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逸辰不知道他們心裏有梗,也給夏夜幫腔:「那不管。是你自己說的,願賭服輸。」
尹雪瞳有些詫異地看向況逸辰。在她印象里,況逸辰一直是溫文爾雅,很有原則的一個人,極少見他放得這麼開。看來還是因為有夏夜在。況逸辰也只有對她,才肯放下自己的原則。尹雪瞳想到這兒,眼睛漸漸蒙上一層灰色。
許紹峰拗不過那兩人,索性乾淨利落地起身喊道:「我是個混蛋!」
周圍的人都朝這桌看過來,許紹峰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行了行了,再來。」許紹峰叫尹雪瞳和況逸辰,「這局你們倆劃。」
預備好之後,況逸辰出二,叫道:「七個巧。」
尹雪瞳出五,喊:「九連環。」
許紹峰大笑:「哈哈,雪瞳你輸了。」
尹雪瞳笑着點頭,問況逸辰:「你想罰我什麼?」
況逸辰保持着一貫的紳士風度:「女生就算了吧。」
「那不行。」許紹峰不答允,「輸了就要受罰,這是規矩。」
況逸辰想了想:「那喝酒吧。」
「好。」尹雪瞳提起杯,直接亁了下去。
接着,況逸辰和許紹峰開啟第三輪的對戰。
這一局,況逸辰輸,許紹峰要求他:「講一個自己去過最難忘的地方。」
況逸辰瞟了夏夜一眼,又瞟了眼尹雪瞳,為了不讓大家尷尬,他隱晦地說:「就是我們上大學的時候去過的我家附近那座小島。」
夏夜腦海中突然回憶起,況逸辰第一次帶她去明霞島時的對話……
「對了,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地方的?該不會是帶哪個女生一起來的吧?」
「你胡思亂想什麼呢?我是和紹峰一起發現的這裏。這可是我和他的秘密基地,要是他知道我把你帶來這裏,那小子指不定削了我!」
……
他說的是……明霞島!夏夜慢半拍才反應過來,側頭看向況逸辰。
況逸辰回望着她,兩個人長久地對視着。
尹雪瞳雖然不明就裏,但看他們的反應也能猜到,這個地方肯定跟夏夜有關係。
之後的對戰中,四個人自發形成了一種固定的格局。要麼夏夜跟許紹峰對,要麼況逸辰跟許紹峰對;或者夏夜跟尹雪瞳對,況逸辰跟尹雪瞳對。總之,夏夜和況逸辰是一組,尹雪瞳和許紹峰是一組。
整個過程,況逸辰一會兒幫夏夜擋酒,一會兒替她受罰。那種不自覺對夏夜流露出來的關心,讓尹雪瞳的臉垮得越來越難看,也讓許紹峰玩得越來越帶勁。
況逸辰到後來越玩越精,甚至無人能敵。許紹峰和尹雪瞳也不知道被罰了多少次,夏夜站起身,帶着濃重的酒意指着許紹峰說:「怎麼樣?你服不服?要不要再來?」
許紹峰雙舉起手,笑道:「算了,比不過你們家逸辰哥,我投降。」
夏夜跌跌撞撞地坐下,又沒頭沒腦地對況逸辰說:「鑑於你今天晚上的優良表現,我要獎勵你!」說着,也不知是真情流露,還是作戲給許紹峰看,她朝況逸辰的臉上親了一口。
況逸辰愣住,尹雪瞳也愣住。
還沒等他們反應,她順勢靠到況逸辰肩頭,用眼角餘光瞥着許紹峰,說:「逸辰哥我好睏,送我回酒店吧。」
況逸辰怔了片刻,對許紹峰和尹雪瞳說:「你們繼續玩吧,她喝醉了,我先送她回去。」他扶起夏夜,準備離開。
尹雪瞳忙站起來,說:「別去酒店了,去我那兒吧。我照顧她比較方便。」
「我不要!」夏夜在況逸辰懷裏恣意地嚷,「我要去酒店,送我去酒店。」
「好好好,去酒店去酒店!」況逸辰寵溺地順着她,抱歉地對尹雪瞳說,「她不願意去你那兒,我還是送她回酒店吧。」
尹雪瞳心中有如一盆冷水潑下,澆了個透心涼。一個喝醉酒的女人,和一個深愛她的男人共處一室,天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而且照夏夜剛才的意思,她分明就是樂見這種結果!尹雪瞳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惶恐,快步走到況逸辰身旁,握住他的手臂,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不要走逸辰,我求你,不要走……」
況逸辰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為難地開口:「雪瞳,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尹雪瞳聲音如緊繃的弦:「你為什麼要陪她回去?你明知道她已經和別人在一起,明知道她不愛你了,為什麼還要一次次義無反顧地選擇她!」
況逸辰眼中有朦朧的哀傷,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六年前,是我先離開夏夜的,所以這些都是我欠她的。」
尹雪瞳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繩索:「所以你是愧對她,同情她,並不是愛她對不對?」
「不是的……我愛她!」況逸辰低垂下眸,不去看尹雪瞳的眼睛。
尹雪瞳全身有寒意侵入,她如同一個被捲入海浪漩渦中心的人,看着海水滾滾而來,眼中有濃重的恐懼,心裏卻是無能為力的痛楚。
「那我呢?我算什麼?我在你的心裏算什麼?」尹雪瞳掰過他的臉,讓他面對着她,「五年了,我愛了你五年!我一直繞着你打轉,你去哪兒我就跟着去哪兒。我丟下美國和上海的一切,跟你到青島。就算明知道你心裏有別人,我還這樣奮不顧身地追着你跑。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知道這多傷我的心嗎?」
況逸辰緊鎖着眉:「雪瞳,你是個好女孩,你值得一個全心全意對你好的人。我不值得,也沒有資格,讓你愛得那麼痛苦。」
「不!不是!」尹雪瞳搖着腦袋說,「你忘了我們在美國的時候,是那麼好的日子,那麼多美好的回憶。那個時候,我還以為自己離你,離幸福,很近很近了。結果到現在,你竟然說你還愛着夏夜!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愛過我……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給我希望?」
況逸辰埋下頭,無法言語。他沒有辦法告訴尹雪瞳,他其實從來沒有給過她希望,他只是,不想傷她的心。
一直靠在況逸辰懷裏的夏夜,看到眼前的一幕,表情有絲微微的異樣。須臾後,她捶着況逸辰的胸口狀似煩躁地喊道:「唔,好吵。我要回酒店。」
「好,我們回酒店。」況逸辰負疚地看了眼尹雪瞳,從她掌心抽出手臂,扶着夏夜離開了飯店。
尹雪瞳定在原地,保持着剛剛的姿勢站了好久好久。直到身子發軟,一寸一寸地往地上滑,然後整個人縮成一團,抱住膝蓋蹲在地上。
周圍的人都朝她看過來,其實剛剛就有很多人在圍觀他們,可她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別人的眼光,只覺麻木的寒冷,所以她要抱住自己。
許紹峰脫下衣服給她披上,輕聲說:「雪瞳,別這樣,我送你回去吧。」
尹雪瞳長時間地沉默着,半晌,她才緩慢地抬起頭,眼中閃着晶瑩的淚花:「為什麼?我那麼愛他,那麼愛他!可他愛的是夏夜,從來……都只愛她一個……」
許紹峰將她擁到自己懷裏,強忍着內心的不平和妒意,安慰她:「好了沒事了,哭吧。」
……
從飯店出來,夏夜忽然就變得安靜了,跟之前的表現判若雲泥。況逸辰送她回酒店,兩個人坐在出租車上,她除了報自己的酒店跟房間名,其餘時間基本上一言不發。只目光渙散地睜着雙眼,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麼。
況逸辰把她送回房間,安置她躺下,問她:「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會不會想吐?」
她只是呆滯地搖頭。
「那我去給你拿毛巾擦下臉好嗎?」
夏夜又機械地點頭。
等到況逸辰轉身走進衛生間,她才終於回過魂,眼神朝他的背影慢慢聚集。
原來,她一整個晚上都在裝醉。她任由着許紹峰的擺佈,利用況逸辰,深深打擊了尹雪瞳。在這同時,又看到況逸辰對自己的一片痴心。她覺得自己好壞,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過自己。而且她好累,混合着酒精的作用,很快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況逸辰出來的時候,夏夜已經睡着了。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放下毛巾,幫她把被子蓋好,坐下來久久不願離去。
已經太久沒有這樣過了,他甚至已經忘了被她溫存的感覺。今夜,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好似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沒有變過。況逸辰當然不會知道,其實這一切,只是夏夜屈服在許紹峰淫威之下被迫上演的一齣戲……
許紹峰陪尹雪瞳回家,尹雪瞳披着他的西裝走在前面,他就默默地跟在後面。尹雪瞳剛剛已經哭過了,沒有再流淚,只是一臉木然。
許紹峰讓她一個人靜了一會兒,才從後面追上去,問她:「怎麼樣?好點兒了嗎?」
尹雪瞳沒有答話,像沒聽到一樣繼續往前走着。
許紹峰上前輕摟住她的肩膀,尹雪瞳這才聲細如絲地回答道:「我沒事。」
許紹峰看到她這個樣子,覺得不忍,說:「你要是還想哭,我的肩膀隨時借給你。」
「不用了。」
「沒關係的。」許紹峰變着法地逗她開心,「如果你想發泄,我可以帶你去酒吧、遊戲廳。或者我讓你打我,只要你開心就行。」
「謝謝你紹峰。」尹雪瞳看向他,努力擠出一絲笑,「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待一會兒就好。」她輕輕掙開許紹峰的手,獨自往前走去。
許紹峰站在原地,望着尹雪瞳緩慢行走的背影,墨黑雙眸中,波濤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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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孟星河神不守舍地坐在海邊,昨天晚上那個愛心裏。他希望海風能夠將他吹醒,證明今天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彩燈已經不亮了,晦暗地躺在沙灘上。有的地方似乎還被人踩過,埋進了沙子裏,顯得落敗而消靡,就像此刻的孟星河。
能找的地方,他都找過了,很明顯夏夜是要故意躲起來不見她。可她到底為什麼這樣?至少,給他一個理由,不能這樣留下隻字片語就消失不見吧!
孟星河努力回想最近發生的事情,腦中忽然閃現出一絲頭緒。
他竟然遺忘了一個關鍵人物,月歌!那天夏夜沒有去明霞島,月歌卻突然出現,還跟他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後夏夜回來就變得怪怪的。這件事情會不會跟月歌有關係?!
這樣想着,他趕忙騎上摩托,朝月歌家飛奔而去。
「叮咚,叮咚。」持續而急迫的門鈴聲響起時,月歌正坐在沙發上背新聞稿,鍾雅在一旁看電視。月歌放下稿子起身去開門。
孟星河一見到她,就急急忙忙地問:「夏夜有沒有在你這兒?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兒?」
「啊?」月歌稀里糊塗的,「沒、沒有啊,怎麼了?」
「夏夜留書出走了!」孟星河盯着她,眼神如炬,「你知道原因的對不對?你是不是跟她說了些什麼?」
月歌先是一愣,接着驚耳駭目。難道真的讓許紹峰說中,夏夜主動離開尹政浩了?她含混不清地說:「我……我沒有啊,我不知道!」
孟星河看到她此時的態度,更加確定她跟這件事情脫不了關係。
「你不知道?」孟星河滿面譏嘲,「那天夏夜為什麼沒有來明霞島,你又為什麼出現得那麼及時,還故意跟我說那些話?呵,我差點兒就被你感動了!」
月歌總算看出,他是來找她興師問罪的。她一肚子委屈,沖他嚷道:「你講不講道理啊?夏夜不見了你去找她啊,到我這兒來發什麼神經?你簡直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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