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月歌家出來,夏夜、尹政浩、況逸辰乘電梯下樓。沉默,如窒息般橫亘在三個人之間。走出樓道,夏夜才低沉地開口:「月歌不肯幫忙,事情是不是一點兒轉機也沒有了。」
況逸辰搖頭:「也不盡然,只是……事到如今,想要挽回尹氏,就不得不犧牲月歌了。」
「嗯?」夏夜和尹政浩都看向他。
況逸辰從大衣兜里掏出一支錄音筆。
尹政浩愣了一下:「你把我們剛才談話的內容都錄了下來?」
「嗯。有了這個東西,在法庭上我們的贏面就會大很多。」
「可是這樣一來,月歌就成了許紹峰商業詐欺的從犯,她會受牽連的!」
「政浩,魚與熊掌總是不能兼得,你要學會取捨。」況逸辰將錄音筆交給他,「該怎麼做由你自己決定。我還要去公司,就先走了。」
……
尹政浩他們走後,鍾雅六神無主地坐在客廳的沙發。月歌的臥室門從裏面打開,她跑過去,看到月歌拉着行李箱出來。
「你收拾行李幹什麼?你要去哪裏?」
「鍾雅,謝謝你剛才沒有明確地表明立場,讓我尷尬。但我明白,你心裏始終是向着他們的,畢竟在這件事情上,我的行事確實不夠光彩……我在這裏已經住不下去了,我不想再三天兩頭受他們的騷擾,我要搬出去!」
「搬出去?搬去哪裏?」
「我不知道,但我真的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裏。」月歌說着就往門口走去。
鍾雅追上去攔她:「月歌你別這樣,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說。如果你不想看到他們,我以後不讓他們進來就是了,你沒有必要非要搬走啊!」
「你別勸我,我已經決定了。」月歌扒開她的手,「鍾雅,你如果還當我是朋友,就給我留最後一點尊嚴吧。我不想再這樣下去,連你都會成為我的敵人,到那時我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鍾雅無言地僵在那裏,月歌提步繼續往前走去。
剛打開門,她好似想起來什麼,走上陽台,抱起一盆風信子,拉着拉杆箱離開了。
從小區出來,月歌拖着行李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許紹峰開着車,從她身後的方向緩緩朝她駛近,搖下車窗:「去哪裏?要不要我載你一程?」
月歌遲疑片刻,終是點頭答應了。
許紹峰幫她把行李放進後備箱,正欲將風信子也放進去。
月歌側身躲開他:「這個我抱着就行。」
許紹峰湊趣地瞅着她:「一盆花而已,這麼寶貝?不會是尹政浩送你的吧?」
「你別瞎猜,跟他沒有關係。」
許紹峰淺笑着,也不多問,兩個人坐進車裏。
「去哪兒?」
月歌頓了幾秒:「隨便吧。」
許紹峰哭笑不得:「那是個什麼地方?」
月歌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從之前住的公寓搬出來了,現在無處可去。你如果有空的話,陪我去找房子吧。」
「我陪你?」許紹峰笑,「你不是很討厭我麼?為什麼要我陪你?」
月歌神情淡然,卻透着哀莫大於心死的悲涼:「不是你說,我們現在在同一陣線上麼?況且我已經一無所有,沒什麼再值得你對付的了。」
「怎麼?這麼快就喪失鬥志了?這可不像一個勝利者應有的姿態啊!」
「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勝利者,勝利的是你。」頓了頓,她搖頭,「不對,應該說我們都輸了!這場戰役的結果不過是兩敗俱傷,我們都被燎得烏煙瘴氣、面目全非。你雖然得到了尹氏,但除此之外,你失去了一切。你有真正感到快樂過嗎?」
許紹峰迴過頭,平視着前方,眼睛裏黑壓壓一片:「你怎麼知道我不快樂?」
「因為我們同病相憐,你的寂寞我感同身受……」
許紹峰突然陰沉下臉:「你是我的什麼人?憑什麼這麼說?」
月歌不想激怒他,說實話,她怕他,更何況他現在是她的老闆,是她唯一可以依仗的人。她輕噓了口氣:「算了,事已至此,我不想再和你爭論這個。你到底陪不陪我去找房子?」
許紹峰漸漸斂了情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啊,去就去。」
「怎麼樣?這個地方還不錯吧。」許紹峰將月歌領進一套單身公寓,跟她一一介紹了室內的環境後,問她。
「你怎麼找到這兒的?是你朋友的房子還是你自己的?」
「這兒呢,是我前幾年在美國的時候,聽說國內房價飆漲,托我一位朋友替我構置的房產,打算等房價再漲時脫手賣出去。」
「可這二年國內的房地產經濟可不像過去那麼景氣了。」
許紹峰聳聳肩:「是呀,所以這個房子就一直空到現在。」
月歌左右看了看,卸下行李:「不過你朋友的眼光還真不錯,這個位置地段好,交通也方便,相信一定還會有升值空間的。」
許紹峰洋灑灑地坐到沙發上:「那都不重要了,因為現在這房子的使用權歸你了。」
「歸我?」
許紹峰無所謂地攤着手:「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就當給你做個順水人情咯。」
月歌「噗」一聲笑出來:「是哦,我差點都忘了,你許總在這方面一向大方得很。不過我可不願意白住你的,這個房子就按市場價來算租金,每個月從我的工資里扣。否則你又是給我雙倍酬勞,又是讓我住你的房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你什麼關係呢。」
許紹峰聽到這話,頗有興致地走近她,一臉的曖昧不明:「你這話倒像是在暗示我什麼。我說,反正我們孤男寡女的,你又這麼漂亮,我見猶憐,要不以後你跟我得了。」話語間,他伸手攬過月歌的腰,扣到自己身上。
「你幹什麼!」月歌猛地推開他,躲出去老遠。
「開個玩笑而已,何必那麼認真!」許紹峰輕笑了一聲,拍拍自己的手,這才說,「你放心,我對你沒有興趣。我們聯合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打擊共同的敵人。除此之外,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會對你有任何越矩之行的。就這樣,你先收拾,我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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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尹政浩坐在書房,握着那支錄音筆發呆。
夏夜端了牛奶進來,放到他面前的桌上:「怎麼了,在想要不要用這支筆去當證據?」
尹政浩眉頭緊蹙,輕點了下頭:「我真的很矛盾,一邊是父母和姐姐留下的產業,一邊又是……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夏夜你告訴我,告訴我應該怎麼做。」
夏夜半俯下身,按着他的肩膀:「我能理解你心裏的糾結,因為我也跟你一樣。但是,無論你最後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會支持你,陪你一起面對的。」
尹政浩順勢抱住她,靠進她懷裏:「夏夜,為了我,失掉這次比賽的機會,你後悔過嗎?」
夏夜低頭沉思了片刻:「說實話,有些可惜,但……不曾後悔!」她一手摟着他,一手輕撫着他的臉頰,「好了沒事的,你不要想太多。現在於我而言,沒什麼比你更重要的了!只要你陪在我身邊,就算失去全世界我也不怕!」
尹政浩無法抑制心底暗暗漾開的情愫,緊緊地抱住她,聲音低沉透了:「夏夜,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好嗎?」
「嗯?」夏夜怔了怔,「我是很想啊,可是你也知道,我爸剛走,現在家裏就剩我和我媽,我不想讓她一個人。要不……你搬到我們那裏去吧。」
尹政浩半天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怕我媽不好相處啊?」夏夜笑着,「其實吧,我媽這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當老師的大部分都這樣,看上去一臉嚴肅,其實特別會關心人,你跟她相處久了就會知道。而且,我媽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尹政浩氣餒,難道夏夜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這麼說你是同意啦?」
尹政浩深吸口氣:「這樣也好,我明天先去趟尹氏找許紹峰,你在家收拾東西等我回來。」
「好啊。」夏夜端過牛奶遞到他面前,「那現在,喝杯牛奶,去睡覺好不好?」
尹政浩坐起來接過杯子,正欲送到嘴邊。突然眼前一花,手一軟,杯子連同裏面的牛奶一起傾倒在地,發出一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
夏夜忙抽出紙巾替他擦掉濺在身上的牛奶,又握住他的手:「怎麼了?你手怎麼了?!」
尹政浩看着自己的手,想到最近頻繁地發病,隱隱有些擔憂,又怕夏夜察覺,強笑道:「沒事,老毛病了。」
夏夜還是不放心:「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明天陪你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真的沒關係。可能最近發生太多事,情緒不太好,身體也跟着受了影響,過段時間自然就好了。」他俯下身去撿地上的玻璃碴子。
「好了好了別撿了。」夏夜拉住他,「我去拿掃把來掃。」她朝屋外走去,臨出門時,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
尹政浩一驚,立即收起愁緒,堆出笑容。
夏夜也朝他笑,然後才走了出去。
第二天,尹政浩很早就去了華中。
進大門的時候,門衛見到他,習慣性叫了句尹總,才想起尹氏昨天剛剛易主,尷尬地撇過了頭。其他人也害怕面對這樣的境況,所以對他能躲則躲,不能躲就匆匆打個照面。
尹政浩乘電梯來到七樓的董事長辦公室。
進辦公室要先經過秘書處,他敲門進去。月歌看到他慌了神:「你……你怎麼來了?」
尹政浩倒是沒有多詫異她在這裏,只淡淡道:「我找許紹峰。」
月歌往裏屋看了眼,說:「他不會見你的。」
尹政浩沒有理會她,徑直往裏面走。月歌一路攔截,還是沒能阻擋他的步伐。許紹峰聽到動靜,抬起頭,朝月歌輕揮下手:「沒關係,讓他進來吧。」
尹政浩瞥了眼月歌,對許紹峰說:「我有話跟你說!」
許紹峰跟月歌使了個眼神,讓她出去。
月歌卻反問:「有什麼話不能當着我的面說?」
尹政浩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拿出了錄音筆,放到許紹峰面前的辦公桌上。
許紹峰伸手接過它,狐疑地瞅了他一眼,按下播放鍵……
「從現在起,我,秦月歌,跟他們,跟我所有的過去都沒有關係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們!我恨你們所有表面裝作堅強,裝作善良,卻奪走我一切的人!所以我要讓你們也跟我一樣,嘗嘗失去所有的痛苦!」
……
月歌怔忡地看着尹政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語聲里全是譏諷:「怪不得!昨天一個個又是唱黑臉,又是唱-紅臉,我差點就被唬弄過去,原來你們是故意來套我話的!」
尹政浩靜靜地站着,並沒有解釋,因為,實在也無從解釋。不管錄音是不是他的本意,他還是拿它做了一把刺傷她的利劍!
許紹峰眉目不動,將錄音筆放回桌上,站起來朝尹政浩走近:「說吧,你想怎麼樣?」
「我只有一個要求,讓夏夜去法國參加比賽。」
許紹峰忖度須臾:「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把比賽的名額還給夏夜,你就將尹氏拱手讓給我,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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