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站在白玉台階上面的兩位,乃是仙盟的「太一真人」和「穀雨真人」,身份地位,與自在來齊平,亦位列如今仙盟十聖。筆硯閣 m.biyange.com
只是當年修為,不及自在來。
太一真人是位鬚髮皓白的老者,而穀雨真人早年修成仙身,至今容貌依舊是二十七八的年輕男子。
「二位好友,別來無恙。」
自在來帶領着任平生和明月公主,往台階上面走了去。
穀雨真人輕輕一笑:「就差你了,來。」等幾人到了上面時,他向自在來問道:「這二位小友是……」
自在來看了看明月公主,道:「她是談素容的徒弟,旁邊這位任小友,是我在上玄仙界結識。」
「哦?」
穀雨真人和太一真人,目光都落在了任平生身上,一眼便看出此人不凡。
「談素容……」
穀雨真人又將目光落回明月公主身上,微一凝思,道:「我聽說,彼之仙界最近……此事,可是真?」
明月公主低頭不語,自在來道:「晚點再與你們說吧。」
幾人進入大殿後,自在來與穀雨真人和太一真人說了一些最近仙盟的事情,以及不久前上玄谷的事情,但並未談及任平生的事情。
殿外不一會兒也已經圍了許多仙盟的弟子。
「聽說當年那位自在來前輩回來了?」
「你見過自在來前輩嗎?」
「沒有,但我聽說過……」
「那兩個人,他們是自在來前輩的徒弟嗎?」
「聽說當年,自在來前輩被那幾個大魔頭暗算了,傷得很重……」
「噓……」
弟子們圍在殿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但有穀雨和太一兩位長老在大殿上,他們也都不敢造次,只能小聲談論。
直到傍晚之時,外面來了兩個氣質清冷的女子,給任平生和明月公主安排了住處,至於自在來,仍舊留在大殿上面。
入夜之後,整個仙盟有些清淨,檮杌在庭院裏來回走動,一邊發着牢騷:「你說這上頭的仙盟,不會也和那上玄谷一樣,到最後個個都是飯桶,什麼事情都處理不下來吧?」
任平生看了他一眼,道:「這裏不比上玄谷,凡事謹言。」
「切。」
檮杌往亭子裏一躺,翹着腿,露出一臉不屑的神色。
而明月公主坐在屋子裏,即使隔着窗台邊的燭火,也能看見她心事重重。
任平生走了過去,明月公主見他進來,這時才抬起頭來:「今日在那回音長廊里,你也看見了,是嗎?」
「嗯。」
任平生知道她說的是什麼,當時在回音長廊,那處裂隙裏面,有濁氣滲透出來,那濁氣,便是當日殘留在雲景宮外面的濁氣。
而自在來說,這座回音長廊,只有仙盟的人能夠進入。
那這,說明了什麼?
「你也不要想太多。」
任平生向她走了過去,說道:「檮杌說那是六界之隙的濁氣,凡有六界裂隙之處,都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濁氣。所以,雲景宮外面殘留的濁氣,也未必就是來自於回音長廊的裂隙。」
「真的是這樣麼?」
明月公主看着他,臉上慢慢有些苦澀:「可為什麼,為什麼我一看見那回音長廊的濁氣時,就有一種直覺……」
任平生道:「直覺,有時候也未必是真。」
「可是,可是……我,我現在。」
到最後,明月公主說不下去了,只是深深閉上了眼睛。
任平生輕嘆一聲氣,道:「你不要想太多了,若是累了,就早點休息吧。」一邊說着,一邊往外面走了去,順便把她的房門關上了。
直至許久,明月公主才睜開眼來,月光透過窗戶,正好落在她的臉頰上,映着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緩緩從她眼角落下。
整個腦海里,又是那一日雲景宮的慘像,師兄,師姐們……
……
到夜深人靜之時,任平生在屋子裏哄着小若睡覺。
「哥哥,為什麼白天的時候,我們不跟自在來伯伯說,那個黑色的濁氣,先前我們在雲景宮外面見過呢?當時小杌杌還把我嘴給捂住……」
小若睜着一雙眼睛,好奇地道。
任平生撫了撫她柔軟的頭髮,輕聲說道:「因為有些話,不能隨便說出來,說出來了,可能就會牽扯出很多事情來。」
「嗯?」
小若還是不懂的樣子。
「好了,睡吧。」
任平生替她蓋上被子,直到深夜時,小若才安安靜靜的睡去。
任平生去到外面,一輪明月正懸在高空。接着他獨自一人走到庭院外的懸崖上,只見檮杌趴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小子,想清楚了麼?」
「想清楚什麼。」
任平生走了過去,與檮杌一起,坐在懸崖邊的古松下,迎面山風緩緩吹上來,有些秋末的涼意。
檮杌看着他道:「這一次,等陣法開啟,通道打開,我們就立刻回鴻蒙諸天那邊,別的事情,現在都已經與我們無關了。」
任平生看着遠處若隱若現的山影輪廓,道:「難道不是這樣嗎?」
檮杌一下站了起來,繼續道:「白天在那回音長廊,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這件事情,若是查下去,只會節外生枝,到時候仙盟生變,我們連走都走不了,你明白嗎?」
「嗯……嗯。」
任平生點了點頭。
「吼!」
檮杌忽然對着他大吼了一聲,沉聲道:「我要你清清楚楚地回答我,而不是在這裏『嗯嗯』跟我裝聾作啞。」
任平生看着他:「你要我回答什麼?等自在來前輩打開陣法,打開通道,我們就走,這裏的一切就都與我們不再有任何關係了,難道不是這樣嗎?」
檮杌看着他,聲音仍有些低沉:「你知道就好,你救不了世人,也救不了這個天下,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我們立刻回去。寂滅天這裏的事情,比你想的遠要複雜,你我都管不了……」
任平生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白天在回音長廊發現的濁氣,倘若真與雲景宮外面殘留的濁氣有關,那麼……當日滅掉雲景宮的人。
很有可能,就是仙盟的人。
但是,就像他自己剛才和小若說的那樣,有些話不能說出來,不能去查。
就像凡世里,某些地方的腐朽已經浮了出來,那就說明那底下盤扎着的根,很大一片都已經腐朽了,若是去深查的話……事情會變得很可怕。
同樣的道理,他若是把濁氣一事告訴了自在來,那麼自在來必然會去查,到最後越查事情越複雜。
到那時,整個仙盟生變,他就走不了了。
可是,明月公主……
他現在是明月公主唯一能夠託付信任的人,但卻要裝作什麼也不知。
檮杌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那個丫頭,她是靖朝的公主,她就算今後不做這仙盟弟子了,依然可以回去做她的公主,根本用不着你來擔心,你和靖朝的約定,也早就完成了。」
「嗯。」
任平生沒有再多說,睜開眼看着天上的月亮,驀然間又想起此前還在上玄谷的時候,自在來說他這次回鴻蒙諸天那邊,有件事要託付於他,也不知是什麼事情。
……
夜漸深,與此同時,在另外一間秘殿。
自在來和穀雨真人,太一真人,三人此時在一起,自在來也已經將白天沒有說的事情,告訴了另外二人。
「道行古陣……」
太一真人和穀雨真人皆深深皺起了眉。
寂滅天連接鴻蒙諸天的那座通道,關閉已久,要重新打通的話,必須打開當年諸位前輩留下的道行古陣。
但要開啟此陣,又談何容易?這是需要動用仙盟各座仙界的靈脈的,萬一這裏面出了差錯,後果不堪設想。
「自在來,當真非如此不可嗎?」太一真人看着自在來,眉心深鎖。
自在來道:「我答應了他,會送他回鴻蒙諸天那邊。」
「你答應了他?」
太一真人指了指外面:「就一句你答應了他,就要讓整個仙盟為此冒險嗎?你知道萬一失敗,後果會是怎樣嗎?」
自在來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太一,你難道不明白,我這樣做的意義為何嗎?」
太一真人道:「我怎會不明白?就是因為當年那個人……」
「對,就是當年那個人。」
自在來打斷了他繼續說下去,然後道:「還有老盟主的遺願。」
整個殿上,忽然陷入了沉寂,穀雨真人也嘆息了一聲,靜靜不語,許久才道:「自在來,你想要怎樣,這一次我都隨你……但是,你要考慮仔細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仙盟,不再是當年的仙盟。」
「我知道,正因如此,才更要讓他回到鴻蒙諸天那邊。」
自在來看着殿上的兩人,停頓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道:「他是鴻蒙諸天那邊的人,只有他回去,這件事才會變得有意義。只有他可以告訴鴻蒙的人,現在寂滅天的情況。」
太一真人冷笑一聲:「你到現在還指望鴻蒙那邊的人來搭救寂滅天?諸天劫降臨,他們恐怕自己都已經自顧不暇了吧。」
「所以呢?」
自在來看着他道:「所以我們就什麼都不用做了,只等着諸天劫到來就行了嗎?」
「二位,別爭了。」
穀雨真人看着殿上兩人,許久才道:「自在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也希望你能明白,這一次,我們已經沒有上一次的機會了……一旦失敗,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結果。」
自在來道:「我很清楚。」
「那也罷。」
穀雨真人嘆息一聲,向太一真人道:「我同意自在來所說,太一,你怎麼說?」
太一真人不悅道:「那把道真古劍,上一次墜落在那座深淵裏面,至今未能找回,你想要重新打開道行古陣,就去把道真古劍找回來吧。除此之外,還有填補陣心的星辰之力。」
自在來道:「我會把古劍找回來,星辰之力,也不用擔心。」
……
次日,任平生幾人正在庭院裏,下午時,自在來過來了。
「前輩。」
「嗯。」
自在來微微頷首,看着他:「小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先。」
「嗯?」
任平生略有疑惑,問道:「前輩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你到了便知,來。」
「好。」
任平生也不多問了,向明月公主和小若看了看,便跟隨着自在來出去了。
檮杌在後面看着兩人漸漸遠去的身影,自言自語念道:「神神秘秘的……要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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