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歌從尹雪瞳的病房出來給孟星河打電話,孟星河的手機鈴聲卻在走廊上響起。月歌循着聲音望過去,正好看見孟星河抱着夏夜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夏夜被鈴聲吵醒,從孟星河的懷裏坐起來。孟星河還在考慮要不要接,月歌已經掛斷電話,急忙躲回病房,關上房門。
「誰打的啊?」夏夜問。
孟星河也一臉迷茫:「月歌……響了兩聲就掛了。」
病房裏的許紹峰看到月歌剛出去又跑回來,問她:「你怎麼了?」
月歌整理了一下臉上複雜的表情:「沒事。」
許紹峰突然想起來:「對了,你和雪瞳是什麼關係?你怎麼會認識她?」
「我……我……」月歌期期艾艾半天沒有答上來。
「你這個人很奇怪。」許紹峰走近她,眼神極具洞察力,「六年前我認識你的時候就這樣,你怎麼現在還和以前一樣?還有,今天中午你追着我們的車子出來,一看見我們出車禍,你居然第一個奔向雪瞳!你不覺得這很不合理嗎?」
月歌含含糊糊地說:「我……我可不可以先不說……」
許紹峰無奈地攤開手:「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他又回到沙發前坐下,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月歌其實不是不願意說,她只是想要第一個告訴尹政浩。剛剛給他打電話,就是為了告訴他,她找到他姐姐了。只是她沒想到夏夜會和尹政浩在一起,她不能讓夏夜知道這件事。況且,尹雪瞳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她要等尹雪瞳醒來之後才能帶尹政浩來見她,因為她想要利用尹雪瞳,把尹政浩從夏夜的身邊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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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夏夜提着早點來到況逸辰的病房。
今天外面的陽光很好,夏夜拉開窗簾,陽光暖烘烘地透過窗戶射進來,況逸辰就在這個時候醒來了。
夏夜回過頭:「吵醒你了?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況逸辰笑:「挺好的,沒想到醫院的床睡着還挺舒服。」
夏夜笑着將保溫桶從袋子裏取出:「快起來吃早點吧,我煮了你最喜歡吃的皮蛋瘦肉粥。」
況逸辰被夏夜扶着坐起來,寬慰地笑道:「沒想到你還記得……」
「我當然記得,就是不知道你去了美國,口味有沒有變。」夏夜搬起病床上的小桌子,將保溫桶打開放到小桌子上,「不過你這個人啊,一向都很死心眼,只要喜歡什麼,就會死心塌地的一輩子都不變,所以我猜你肯定還喜歡吃這個……」
剛說完這句話夏夜就後悔了,她本來只是隨口一說,聽起來卻好像是在暗示什麼。不等況逸辰開口,她趕忙扯開話題:「這個皮蛋瘦肉粥,可是我做的少數幾個能夠上得了台面的食物。所以就算不好吃,你也必須把它統統吃乾淨!」
況逸辰乖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皮蛋瘦肉粥放進嘴裏,頓時百感交集。
「怎麼了?不好吃嗎?」夏夜問。
「怎麼會呢?」況逸辰看着她,聲音極富感情,「這是我這輩子,最懷念的味道……」
夏夜一愣,旋即堆出一臉笑容:「是嗎?呵呵,那你就多吃點兒。我……我去給你倒杯水。」她侷促地站起身,準備走開。
況逸辰一把拉住她,夏夜回過頭,兩個人對視許久,況逸辰才喃喃地開口:「夏夜,自從我回來以後,好多次我都想找你談談。可是,你總是對我避而不見。現在,看到你又願意待在我身邊,像以前一樣地對我好,對我笑,我真的很高興。」停了停,他又加重了感情,「夏夜,我知道,六年前我不應該離開你。我一直以為,你知道我離開的原因,我沒想到月歌她會瞞着你。回國後我才知道,原來你一直都以為我是不辭而別。我想,那個時候,你一定很難過吧。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不知道你現在還願不願意,重新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彌補這六年來對你的虧欠?」
況逸辰終究還是說出了這番話,夏夜知道,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她沉默許久,哀而不傷地看着況逸辰:「你沒有虧欠我什麼,我們之間,再也不要說誰虧欠誰的了。昨天看到你出車禍,我真的害怕極了!那種感覺,就好像害怕自己的親人離開一樣!我在想……如果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你的話,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況逸辰握緊她的手,算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可是逸辰哥,我想我對你的這種感情,它已經不是愛情,我們的愛情已經過去了。」夏夜從況逸辰的掌心抽回自己的手,又重新坐下來,「我一直不敢面對你,就是因為害怕你還抓着過去的感情不肯放手,你是我最不願意傷害的人,我真的不想你因為我而傷心難過,你明白嗎?」
況逸辰的表情僵在臉上。
自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天起,她就是他的唯一。這麼多年的愛戀,這麼多年的等待,他的感情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淡去,反而像經年的陳酒,歷久彌香。若是想從他的心上拔去她,就如同拔去他的心,試問他如何能割捨自己的心?
「夏夜,你是我這一生第一個愛的人,我這輩子,也只愛過你一個人。我知道自己可能永遠不能再找回你,可我還是無法控制,無法停止愛你。這六年來,即使我不得不離開你,但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沒有一天忘記我對你的承諾!我說過,我會娶你,我一直都在等着實現諾言的那一天。現在我回來了,可是你卻告訴我,我們的愛情已經過去了,你真的……已經決定要放下過去,放下屬於我們的那段感情了嗎?」
夏夜的眼淚一顆又一顆沿着面頰滾落:「我曾經,深深地愛過你,我也一度天真地以為,這輩子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將我們分開。可是命運真的很愛捉弄人,它讓我們失去了彼此,硬生生地將我生命中曾經最重要的一部分剔除掉。我曾經失去過那樣多,那樣重要的一切!當我終於下定決心割捨掉它們,重新開始的時候,卻發現,我失去的一切原本都還存在,是我自以為是地主動放棄了!而現在,我竟然再也沒有勇氣去把它們找回來!」
況逸辰再一次握住夏夜的手,又幫她拂去淚水:「你可以的!如果你沒有勇氣,我會一直陪着你,等着你!只要我還在,我們的感情還在,我們還是可以把失去的一切再找回來的不是嗎?」
夏夜痛苦地搖頭:「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為什麼?」況逸辰的聲音沙啞。
夏夜沒有說話,起身背對病床,不想讓況逸辰再看到她落淚。
況逸辰愣了半晌,終於明白:「所以,就算你知道我當初的離開,是老天爺跟我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你也還是打算將錯就錯,徹底地放下過去了嗎?」
夏夜的嘴角微微顫抖,想說話,但終究是忍住了。
況逸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低地說:「我會等你。」
夏夜轉過身搖着頭:「逸辰哥……我……」
「我會等你!除非親眼看到你得到幸福,否則,我會一直等你。」況逸辰的語氣十分堅定,「夏夜,答應我,不管你最後選擇的是誰,你都記得一定要幸福!」
夏夜低下頭,含着淚。許久,才鄭重地點點頭:「我答應你!你也是,一定要幸福!」
他們倆的對話,剛好被正打算進門的孟星河聽到了。他提着保溫桶,靜靜地在門口站了會兒,隨後退出房間,輕輕關上門。
回到五樓的病房,孟達還沒有醒來,孟星河將保溫桶放到桌上,保溫桶里是他給夏夜燉的紅棗烏雞湯,昨天夏夜輸了很多血,這是用來給她補血的。
孟星河坐到病床前,像是在對孟達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爸,你說況逸辰他,是不是比我更適合夏夜?他能給夏夜的,應該比我能給的多吧。聽到他對夏夜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有一天,夏夜會離開我,重新回到他的身邊。我不知道這樣的時間還會有多久,這種痛苦的煎熬,我還能堅持多久。或許我應該主動離開,讓她可以在更高更遠的天空飛翔,可我就是捨不得她,捨不得放手!爸,你說,我這樣緊緊地攥着她,是不是很自私?我到底應該怎麼做?」
孟達當然不會答覆他。
夏夜卻在這個時候進來了,她問:「孟叔叔還沒有醒嗎?」
孟星河立即收起複雜的思緒,輕輕地點點頭,提起桌上的保溫桶把夏夜拉到沙發上坐下:「來,把這個喝了。」
「什麼啊?」
「這是紅棗烏雞湯。」孟星河將保溫桶打開,一股香濃的氣息迎面撲來,「你昨天輸了那麼多血,必須得好好補一補,不然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孟星河將雞湯盛好放到夏夜面前,示意她接住。
夏夜接過雞湯,捧着它發了半晌愣。
「怎麼了?」孟星河問。
「我想把這雞湯送去給尹總還有月歌她們。」
昨天月歌在西餐廳對夏夜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夏夜原本以為自己要花很久的時間才能原諒她。卻沒想到,況逸辰他們會遇上車禍。親眼目睹況逸辰和尹雪瞳從鬼門頭走了一遭回來,對生命的敬畏之情,讓夏夜突然覺得,她和月歌之間的那點不愉快,根本就算不了什麼。這個時候,她們必須團結一心,幫助尹雪瞳和況逸辰度過難關。
「月歌?她也在醫院嗎?」孟星河稍顯疑惑,「尹總又是誰啊?是你老闆?」
「嗯。」夏夜告訴他,「尹總是逸辰哥的朋友,他們當時一起出的車禍。月歌和尹總好像也認識,從昨天到醫院開始,月歌就一直在照顧她,晚上也沒有回去。不過她們倆是什麼關係我就不清楚了。」
「原來是這樣。」孟星河說,「就算要拿去送給月歌,你自己也先喝一點吧。昨天輸血的人是你又不是月歌,我想,你比她更需要這碗雞湯。」
夏夜許久沒有動靜,眼裏漸漸有濕濕的霧氣。
孟星河笑:「怎麼了?難道還要我餵你啊?」雖然只是一句開玩笑的話,但孟星河卻真的做起來了。他從夏夜手中端過碗,舀了一勺雞湯遞到她嘴邊,「來吧,張嘴。」
夏夜愣了一下,乖乖地喝掉勺子裏的雞湯,突然一把抱住孟星河。
孟星河將勺子放進碗裏,用一隻手回抱住她。問:「怎麼了?」
夏夜搖搖頭,更加用力地抱緊他,好一會兒才說:「謝謝你星河,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孟星河柔聲道:「傻瓜,謝什麼?……是我應該謝謝你,謝謝你,還願意留在我身邊。」
夏夜從他懷裏坐起來,錯愕地看向他,眼神里有些許迷茫:「為什麼這麼說?是因為逸辰哥嗎?星河,是不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信心?上一次,我們不是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嗎?我選擇的人是你,你沒有必要患得患失,我不會離開你的……」
孟星河微笑着,重新擁抱住她。心內的不確定全部消失,只余喜悅,如海潮一般激盪。
……
陪夏夜去雪瞳的病房,兩個人進去的時候,許紹峰一臉訝異,月歌則是一臉緊張。
許紹峰認出孟星河:「咦,你不是上次和我飆車那小子嗎?孟星河?」
孟星河朝他點頭致意,側頭問夏夜:「躺在床上那位,就是你們老闆?」
月歌驚詫地睜大眼睛。
夏夜點點頭,把保溫桶放到桌上,對月歌和許紹峰說:「你們還沒有吃飯吧?我給你們帶了點吃的過來。」她又問月歌,「尹總還沒有醒過來嗎?」
月歌機械地點頭,生怕夏夜會在尹政浩面前提到雪瞳的名字。
夏夜無奈地嘆口氣,對孟星河說:「我們留在這裏也幫不了什麼忙,還是走吧。」
月歌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夏夜和孟星河走出病房的時候,尹雪瞳的手指忽然動了動,四個人中只有月歌注意到了,但她並沒有說出來,強裝鎮定地送走他們之後,一顆懸着的心才慢慢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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