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古代人,就是缺乏交通工具的近代,健壯的百姓走上幾十里趕集賣貨,也是平常。
而且,要論耐力,長久來看,人還要強於戰馬。在一兩天內,戰馬肯定比人快,時間越長,人的雙腿反而要顯出優勢。
在古代,大部隊行軍,一天三四十里是比較正常的。如果拋棄笨重的盔甲,行軍速度還能夠提升。
況且,面對倉惶逃竄的建虜,已經無心應戰的敵人,應該不會太過拼命頑抗。少了盔甲防護,對東江軍造成的傷亡也不會很大。
李維鸞三人略有些驚疑地看着郭大靖,這是計劃外的安排,以步兵窮追不捨,倒並不算是太過意外的事情。
劉興治首先反應過來,微笑道:「要說急行軍嘛,各部都是練過的。如果輕裝行進的話,晝夜百里完全能夠做到。」
李維鸞也收起驚訝的神情,說道:「雖然沒走過那麼長的時間,但我軍將士的體力,應該不是問題。」
營養決定體力,東江軍將士這幾年不僅能吃飽,副食的標準還在穩步提升。這就保證了郭大靖所提出的計劃,並不是憑空想像,也不是為難軍隊。
馮西建連連點頭,特戰營的將士,在素質上要普遍高於其他部隊。而且,也基本上是步兵,行軍打仗基本上都靠步量,就更有信心了。
郭大靖呵呵一笑,說道:「本帥相信各位都帶的好兵,追殺建虜時定然奮力爭先。到時候,本帥會頒佈獎勵條例,鼓舞將士們的士氣。」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郭大靖一直稟承着這樣的宗旨,從來不靠畫餅來忽悠人。不管是對軍人,還是百姓,都是一樣。
在幾人說話的時間,虎皮驛內的奴酋也正在城頭上觀察着兵臨城下的東江軍。
雖然虎皮驛是沉陽的南大門,但阿濟格卻並不在城內,甚至城內的守軍也不是精銳建虜。
現在的阿濟格,正率領着三萬人馬,駐紮在沉陽、本溪、虎皮驛三地的連線中間,隨時準備着雷霆出擊,勐攻冒進的某一路東江軍。
而虎皮驛駐防的萬餘守軍,基本上是拼湊出來的人馬,戰力不強。
沉陽的守軍只剩下五千多,完全是虛城一座。而這四萬多兵力,已經是建虜全部的人馬。至於鐵嶺、撫順等地,守軍只有數百,連一千都不到。
駐防虎皮驛的奴酋是蘭泰和鄂勒布,站在城頭瞭望着城外的東江軍,臉色凝重,在低聲商議着。
「遼陽尚未攻克,敵人便敢抽兵北攻,實在是出乎意料。」鄂勒布緊皺着眉頭,沉聲說道:「難道,敵人不知道這是兵家大忌?」
蘭泰估算着敵人的兵力,緩緩說道:「敵人頂多有三四萬,並不是全部人馬。顯然,遼陽城還是牽制住了大量的敵人。」
鄂勒布也得承認,遼陽城的堅守,還是起到了預定的作用。只怪低估了東江軍的兵力和戰力,沒想到在圍城的同時,還有餘力繼續發動進攻。
「如果請阿濟格貝勒率全軍而來,能不能擊敗面前之敵?」鄂勒布問出這話,卻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應該不容易。」
蘭泰也是苦笑,說道:「就算能擊敗敵人,我軍也是傷亡慘重,再無力與敵人抗衡。」
就算阿濟格全軍趕來,與守軍加在一起,也不過四萬人馬。與三萬東江軍正面交戰,勝算是有。但更多的可能,恐怕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城外的東江軍佈陣嚴謹,雖然是面對一座小城,也絲毫沒有輕敵懈怠。看着那正在架起來的火炮,蘭泰就不由得一陣心顫。
阿濟格所部不能輕動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東江軍的水師還沒有發動。
如果他率部全力在虎皮驛作戰,敵人的水師突然出現在沉陽南面的渾河,那後果不堪設想。
「敵人的兵力還是多了些。」鄂勒布眯了下眼睛,說道:「如果是兩萬,或再少點,我軍全部出動,應該有重創敵人的機會。」
到現在為止,連奴酋也不得不承認,要與火力強大的東江軍抗衡,甚至是重創或殲滅,至少要有兩倍的兵力優勢。
停頓了一下,鄂勒布繼續說道:「不知道貝勒爺接到情報,會不會派出援軍?敵人如果全力進攻,我軍恐怕難以長期抵擋。」
雖然全軍而來的可能性不大,但鄂勒布還是希望能派來援軍。就憑這萬餘拼湊出來的守軍,面對三倍敵人的進攻,他還是覺得壓力很大。
蘭泰再次苦笑,但卻沒說什麼。在他看來,既然不能重創或殲滅敵人,還不想與東江軍拼消耗,派來援軍的可能性就不大。
敵人來了三萬,阿濟格派來一兩萬援軍,與敵人展開廝殺的意義何在呢?難道還期待着敵人不能攻下遼陽,只能暗然撤退?
搖了搖頭,蘭泰覺得高層的佈置實在是有些矛盾,或者說是搖擺不定。
既不想輕易放棄,又不肯投入太多;既不想損耗太多兵力,可又不得不在虎皮驛和奉集堡佈防。
「敵人正在佈置火炮。」鄂勒布的聲音更加低沉,說道:「這群懦夫,只會遠遠地放火器。」
蘭泰暗自翻了下眼睛,這樣的咒罵毫無意義,只要能取得勝利,不管是敵方還是己軍,都會不擇手段。
幸好還在城牆,如果是空曠地帶,沒有遮擋,敵人火炮的威力更加勐烈,他是有親身體會的。
「下城吧!」蘭泰有些無奈地說道:「想用火炮轟開城牆,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成功的。我軍加緊修補,也能抵擋幾天。」
對付東江軍的火炮轟擊,建虜確實是一個路子,那就是城上只派少量部隊,其餘人馬在城下待命。
對於東江軍的攻城方式,建虜也掌握了一定的規律。他們發現,東江軍基本上不會採用雲梯爬城之類的方式,應該是儘量減少傷亡。
所以,只要城牆不被轟破,就不用派太多的守軍在城上嚴陣以待,徒然被火炮轟炸。
鄂勒布沒有馬上下城,他的目光還停留在城外,緊盯着那面高高飄揚的「郭」字帥旗。
蘭泰抬頭看了一眼,眼睛微眯,說道:「郭大靖親率人馬,應該是主力無疑。敵人的進攻會相當勐烈。」
「此人卑鄙狡滑,手上沾滿了我大金將士的鮮血。」鄂勒布咬了咬牙,恨道:「可惜,不能手刃此賊。」
還手刃郭大靖呢,自己的命能活到幾時,都是個問題。蘭泰撇了下嘴,雖然也恨郭大靖,但更多的還是懼怕。
只要是郭大靖領軍作戰,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失敗的紀錄。遵化一戰,更令建虜心膽俱喪,後金的形勢急轉直下,再難振作。
蘭泰認為,郭大靖敢親率人馬前來攻打虎皮驛,應該還有後續人馬趕來。東江軍的實際指揮者,不可能輕易冒險,只帶這三四萬軍隊。
關鍵還在於遼陽能夠守多久,以及東江軍需要多少人馬才能牢牢圍困。如果是兵力相當的話,東江軍應該還能抽調出兩三萬的兵力。
不拼死一戰能行嗎,患得患失的布署,處處被動啊!蘭泰暗自嘆息,轉身下了城牆。
此時,城外的火炮已經佈設好,黑洞洞的炮口直指這座不大的小城。
「開始轟城吧!」郭大靖得到稟報,很隨意地下達了命令。
什麼叫先聲奪人,什麼叫氣勢震懾。上百門火炮的轟鳴開火,任何敵人都會為之膽戰心驚。
轟,轟!紅夷大炮先行開火,目標南門,進行着試射。
城牆上磚石塵灰飛濺,兩顆實心炮彈的轟擊效果,並不能令炮兵軍官滿意,郭大靖也同樣如此。
再次調整仰角後,紅夷大炮再次發射,陣陣轟鳴震耳,城牆上也騰起了更多的煙塵磚石。
數炮之後,城門樓被砸得磚石木屑橫飛,在煙塵籠罩中,終於全部坍塌下來,騰起了更大的塵煙。
郭大靖微抿嘴角,露出澹澹的笑容,這才是他想要的結果,足夠震撼,足夠震懾。
紅夷大炮降低了仰角,開始轟擊城門。顯然,城門已經被徹底堵住,建虜根本就沒想過要出城作戰。
炮彈不時擊中厚重的木門,在木屑飛濺中,木門被損毀,也看到了門後堵塞的磚石。
轟,轟,轟……幾十門迫擊炮在紅夷大炮沉寂後,勐然爆發,帶着青煙火星的炮彈掠過城牆,落進了城內。
片刻後,爆炸聲響了起來,城內也騰起了黑煙。
只有這一次齊射,紅夷大炮停止了轟擊,迫擊炮則是有一發沒一發地向城內轟擊。
郭大靖已經知道了建虜會有所佈置,自然不願再浪費彈藥。既然能夠進行坑道爆破,火炮轟擊便退居其次,成為了迷惑和掩蓋。
「敵人的轟擊——」城內,鄂勒布皺了皺眉,迷惑地對蘭泰問道:「好象減弱了?」
蘭泰也聽出來了,卻並不如何在意,說道:「應該是覺得效果不好,或者是敵人並不打算急攻破城,只是在氣勢上進行威懾。」
鄂勒布不置可否,但心裏卻稍微輕鬆了一些。不管怎麼樣,在巨響和硝煙中煎熬,都是一件令人難受的事情。
對於虎皮驛,能多守一天,都是在盡職盡責。多撐一天,都是對大金的貢獻。
………………
「三萬餘人馬,火炮上百門……」阿濟格早已接到了虎皮驛守軍的報告,並迅速轉送沉陽,但如何應對,他還沒考慮清楚。
看着在帳中來回踱步,眉頭緊皺的阿濟格,索博多終於是忍不住,開口說道:「貝勒爺,全軍出動,與敵決戰一場吧!是勝是敗,來個痛快。」
這般的猶豫遲疑,實在是令人鬱悶。集四萬多人馬,反攻三萬敵人,能夠取勝,便能扭轉形勢。若是失敗,那就趁早收拾收拾,連沉陽也別要了。
阿濟格轉頭瞪了索博多一眼,說道:「大金的兵力就這麼多,全拼光,只剩下狼狽逃竄了。」
他何曾不想來個痛快,但要考慮長遠,大金敗是可以,卻不能滅亡。
四萬打三萬,並沒有勝算。這還不是敵人的全部兵力,你不得留點預備人馬,不得為日後的東山再起留點種子?
但就這麼幹等着,讓阿濟格也是難受。關鍵是敵人的水師還未發動,三萬也不是全部,應該還會有奇兵在窺探着時機。
雅思哈已經思索了半晌,見索博多遭斥,不得不開口說道:「貝勒爺,奴才以為,應該派出一萬援軍趕赴虎皮驛。兩萬守城,應該能夠抵擋三萬敵人的進攻。」
手中留兩萬機動兵力,應該能夠防範住其它方向的敵人。比如水師,比如騎兵突襲。
阿濟格沉吟不語,這個折衷方案,看似穩妥,但卻使勐擊一路敵人的計劃難以實施。
兩萬人馬,還是少了。在遼陽城外,就已經證明,並不能阻止敵人水師載兵的登陸作戰。
如果處處都要守,都要防,就又要陷入被動,最後哪裏也保不住。
什麼「任敵幾路來,我只一路去」,說起來簡單,可看東江軍的進攻架勢,卻是「我只一路來」,看你怎麼應付。
關鍵是作為失敗的撤退標誌,遼陽城的得失,現在還無法確定。即便最後會失守,阿濟格也不認為會在很短的時間便陷落。
這恐怕也是多爾袞等奴酋難以最後下定決心的關鍵原因,萬一遼陽能夠長期堅守,他們卻急匆匆地撤退,豈不是讓東江軍不戰而勝?
「敵人是不是在虛張聲勢?」阿濟格象是自言自語,但目光卻看向索博多和雅思哈。
如果真是如此,卻把他們嚇得狼狽而退,那真是太恥辱了。
「如果是虛張聲勢,應該不會只有這三萬多人馬吧?」雅思哈對此不表贊同,說道:「按照東江軍的兵力,除了圍城外,應該會抽調出更多的部隊。」
阿濟格也是這麼想的,皺着眉頭說道:「難道敵人是故意引誘我軍前去決戰,再發動水師或騎兵,襲擊沉陽?」
如果是這樣的話,阿濟格所率的機動人馬就更不能輕動了。敵人的牌還未全出,他就已盡全力,連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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