她忽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乾嘔了一聲之後,忙不迭的爬了起來,沖向了衛生間吐了一陣。
等她吐完從衛生間出來,見着客廳內的周衍臻,微微頓了頓,弄了一下已經全濕的頭髮,說:「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她說話已經有些大舌頭了,明顯是喝多了。
「你給我打完電話之後。」
她並未過去,只站在原地頓了頓,點了點頭,說:「噢,我,我先洗個澡。」
她轉身搖搖晃晃的進了臥室,拿了換洗的衣服就進了衛生間,周衍臻這會身上也是一身的水,他已經洗過澡了,安盺並沒有注意到此時他身上穿着的是家居服。
他去衣帽間又找了一件睡衣換上。
一個多小時之後,周衍臻便有些不耐了,衛生間內沒有水聲,也沒有絲毫動靜,他走到衛生間門口,輕叩了一下門板,口氣不佳,道:「安盺。」
裏面沒有反應,他又叫了一聲,仍然沒有絲毫動靜,隨後他便直接開門走了進去,門倒是沒有反鎖。見着門內的場景,不由皺了眉。
不知道她這樣泡在浴缸里多久了,衛生間裏已經沒有絲毫熱氣,他走過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觸及她的皮膚冰涼一片,浴缸里的水也早就沒了溫度。
她就這麼躺在冷水裏,雙目緊閉,嘴裏呢喃着什麼,似是在說:「原來這一切都跟我沒關係啊,那我為什麼要」
「你在說什麼?」他問。
她微微睜開了眼睛,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卻沒再說話,只呵呵的笑。
周衍臻皺眉,伸手將她從浴缸內拉了出來,用浴巾包住了她的身子,直接把她扔在了床上。
安盺恍然睜開了眼睛,反應有些遲鈍,轉過身,便看到了站在床邊的人,她的眼眸微微眯起。周衍臻正欲開口,她忽然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服,將她猛地扯了下來,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臉。
下一秒,忽的湊了上去,一下吻住了他的唇,雙腿也迅速的盤上他的腰。
一夜纏綿,安盺感冒了。
不過她常年下來,除了曾經跟周衍卿在一起的時候,周衍卿時常纏着她讓她休息,讓她睡懶覺,大多數時候,她的生物鐘就算是宿醉,都能按時按點的醒來。
這一次依舊不例外,早上七點半她就睜開了眼睛,卻沒有力氣起床。
她又閉了一會眼睛,才支撐起了身子坐了起來,她剛一坐起來,周衍臻便睜開了眼睛。
他說:「早。」
安盺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周衍臻也沒理她,起身就進了衛生間洗澡去了,安盺支撐不住又躺了回去。
等周衍臻洗完澡,她還蓬頭垢面的坐在床邊,搖搖晃晃的起來。以盡私圾。
周衍臻自顧自的穿衣服,餘光看了她一眼,只見她臉色難看,將頭髮全部弄到了後面,露出了一張素顏的臉,黑眼圈有點重,她帶了發套,便進了衛生間洗漱。
兩人沒有交流,周衍臻穿戴整齊,走過衛生間的時候停下了步子,想了想,側過頭,說:「有個好消息忘了告訴你。」
安盺嘴裏叼着牙刷,轉頭眼中帶着茫然。
「老五跟程旬旬平安回來了。」
話音落下,她整個人一怔,旋即轉開了視線,吐了泡沫,啞着嗓子,說:「是嗎?」
周衍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挑了一下唇,整了整自己的衣袖,說:「我走了。」
她微微低頭,低低的回了一句,「好。」
周衍臻沒再多說什麼,只最後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片刻之後,外面便傳來了關門聲,安盺定定的站在原地,手裏還拿着牙刷,嘴上沾染着泡沫,好一會之後,她才迅速的甩了手上的牙刷,順手拿了毛巾,擦掉了嘴上的泡沫。
匆匆的出了衛生間,像個沒頭蒼蠅似得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房間內亂七八糟的,她找了半天,才想起昨天的一些片段,旋即又匆匆的跑出了房間。終於在玄關的鞋柜上找到了她的包包。
從速的拿出了手機,撥通了一串號碼,一隻手捂着額頭,腦子有點暈,雙腿也有些軟,整個人往後一靠,軟軟的靠在了鞋柜上,低頭看着自己的腳趾。
好一會電話才撥通,她用黯啞的嗓子,說:「周衍卿已經平安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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