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內閣大臣劉健、李東陽和謝謙準備進宮見李棟奏事,可是他們剛走到皇宮門口,就被太監攔住,他們被告知皇帝今日不辦公。
劉健等人的腦海中頓時閃出兩個字『壞了!』
很快他們就得到了宮中的可靠消息:李棟昨天晚上已經跑了!
跑了?!
劉健等人的腦筋徹底混亂了,他們互相呆呆地看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以前這位活祖宗至少還編個瞎話糊弄一下他們,可是現在他居然連瞎話都懶得編,直接開溜。
片刻之後,劉健終於反應過來,猛拍了同樣呆住的其他兩個人,大喊一聲
「愣着幹什麼!快吩咐備馬,咱們馬上去追,說什麼也要把這位活祖宗追回來!」
活祖宗!你可千萬別有啥意外,只要能把你平安追回來,以後你說什麼是什麼,我們絕不反駁!
這三個老頭子在心中詛咒發誓,把所有知道的神仙都拜了一遍,急得眼淚汪汪,叫上幾個隨從,快馬加鞭去追李棟了。
那邊急得快跳樓了,可是這邊李棟卻是心情異常的愉快,一路快馬高歌,他終於在次感受到了久違的自由。
在路上李棟還順便拜望了一下老熟人嚴四海,嚴四海那邊這半年的日子可謂是大起大落,因為他的清風寨緊挨着京師,而近衛軍正在這附近進行拉網式剿匪,一是為了練兵,二是為了整頓京師附近的治安。
嚴四海做為這附近最大的匪首,自然首當其衝作為嚴打的對象,事實證明匪徒再兇悍也只能停留在匪徒層面上,和如狼似虎且訓練有素的近衛軍一碰,他們就好像暴露在陽光下的冰雪一樣,瞬間蒸發了乾乾淨淨。
嚴四海本人也被近衛軍生擒了,按照規矩,這樣的匪首自然要梟首示眾,可是張德勝事先得了消息,來到近衛軍中,豁出自己的老臉希望能夠網開一面,這個事情自然不會太難辦,大帥的老丈人來求告,誰也不會駁他老人家的面子,況且這個實在是個小事,不足掛齒,解決的辦法也是簡單,直接在匪徒堆裏面找個替身砍了了事。
嚴四海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放了,張德勝感念他以前幫助自己很多,所以這一次索性就把人情還足,不但在地方給嚴四海弄了個乾淨的身份,而且還花了銀子在昌平附近給嚴四海買了個莊子養老。
這件事李棟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因為吉布楚和的事情,李棟也覺得欠嚴四海一個人情,況且這個人做人還算仁義,當強盜的時候,沒做過什麼太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他也就不打算深究了,李棟還托張德勝給嚴四海捎去了不少的銀兩,讓他可以舒舒服服的過下半輩子。
從一呼百諾的武林大豪到鄉野的富家翁,嚴四海一直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次若不是張德勝幫忙,他恐怕就要死在牢裏,在感激張德勝的同時,他也逐漸習慣了現在的生活,在也不用過刀頭舔血的日子了,這樣的生活雖然平靜,卻讓人踏實。
李棟的到來讓他很高興,他大擺酒席,盛情的款待李棟一行,隱約間他也能感覺到張德勝這個女婿好像很有能力,且不說李棟頤指氣使的樣子,就說在李棟身邊的那五百人的親衛,怎麼看着比他交過手的近衛軍還要精幹不少呢?
清一色的高頭駿馬,一身曾明瓦亮的騎士鎧甲,每人左腰上都挎了把馬刀,右腰下吊着把短柄火銃,背上背着一杆長杆火銃,就連馬身上還有兩桿粗杆火銃,這些是他能認出來的,至於每個人後腰還掛着兩個好似小香瓜一樣的東西,他就認不出來了,但是他有一種感覺,那玩意絕對是要命的東西。這些親衛活似一個移動的武器庫,張德勝能夠想像得出,就算到了戰場上,敵人沒幾千條命搭進去,根本就別想靠近李棟的身邊。
這李棟到底是什麼身份,手下的親衛居然能夠擁有這麼多的火器,要知道根據大明律例,火銃在民間可是禁絕的,隨意佩戴至少也能判個流刑千里!嚴四海百思不得其解。
嚴四海猜不出李棟的身份,李棟也樂得京師旁邊有這麼一個落腳的地方,自然也就不會道破,他到了嚴四海的莊子後,也不着急走了,他停了下來,發佈了一道命令。他的這道命令是發給延慶衛巡守御史張欽的,意思只有一個:開關放老子出去。畢竟李棟這一行實在是太扎眼了些,就算想假冒商戶也是不行,畢竟守關的士卒也不是瞎子,誰也不敢放這麼一票人馬隨意進出城牆。
李棟讓杜少華拿了他的金牌令箭去延慶衛,也沒說是自己是皇帝,只是謊稱是近衛軍一部奉皇帝之命出關公幹,在李棟想來,這是小事,巡守御史張欽絕對沒有為難自己這支隊伍的道理,可是他沒想到的是,這個時代的人遠遠比他想像的要聰明得多,尤其以他那個老師王守仁為最。王守仁的智慧在那個年代無人可望其項背,李棟和他耍心眼,火候還差了些。
同一時間王守仁也到了京師,他回來的速度遠比他去的速度要快很多,因為他也感覺出京師裏面一定出了問題,果然他剛進城,氣還沒喘勻,李響就找到了他。
「先生,大帥跑了!」李響頂着黑眼圈焦急的說,顯然這兩天他都沒有睡好。
王守仁聽了這個消息,臉上反倒沒有什麼慌亂神色,微微一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李響抬頭看看天,想了想「已經快三十個時辰了!前天大學士他們已經追出去了,可是他們的騎術怎麼可能追得上大帥呢,按腳程算,大帥此時應該過了延慶衛了!」李響沒有注意到王守仁的表情,這兩天他心急如焚,這是他第一次沒在李棟的身邊,他十分的懊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說不支持大帥,如果當初自己點頭,起碼現在自己會在大帥身邊保護大帥,至少那樣也好過現在自己成天提心弔膽、胡思亂想。「先生,這是大帥給你的信!」
王守仁接過來,一看上面的火漆還是完好的,苦笑着搖搖頭,這李響對李棟真是言聽計從,不敢有絲毫的忤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若是自己早就事急從權把信打開再說。
信裏面的內容不多,只是讓王守仁依計行事,近衛軍的一切軍務全由王守仁做主云云。。。
王守仁仔細的疊好信紙揣進懷中,然後拍拍李響的肩膀,很篤定的說「你放心,陛下出不了延慶衛!」
啊?李響瞪着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王守仁,難道先生會未卜先知?
王守仁微微一笑,輕撫鬍鬚,一副成足在胸的樣子「陛下的性格堅毅,決定的事情一定會做,我雖然猜不出陛下會用此法,但是我卻知道陛下要去宣府必經過延慶衛,延慶衛御史張欽乃我好友,我早就寫信告之他,若有人拿陛下的金牌令箭欲行出關,則必是萬歲無疑,讓他切不可放陛下出關!只要他稍阻陛下兩天,大學士們必定趕到!」
李響張着大嘴,愣愣的看向王守仁,心想這先生莫非是妖人嗎?居然在大帥行事之前就做好了安排?
王守仁拍拍錯愕的李響「你放心吧,且安心等陛下回來!」
果然如王守仁所料,杜少華拿着李棟的金牌令箭去見張欽,張欽一眼就猜出那個等着出關的大將必是當今聖上。
能和王守仁做朋友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這張欽的心智也是機敏無比,做事滴水不漏,他接到命令後,可以不予理睬,可是萬一李棟找到守關大將孫璽,從他那裏出關,自己也是無法,所以必須說服孫璽才行,張欽讓杜少華稍後,他卻轉身去找到了孫璽,並且毫不隱瞞的告之這道命令真實的主人是李棟。
「孫將軍,你對此事如何看?」
聽了那消息,孫璽如五雷轟頂一般,嘴巴卡了半天也弄不出一點聲響,皇上要跑?要往哪跑,跑出去幹什麼?
「孫將軍。。。」張欽輕聲的呼喚了孫璽兩聲,孫璽才回過神來。
「既然皇上發話了,那就只好開關讓他出去吧。畢竟你我身為人臣,怎能抗旨不遵?」
張欽聽後沉默不語,孫璽鬆了口氣,正打算下去如何籌備歡迎皇上的儀式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幽幽的發問。
「孫將軍雙親安在否?可有妻妾?可有家小?可有族人嗎?」
這話問得古怪,孫璽有些摸不着頭腦,誰也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怎麼會沒有這些親朋?他剛想反問,只見張欽一改文人的軟弱形象,突然換了一幅兇狠的面孔,抓住了孫璽的衣襟,開口便是武人慣用的粗話「孫老兄你還不明白嗎,咱倆的性命就快保不住了!如果不開關,就是違抗皇命,要殺頭,可是開了關,萬一碰上蒙古兵,再搞出個土木堡之變,你我就要背上千古罵名,就是你我的族人也要被千刀萬剮,抄家滅族呀!」
聽到這,孫璽的汗立馬就下來了。
「那。。。那你說該怎辦啊?」
張欽態度堅定地答覆道「絕不開關!死就死,死而不朽,名垂青史!」
孫璽低着頭,心裏面頓時開罵不已,我***招誰惹誰了,怎麼這麼倒霉催的,讓我攤上這破事「事到如今,就照你說的辦吧。」
在昌平的李棟等到花兒也謝了,也沒有等到開關的答覆,他又派人去找孫璽,孫璽裝糊塗,回覆說御史是這的頭,沒他點頭,我說什麼也不敢。李棟無可奈何,又派人找張欽,張欽這下更好,什麼答覆也不給他。
李棟沒辦法了,只好又叫杜少華找鎮守太監劉嵩,心想太監總應該聽我的吧,沒錯劉嵩倒是很聽話,他打算趁人不備抽了個空子,偷偷去把李棟接應出關,他順利到了關口無人阻攔,正暗自慶幸時,卻看見門口坐着個人,手裏還拿着一把亮閃閃的寶劍。
劉嵩的汗刷的就下來了,小心的陪着笑。
「張欽兄,你還沒休息啊?」
張欽笑了笑,抖了抖手裏的劍,只說了一句話「擅自出關者格殺勿論!」
李棟百般無奈之下,心說也別藏着掖着了,這麼看自己是已經暴露了,乾脆就以皇帝的名義向張欽傳達了旨意:立即開關,放老子出去!
張欽也很直接,他拔出了劍,指着使者大吼「這是假的!臣不奉詔!除非你們踏着我的屍體出關!」
聽到使者的哭訴,李棟也只有苦笑着嘆氣了,他實在沒想到守門的這位仁兄為了不讓他出關,居然連命都不要了。
正在此時,上氣不接下氣的劉健等人終於趕到了,上下打量一下李棟,看看這位仁兄身上沒有少啥零件,這才把心放回到肚子裏,心說回去一定給佛祖燒香磕頭。於是三個人輪番又是下跪,又是磕頭,又是哭鼻子,說我們三個老傢伙再也折騰不起了,大哥您就跟我們回去吧。
前有圍堵,後有追兵,李棟嘆了口氣,感覺好有挫敗感,他悶悶不樂的答應回京了。
所有的人都徹底解脫了,守關的回去守關,辦公的回去辦公,逃跑的被擒回去繼續當皇帝,李棟的第一次逃跑就這麼戲劇性的收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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