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魏長天到了安王府。
公孫言早已等在府中,亦按照魏長天昨日的吩咐做了相應的安排。
數百身着黑衣的門客嚴陣以待,公孫言手下不多的幾個上三品高手也悉數到位。
眾人便這麼一言不發、表情嚴肅的站在王府前院,而魏長天看到他們的樣子後則不由得笑道:
「哈哈哈,不用這麼緊張。」
「今日我們並非是要去與呂元進拼個死活,只不過是去龍首山上賞賞景而已。」
「當然了,等下若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攔路,一律當場格殺。」
「都聽清楚了麼?」
「......」
「聽清楚了!」
停頓片刻後,眾人沉聲應和,聲音之中滿是肅殺之意。
魏長天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便對身邊的公孫言說道:
「王爺,走吧。」
「是!」
公孫言聞言眼神一凌,立刻揮手高喝:
「出發!龍首山!」
......
......
朝日東升,億萬道金光灑下,映紅了偌大的永定城。
當數百人的隊伍自安王府出發,一路向着龍首山不快不慢的行去之時,城中便陷入了一片緊繃到極點的氣氛之中。
沿途所經過的房屋皆門窗緊閉,路上亦難得見到行人。
無數雙眼睛透過門縫窗隙看着這支隊伍,目光里充滿了恐懼。
畢竟公孫言昨日才剛剛被定性為「反王」,今日就如此大搖大擺的帶人去龍首山,任誰也知道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對尋常百姓而言,他們即便再怎麼憎恨公孫言和魏長天,此刻也絕不敢跑到街上去罵幾句。
不過......
「楚公子,快到了。」
自安王府行至龍首山必經之路旁的巷弄之中,一輛馬車停在最前方,身後則密密麻麻擠滿了男女老少近千百姓。
一個馗龍之人站在車邊,跟車中的楚先平小聲匯報道:
「還有兩個街口,估麼着半刻鐘後便至此處,您看......」
「嗯,令他們出去吧。」
車中,楚先平閉着眼睛點了點頭:「記住,不論發生什麼,一個人也不准逃。」
「是!屬下明白!」
沉聲一應,馗龍之人立刻轉身去往巷弄深處。
不多時後那近千百姓便自巷口出來,人擠人的堵在了道路中央。
老人和女人在前,男人在後。
大部分人手裏都挎着菜籃,籃中儘是爛菜爛蛋。
很明顯,這些人是準備在此阻攔公孫言。
只不過他們卻未必都是自願的。
之前已經說過,大回百姓或許十分痛恨公孫言和魏長天,但沒有人敢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
因此,今日這近千「義士」其實大部分都是楚先平令人威逼利誘來的。
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在這裏攔住公孫言的去路,然後大罵後者的通敵謀反之舉。
而只要能活下來,每人便有十兩銀子可賺。
若是死了,則會給死者家眷五十兩。
五十兩銀子買一條命,這價格無疑有些便宜了。
但對於在場的這些人而言,他們卻皆覺得這是一比划算的買賣。
因為大部分人都不覺得公孫言會殺他們,頂多就是驅走拉倒。
畢竟這可是近千「普通百姓」,若是真的都殺了,那是一定會激起民憤的......
既能痛罵反賊,又能賺一大筆錢。
若情況不對,及時逃走就是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這些百姓此刻倒也不緊張,只是一個個盯着前方黑壓壓的人群,已然做好了破口大罵的準備。
而仍坐在巷中馬車上的楚先平也一臉平靜,嘴角似乎還掛着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找這麼多百姓來攔路,他的目的並非只有給魏長天添堵這麼簡單。
要知道雖然公孫言已被打成了「反王」,但距離真的成為「全民之敵」其實還差着不少。
首先就是大回的各大勢力,如今大都還在觀望之中。
就比如說永定城的城備軍,以及龍首山上的大部分禁軍。
這些人之前都只聽令於呂鴻基,後者死後也並未被呂元進、呂元松等人收攏,一直都在置身事外的觀望着這場皇位之爭。
而在公孫言和魏長天入局之後,他們就更加不敢輕舉妄動,始終保持着「中立」。
這點從魏長天幾次殺人,但城中軍隊卻沒有絲毫反應便不難看出。
毫無疑問。
這些勢力是都不想在公孫言和呂元進之間太早押注,以免賭錯了把命都賠上。
因此呂元進雖為「正義」的一方,但手中能用的力量其實並不多。
而除了各方勢力之外,大回百姓的態度也還遠未達到楚先平所期望的程度。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公孫言並未做過太多的惡事,使得他尚沒有淪為人人得而誅之的惡人。
所以,楚先平才會佈置了今天這一出。
一方面,不管公孫言和魏長天準備做什麼,他都不可能讓二人暢通無阻的抵達龍首山,必須得有人「站出來」表明「民心所向」。
另一方面,楚先平也想看看魏長天會如何處理這些人。
他跟在魏長天身邊將近三年,自認為早已摸透了後者的行事風格,知道魏長天其實並非是一個鐵石心腸的惡徒,面對尋常百姓時更是極容易心軟。
若是放在之前,楚先平可以篤定魏長天不會殺人。
但問題就是魏長天最近好似變了許多。
昨天在安王府,魏長天借公孫言之口說出的那個「滾」字仍歷歷在目,這種狂妄絕不是其一貫的風格。
因此楚先平才欲藉此機會再試探一下。
而面對着他的試探,另一邊的魏長天也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魏公子!王爺!前方攔路的百姓大約有近千人!」
緩緩行駛的馬車外, 一個騎馬的門客臉色嚴肅的衝着掩起的車簾問道:
「小人粗略一看其中有不少老弱婦孺,不知我們是要繞路還是將人群驅散?」
「......」
車簾之內的沉默很短暫,不到三息過後,魏長天冷漠的聲音便自車中傳了出來。
「我不是說過了麼?但凡有攔路者,一律當場格殺。」
「全、全殺?」
「全殺。」
「......」
「是,小人明白!」
臉上的掙扎之色一閃而過,這個門客咬牙應了一聲,很快就催馬跑到前方,帶着百餘人先一步向着道路盡頭的人群衝去。
看得出他對於魏長天的命令還是有些顧慮的。
而其實不光是他,就連公孫言似乎也不太理解魏長天為什麼要這麼做。
「公子,如此殺人......恐怕正中楚先平下懷啊!」
「哼,無妨。」
看了一眼有些擔憂的公孫言,魏長天微微眯起眼睛,有些玩味的回答道:
「他要的是憤怒,我要的是恐懼。」
「我倒要看看這二者哪個更能左右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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