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之中有一處淨土,其中開滿彼岸之花,是月影仙子道場所在。
漫山遍野的曼珠沙華中聳立無名宮殿,玉瓦仙閣,幾位童女侍立宮門前。
忽而見虛空中閃出一青衫道人,童女們一見,皆不敢阻攔,行了萬福也不通報就任他入了宮殿中。
這無名殿中,只見得軟玉牙床,絲絛幔帳,玉鋪地面,青光柔和,香氣襲人。後又是花園,儘是奇花瑤草,天宮佈置之精巧與奢華,比瑤池玉閣都妙上幾分。
青衫道人徑直來到殿中,就見雲床上青衫仙子胳膊撐在玉台上,玉手撐起臉蛋。另一隻手饒有興趣的滑動着眼前無量山出品的全新玉片。
「噢?你不在無量宮中冥思苦想如何開得新天,怎麼有閒功夫到我這裏來了?」
青衫仙子頭也不抬的說道:「難道風靈你又想出什麼創世的新點子,要借一縷盤古血脈去混沌中試驗一番?」
「那可不行了,十位兄長都被我抽空大半本源了,他們還得壓制冥河化成的判官呢,要過段時間才能繼續了........」
這青衫道人正是遁入虛空的葉蘇,他也不回無量山,而是這般直直到了地府中,來找了后土。
他看着雲床上的后土,挽輕紗,簡簡單單的插着木釵,聚精會神的點着玉片,好歹玉台上沒有薯片,不然活生生就像是洪荒宅女一般。
葉蘇搖頭笑了笑,來到雲床邊隨意坐下:「難道就不能來看看你?」
后土聽罷,像是戳中了笑點一般,一邊掩嘴偷笑,一邊把浮空的玉片送到他面前。
后土瀏覽着玉片的虛空論壇,當前的標題赫然就是——男修的嘴,騙人的鬼!
.........
信不信我無量山風靈老祖立刻把這個帖子刪掉?然後再把這個帖主禁言萬年?
葉蘇無視玉片,輕點腰間,一口玄黃小鍾緩緩升起。
漸漸兩人頭現雲光,雲光之中小鍾毫光大放,可定日月星辰之運轉,疏山河地理之脈絡,鎮住鴻蒙,不露半點天機。
「通天與太上同時尋我談了大劫將起之事。通天只是隱隱暗指,想着傑我混沌鍾鎮壓教運,太上卻直言了大劫中的種種算計。」
葉蘇這麼說罷又點了點殿內說道:「想來與你商量一二,卻不想女媧也來找了你?」
后土不會對葉蘇有所隱瞞,所以他一遁到宮殿前,就已經察覺女媧到來過的痕跡。
「你才下到地府,她就告辭離去了。」
后土翻手收回玉片,淡淡的說道:「來找我卻也是說起大劫將起之事,這位妖族唯一的妖皇可在大劫中謀算不小啊!」
「她與我說巫妖兩族一切恩怨都是對天地的爭奪,大戰之後一切塵埃落定,諸多往事不如先暫且放下.........」
「她現在為唯一妖皇,人族又是她說創造,兄長伏羲更是人族第一代人皇...........她邀我在大劫中與她聯手,趁着截闡兩教相爭趁勢興起人妖巫三族大運,讓伏羲出火雲洞聯合三族建立統率三界的無上仙朝!之後我能以此為新道基,成為無缺聖人,她也能更換聖基,從功德成聖換為斬三屍......甚至以力證道。」
「而且以我與她主導的仙朝一立,天地賦予我們的權柄必當大增,那時也能幫你在混沌中開新天時壓制大道。」
后土原原本本的將女媧找她相商之事與葉蘇說出,謀求之大絲毫不亞於太上老君!
只不過因為女媧根腳比太上老君淺薄了一些,手中更沒有混沌至寶壓身,行事之難遠超老君的棋局,便只能將所得讓與后土一些。
不然看老君與葉蘇相談時,不過是答應限定大劫於一域,不至於讓玉片因果回流壞了葉蘇的道果和答應開新天時幫忙壓制大道而已。
「這些一個個聖人果然不簡單.......」
葉蘇感嘆說道:「大劫之中不知多少生靈灰灰,千年萬年苦修毀於一旦,但背後不過是謀算,成就自身道路的選擇罷了。」
后土頷首說道:「誰說不是?算計來算計去,不過是大劫起落,此消彼長。」
「一次大劫一次棋局,勝者顯赫一時,敗者與敗者相聯合,暗自蓄力等待下次大劫而起。長此以往.......洪荒不滅,量劫不止。」
「所以,你說聖人聖人,到底是天地柱石還是禍亂之源頭?」
看來六位聖人在巫妖大戰時的推波助瀾,后土心中未必沒有芥蒂。
葉蘇聽罷,直直探出手來就想彈一彈后土的額頭:「我們可也是聖人之一,若是禍亂之源,這不是連自己都罵了?」
后土哪裏會給他得手,飄飄然離了雲床竊笑說道:「我不過是地府花中仙子月影,可不是什麼聖人。」
葉蘇也不追,在雲床上幽幽嘆道:「但這次大劫無量山終究還是要被捲入其中。」
玉片讓無量山就此有了長久興盛之道,但是也讓山中開始由封閉轉向開放,與天地眾生相連。在滾滾大劫之中,就不得不涉及其中。
享受眾生貢獻出來的清淨混元道果,葉蘇就不得不考慮如何讓大劫不波及眾生。
比起如何開新天的遠大理想,卻還有更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如果不
「無論何時,我都站在你這邊。」
后土堅定的話語讓葉蘇心神一暖,接着他便想起了多少歲月之前他親身離開無量山到巫族淨土中時的意志。
那時他不過是大羅金仙而已,尚且有着終結大劫的豪邁,如今實力大增卻又怎麼這般束手束腳了?
既然沒有一位聖人想着消弭大劫,而是都想着在大劫中壯大自己,那自己又何必顧忌那麼多?
大不了就真以分寶岩去壓住那因生靈灰灰過多而導致億萬因果回歸的混元道果吧!
只要洪荒還在,生靈總會再次繁衍,無量山的玉片沒有取代之物,因果也能在大劫結束之後分出去,在那之前不過是在天地中枯坐一陣罷了!
所以本想着老老實實去混沌中開天,洪荒任由你們六位聖人鬥來鬥去就算了,但現在各方都想把我捲入劫中,那為何就一定要依從你們的謀劃來呢?
你們能布下棋局,我亦能導演整場大劫!
聖人流轉心意使得整個殿中顯露道意,見一道道紫氣繚繞,紫霧涌動,偶爾有神光劃空而過。彩霧蒸騰,繚繞着數不清的神紋。
這般場景,后土驀然想起了葉蘇來到巫神殿勸她十二祖巫歸一的往事,那時的他也是這般帶着決意問她願意成聖否?
時事境遷,那時的選擇之後兩人接連成聖,連巫族都有了全新的一界用來生息,留戀大地的族人也有歸宿。
兩人相依相靠走到現在,將來還會一同走得更遠。
青衫衣角飄動,后土又回到了雲床旁與葉蘇並肩坐在一起,葉蘇握着她的手,下定決意的心中慢慢開始規划起屬於自己的棋局!
...........
聖人在以自己的方式的佈局天地,生靈同樣在以自己步驟在洪荒中的求得一絲機緣。
一處小世界角落,星光灑滿湖面。
多寶道人坐在湖邊青石上,面色頗為陰沉,讓此地的氛圍略微有些壓抑。
青石前,截教仙人石磯正跪坐着,雙目有些無神,眼角泛着淚光,這般泫然欲泣的模樣,又顯得頗為柔弱。
「多少次了?」
多寶道人沉聲說道:「你管教下的那些精怪為教中惹出多少禍端了?」
截教金仙鬧神都一事才落下帷幕,他這位截教大師兄便立刻找到了惹事的源頭——石磯,那狼精便是來自於她座下。
石磯低頭不語,虛心受教。
多寶道人為通天第一位弟子,本就在截教教中有威望,現在又得賜下誅仙陣圖和青萍劍,更是能代掌教師尊處理教中雜務。
多寶道人咬牙罵道:「只是你一個離金鱉島前就球了師尊賜下千枚籙文,結果就給了狼精之流?讓他們白白混得教中庇護,就給截教多了上千名這等教眾?!這些弟子品性如何,有無業障你可一一知曉?」
石磯身子輕顫了幾下,俯首叩拜,「石磯罪無可恕,請大師兄責罰!」
「混賬!」
多寶道人低吼一聲,此地小世界驟然變暗,天地間靈氣擾動,少許生靈陷入惶恐不安。
「你知自己罪無可恕,還這般理直氣壯,請貧道責罰?!他們在天地中做那傷天害理之事,你又去了何處?!」
多寶道人氣憤難平,忍不住越說越重:「你難道不知現在正是我截教崛起之時,當從人族中獲取氣運,將來與闡教教義之爭時能增添幾分勝算!」
「這可不僅是師尊臉皮,更是吾等截教教眾能不能超脫自身禁錮,截取那天道一縷超脫之機的時刻。」
「而你就想着取教中種種好處來增長自身,我截教正逢要緊時刻怎能這般浪費?」
「昔日你因殺生業障被驅逐出陸塊,流落海上走投無路時遇師尊講道,師尊念你心性還算良善,頑石化生時不知悲憫,其情尚有可原之處,就在那金鱉島給了你一席聽道之位。你就是這般回報師尊?這般回報截教?」
多寶道人想着這次幾乎與神農人皇鬧翻,就為了一隻小小的狼精,那日在神都時心中恐怕就已經怒極,但無論如何,為了大教臉面,他怎麼樣都得挺身護住狼精返回教中。
不僅是給天地眾生看,也是給截教越來越多的教眾看!
而現在已經不用再壓抑,正好宣洩出來
「我..........」
臉色蒼白的石磯抬頭欲言,卻又低頭俯身,不知該如何應答。
「罷了......」
截教中人到底最念同門之情,見石嘰悔恨之心如此彰顯,多寶道人緩緩起身:「此番劫難算是過去,但對你也不得不罰!」
「你座下只留碧雲和彩雲兩位童子,其餘那些精怪需全部剝離截教籙文,交還教中。並且你當嚴厲管教,讓它們不得為禍人界!」
「就此罷了!你當用心修行,不要憑白沾染殺戮,壞了教中氣運!」
他這麼訓導完了之後,竟然就已經準備要離開,對石嘰就沒有更多的懲罰了!
石嘰依舊恭敬的跪拜在地:「恭送大師兄!」
「好自為之吧!」
多寶留下這句,出了石嘰的洞府。
而廣成子就在洞府門前等候多時,兩者無言,默默之間架起雲霧向着九天之上的天庭而去。
穿過無量山密密麻麻的快遞飛劍,如今這些飛劍不再是自行穿梭,而是有一名名起碼是天仙修為的劍仙控制一波又一波的飛劍來回。
天庭的仙官在進出天門騰雲駕霧時都得先用神識掃過,免得一出來就撞上快遞飛劍,與無量山惹出麻煩來。
多寶道人與廣成子自然不慌,他們的靈光閃爍,以極快的速度穿過飛劍區,準備投入天門中。
這時,廣成子隨口說道:「聽聞天帝當初就以一片宮闕就將九天之下讓與了無量山,先不說飛劍快遞每年不知能給無量山賺多少貢獻點,天庭一分都不得,就連仙官出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撞到飛劍!」
多寶道人則搖頭回道:「曾聽師尊所言,連聖人都不知周天星斗大陣化成界基之後能有這般妙用,更何況是區區天帝?」
跨過天門,一來到了天庭之中就見千餘條金鱗耀日赤須龍盤旋在雲霧之中,時而吐出天帝詔令化成雲雨,時而運轉神通召來道道雷霆。
「確實.......無量山還真是奇思妙想無數,讓天地有趣了許多。」
停步望着這些北海龍族,廣成子無視帶路的仙光把玩着手中的玉片說道:「此番天帝有請,恐怕..........」
「哼,不過就是召兩教議神農人皇一事?」
沒有在神都中佔到好處的多寶直直說出:「強勢的人皇可不僅是讓截闡兩教不自在,那天帝被不斷攥取權柄,恐怕更加不滿吧?」
「看看這在天庭翻騰的北海龍族,不就是為了對付人皇天象司才從西方求來的幫手?」
這兩位大教弟子,還真是暢所欲言,急得讓引路的仙官不由地不停擦汗。
明明都依舊成就了真仙,本來不會有這種凡人才有的反應,但這兩個大爺真就把天庭當成自家洞府,什麼都敢說,他這小小的引路仙官可不想聽這種天地秘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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