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城,皇宮。
椒房殿旳氣氛十分緊張,容貌冷艷的伏皇后衣着華貴,正慌張的給天子劉協擦拭着面頰上,那喜極而泣的淚痕。
劉協的整個人頗為亢奮,滾燙的熱淚不住的從眼角流淌。
他顫抖的問。
「朕…真的,真的能離開這許都城了麼?真的能麼?真的麼…」
就在方才,皇后伏壽將所有計劃告訴了劉協。
國丈伏完已經與劉備暗中書信…
南城門的守軍已經被買通,只等劉備的先鋒軍趕到,即刻…就能迎奉天子離開許都,退往那荊襄九郡…
荊州的劉景升是漢室宗親,他手下有三十萬大軍,他的水軍號稱天下無敵。
在天子看來,那裏…那裏才是他能安寢之所。
「陛下,都已經安排好了,不出意料,半日之後,劉玄德的先鋒軍就能抵達南城門…到時候,陛下就能走了。」
「如今荊州牧劉表已經陳兵新野,隨時等候迎接陛下!」
皇后伏壽連連提醒道。
只是,她的眼眸中有一抹不易察覺的驚怖,因為…就在剛剛,伏家打探來的消息,官渡之戰,袁紹已經敗了,兵敗如山倒,而如今的曹操儼然已經成為了當世之中勢力最強的諸侯。
接下來。
他勢必要對以伏家為首的忠漢臣子動手…走到這一步,可以說伏家已經沒有選擇了。
當然,皇后伏壽不敢把這些告訴天子劉協,她生怕天子劉協擔憂…再影響到這一次的行動。
「好,好…只要能離開曹操身邊,無論是哪都行…」
天子劉協喜極而泣,他雙手扶住皇后伏壽。「有勞…有勞皇后了,有勞…有勞國丈了,此番,此番若是能逃離這狼窩, 你們伏家就漢室立下汗馬功勞了!」
「陛下。」皇后伏壽跪地道:「為了陛下, 我伏家縱使粉身碎骨, 也絕不負皇恩!」
劉協揮手。「快…皇后也去收拾一下,快…快去吧!」
皇后伏壽剛剛退到椒房殿門口,劉協忽然又後悔了, 他神經質的追了幾步。「皇后你回來,回來…」
伏壽轉過身回到大殿, 劉協則是緊張的低聲道:「萬一, 萬一國丈的計劃被隱麟算到…」
不怪天子劉協如此一問。
上一次…董國舅的衣帶詔, 他就是高興太早了。
如今,他已經對隱麟有許多忌憚。
卻在這時, 伏壽的頭猛地抬起,眼眸中露出一抹冷芒,這一抹光直接把天子劉協嚇了一跳。
——「陛下是信不過伏家麼?」
——「隱麟如今身處官渡?他便是會飛, 也不能回來!又如何能算到這一切呢?」
冷冷的話語傳出。
劉協無力的點了點頭。
「好, 好…朕…朕信皇后, 朕也能信得過伏家!」
…
…
許都城郊, 穰山。
無數賊兵沖了上來,儼然, 幾名龍驍騎根本阻攔不住。
已經有十餘人朝曹沐、夏侯涓那邊追去。
曹沐與夏侯涓畢竟是女子,論及速度與體力怎麼能與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比較,不過半個時辰就被團團的圍住。
「跑?還跑?」
「不愧是張將軍看上的小娘皮, 烈的很…」
「嘿嘿,咱們弟兄們先摸一下, 張將軍應該不會知道吧?」
這些黃巾賊…
一個個露出了猥褻的笑容,在汝南山寨中那麼許久, 別說女人了,就是母雞都找不到一隻, 此番看到這麼天仙似的兩個女人?誰還能把持的住呢?
「一起上!」
「抓住她倆…」
踏踏踏的腳步聲再度響起,幾個大漢就要朝曹沐、夏侯涓撲去。
眼看着她倆就要被擒住。
「嗖…嗖…」
連續不斷的爆鳴聲響徹而出,在這巨大的聲響中,十六支弩箭擊破了這山谷的靜謐,去勢驚人…
「啊…」
曹沐下意識的尖叫一聲…便是在這道聲響中。
那名就要抓住她的甲士被一支沒有尾羽、尖錐型的箭矢給洞穿了身體…
不止是他,因為密集,與他並肩的三個賊兵也被這一輪的弩箭所覆蓋。
從身體中洞穿而過, 每個人的瞳孔是縮起的,可鮮血卻揮灑而出,染紅了天際。
「噠噠噠…」
無數腳步聲從夏侯涓、曹沐的身後響起。
所有人朝聲源處望去,卻見得…清晨淡淡的日光下, 一隊騎兵正在迅速的靠近。
——「龍驍騎!」
曹沐驚呼出聲…
她的眼眸凝起,不可置信的望着趕來的將近二十名龍驍騎騎士。
他們是從穰山的另一邊疾馳而來,那邊有一條山道可以讓馬兒通行,當然,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怎麼會來?
在曹沐的記憶中,整個龍驍營大多數的甲士都被陸羽給帶到官渡了。
留下的唯獨五十餘人,她的鍛造坊有二十人,蔡琰師傅的太學處三十人,除此之外…沒有了呀?
也就是說,這些龍驍騎…是…是護衛太學的那支小隊?
「噠噠噠…」
馬蹄輕踏…
二十餘龍驍騎士,身着玄甲,在日光的映照下,那黑色、冷峻的晶芒,讓人觀之不寒而慄…
馬兒是胡地送來的塞外好馬,看似有些低矮, 可蹄子卻健碩異常, 一次次的踏動, 在此間穰山山谷中清晰可聞。
「不妙…」
一干黃巾賊兵驚呼一聲,還沒待得及逃跑,只聽得「嗖嗖嗖」的破風聲響,他們的身上已經被弩箭射穿。
繼而…千瘡百孔。
這二十餘龍驍營騎士是諸葛均帶來的,他們沒有攜帶精鋼戰戟,這樣能夠減輕重量第一時間馳援,不過…他們倒是人手一套「諸葛神弩」,這段時間,他們沒少幫諸葛均在太學工坊中測試這玩意。
可以說是輕車熟路,釋放出的弩箭,威力極大。
究是如此…
此番射殺敵人,還是在百步左右的距離,若然是在五十步以內,那…威力何止是十倍?
「跑…跑…」
「等等我…」
幾名黃巾賊兵迅速的逃離…
龍驍營騎士也不追逐,而是齊刷刷的行至曹沐、夏侯涓的面前。
「沐姐?沒事兒吧?」
諸葛均當即翻身下馬,一聲『沐姐』也可以看出兩人關係的要好,當然了,曹沐對諸葛均的感覺那就是戰友,是親兄弟,這種感覺與內心中面對陸羽時的小鹿亂撞可是截然不同!
此刻的諸葛均也是身着一身鎧甲,手中緊緊握着那「諸葛神弩」。
曹沐有些驚訝。
「這便是?你這段時間向我鍛造坊借人打造出來的器物?」
「嗯!沒錯。」諸葛均點了點頭。「這是陸師傅繪製的圖譜,是暗器中的一種,現在還沒有全部完成,不過…威力還是有的。」
「名喚什麼?」曹沐接着問。
「諸葛神弩!」諸葛均如實道。
「噗…」聽到這一句,原本還一臉緊張的曹沐,剎那間爽然的笑出聲來。「還諸葛神弩?你怎麼不叫孔明神弩?陸羽何等人物?既是他繪製的圖卷,如何會用你的名字去命名?吹牛…」
諸葛均撓撓頭,登時有些尷尬,有一種裝備不成反被那啥的感覺!
…他哪知道啊?
再說了,這名字又不是他起的!陸師傅繪製的圖卷中…這機括類暗器的名字就姓「諸葛」呀…要不然,他諸葛均怎麼能這麼不要臉,搶師傅的功勞呢?
本想解釋。
可諸葛均猛然想到,現在局勢可沒時間解釋…
這不過是賊兵的幾十人,真要幾千大軍殺過來,他們這二十騎士,二十支諸葛神弩,射也射不完哪!
「沐姐…當務之急,還是先退回城內。」
諸葛均朗聲道。
曹沐點了點頭,她回過頭,一把拉住夏侯涓。
「涓妹,咱們上馬…」
兩人分別上了龍驍營的戰馬,諸葛均本想拉曹沐上他的這匹,哪曾想,曹沐都不搭理他,直接上了個英俊的龍驍營騎士的戰馬!
——「噠噠噠」
馬蹄聲攢動…一行人,快步往許都城南城門方向撤離。
…
…
——「張將軍,不好了,敵軍支援過來了,看裝束似乎是龍驍騎!」
穰山腳下,逃亡回來的黃巾甲士迅速的將情報報送給張飛。
——「那女子呢?」
張飛嚷嚷着問出一句。
多少年了,除了小時候涿郡時,那涿縣城樓上的九天玄女讓他充滿幻想,印在心上外,這白裙女子是第二個讓他心情悸動的。
——「那女子…跑了,被…被龍驍騎救走了,已經…已經走山道往…往許都城南城門撤離了。」
——「啥?」
聽到這兒,張飛暴跳如雷,原本握住丈八蛇矛的手一下子又握緊了許多。
他感覺心在滴血。
老子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小娘皮,特奶奶的,這群雜碎都抓不住!
——「追,給老子追!」
——「老子今兒個連城帶人,統統都要拿咯!」
「噠噠噠…」
馬蹄聲響徹而起,頓時間,張飛一聲號令,三千騎兵策馬奔騰朝許都城西城門方向行去。
張飛知道,如今…曹操的主力部隊都在官渡,許都城勢必空虛,這種時候是不可能有什麼袁軍。
這小娘子他要!
天子,他也要了!
誰要敢阻攔,嘿嘿,張飛的手正痒痒着呢!
…
…
官渡,衙署之中。
許都被襲的急報傳來,這給曹操的心情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
甚至,這讓曹操有一種昔日入主兗州後,內憂外患的感覺。
原本要派遣羽兒去徐州籌糧的計劃只能擱淺。
他能做的…
除了派遣夏侯淵第一時間率領「神速營」去救援許都外,其它的,也是無計可施…
只是,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夏侯淵就是再快,又哪能快過蓄謀已久的劉備劉玄德呢?
——許都城!
——天子!
要知道,這是曹操的命脈呀!
正是因為羽兒與荀令君定下的這「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大方略。
這些年,曹操才能無往而不勝,倘若天子落入劉備的手裏,這對他曹操而言是致命的打擊。
此刻…衙署之中,陸羽也在。
可包括…曹操在內的每一個人,臉色都很難看。
曹操坐在上首,環望着諸位文武…
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一抹巨大的壓力,一如黑雲壓城一般。
呼…
曹操在凝視了眾文武許久後,才慢悠悠的道:「這個大耳賊此次可是給咱們出了一個大難題。」
「大哥…」曹洪撓撓頭。「許都城城高、河深…他劉備縱是奇襲,卻也未必那麼好攻進去,妙才的行軍速度又快,或許來得及!」
曹洪這話脫口。
戲志才與荀攸、賈詡彼此互視了一眼,均是搖了搖頭。
戲志才站出一步。「子廉將軍,許都城外的防護本沒有問題,可恰恰,劉備進攻選擇的時機恰到好處!」
「這個時間咱們官渡大勝,這勢必逼得一些身處許都,且首鼠兩端之人鋌而走險!若然裏應外合,那麼…許都城的城池再堅固也沒有任何作用!」
「不錯!」曹操點了點頭。
昔日太學時期,橋玄教授他築城這一門課程時,就提到,再堅固的城池,若是失去了人心也將頃刻間瓦解。
如今官渡的勝局,許都城未必知曉!
可敵人的突然襲擊勢必讓城內人心惶惶,如果再加上那些孤注一擲的忠漢臣子,荀令君與三千守軍未必能擋得住!
許都城陷落,天子被劫,曹操丟臉還是其次,最關鍵的是,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哪!
「曹司空,現如今…需要考慮的其實是另外一樁事。」
賈詡站出一步。
他比較「苟」,很少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開口,此番開口,卻也證明,局勢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時刻。
「文和,有話不妨直說。」曹操凝眉道。
賈詡頓了一下,旋即開口:「儘管不想說這番話,可事實上,如今…曹司空勢必要做一個艱難的抉擇!」
「若然天子被劉備劫走後,劉備可以投奔的人唯獨荊州劉表,而那時候,曹司空就要考慮接下來的戰略是北伐袁紹,還是南征劉表!」
未雨綢繆。
賈詡想到的更深、更遠,甚至…在他看來,天子被劉備劫走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接下來要討論的不是如何挽回,而是下一步的動作。
呼…
這話脫口,滿座文武均是呼出口氣。
陸羽也是緩緩點頭,天子這個金字招牌太重要了,倘若如賈詡所言,真的被劉備劫到荊州,那…接下來…
對於老曹的局面就不那麼利好了。
曹操的目光一冷。「袁紹、劉表,早晚孤都要伐之!若然…若然…」
聽曹操這話語中語調有些磕絆…
荀攸前線開口:「曹司空,這下一步的戰略,看似有所選擇,可實際上根本沒得選,咱們軍寨中可有四十萬袁軍,他們的家人還在北境,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南下討伐荊州的…」
「況且曹司空與袁紹剛剛打了一場近十年來規模最大、激烈程度最強的戰爭,士兵們都已經累了,周邊危機四伏…袁紹沒死,江東孫氏未動,關中的局勢看似平穩下也暗藏着洶湧,如果這個時候,再宿敵劉表,若然打下來還好,可若是打不下來…後果會很嚴重!」
「再加上,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當務之急還是需考慮如何北伐袁紹,趁着如今這個時候,將這個『龐然大物』一舉殲滅,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故而…」
荀攸沒有把話講完。
可…
意思卻再明白不過,哪怕是劉備真的把天子個劫到了荊州,那曹操就算生氣,卻也只能忍着。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在平定北境之後…
不能給袁紹翻身的機會啊!
可以說,荀攸的這一番話有理有據,甚至…他罕見的站在宏觀的角度去權衡此間利弊!
曹操眉頭雖依舊是凝起的,卻是頷首點頭。
最後,他把目光停在了陸羽的身上。
「陸司徒?這北伐?南下?你怎麼看?」
這個…
話題引到了陸羽這邊…
他吧唧了嘴巴,略微一頓,旋即張口道:「曹司空,其實…做出這個選擇的前提是天子被擄走,可…若是天子真的被擄走,那麼…無論是北伐還是南下都將淪為下策!整個局勢也不可逆轉的陷入巨大的被動中!現在…我們能做的唯獨…」
陸羽頓了一下。
曹操與眾官員的興致卻是被調動了起來。
「唯獨什麼?」曹操急問。
陸羽雙手一攤。「曹司空與諸位文武無需這麼悲觀,儘管許都城只有三千老弱殘兵,可荀令君還在!昔日呂布聯合豫州刺史郭貢奇襲兗州,進攻鄄城時,荀令君不就是支身退敵了麼?況且…」
陸羽又頓了一下。
「況且,除了荀令君外,我與昭姬姐的太學中,還有不少不成器的太學生,若然他們聯合起來,能學以致用,其實…守住許都城未必沒有機會。」
「當然了…這只是理想狀態,不過…現在咱們與其討論那虛無縹緲的未來戰略,不如就把希望放在他們的身上,或許…這些太學生,能帶來一些驚喜呢!」
提及此處,陸羽想到的是諸葛均,是曹昂,是曹安民,是黃敘,是典滿,是許儀,是夏侯霸,是夏侯衡…
當然…還有,那個長的比女人都好看,皮膚比女人都細嫩的,假隱麟——何晏!
他們的手中是貨的!
理論上是存在着退敵的可能!
只是…
理論終究是理論,一位偉人說過——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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