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署中安靜了下來,龐德公聽陸羽的,給龐統灌下了一副「麻沸散」,旋即,龐統昏睡了過去。
陸羽帶着幾名隨軍醫者,這才走到熟睡着的龐統的身邊。
傳說中是斷了一個胳膊,其實,沒有那麼嚴重,準確的說是斷了小臂,當然…並不完全斷。
問過以前的郎中才知道,是一柄鋒利的劍從天而降,刺入了龐統胳膊的關節處,小臂的多半部分已經脫落,只是留着一點點。
難就難在這裏…
說完全斷了吧,又不完全,說能接上吧,也沒人敢接,關鍵是…如此模樣,最痛苦的當屬龐統了。
哀嚎,每日只要睜開眼睛就是劇烈的痛感,與之相伴的便是無盡的哀嚎,然後…疼到暈厥過去,才能睡上一覺,醒來時再度如此,周而復始。
龐山民看着族兄如此模樣,心都快碎了。
龐德公見侄兒這般受苦,也是一籌莫展…
「怎麼樣?」
柳羽詢問身旁的這些醫者,他們均是張仲景的弟子,值得信賴。
「回稟師叔,多半是要肢解的,運氣好的好的話還能保住大臂,運氣不好,需要整支胳膊截斷,否則,這位龐公子會疼痛而死。」
醫者如實回答。
這回答,也讓陸羽身後的龐德公、龐安民心頭「咯噔」一響,這已經是幾天來,他們聽到的第無數次要求截肢了。
當然,肉眼可見…
現在的傷口處都開始發黑,儼然,唯一的連接處並不能把新鮮的血液給供給上來。
得虧這邊的溫度極低,不至於迅速的發炎。
否則,就不只是疼痛,而是生與死的抉擇了。
龐德公是懂一些醫術的,這些簡單的醫理,他其實心知肚明…
可,他還是不願意徹底的截去侄兒龐統的手臂,他了解這個侄兒,知道他人長的雖然丑,可一旦成為「廢人」,必然是無法接受,勢必會尋短見。
反觀陸羽,他還在仔細觀察…
甚至,他聯想到,以前看過的一條新聞,一個渣男被女人無情的給割了,可這位渣男鎮定自若,絲毫沒有慌亂,迅速的將割掉的小烏龜放入冰箱冰凍,然後打電話報醫,之後就是淡定的等待。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哪怕是割下來已經超過四個小時,可最後神奇般的還是可以接上。
整個手術的過程頗為順利。
如果基於這個原理…
龐統這小臂,所謂的「斷」又沒有完全「斷」,似乎就有一些操作空間。
隱隱聽到龐德公在哭泣,這位在荊州與水鏡先生司馬徽齊名的龐德公;竟因為痛惜於侄兒要失去小臂,而哭出聲來。
「龐德公莫哭!」
陸羽張口道:「如果龐德公信得過我,用我的方法,或許…能接回令侄的這手臂!」
接回手臂?
這四個字脫口,龐德公一雙眼睛瞪得渾圓碩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
「此…此言當真?」
龐德公連忙問出一句。
龐山民與此間所有的醫者也都望向陸羽,他們均覺得陸羽這話有些大膽,可一干醫者又顯得從容許多。
陸醫仙的大膽行醫,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只能說,可以一試。」
「那?何時可以試?」龐德公急促的問。
「幾日前,我擔心劉備攜民渡江時,有百姓受傷,就派人去請洛陽城的華佗、張仲景帶着一干弟子趕來,兩位神醫,想來也快要到了。」
言及此處,陸羽環望周圍的一干醫者,這些醫者都是張仲景的弟子,提出的治療手段自然會保守一些。
說到底,外科手術,華佗才是「永遠的神」哪!
就像是接上小烏龜一樣的接上手臂,這等手術,如果這個時代還有一個人能完成,那一定是華佗。
「既是北方醫仙之言,我便信你這一次!」
龐德公睜大了眼眸望向陸羽。
陸羽則是換出口氣,「龐德公也要做好心理準備,我也只能試上一試,畢竟…這不是第一天。」
的確…
龐統手臂被劍貫穿…不是第一天。
三人成虎,外面傳得沸沸揚揚,傳到最後,都成了龐統的整個手臂都被天降神劍給一劍劈斷了,更有傳言,這是龐統逆天投劉備,遭受天塹。
事實上,龐統只是被劍給刺入了小臂與大臂中間的關節,但時間久了,難免會生出一些細菌,出現一些炎症,總不會好過第一時間就醫。
好在,還有一部分連接着身體,並且血管還在,也就是說,並無耽誤供血…在供血足夠的前提下,這個方法是可以一試的。
「陸醫仙只管去做,我既同意你如此,那便不會怪你。」龐德公語氣凝重。「當然,如果你能治好龐士元,那整個荊州旁氏日後將以你馬首是瞻。」
呼…
長長的呼出口氣,陸羽突然覺得,責任重大呀!
…
…
新野城,衙署重地。
曹操手捧着新野城的戶冊面露驚訝之色。「這小小的新野城,竟有三十萬人口?」
一旁的荀攸道:「劉備屯駐此地數年之久,又有諸葛亮的治理,各地人口紛紛湧入倒也並不奇怪,只是…」
荀攸抬頭。
曹操「哈哈」大笑,「公達是想說,倘若崔琰崔公在此,又要責怪孤了。」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當初曹操攻下鄴城,曹操對崔琰說,覽冀州戶籍,可得甲兵三十萬,不想崔琰頂撞道『今天下分崩,未聞王師仁聲,救其塗炭,而計較甲兵,豈鄙州士女所望於明公哉?』曹操當即醒悟,還夸崔琰,此等見識風骨,孤不該高興麼?
此番,舊事重提,曹操是告訴荀攸,他並沒有忘記,何為重,何為輕。
只不過,這點上,他想錯了…
荀攸才不管這些,他是謀士,他的謀略均在如何行軍,如何致勝。
不在如何治國。
「魏王想錯了,荀某可不是想提醒魏王照拂百姓,而是…此新野城三十萬百姓,是空的,都隨劉備南下而去,戶籍三十萬也好,五十萬也罷,沒有任何意義。」
此言一出…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他眼眸微眯,感慨道:「公達之慮,子宇已經算到了。」
「依着子宇攻心之術,料想不用一日,三十萬百姓們即可歸來,彼消我漲,此大略也!哈哈…」
荀攸自然知道陸子宇的謀算。
不過是放棄追逐劉備,轉兒救濟護送百姓返歸新野城,收服民心。
只不過,能否追回百姓,成效如何,就未可知了。
當然,不論如何,這也不失為一個妙策。
就在這時,曹操的笑聲落下,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詢問許褚。
「子宇呢?他也入這新野城了?人去哪了?」
「魏王。」許褚如實道:「白馬侯直接去了城郊醫署,聽說那裏有一個病患,乃是荊州龐家的公子,名喚什麼龐統,字士元。」
「龐士元?」
許褚的話音落下,荀攸當即開口,滿眼的驚訝。
「怎麼?公達認識這龐士元?」曹操饒有興致的問道。
「何止是認識,我荀家與龐家素有交往,其族長龐士元乃是荊州最有名的名士,諸葛孔明那『臥龍』之稱,便是他賜給的。」
「噢…」經過荀攸這麼一說,曹操登時就生起了一絲興趣。
荀攸的話還在繼續。「至於這龐統,乃是與臥龍齊名的『鳳雛』,坊間有傳聞,荊襄有俊傑,臥龍同鳳雛,二者得一,可得天下!」
嘶…
此言一出,曹操眼珠子一定。
「走!」他當即招呼一聲。「孤就去看看這『鳳雛』!」
…
…
襄陽城通往江陵的路上。
臨近長板坡一帶。
二十多萬百姓,老少婦幼均在其中,沿途數十里均有人煙,遠遠望去,塵土飛揚。
無數百姓表情苦澀的推着目車,拉着家中全部財產,眼眸中飽含的是對前路的迷茫與無奈…
俗話說的好
夢裏依稀慈母淚,城頭變幻大王旗。
說到底,打仗最苦的還得是老百姓,得遇明主還好,或許能減免賦稅,可若是遇到一個魔頭,那就糟了,破城之日便是屠城之時,雞犬不留,渺無人煙,這種事情在亂世中太正常不過了。
「老伯,回去吧…」
馬雲祿追上了一個老叟,她耐心的向老叟講解。「新野城沒有被焚燒,新野城的房屋也沒有毀壞,魏王與白馬侯都派人好生看護起來,就等着你們回去呢?」
「啊…是?是嗎?」
老叟聽到這樣的話很驚訝。
「是真的,否則,我們也沒必要勸你們回去呀?」馬雲祿繼續張口。
「可…可是…」老叟繼續道:「可是我聽說,魏王是…是一個大魔頭,他定下過,圍而不降者殺無赦,我…我們…」
「…你們全被那大耳賊給騙了。」馬雲祿張口道:「你們可以想想看,如果魏王真的是個大魔頭,那何必讓我們來接回你們呢?直接派騎兵殺過去,豈不是更快?將你們帶回去又有什麼好處?你們可以想想啊!」
馬雲祿第一次耐下性子…
她突然發現,戰爭殃及的老百姓好可憐。
真的要趕到江陵,不知道多少老人婦孺要死在路上了。
所以,馬雲祿不遺餘力的勸。
「我就說,報紙上講的都是真的,那…那劉備就是個假仁假義之徒,他…他騙我們說,曹軍會燒了我們的房子,會屠了我們的城,騙子,他就是個騙子!」
老叟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老人家,別激動,別激動…我們有甲士會護送你回去的,沿途有乾糧、水…」馬雲祿再度開口。
類似於馬雲祿這般勸說百姓歸新野的,還有許多人。
越來越多的百姓調轉方向,歡欣鼓舞的踏上了歸鄉的路,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離開故鄉呢?
「噠噠噠…」
剛剛勸完眼前的老者,馬雲祿就看到夏侯惇帶兵趕了過來。
勸說百姓的過程中,偶爾也會遇到劉備的一些小股兵馬,自然少不得廝殺碰撞,馬雲祿還殺死了一個敵軍的步卒。
「夏侯將軍…」
就在這時,夏侯恩與夏侯傑趕了過來,拱手朝夏侯惇道:「抓到了一男一女,一對中年夫妻,勸他們歸鄉,他們卻直言要見白馬侯,末將不敢做主,就將他們帶來見將軍。」
中年夫妻,白馬侯?
夏侯惇微微一愣,吩咐道:「將他們帶來。」
不多時,一對中年夫婦被帶到了夏侯惇的身邊。
「他們沒有告訴你們麼?新野城還在,你們的房子,你們的家園都在,何必不願歸來,何必還要見白馬侯?」
「今晚打老虎…」
中年夫婦中,其中一人冷不丁的吟出這麼一句…像是無心吟出的,依託口,就趕忙搖頭,像是說錯了。
可夏侯惇聽到這五個字,卻是眉頭一緊。
今晚打老虎…他知道,這是暗號啊!
他南下之前,賢弟陸羽除了告訴他要救援百姓,收服人心外,還特地把他拉到一個無人之處,便是為了告訴他這五個字今晚打老虎。
這是暗號。
一旦能吟出這個「暗號」的,那便是間軍司的人,是打入敵軍內部的自己人,他們可不能返回新野,必須得讓他們追隨着劉備南下。
呼…
夏侯惇輕呼口氣,他敏銳的察覺到了這點。
「你們兩個過來…」
夏侯惇指向夏侯恩、夏侯傑,自己則翻身下馬,行至一處靜謐之所。
「將軍…」
夏侯恩與夏侯傑也翻身下馬,來到夏侯惇的身邊。
「你們倆派上心腹,沿途保護這一對夫婦。」夏侯惇小聲道…
「啊…啊…」
夏侯恩與夏侯傑一怔。
夏侯惇的話還在繼續。「本將軍讓你們保護就好好保護,不要露出聲色,待得快要到劉備大軍位置時,做出追殺他們的樣子,讓劉備軍把他們給救了。」
這…
夏侯恩與夏侯傑彼此互視,這還是第一次,夏侯將軍玩起心眼兒來了,關鍵是,夏侯將軍玩心眼兒靠譜麼?
「敢問夏侯將軍,這二位是…」夏侯恩鼓足勇氣,多問了一句。
「我哪知道。」夏侯惇一拍腦門,「這是陸子宇吩咐的。」
一聽是陸羽吩咐的,登時,夏侯恩與夏侯傑心裏就穩當了不少…這事兒,能幹了。
「末將遵命!」
「末將遵命!」
兩人答應一聲,三人回到了這一對中年夫婦的身邊。
其實,這一對中年夫婦是甘夫人的父母,他們深知自己責任重大,自是要義無反顧的南下去…
「兩位,既勸說不了你們,你們就繼續南下吧!」
「不過,本將軍可把醜話說到前頭,跟着劉備,生死難測。」
夏侯惇最後補上一句,就打算離開。
哪曾想,甘父連忙張口。「多謝將軍,可…可小的還有一事要告訴將軍。」
「何事?」
「小的,小的嬰兒在這亂軍中,丟了,跟奶娘一起丟的,他…他叫『白帝』!將軍務必,務必把消息告訴白馬侯,白馬侯一定…一定能為我們找到孩子的!」
呃…
白帝?
夏侯惇可沒聽說過這個代號,不過…既能對上「今晚打老虎」,那想來,這定然是間軍司傳遞給賢弟陸羽的情報。
當即,夏侯惇不敢遲疑,就派心腹去將此情報,報送回去。
當然,夏侯惇更好奇的是,白帝是誰?
誰是白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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