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軍的肆虐讓繁華的城池在短時間內就陷入了滿目瘡痍的狀態。
這一天,城中死傷者不計其數。
此外,黑山軍劫掠到的物資裝備比張燕預想的也更多一些,有了這些裝備,黑山軍便能在短時間內武裝起一部分士卒,到時候守城能力必定強於現在。
這種收穫對張燕來講是好事,但是對那些有意投降潘鳳的人來講,那就是壞事了。
或許張燕自己也沒想到,他的一番作為不光沒有讓那些懷有異心的人老實下來,反而增加了他們的焦慮。
城中的世家和百姓在經過這一番劫掠後可以說從上到下都對黑山軍充滿了仇恨,如果黑山軍事後要退出城池的,那這些仇恨完全不會被人放在眼裏。
可現在的黑山軍是被圍在城裏的,也就是說,在潘鳳離開之前,黑山軍就要跟城中這些仇恨他們的世家和百姓待在一起。
這無疑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情。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那些有心投靠潘鳳的人都相信張燕這樣下去必定自取滅亡。
而他們必須要在張燕瘋狂毀滅之前逃離這個牢籠。
......
城中一處大宅中。
這本是一家富戶的宅子,如今已被一名黑山軍的將領佔領成了他的府邸。
現在,城中到處都在打砸搶燒,但這處宅子因為有門口守着的黑山士卒所以並沒有受到任何騷擾。
此時在宅中密室內,八九個身穿甲冑的黑山軍將領正圍在一起商議大事。
「張燕如此作為,是把咱們黑山軍逼上絕路啊。」一名將領苦着臉說道。
「可不是嘛,我昨天去巡邏的時候好些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勁,我總感覺有人要衝出來殺我。」另一人說道。
「呵,你們是不知道,我軍中已經有十幾個人被秘密地謀害了,好些都是落單之後遇害的,所以咱們出門的時候還是多帶些人吧。」有人好意提醒道。
殺人親屬,辱人妻女,斷人財路,任何一條都是不共戴天之仇,那些還活着的人想要殺死黑山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不過現在黑山軍佔據着絕對的上風,所以還能暫時穩住城中的局勢。
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一旦城牆方面有變,城中的世家必定有所動作,屆時黑山軍必將面臨兩面受敵的境況,到了那時,黑山軍的滅亡也不遠了。
密室中。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各自訴苦,讓場中的氛圍逐漸悲觀起來。
這時候,幾人中一直沒有開口的一名漢子突然說話了。
「既然爾等都有這般苦惱,為何不想辦法除掉張燕投效潘鳳將軍?」
此話一出,場中眾人具是一驚。
『投效潘鳳』這幾個字如今在城中幾乎成了禁忌一樣的存在,任何敢開口提到這四個字的,不管是將領還是士卒,輕則挨板子重則以擾亂軍心為由當場處決。
哪怕是現在大家都聚在一起,明知道各自內心的大致想法,也依舊不敢提到這幾個字,更何況還是與除掉張燕放在一起說,可現在終於有人提出來了。
「邵參,我等私下聚集,其中緣由你也清楚,若是真的有辦法做到我等早就下手了!」
那個叫邵參將領瞥了對方一眼,輕笑一聲:「若是沒有辦法,我也不會提到此事。」
眾人眼睛一亮,聽這口氣邵參似乎有定策了!
「既然如此,你有何良策?」
邵參不緊不慢地從自己懷裏拿出一份信件。
「良策不敢當,我等只需送一封書信於冀州大營,便能讓潘鳳將軍率軍攻城,而只要潘鳳將軍把張燕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那我等的部曲便能在城中有所作為了,屆時即便殺不了張燕也能住潘鳳將軍攻破城門。」
眾人眼睛一亮。
送一批人出去或許做不到,但以他們手中的權利,送一個信使出去還是輕輕鬆鬆的。
「既然如此,我等現在就去安排,今夜便將密信送於城外!」
......
當夜,大營中的潘鳳收到了一份來自城內的密信。
在看過密信後,潘鳳雙眼帶着濃濃的殺氣。
他沒想到張燕竟然會這樣瘋狂,按照信中的說法,城中可謂是哀鴻遍野,如今能保持完成的更是百不存一。
除了這一點,信中提到的另一件事也讓潘鳳心有憂慮。
那便是張燕已經開始利用收集到的裝備和鐵器武裝自己麾下的士卒了,若是再給張燕一些時間,那麼想要打下這座城池就必須花費更多的人力物力了!
想到這裏,潘鳳暗呼僥倖。
要不是城中來信,他還被蒙在鼓裏,所幸事情到現在還沒有到達最糟糕的地步,也虧了這封信來的比較及時,若是再晚個七八天,估計城中的百姓還要死傷不少,甚至打下河內城的難度都要提升一倍不止,
不過從信中不難看出,此事城中已有不少將領心懷投降之意,他們缺的也只是一個時機罷了,而最好的時機便是在潘鳳攻城的時候!
說起來,這段時間讓工匠趕製的大殺器也做出來了一些,只不過現在數量還不多不能以碾壓之勢攻下城池。
念及此處,潘鳳也不管正值深夜,直接讓親衛去把營中的將領都叫了過來,便是郭嘉也讓潘鳳從被窩裏掏了出來。
攻城大戰,一觸即發!
......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冀州大營便開始沸騰了起來。
從出徵到現在,歷時接近一個月,冀州軍除了徐榮在兩界邊境大勝一場以外,就沒有其他的戰鬥發生過了,這讓早就摩拳擦掌和將士們憋得好生難受。
如今聽到潘鳳要攻打河內城,將士們一下子就振奮了起來。
建功立業,就在今朝!
隨着各部將領的指揮,大軍雄赳赳氣昂昂地進發河內城。
冀州軍開動的消息根本不瞞不過張燕,當得知冀州大軍前來攻城時,張燕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城牆之上。
遠遠地,張燕就看到了城外黑壓壓的一片正在往自己這邊挺進。
「通知下去,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決不能讓冀州軍有機可乘,另外,派人去城中加緊巡邏,一旦發現可疑人員當場斬殺!」張燕冷着臉說道。
從昨天開始張燕就一直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可具體是哪裏不安他又找不出來,結果今天一早就聽到潘鳳來襲,張燕也顧不得再想,只能儘量穩妥地安排下去,至少這樣一來在遇到危機的時候也能有所準備。
經過了這兩天的劫掠,張燕相信黑山軍士卒已經是上下一心了的,至少城中士卒的心此刻都是向着他的,而且士卒的士氣也比往常要高了很多,這種情況下想要抵擋潘鳳的進攻應該不難!
唯一讓張燕感覺可惜的是,那些搶來的裝備目前只夠一小撮士卒裝備,還有更多的鐵器甲冑需要城中匠人打造修復後才能使用,這種情況下想要裝備到預計的兩萬餘人,估計還要一段時間。
不過即便如此,張燕的信心也比以前更加充足了。
然而,張燕的信心在看到潘鳳帶來的那些攻城器械時直接涼了一半。
大軍已經開近了河內城城牆,張燕站在城上雖然看不清軍陣前將領們的面孔,但對於軍陣後方緩緩前進的那些龐然大物卻看得一清二楚。
張燕沒怎麼讀過書,目前所熟知的兵法和練兵之道有一部分是從別人口中學來的,也有一部分是他自己領悟的,可縱觀張燕的所有見聞,根本找不出與冀州軍帶來的那些大傢伙所匹配的信息!
這就讓張燕很不安了。
未知的才是最致命的。
此時此刻,在看到那些大傢伙後,不光是張燕的心沉到了谷底,便是城上的一些將領也都面露懼色。
張燕不知道的事情他們就更不知道了。
很難想像,那些比城牆還高的器械在攻城時會發揮出怎樣的作用,要知道黑山軍到目前為止也只有寥寥近百張弓弩,這是黑山軍所有的遠程手段了,可細弱的箭矢對上那一架架龐然大物真的能起作用嗎?
這一點沒有人敢打包票。
在黑山軍擔憂的目光中,潘鳳率領的冀州軍終於來到了城下。
「城上的人聽着,我家將軍說了,張燕主動挑釁在先,縱容劫掠在後,其罪當誅,但爾等不過是聽命行事,只要投降便可饒爾等不死,若是跟着張燕負隅頑抗,待城破之日,便是爾等人頭落地之時!」一名小將趁着大軍整頓的空擋打馬上前,在城下一遍一遍地喊着。
城上的黑山軍聽到這話還是有些騷動的,畢竟之前孫輕王當也說過是張燕主動去挑釁潘鳳的,如今潘鳳殺過來,他們卻要跟着張燕在這裏一起受苦。
當然了,也有一些人因為前兩天的劫掠此時正在興頭上,在加上張燕剛剛給他們發了兵器,這些人對下方的喊話都是嗤之以鼻,有部分甚至當場就嘲笑了起來。
城上的騷動還是有的,但都在張燕可以承受的範圍內,他看到了那些面露不屑的士卒,也看到了那些眼神閃躲的士卒,但這些人已經沒了之前孫輕王當那會兒的慌亂和難以置信。
很顯然,他前些日子的決策是十分正確的!
「下面的人聽着,回去告訴潘鳳,我黑山軍本不想惹事,但既然你們打上門來了,我們也不是怕事之人,有膽的儘管放馬過來,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本事上得了這個城牆!」張燕的話中氣十足,讓周圍聽到的士卒一個個心裏都安生了很多。
將,是為兵膽。
張燕的回應讓那個黑山軍的腰杆也挺直了一些,至少從現在來看,在見血之前士卒們是不會再被冀州軍的一兩句話所影響了。
城下小將又罵了幾句便打馬回到了陣中。
到了這時候,戰前的基本扯皮也算是結束了,不管小將的話對城上的黑山軍造成了多少影響,都無法改變潘鳳大軍的進攻計劃。
陣中,郭嘉等人即便是已經在幾天前看過潘鳳命人督造的那個大殺器,但此時依舊忍不住頻頻回頭,將目光落在緩緩推進的大傢伙身上。
「也不知道子和的腦袋是怎麼長的,居然能把投石機改造成這個模樣,這次的攻城雖然略顯倉促,但有了這些個大傢伙,倒也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了。」郭嘉忍不住說道。
一旁的潘鳳聽了哈哈一笑:「有奉孝這一句話,我就放心了。」
其實潘鳳早在進發河內的時候就在思考一件事情了,河內張燕用兵十幾萬,又有城牆優勢,冀州軍要如何才能以最小的傷亡拿下黑山軍駐守的城池?
這麼一想潘鳳就想到了春秋時期就有的投石機。
在後世,投石機可謂是攻城利器,他的主要作用並不在於殺敵,而是在於破壞城牆和打擊士氣,儘可能地減少守城方的優勢以此增加攻城的成功幾率。
潘鳳根據自己腦海中的記憶和學過的物理知識,最終將投石車改造成了宋元時期的回回炮模樣,並且在試投之後效果直接就震驚了郭嘉等人。
也正是因為看過回回炮的威力,所以郭嘉才對攻城那麼有信心。
此時,大軍的陣型已經緩緩擺開,那些藏在後面的大型器械也被先後推了上來。
首先推上來的便是潘鳳這些日子讓人打造出來的重要作戰器械——回回炮!
看到回回炮推上來,郭嘉等人都有些激動,終於能在實戰中運用這種神器了!
相比於現階段的投石機,回回炮擁有更長的射程和更加恐怖的破壞力,當年元軍與宋軍相持6年之久的襄樊戰役,就是在回回炮的恐怖破壞力之下宣告結束的。
只不過潘鳳的這個回回炮或許是技術還不成熟的緣故,在不影響射程的情況下這些回回炮最多也只能投擲四百多斤的石塊(漢末一斤224克),與歷史上真正的回回炮用的炮彈有着一定的差距。
當然,這或許是潘鳳剛剛研製出來還有待改進的原因,相信在日後的研究中,這種攻城利器必定會逐漸完善。
至於現在。
潘鳳覺得用來攻打河內城已經完全足夠了。
四百多斤的石塊,哪怕只是從一米高的地方落下,也足夠在地面砸出一個深坑,更不要說被回回炮高高拋起後再重重落下。
潘鳳相信,河內城上的士卒與女牆在這種炮彈下跟紙糊的也沒有什麼兩樣。
不過有些可惜的是,因為時間緊迫,潘鳳這次只來得及趕製四架回回炮,要不是張燕做出了縱容麾下劫掠的事情,只需要再給潘鳳半個月,他就能讓回回炮覆蓋整一段的城牆了,到時候拿下河內城也不過是一個衝鋒的事情罷了。
此時,四門回回炮被士卒們推到了距離城牆一箭之外的地方,然後放下支架固定底盤。
全程,城上的黑山軍士卒都只能幹巴巴地看着,直到四門回回炮全部組裝完畢,第一顆炮彈紛紛壓上的時候,城上的眾人才面露驚恐。
難道這個大傢伙要把那麼大的石塊扔上來?這怎麼可能!
然而,不等他們多想回回炮就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在指揮將領的一聲令下,四門回回炮齊聲怒吼,四顆巨石頓時沖天而起,在黑山軍將士驚恐的目光中向着城牆飛來。
「轟轟轟轟!」
四聲巨響先後響起,所有站在城牆上的人都感受到了來自腳底的那一絲輕微震顫,而更讓他們心驚膽寒的是,那些被巨石砸中的地方,女牆瞬間坍塌,地面支離破碎,那些被巨石掃中的士卒只來得及慘叫一聲就化作了一攤血肉。
巨石落處,煙塵蔓延,慘叫聲和尖叫聲幾乎同時響起,那些擦着巨石倖存下來的人半條命都被嚇沒了,硬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們到現在甚至都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只聽到一聲宛如雷霆一般的咆哮,下一秒身前的女牆和身旁的戰友就一併化作了齏粉。
「天啊,那些是什麼!冀州軍怎麼會有這樣的神器!」有人悽厲地叫了起來。
「那一定是天神的兵器,只有天神能夠把巨石拋得這麼高,我們死定了,我居然在跟天神戰鬥!」幾個站在廢墟旁的士卒當場就嚇傻了,口中更是高呼天神之詞。
「快看,他們又在裝石頭了,我們快跑啊!」一個聲音驟然響起。
眾人往城下看去,果然看到那幾個操作回回炮的人正在壓回長臂重新填彈,這一幕,讓黑山軍士卒倍感絕望。
面對這樣的天神之力,他們肉體凡胎如何抵擋得了?
此情此景,別說是那些肝膽俱裂的士卒了,便是張燕這個主帥也是面色蒼白難以言語。
到底是怎樣的力量才能把巨石拋出這樣的高度,更重要的是,堅實的女牆在這些巨石下和蔡侯紙一樣脆弱,也只有腳下敦實的城牆才能勉強抵擋這些巨石,可即便是城牆在被巨石砸中後也會留下一個恐怖的裂痕。
這說實話,張燕活這麼久,從沒見過這種遠超人力的恐怖攻擊。
這一刻,張燕的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或許,黑山軍在冀州軍面前真的是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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