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與趙德勛匯合後,顧七改為騎馬,和趙德勛並排前行。
薛沛林的馬車在後面跟隨,另一輛馬車則載着行李乾糧,車夫和兩個小廝在上面坐着。
才走沒多遠,趙德勛開口道:「對不住啊裴兄弟,昨日有事耽擱了,害得你們還要等我。」
顧七笑道:「不妨事,倒是薛大人,似乎對你有意見。」
趙德勛轉頭向後看了一眼道:「我都習慣了,這老頭對我就沒有過什麼好印象。」
「這是為何?照理來講,你們算是親戚。」
「什麼親戚不親戚的,」趙德勛擺了擺手:「自我母親嫁過來以後,他們薛家幾乎就跟我們家斷了聯繫,偶爾這老頭會來,也只是探望趙子舒,對我們一直都是冷冰冰的。」
顧七「噓」了一聲:「畢竟是你長姐,現在又是趙良人,你說話可要注意分寸。」
「這我自然知道,」趙德勛摸了摸馬兒脖頸上的毛,說道:「不說這個了。裴兄弟,你可去過荼州?」
顧七搖了搖頭:「從未到過,你也知道,我身子弱,一直都窩在澤州。」
「我倒是去過幾次荼州,那裏山比較多,老百姓都凶得很。」
「這是為何?」
趙德勛聳了聳肩道:「不知道,許是窮瘋了。動不動就訛人,好些個婦人纏住你說你非禮,一群爺們便拎着榔頭、鋤頭涌過來。」
聽到這話顧七笑出聲來:「你小子莫不是調戲了哪家姑娘,被教訓了不成?」
「怎...怎麼可能!」趙德勛被笑得滿臉通紅,說話也結巴起來:「等你到了荼州就知道了,我看你怎麼應付!」
隊伍又行進了七八日,穿過洐州的幾個郡縣,到了洐州北面城門口,天已接近黃昏。
趙德勛在一家客棧門口停下,沖顧七說道:「今日咱們在此休息吧,明日出城,可就沒有客棧了。」
「趙兄弟的意思是,出了這城門,便直到荼州了?」
趙德勛下馬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沒錯,只不過路途遙遠,大概還要七八日。」
顧七不禁嘆了口氣:「那是夠遠的。」
趙德勛似乎不愛搭理薛沛林,下了馬直接進了客棧。
顧七隻好下馬朝着後面的馬車走去。
站在馬車外,沖薛沛林說道:「薛大人,天色已晚,我們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出城吧。」
薛沛林掀開帘子看了看,笑道:「也好。」
扶着薛沛林下了車,趙德勛從客棧出來,看了薛沛林一眼,嘟囔道:「這麼慢。」
顧七一臉尷尬,薛沛林只當沒聽到,緩緩入了客棧。
晚飯之時,薛沛林要了幾碟素菜,趙德勛又點了些醬牛肉和豬肘,燙了兩壺熱酒,酒足飯飽後,坐在一起聊起天來。
「這洐州的繁華程度,不亞於國都啊。」顧七望着樓下熙熙攘攘的客人說道。
趙德勛剔了剔牙,笑道:「那是,洐州地理條件好,靠着運水河,運送些鹽巴、茶葉和瓷器,經濟自然不會差。」
薛沛林嘆道:「若荼州也能像洐州一般,靠水吃水、靠山吃山就好了,可惜啊。」
趙德勛看了薛沛林一眼,沒有接話。
顧七笑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只要我們共同努力。」
薛沛林捋了捋鬍鬚,笑着點了點頭。
「趙兄弟,剛剛聽你說,明日出城之後,沿着官道還要走七八日?」
「對。」
「那沿途可有客棧?」
趙德勛搖了搖頭。
顧七心裏默算了一下,開口道:「那恐怕咱們的乾糧不太夠,不如趁此囤一些帶着。」
「成,」趙德勛站起身來:「那我去備點吃的,天色已晚,你們早些休息。」
看着趙德勛莽莽撞撞的樣子,薛沛林笑出了聲:「這小子,一點城府都沒有。」
「像他這般真心,也是難能可貴。薛大人,我先回去了,您早點歇息。」
「好。裴大人也早點休息吧。」
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知道晏楚榮那邊的進展如何,有沒有將消息送出去。
眼看着離荼州越來越近,心裏也越發忐忑不安。
翌日清晨
眾人收拾完畢,出了城。
沿着西北的方向行進,過往的車輛越來越稀少,這與洐州繁華的景象差距甚大。
恰逢初春,放眼望去,草叢一片青黃,樹上的葉子也寥寥無幾。
就這樣行走了四五日,本以為能順利抵達荼州,不曾想中途還是出了事。
「兄弟,有話好好說,可千萬別傷了我們的人。」
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子將刀架在了小廝脖子上,直愣愣地看着顧七:「把你們的包袱留下,所有的錢財、食物,統統留下!」
趙德勛拔出劍來,直指着男子道:「敢在你太歲爺爺頭上動土,是不是活膩歪了?」
那男子大吼一聲:「你把劍放下!不然我殺了他!」
小廝跪在地上早已嚇破了膽,褲子都濕了。
「你!」趙德勛一臉急躁,雙眼凸出。
顧七大抵看了一眼,一夥賊人個個手持長刀。
而自己一行人中,只有趙德勛能打。
偏這個時候,自己不能暴露武功。
怎麼看,都沒有勝算。
顧七湊起笑臉,摁下趙德勛的佩劍:「各位好漢,錢財食糧都是身外之物,你們若有需要,拿去就是了,只是不要傷人。」
不遠處的馬車上,坐着一個粗野漢子,翻了翻車中的糧食和衣物。沖旁邊的小嘍囉喊了一句:「去把他們捆起來。」
幾個人拎着繩子湊過來,奪過趙德勛的劍,將顧七等人綁在了一起。
「好漢!好漢!」眼看着他們要走,顧七忙開口叫住。
「你小子,喊什麼?」那瘦小的男子持刀指了過來。
眼前敵眾我寡,不能輕舉妄動。
顧七隻好強忍着羞愧憤怒的心情,繼續諂笑:「包袱你們可以拿走,但這馬車,您好歹給我們留下。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我們可怎麼走啊?」
「老子管你怎麼走?你奶奶個腿的!」那男子啐了一口,轉身上了馬車。
就這樣,大家眼看着他們將所有的東西帶走。
「裴兄弟,不是我說你,你這也忒慫了!」趙德勛有些生氣,說話間帶着激動的情緒,吐沫星子濺了顧七一臉。
顧七滿腹怒氣,卻只能忍耐:「敵眾我寡,只有你一個能打的。若真打起來,傷了我不要緊,傷到薛大人可怎麼辦?」
薛沛林背靠着顧七說道:「剛剛為何不說咱們是陛下派來的?也好震懾這群小鬼兒。」
「萬萬不可!」顧七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像這種草寇,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如果咱們說是朝廷的人,只怕現在性命難保。」
趙德勛垂頭喪氣道:「現在怎麼辦?」
「等一下。」顧七將袖中的匕首拿出來,一點點割開了繩子。
繩斷之後迅速起身,解開了薛沛林和趙德勛,又走向小廝和車夫面前解開了手上的繩子。
趙德勛鬆了鬆手腕,指着顧七的匕首笑道:「行啊你,居然隨身帶着這個。」
「以防不測,特意準備的,沒想到還真用上了。」顧七將匕首收入袖中,望着馬車消失的地方。
薛沛林在身後皺着眉頭:「眼下該怎麼辦?所有的東西都在車上。」
顧七望了望,這邊的風沙嚴重,鑿實的官道上面鋪滿了沙塵,馬車經過的時候,留下了深深的車轍。
「你們看!只要沿着這印去追,就能知道他們的落腳點。」
趙德勛湊過來看了看:「找到之後如何?」
顧七自認胸有成竹,道了聲:「偷。」
「偷?」趙德勛一臉嫌棄:「堂堂大丈夫,偷算怎麼回事?」
「不然你有更好的辦法麼?」
他看了看顧七,啞口無言。
薛沛林揉了揉發酸的膝蓋:「既如此,咱們便趕快跟着這印子走吧,再晚些怕是印子就被沙土覆蓋了。」
順着車轍的方向往前走着,約莫四里地的距離,車轍才開始偏了方向,延伸到不遠處的山溝溝。
「看來就是這了。」趙德勛抬手遮住陽光,朝着山溝望了望。
薛沛林一路走來已是疲憊不堪,上氣不接下氣。
顧七扶着薛沛林,抬眼道:「眼下青天白日的,不好靠近。這樣吧,等到了晚上,我和趙兄弟前去探探,你們幾個帶着薛大人到一處歇息,等我們趕到之時,快速離開。」
一行人進了旁邊的林子,靠着樹歇息。
直到太陽落山,夜幕降臨。
折騰一天,又沒有吃的,餓得肚子直叫喚。
趙德勛湊過來道:「裴兄弟,咱們何時出發?」
顧七抬頭望了望:「現在應該是戌時,他們今日劫了一票,想來是要慶祝一番的,此時正把酒言歡,還得再等等。」
趙德勛退了回去,之後每隔一個多時辰,就過來問一次。
「裴兄弟,出發吧!」
「再等等。」
「裴兄弟,咱們出發吧!」
「再等等。」
「裴兄弟——」
「好,出發!」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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