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書房的門慢慢關上發出一絲輕微的響動,在場的人均回過神來。
除了周衍坤之外,幾個人臉上的神色都十分嚴肅,好像這件事一下就複雜了。現在程旬旬手裏拿着周氏的股份,她這架勢應該不會自動把股份吐出來,這人自然是要留下了。
可她肚子裏的孩子,太膈應人了,即便她在法律上跟周嘉樹算不上夫妻,可名義上就是!
周景仰這心裏跟磕着石頭那麼難受!一時也沒有發話,就這麼沉默着。
不知過了多久,周景仰才挪動了一下步子,站在周衍卿的面前,這人像是一下蒼老了好幾歲,盯着他,緩緩開口,說:「你非要這孩子不可?一定要把程旬旬留在身邊?你是打算跟她結婚?」
周衍卿的眉心不易察覺的皺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每個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為什麼不要?」他笑着反問。
「周衍卿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周衍松壓制不住怒意,有些沉不住氣,口吻有點氣急敗壞的,「你真要跟她在一起!就脫離周家!跟周家斷絕來往!從今以後,都別讓我看見你們兩個!」
「大哥,這事兒你說了不算。」
「怎麼不算!不管怎麼說程旬旬都還是我的兒媳婦!現在她懷孕的事兒都鬧到媒體那裏了,總要有個交代!我想過了,我們可以對外稱之前程旬旬接受過試管嬰兒的手術,傷心過度孩子流產了!程旬旬也可喲繼續留在周家,她反正已經準備好了要給嘉樹守寡,那就守着,我們周家也不缺這一張嘴!只求穩妥不鬧事兒就行,這是最好最妥當的法子!」他側頭看向周景仰,口吻頗硬,說:「爸,這件事我希望您能給嘉樹做個主!」
「要讓程旬旬生下這個孩子,跟着老五,這事兒我不能接受!絕對不接受!」他說的決絕,怎麼可能會讓到手的鴨子飛了!股份拿不回來,那就把人留在自己身邊!
周衍卿笑了,「我剛才說過了,我的孩子我說了算。大哥,嘉樹都不讓程旬旬給他守寡,你這樣嘉樹會難過的。」
「讓程旬旬跟着你!他就不難過了?」周衍松黑着一張臉,目露厲色。
「他不是希望她能被保護麼?我可以。更何況孩子是無辜的,算起來也有三個月了,都成型了,雖然沒出生也是一條命。我們周家人向來心善,父親吃了大半輩子的素,這種事兒怕是做不得吧。」
周衍松還想說什麼,周景仰就將他一把扣住,往回一拽,又往前走了一步,衝着周衍卿點了點頭,說:「說的冠冕堂皇,但我知道你為什麼那麼扭!你自己想清楚,你要留着她留着孩子,後果你要自己擔着。」
「你說可以保護她,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帶着她,才是真正害了她,女人的貞潔比男人的聲譽更重要。這真的是保護?究竟是保護還是要徹底毀掉她的名聲?」
周衍卿微眯了眼睛,笑說:「我只是負責,而她也願意。」
周景仰沉默了,兩父子就這麼相互看着對方。片刻之後,目光微斜看了一眼他身後的程旬旬。
「程旬旬,你要跟着他可以,那麼今後你的身份永遠不能被曝光,永遠不被承認,包括你的肚子裏的孩子,這樣你也願意?」
程旬旬心怦怦跳,這是她能料到的事兒,要跟着周衍卿短時間內是不可能被承認身份的。可她現在又是什麼身份呢?留在這裏,這輩子就真的只能是程旬旬了,周家童養媳,花幾十萬買回來沖喜的,便宜的很,她也無所謂總比跟着程瞎子要好。
守寡她不怕,但她千辛萬苦逃出來,走到這一步,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吸了口氣,無聲息的輕點了一下頭。
啪的一聲,她的臉頰頓時就傳來火辣辣的疼,連耳朵都跟着嗡嗡直響,耳邊傳來周衍松的怒罵,明明他就在眼前,可程旬旬卻覺得他的聲音有點遠,或者說是有點輕,耳朵里像是被塞了耳塞似得。
他打的太重,牙齒磕破了肉,嘴裏冒出了一股血腥味,有點噁心。
「我們究竟是哪裏對不起你了?你非要讓嘉樹死不安寧!不是說要守寡嗎?我現在讓你守!」周衍松終於勃然大怒動了手,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的動作很快,上來就是一下,躲都躲不及,只得這麼生生的挨着。不過程旬旬也沒什麼怨言,這一下就當作是她還給周嘉樹的,也不是太疼。
程旬旬被打了趔趄兩步,站穩之後,不但一句話都沒有,連帶着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就這麼低着頭,靜靜的站着,不躲不閃。她越是這樣,就越叫人生氣,周衍松的火頭噌噌往上冒,氣的忍不住再次揚手。
剛要落下,就聽到周景仰一聲喝斥,「住手。」
然而,周衍松沒有停下的打算,啪的一聲,在同一個地方又扇了一巴掌。程旬旬下意識的閉眼,雙手握拳,有了心理準備再挨這一巴掌倒是穩當多了,一動不動站着,只偏了一下頭,依舊一聲不吭。
周景仰皺了眉,說:「行了,她若是不願意,你現在就是打死也沒用。」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模樣看起來十分疲憊,周衍松還想說什麼,立在一側的周衍柯伸手拽了他一下,示意他忍着點。
周衍松憋着口氣,一張臉給氣的黑紅黑紅的,瞥了老爺子一眼,咬咬牙也就忍了下來,走到一邊不再說話。
屋子內再度陷入了沉寂,過了一會,周景仰走到書桌前坐了下來,擰着眉頭,抬眸在周衍卿和程旬旬身上掃了兩眼,旋即衝着他們擺了擺手,似是示意他們出去,半句話都沒說。
周衍卿也不多話,反正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轉身,目光在程旬旬紅腫的臉上看了一眼,過去輕拍了一下她的背脊,說:「走吧。」
程旬旬抬了一下眸子,輕點了一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就這麼跟着周衍卿出去了,沒再多看任何人一眼。出了書房關上門,周衍卿便對着她揚了揚下巴,「先去收拾東西,一會我過來叫你。」
「你要帶我走?去哪兒?」
周衍卿只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的含義很明顯,程旬旬立刻點了點頭,說:「好,我現在就回房收拾東西。」
說着,她就立刻上樓回了自己房間。周衍卿依舊立在書房門口,背上的疼痛真是鬧心撓肺的。他摸了摸口袋,沒帶煙。
他只在門口站了一會,書房的門便再次打開,周衍松率先出來,隨後的是老二老三,周衍臻被老爺子留在了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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