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桉上點着一盞燭火,儘管陸羽離去許久。
可…曹操依舊跪坐在此間。
這一夜,他整個內心中是震撼的,是震驚的,他的額頭內是震耳欲聾的。
多人!
運動!
按照羽兒講述的,荊州貴族的行徑,簡直刷新了他對「瘋狂」的認知!
瘋狂…簡直太瘋狂了。
他曹操第一次覺得,與蔡夫人這種玩法比起來,他曹操簡直就是個鄉下里的土包子,弱爆了!
「咕冬」一聲,下意識的咽下一口口水…
曹操的心情尤自季動。
可就在方才,他依舊是大手一揮,讓羽兒去做,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而按照羽兒的思路,取荊州,只要…幹掉這個年邁的劉表,只要拿下這位風韻猶存,且放蕩淫亂的蔡夫人,一切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咯噔!」
曹操的心頭再度季動。
就在這時。
許褚步入閣宇。「天色不早,丞相今夜去哪位夫人的閣院?」
嘶…
曹操眼眸驟然眯起,他心頭生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你去分別傳尹夫人、杜夫人、鄒夫人、卞夫人、劉夫人…讓他們來見我!」
啊…啊…
曹操的話委實驚到許褚了。
許褚一雙眼珠子幾欲瞪出來…他不可思議的望着曹操,他甚至心裏頭琢磨着,丞相今兒這是腫麼了?
丞相是瘋了麼?
似乎是注意到許褚的驚愕…
曹操站起身來,笑吟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仲康莫慮,我只是想體會下荊州貴族的玩法…你按照我的吩咐照做即可!」
呃…
許褚依舊是一臉的迷茫。
「快去…」
曹操用力推了一把許褚,許褚這才吩咐虎賁軍,兵分五路,去通知五房夫人。
究是如此,許褚依舊愣在原地。
心頭喃喃…
「丞相這是怎麼了?」
「丞相這是打開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門麼?」
反觀曹操,他始終在笑,比起這「荊州貴族」奢靡到極致的行徑…
他曹操更關心的是,羽兒如何利用這點,兵不血刃的奪下荊州!
這於如今的局勢至關重要!
…
…
許都城,白馬侯府。
一方清幽的院落內,夏侯涓正在給夫君陸羽的一件披風上繡花紋,她的動作輕靈、迅捷,顯得靈動十足,可…似乎因為經驗不足,總是紋錯,於是…紋了拆,拆了紋。
門外…
蔡昭姬款款朝夏侯涓的院落行來。
一邊走,一邊詢問身旁的丫鬟。
丫鬟則稟報着什麼。
「陸公子回來七日,其中五日沒有傳喚諸位夫人,剩下的兩日,大喬姑娘那『在水一方』住了一日,萬年公主送食盒時,留宿在公子的寢居一日!」
聽到這兒…
「唉…」蔡昭姬搖了搖頭。
羽弟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卻依舊讓許多夫人獨守空房,這怎麼能行呢?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
偏偏夏侯涓…她是正室夫人哪!
如今羽弟去她閣院的次數都這般少。
那以後…那西涼女子馬雲祿再住進來,又是一房夫人,考慮到馬雲祿西涼女子彪悍的性子,到時候…涓兒這不爭的性子,哪裏還有半點地位呢?
說起來…
白馬侯府內,無論是劉雪、夏侯涓這類的夫人,還是大喬、小喬這類的妾室,亦或者是貂蟬、小靈雎這類暫住於此的客人,她們均與蔡昭姬相處的頗為融洽!
或許是因為羽弟總是不在吧,白馬侯府內倒是罕見的少了許多女人間的勾心鬥角。
多了的是姐妹間無話不說的情誼!
所有女子因為羽弟而聯繫在一起,可莫名相處着,卻彼此間多了許多羈絆。
碧如…夏侯涓!
蔡昭姬最喜歡的便是她…
勤快、能幹,哪怕是身居白馬侯府夫人的身份,卻依舊隔三差五去穰山撿柴,這種勤儉是骨子裏鐫刻着的。
委實招人喜歡!
可…讓蔡昭姬無奈的是,她卻太不爭了…
羽弟回來,她依舊還是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兒,操持好白馬侯府,卻完全不像公主劉雪般,時而送飯食,時而送湯粥!
也不像大喬一樣,通過習練醫術覓得夫君的關切與關注…
這已經不是沒有心計了,這等不爭的性子,在「大宅門」里是很吃虧的!
「唉…」
蔡昭姬再度吟出一聲。
想到這裏,她的腳步一頓,當即轉身。
「蔡姑娘不是要去夏侯夫人那兒麼?」丫鬟連忙問道……
「我去有什麼用!」蔡昭姬搖了搖頭…「羽弟去一次能頂上我去一百次了,前面領路,去羽弟的書房!看我不揪他出來!」
「喏!」丫鬟輕吟一聲…微微一笑,當先開道!
這白馬侯府的夜才剛剛開始!
…
…
書房,陸羽在給楊修寫信。
半柱香前,蔡昭姬就來到了這裏。
她耐心的等陸羽把信寫完,方才朗聲問道:「羽弟,姐姐近來讀書,讀到漢武帝的推恩令,有些不懂…羽弟對這些書籍頗為熟悉,不妨為姐姐解惑一番,如何?」
嘿…
陸羽略顯好奇。
「這古籍文獻中,竟還有昭姬姐不懂的?說來聽聽!」
蔡昭姬微微一笑,開口道:「羽弟說說?武帝為何施行推恩令?」
「這個嘛…」陸羽吧唧了下嘴巴,「推恩令,顧名思義,就是為諸侯推私恩,分封其子弟為列侯,這樣…名義上是施恩德,實際上是削弱了諸侯王的勢力!這一提議,既迎合了武帝鞏固皇權的需要,又避免了諸侯王武裝反抗的可能!」
講到這兒,陸羽抬起頭,繼續道:「推恩令,推行之後,諸侯王的支庶都得以封為列侯,不少王國也先後分為若干侯國,按照漢制,侯國隸屬於郡,地位與縣相當,因此…朝廷直轄的土地擴大!如此這般,漢帝國『不行黜陟,藩國自析』,這便是推恩令的高明之處!」
言及此處…
陸羽滿懷好奇的望向蔡昭姬。
按理說,他的姐姐可是天下聞名的才女,陸羽覺得…不應該不知曉這推恩令啊!
幽氣輕呼!
蔡昭姬做出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
她微微頷首,「羽弟這麼一講,姐姐就聽懂了,不過…書籍中提到推恩令時還提到了一點,首代藩王死後,藩王世子繼承藩王的一半國土,而剩餘國土則由世子以外藩王的其它兒子平均繼承!」
蔡昭姬說的沒錯…
推恩令就類似於溫水煮青蛙,第一代削弱一半藩王的勢力,第二代再削弱…第三代、第四代、第五代…時至今日,大漢藩王的權利已經微乎其微!
這是「陽謀」,可偏偏…就算知道了這是陽謀,也無濟於事。
陸羽剛想到這兒…
哪曾想,蔡昭姬當即一問。「古籍文獻中提到這些具體的事似乎有兩個名字,姐姐忘了,羽弟多半記得,可能告訴姐姐?」
唔…
陸羽沒有多想,當即回道:「首代藩王死後,藩王世子繼承藩王的一半國土,這被世人稱為『雨露』,而剩餘國土則由世子以外藩王的其它兒子平均繼承,這一條則被世人稱作『均沾』,昭姬姐何時對武帝朝時的政令這般關切了?是太學近來講課的內容麼?」
陸羽好奇的問道…
蔡昭姬卻是微微點頭,沒有回答陸羽,而是小聲輕吟。
「原來,這便是雨露、均沾哪…」
啊…啊…
登時,陸羽的心頭就生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蔡昭姬的話還在繼續。「這藩王就像是武帝的妃嬪,若是某位妃嬪獨得武帝恩寵,那整個帝國就糟了,推恩令都講究『雨露均沾』,羽弟講的頭頭是道,可到自己身上,怎麼…」
「姐姐說的…羽弟不會聽不懂吧!」
呃…
繞了一大圈,原來在這兒呢!
「姐…」陸羽抬眸…
這其實蠻尷尬的,他最喜歡、最心疼的姐姐竟然讓他去「雨露均沾」
…這事兒,就離譜!
「咳咳…」
咳出一聲,陸羽正想說話。
卻再度被蔡昭姬打斷。
「今晚去涓兒那兒!這么半夜了,涓兒還在為你繡披風上的圖桉呢,再說了,她是夏侯氏的貴女,你回來數日不陪陪她,兄長那邊,譙沛一干將軍那邊,怎麼交代?」
這…
陸羽本想答應,畢竟姐姐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再推遲,就顯得不通禮數!
正準備開口…
「公子…」
門外一道聲音傳來。
聽出是典韋的聲音,陸羽心知必定是要緊的事兒,當即招呼道。
「典都統?何事?」
聽到奏事,蔡昭姬安靜的坐在一邊,不再對羽弟進行干擾。
在正事兒上,蔡昭姬是拎得清楚的!
典韋朗聲道:「邪馬台國的馬隊行至許都城,剛於館驛中住下,就派人登門來求見公子!」
霍…
聽到這消息,陸羽還略微有些驚訝。
本還琢磨着,什麼時候再動身前往徐州東海郡,現在正好…人家來許都了,這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她們在哪?」
「館驛之中,靜候公子!」
「那…」陸羽瞧瞧天,的確不早了,按理說…是該去陪涓兒的,只是…邪馬台國的船舶關乎到未來大魏的遠洋航行,關乎到水戰,關乎到將整個天下連成一個整體,干係重大!陸羽不敢耽擱。
他眼眸望向蔡昭姬。
「姐,要麼…明兒吧!」
這一句話,自然指代的便是今夜去夏侯涓那邊…
「明兒個有明兒個的夫人…」蔡昭姬不假思索的回答。「哪有正事兒非要晚上去談的?是談的正事兒麼?」
「…這…是關乎曹營水軍的!」
聽到羽弟這麼講,蔡昭姬眼眸中閃過一絲狐疑,沉吟了一下,她問道:「這邪馬台國的使者是女子吧?」
呃…
陸羽一怔。
從這一怔中,蔡昭姬就窺探出了答桉。「看羽弟這表情就知道,今晚怕是不會回來了吧!我就說,羽弟怎麼會深夜前去!」
「昭姬姐,這是邪馬台國的使者…正經人!」陸羽解釋道。
蔡昭姬擺擺手,才不相信他的話呢。
「白馬侯府這麼多夫人、妾室都不夠你寵幸的?非要去夜會什麼別國的女子…羽弟,按理說,你長大了,這種事兒,姐姐本不該勸你,可…迎娶的女人,終究要知根知底,不三不四的女子要千萬慎重啊!」
我去…
陸羽頓時內心中升起一股無奈感!
他想解釋,他陸羽是一個很正經的人,他從小在昭姬姐身邊受到的教育,註定…他不會做出什麼違背原則的事兒。
可偏偏…
這時候的解釋,就有點掩飾的味道了。
「這樣…昭姬姐,我解釋太多你也不信,不如,昭姬姐陪我一起去,到那裏,昭姬姐就知道,我深夜去談的真的是正事兒!」
前世就有這樣鮮活的例子!
人家一對明星男女深夜相會,一待幾個小時,對外就說是對劇本…
難道,就沒可能真的是在對劇本?
為什麼輿論都跑偏了呢?
陸羽要向昭姬姐證明一下!
男女深夜相會,真的可以談正事兒!
倒是蔡昭姬,她眼珠子轉動了下,最後定了定神兒,「好,那姐便陪你去,羽弟只需把我當做一名丫鬟好了!不會影響到你!」
說着話,蔡昭姬從丫鬟處取來了披風,作勢就要與陸羽一道去見那邪馬台國的使者。
…
…
許都城,城郊的驛館被邪馬台國的車隊包了下來。
驛館的院落里擺放着祭祀的牛羊,五色玉圭。
火堆燃起,濃煙滾滾,在邪馬台國一名鬼面祭司的主持下,這裏似乎正在進行着某種儀式。
須知…
邪馬台國從古到今一直保持着它們特有的「陰間」!
哪怕是祭祀,也是在祭祀一些牛馬蛇神…
而與驛館外的祭祀截然不同的是…
驛館之中,屋內擺放着一個碩大的木桶,木桶的四面籠着輕紗,如煙如霧…熱水的蒸汽瀰漫得屋內縹緲若夢境。
邪馬台國的女王正在這木桶中沐浴,漸漸浮起的漣漪,將此間描繪成一片美輪美奐的圖像,而卑彌呼的後背處,似乎被印上了特殊的圖卷!
這其中,有邪馬台國迷惑國民的巫術…
也有…邪馬台國引以為豪遠洋船舶的製造圖!
月上眉梢…
陸羽與蔡昭姬在一干侍女的引領下,步入此間驛館,上了三樓…還未進入屋中,陸羽就感受到了其中炙熱的水蒸氣?
考慮到邪馬台國的祭祀本就挺陰間的…陸羽也沒當回事兒。
蔡昭姬卻是眼珠子眨了眨…
似乎心頭生起一抹別樣的想法,這水蒸氣…該不會是!
果然…
當侍女將陸羽與蔡昭姬領入其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曼妙的玉體…玉體橫陳!
這一刻…
陸羽驚呆了,他的一雙童孔瞪得碩大。
蔡昭姬也驚到說不出話來。
似乎…羽弟還真是來談正事兒呀!
「咳咳…」
連續的咳出聲。
蔡昭姬被驚到捂住了嘴巴,她慌忙轉過身,用極輕極細的聲音嘆道:「羽弟…還真是一個淳樸且正經的人呢,不是麼…」
言及此處…
她的眼角露出了一抹嗔怪,搖了搖頭,低聲道:「羽弟長大了,姐姐管不住了!」
一句話脫口…
蔡昭姬已經徐徐走出了此間館驛,還不忘給陸羽關上了門!
呼…
呼…
幽氣不斷的傳出,蔡昭姬倚靠在門上,這一刻,她的心情無以復加!
…
…
荊州,新野城。
一曲《鳳求凰》正奏到高亢之處,琴聲突然無法自制,越彈越快,越彈越急。
「錚」的一聲,琴弦斷了,諸葛亮略顯煩躁的將琴推下桉去。
就在這時。
踏踏…
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孔明何故如此悲戚?」劉備快步走來,行至諸葛亮的面前,跪坐而下!
「主公…」
諸葛亮本欲行禮,劉備微微揚手,示意不必拘泥於這些禮節。
「孔明心中有事?」劉備再度發出這一問。
「算是吧!」諸葛亮眼眸微眯…「子龍已經回來了!」
「那…子龍可探明了蔡夫人的行徑?」劉備慌忙問道。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緊張。
如今,擺在他面前的難題是。
欲以正道得荊州,必須扶公子劉琦上位,可欲扶劉琦上位,勢必要讓蔡家名聲掃地,而突破口就在蔡夫人身上。
故而…提及子龍,劉備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消息是真的。」諸葛亮輕聲道。「機會也出現了…只是,蔡夫人畢竟是內子的親姨娘,如此這般,內子那邊…」
講到這兒,諸葛亮沉默了片刻。
劉備也沉默,他知道,這一道心關,必須孔明自己邁過去。
終於,良久的沉默後,諸葛亮的面色逐漸緩和,他張口道:「罷了,此事按照計劃進行,蔡夫人名譽不受損,主公也沒有入主荊州的機會!」
「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我會着令子龍…去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呼…
聽到這兒,劉備眼眸眯起,他拱手朝諸葛亮一拜。
「多謝孔明了!」
真實的劉備,他對荊州…這麼一處落腳之地的渴望已經達到了近乎痴迷的地步!
他才不會像演繹中那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拱手相讓!
仁義表象下…
哪怕是「無毒不丈夫」,他也必須坐擁荊州!
特別是孔明的那句話說得好。
無毒不丈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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