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彩燈做成的愛心裏睡了一夜,第二天孟星河醒來的時候,夏夜已經離開了。
他起身,在附近尋找夏夜的身影,但她似乎不在這裏。孟星河找了一圈未果,便返回到愛心中央。無意間瞥見地上的賀卡,他拿起來,翻開紙片……
「對不起星河,我曾經答應過會一直陪着你,我食言了……不要問我為什麼,也別來找我。就讓我們在這一刻結束,保留對彼此最美好的回憶吧。我會記住你,記住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管以後我在哪裏,陪在我身邊的是誰,我都會記得,曾經有一個叫孟星河的人,他給過我這輩子,最幸福的回憶……最後,請原諒我。祝你幸福……」
孟星河原本微笑的表情僵在臉上,腦中也是一片混沌,根本無法思考。等他冷靜下來,他急忙拆開旁邊的禮品盒,果然如他料想,裏面孤零零地躺着他送她的求婚戒指!
手指陡然一顫,戒指無聲地掉進沙里。孟星河身子失衡,往後退出兩步,猛地搖着頭:「不會的!不會的!」他瘋狂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回到孟家,屋子裏空無一人,夏夜的行李也不在了。
孟星河癱軟地坐到床上……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昨天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不!他不相信,不相信夏夜會這樣離開他!
他趕緊拿出手機,撥她的號碼,可是電話里只傳來千篇一律的「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但他仍不死心,他決定出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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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是趕早上九點的飛機去上海的。她想去上海看看星河的父母,代她父親懺悔;同時離開這裏,尋求暫時的逃避。
很快辦完登機手續,臨入站的瞬間,夏夜回望着機場大廳,回望着腳下這片土地,眼中儘是悲傷和不舍……
星河我愛你,我沒有辦法傷害你,所以我選擇了離開……希望我的放手,能讓你擺脫上一代恩怨的枷鎖,遠離是非的漩渦,簡簡單單地過你自己的生活。我會為你祈禱,為你祝福。因為世上只有你,才是我這輩子,最想要珍惜和守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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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星河騎着重型摩托在公路上馳騁,一輛飛機從他頭頂上空掠過。他和夏夜就這樣,在同一個時空裏失之交臂……
華中舞蹈室里,一群舞蹈演員正在跳舞。孟星河衝進去,撞散他們的隊伍,跑到李林峰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問:「夏夜呢?你有沒有看到夏夜?」
「啊?什麼?」李林峰一頭霧水,「夏夜最近都沒怎麼來,我還想知道她去哪兒了。馬上就要選拔去法國比賽的人了,她怎麼還老請假!」
這麼說,夏夜不在這裏。
孟星河失望地鬆開李林峰,呆了一瞬後,又一遛煙跑出舞蹈室,留下滿屋子的人面面相覷。
從華中出來,孟星河又去了夏家別墅。在門前站了半晌,卻始終下不去手按門鈴。
之前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孟達因為聽到夏森的名字而發病住院,最後去世;孟星河在醫院第一次見到夏森時,夏森的反應,還有他竟然知道他父母的名字,都讓孟星河滿腹疑惑。而且現在,他的處境又這麼尷尬,他該以何種身份面對夏夜的父母?
「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你只要知道,你不能失去夏夜,你必須要找到她!」孟星河深吸一口氣,強令自己鎮定下來。
抬手正欲按下門鈴,門突然從裏面開了。
夏森正巧出門,被站在門口的孟星河嚇了一跳,隨即而來滿是驚詫。
兩個人就那樣呆站着,誰都不知道該不該先開口,也不知道第一句話要說什麼。
這樣對峙了好幾秒,還是孟星河先開口打破了這片僵局:「伯父您好,我是孟星河,夏夜的男朋友,上次我們在醫院見過的。」
夏森慌亂地點着頭,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我記得你。」
「早就應該過來拜見一下伯父伯母,但最近有太多事情脫不開身,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冒昧前來。」孟星河先行禮節,再挑明來意,「我想問您,夏夜在家嗎?」
「夏夜不是和你在一起嗎?」看到孟星河焦急的神態,夏森思考了一瞬,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孟星河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半天才說:「夏夜給我留下一封信就不見了,我到處都找不到她,她有沒有和您聯繫?」
「沒有。」夏森顧慮地皺起眉頭,「她信上都說些什麼?」
孟星河一臉失措:「她說……她說她要離開我,卻從頭到尾沒有告訴我原因。」
夏森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夏夜前天還滿心歡喜地說孟星河向她求婚了,也說要放下過去的包袱,不再糾纏於上一代的仇怨。為什麼會突然來一個360度大轉變。
夏森沉思片刻,輕拍了拍孟星河的肩膀,說:「你先不要着急。這樣吧,我想辦法跟夏夜取得聯繫,等搞清楚這件事情,我儘快通知你行吧。」
孟星河無奈地頷首:「那好吧,謝謝伯父,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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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捧着一束丁香,來到飄絮和尹天明的墓前。
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她才摘下墨鏡,放下手裏的花,朝墓碑上的兩個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飄絮阿姨,這是我第一次來看您。雖然我們素昧平生,但我卻好像已經認識你很久很久了。你讓我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我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在牽引着我,讓我來到這裏。」
夏夜注視着照片上的女子,她的美麗就如春天裏的丁香花,暗香馥郁,清雅脫俗,有
一種無法言狀的韻味。
「爸爸說,在他心裏,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那天,他把你們的過去都告訴了我。我很震驚,同時也為你們的勇敢而嘆服……爸爸很愛你,他和尹叔叔一樣,都能為你付出他們全部的真心。但是……我懂,被兩個這麼優秀的男人同時愛着,並不是一件幸運的事。它變成了所有災難的根源,讓你、尹叔叔、星河、還有月歌,全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夏夜望着飄絮靜靜地出神,眼中是一片沉悶的褐色。許久,她才低沉着嗓音繼續說道:「那年車禍之後,爸爸收養了月歌。我原本一直以為,他是因為月歌是你的女兒才這麼做。直到後來我才明白,爸爸其實早就知道了月歌的身世。他收養月歌,純粹是出於愧疚,他是在贖罪!這些年,他每每望着院子裏那顆丁香樹發呆,還有讓我去學跳舞,原來都是為了紀念一個人……其實,爸爸他並不想……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我想,如果上天肯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一定寧願微笑着祝福你,也不願就這樣和你天人永隔,從此每天每夜沉浸在對你的思念和自我譴責中。這些年,他過得一定很苦,該有的報應,他也一一承受了!」
夏夜說到這裏,仿佛痛父親所痛,雲絲青鬢,落寞如雪:「我今天來這裏,本來是想代父請罪,乞求你和尹叔叔的原諒。可是來到這裏,看到你們並肩而立的墓碑,照片上你們笑得那麼安詳。讓我忽然間覺得,其實你們早就已經原諒他了吧。或者,你從來就沒有怨懟過他!」夏夜又將視野移向飄絮身旁的尹天明,「尹叔叔是個朗月風清的人,你都可以對飄絮阿姨和我爸爸生的女兒視如己出,含辛茹苦地把她撫養長大。又怎麼會跟他計較當年因為一時失足而犯下的錯誤?」夏夜眼睛裏閃着淚光,模糊而明亮,像破碎的星子,「既然如此,那麼……你們是不是也同樣可以原諒我……」
她的聲音在發顫:「是宿命吧。我愛上了你們的兒子尹政浩,我真的很愛很愛他。可是,那場車禍的真相被人發現了,那個人逼我離開尹政浩。我沒有辦法……我想要保護他,不想讓他受到傷害,也不想讓我爸爸受到傷害。我只能離開他,我別無選擇……我知道他現在一定很難過!我也很難過!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你們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到底應該怎麼做……」
夏夜抑止不住內心的傷痛,用手捂住胸口,漸漸蹲在地上,不能言語,無法呼吸……
祭奠完飄絮和尹天明,夏夜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往墓地外走去。
這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一看來電顯示,是夏森打來的。夏夜掛掉電話,給他回了一條短訊。
「爸,我暫時離開了家。不要問我為什麼,也別告訴星河。你放心,我一個人會照顧好自己,你和媽媽也要保重身體。」
發完短訊,夏夜繼續往外走。剛走到墓地門口,居然跟況逸辰、尹雪瞳還有許紹峰迎面碰上,尹雪瞳的手上也捧着一大束丁香。
四個人都呆怔在那裏。
「夏夜?!」況逸辰朝她走過去,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夏夜含糊其辭地解釋道,「我來看一位朋友。」她不自覺瞟了眼許紹峰,許紹峰也正盯着她看。夏夜心中暗驚,立馬收回視線。
「朋友?」況逸辰指着墓地的牌子,不解地問,「你在上海……有這樣的朋友?」
夏夜沒有說話,只低下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況逸辰見她言辭閃爍,便也不再追問。他往四周看了看,問夏夜:「你是一個人來的嗎?他……怎麼沒有陪你一起?」
夏夜侷促地笑笑:「他有事情來不了。」鈍了好幾秒,她才想起禮尚往來,「你們呢?也是來這裏看朋友嗎?」
尹雪瞳走上前:「逸辰是陪我來拜祭我父母的。」想了想,又問她,「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公司忙着應付選拔麼?怎麼會跑到上海來?」
夏夜無力地說:「我……我最近太累了,所以跟公司請了假,到上海來……看看朋友。」
尹雪瞳滿心狐疑。什麼朋友那麼重要?比去法國比賽還重要?
夏夜不想跟他們再多作轇轕,對況逸辰和尹雪瞳說:「逸辰哥、尹總,你們還有事吧,我就不耽誤你們了,先走了。」接着舉步離開。
經過許紹峰身邊的時候,夏夜側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悲傷、有懇求、有哀怨,但最終都化作虛無,與飛塵一起散在土裏。
「夏夜!」剛走出幾步,況逸辰叫住了她,追上去問道,「你去哪兒?你在這邊還有別的朋友嗎?你晚上住哪兒?」
尹雪瞳看着況逸辰又一次追着夏夜跑出去,眼底原有的光彩瞬間變得暗無天日。
夏夜微笑:「我住酒店就好了。」
況逸辰睨着夏夜,又瞥了眼尹雪瞳。其實抉擇並不難做,只是他不想傷尹雪瞳的心。但是,這個時候他無法再勘顧全局,只能捉襟見肘,顧此失彼。
「不行,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他回頭跟許紹峰商量道,「紹峰,待會兒看完雪瞳父母,你陪她回家吧,我跟夏夜去酒店住。」
夏夜一臉迷惘地看向況逸辰。
尹雪瞳如遭突如其來的晴天霹靂,整個人僵在那裏,面無血色。
許紹峰自然高興,卻還假裝出勉為其難的樣子:「這樣不好吧……我們三個人一起出來的,你現在要丟下我和雪瞳跟夏夜走,會不會太不仗義了?」他嘆了口氣,又來了個轉折,「不過我也知道,你是不可能放心夏夜一個人住在外面的。算了,你們走吧,我會照顧好雪瞳的。」
見許紹峰已經同意,況逸辰又將目光投向尹雪瞳,想徵求她的諒解。
尹雪瞳緩慢地朝他走過來,一路眼睛眨都不眨地瞅着他。況逸辰感覺到她灼人的視線,以為她生氣了。沒想到她卻突然笑起來:「其實不用那麼麻煩,我家很大,夏夜可以住在我那裏啊。」
許紹峰這時猝然意識到,尹雪瞳家裏肯定會有尹政浩和她父母的照片,如果被夏夜和況逸辰看到,那他苦苦隱藏的一切不就穿幫了嗎?他都差點忘了,況逸辰和尹政浩見過面的。要不是夏夜今天突然出現,他險些就忽略了這一點。於公於私,他都不能讓他們去尹雪瞳家!
許紹峰還沒來得及出言勸阻,夏夜急忙擺手道:「不用麻煩了。」又對況逸辰說,「我一個人ok的逸辰哥,你去陪尹總吧,不用管我。」
「要不這樣吧。」許紹峰對況逸辰說,「我先陪雪瞳去拜祭她父母,你陪夏夜去墓地外面的咖啡廳等我們,咱們四個下午一起吃個飯,再商量晚上的事。」
況逸辰想了想,答應道:「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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