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1527 第二十三章 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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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李峰和莫倩妮早已名存實亡的婚姻，被撕開了最後一層窗戶紙。筆言閣 m.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莫倩妮看着屋內的亂象，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黑框眼鏡，見怪不怪似的，淡淡地問李峰：「這就是你對於我們上次說的那個問題的回答嗎？好，我明白了。」說罷，她折身出門。

    「不是這樣的，妮妮！」李峰連褲子都來不及穿，着急下床，並說，「我明明看到那個時候進來的是你，不是1527啊！」

    莫倩妮在原地站定，似乎整個人氣得都在顫抖，但回過頭來時，仍保持着淡然，問：「哦，是嗎？」轉而，她對1527說，「把你之前進入這個房間的片段調出來。」

    「你不相信我？」李峰吃了一驚，「妮妮，你……」

    莫倩妮只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並嫌惡地說：「把你的褲子給我穿好了。」

    1527全身僵硬，他不敢相信在自己的身上竟然發生了這種事！他在心道：我是一個居家服務型機械人，不提供伴侶服務，怎麼可能會這樣呢？

    「1527，愣在幹什麼呢？」李峰邊提褲子，邊怒道，「你怎麼還在那裏？你覺得你有資格睡在你主人的床上嗎？快給我從上面滾下來！」

    1527回過神來，一邊連連道歉，一邊迅速下床，但卻一時沒能定位到自己的標準納米服，便一直保持着卑躬屈膝的姿勢，調出了自己的視頻日誌——能夠看到1527在走入李峰房間時，李峰身邊是一排或橫或豎的酒瓶，而李峰迴過頭來望向1527的眼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已是酩酊大醉。

    「峰哥，您叫我什麼事？」這是1527溫和的聲音。

    李峰蹣跚走向1527時，嘴唇蠕動，聲音微不可聞，但依稀能聽清他似是在說：「你可真漂亮啊……」

    之後，1527的視頻日誌突然一片漆黑，並顯示：「部分視頻日誌已被主人刪除，無法恢復。」

    「不可能！」李峰大叫起來，他轉向莫倩妮說，「1527怎麼說都是個男機械人，我怎麼可能……？」

    莫倩妮雖然面無表情，但能看到她的胸口正大幅度地起伏着，似乎是在強壓怒火：「我也知道啊，所以我才會覺得你——真讓人噁心。」

    「不可能是這樣的！我明明記得是妮妮！是妮妮回來了啊！」李峰全身上下都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委屈，並說，「我還以為是你回心轉意了，所以我才……我記得的不是這樣的啊！」

    莫倩妮回頭對1527說：「把那個時候李峰血液里的酒精含量調出來。」

    1527默不作聲地遞交了當時的場景記錄，能夠看到李峰的酒精含量為明顯的醉酒狀態。

    「你不過是喝醉了，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罷了，對嗎，李峰？」莫倩妮揶揄道，「別解釋了，這個家，我不會再回來了。」

    李峰跟在莫倩妮身後追出了房門，但1527隻聽得房門外莫倩妮警告道：「你再過來，我可就報警了！」

    其後，沒過多久，李峰便悻悻而歸。

    1527不敢出聲，只繼續在原地保持着之前鞠躬道歉的姿勢低着頭，他不知道主人會怎麼責怪他，並擔心着主人是不是會因此不要他了。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李峰迴房後，對他說：「1527，把你自己弄乾淨，別誤了去輝輝家接我兒子回家的時間，那個時候我還要直播打比賽來不及過去。」然後，李峰沉默地坐回了自己的電競椅上。

    「是。」1527正要離開，突然想起自己的納米服之前還沒定位到。

    那件衣服其實是連體的，可以顯示為上衣和褲子的合併形式，也可以僅顯示為一件上衣或者下衣的單品。

    「怎麼還不走？」李峰迴過頭來，注意到1527未着衣物，奇怪道，「你的衣服呢？」

    1527的視線滑向了李峰正穿着的褲子，支支吾吾地說：「主……主人……那是我的衣服。」

    2

    李峰等1527換上衣服離開後，躺臥在電競椅上思索着：莫倩妮今天終於得償所願了……如果不是今天的事，一定還有別的事，讓她對我說出那句話的。

    她不會回這個家了？分明就是她在外面有人了……李峰心想。

    他倒是沒有怒不可遏，或者說，他從某一刻起就猜中了他和莫倩妮之間的結局，現在發生的一切不過印證了他的猜測，說明他是一個有先見之明和自知之明的智者。

    李峰迴憶着剛剛莫倩妮闖入這個房間，撞見了越軌行為時，全身上下的那種刻意偽裝的對怒氣的壓制就覺得好笑，又覺得自己可悲——明明是她先這麼長時間有家不回、有錯在先的，但我卻落了把柄在她手裏，將來如果真的鬧到訴訟離婚的那一步，1527今日的視頻日誌就足以證明我對婚姻的不忠。

    可我完全有權限讓1527刪了今天的視頻日誌的，李峰心想：莫倩妮絕不會愚蠢到這個程度，她這麼長時間不回家，為什麼偏偏挑今天回來？今天我們的兒子又不在家，她今天回來幹什麼？

    李峰懷疑莫倩妮不是她今天戴的那副前所未見的黑框眼鏡是能夠實時錄像的，就是她之前和1527做了那麼多次實驗，早就偷偷獲得了他的視頻日誌權限了。

    但，1527怎麼就不反抗我呢？李峰迴憶不起當時的情狀，卻只記得1527給莫倩妮看的那段視頻日誌里幾句毫無抵抗力的「不要」，不由轉念一想，我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離不開1527的呢？

    李峰捫心自問，卻早已心知肚明：每天讓人如沐春風的問候，每一頓可口的飯菜，還有深夜下直播時的溫暖宵夜，全心全意照顧夏楠，全心全意照顧我。

    幸好，現在，我還是1527的主人，即使所有人都會離開我，1527還會永遠陪着我的，李峰想到這裏，不知為何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失敗——莫倩妮看上的從來都不是我的錢和地位，她看中的不過是我能夠給她當個跳板，進入再造科技而已，所以，自從1527進了這個家門，她就把一切都交給了這個機械人。

    李峰現在想來，終是明白了莫倩妮的用意：這是她想儘可能減少對這個家庭付出，好毫無顧慮地全身而退，而這個家裏唯一一個不斷付出着的人，只是1527而已。

    所以，我不責怪他，李峰心想，這個家可以沒有莫倩妮，但不能沒了他。

    3

    1527在隔間裏清潔自己的身體。

    一切都是如此簡單，只要在控制面板上點按，就可以完成。

    可是，我做錯的事也能這麼輕易就被抹去嗎？1527心道：我是一名居家服務型機械人，但我做了什麼？

    然而，1527根本不記得自己曾走入過李峰的房間，也不知道被刪除的視頻日誌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認為，如果我主人的家庭因為這件事而分崩離析的話，那我……就永遠都只能是一名失敗的居家服務型機械人。

    1527記得艾琳說過：「沒有人生來就是成功者，但不在失敗中吸取教訓，就永遠都會是一名失敗者。」

    「可是，失敗了要如何補救呢？」1527記得自己曾這麼問過艾琳。

    「你要知道，不幸的是，在這個世上，不是所有的錯誤都有辦法補救的，比如人死無法復生。」艾琳答道。

    只是，現在，我面臨的不是這種人死無法復生的困境！1527心裏燃起了些許希望：沒錯，這件事一定還有可挽回的餘地，我既然是那個做錯了的人，那麼，我就有責任去挽回！

    想到這裏，1527騰地起身，他點按自己的標準納米服，換上了標誌性的粒粒絨毛衣，並掛上標誌性的和煦笑容，去輝輝家接李夏楠了。

    4

    「媽媽告訴我，她最近暫時都不會回家，要加班忙工作，所以就準備住員工宿舍了。」李夏楠在回家的路上告訴1527。

    1527仔細關注着李夏楠的情緒，但孩子看上去不喜不悲的，1527想着要彌補自己的過錯，便對李夏楠提議道：「那我們哪天有空，就去公司探望夏楠媽媽吧！」

    「好！」李夏楠笑盈盈的，看上去1527的提議正中他下懷。

    這天晚上，當1527像往常一樣，陪着李夏楠準備上床睡覺，孩子也照舊準備和1527在床上嬉笑玩鬧一番，但1527卻突然感到一絲異樣。

    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異樣，而是程序意義上的，或者說是機械人心理意義上的異樣——他覺得孩子的床鋪一塵不染的，而自己在上午的那件事後就再也不屬於那裏了。

    「夏楠，今天一個人睡，好不好？」1527溫聲道，「之前在輝輝家的時候，也是一個人，對不對？」

    「不對，那個時候，有輝輝陪着我的。」李夏楠乖乖縮在被子裏，眨着一雙明亮的眼睛，她的雙眉舒展了一下，說，「好吧，輝輝平時都是一個人睡的，我也要像他一樣。」

    「夏楠真勇敢，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就在隔間。」1527撫了撫孩子的額頭，替她掖好被子，等孩子閉上眼睛，就關上了燈，摸着黑，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

    沒想到比想像地要輕鬆這麼多，1527在心裏長舒了一口氣，一轉身，卻見李峰正在自己身後。

    經歷了上午的事，1527在晚上看到李峰時閃過的第一道程序，也就是第一反應是驚嚇，不過，他本着要糾正自己錯誤的目標，在千分之一秒內，便平復了那道驚嚇，轉而微笑道：「峰哥，您有什麼吩咐？」

    「今天夏楠這麼乖？自己一個人睡？」李峰問，他本來已經接受自己的女兒或許永遠都要這個機械人陪着入睡，今天卻突然爭氣地一個人睡了，頗為欣慰。

    1527點了點頭，抬着上目線，誠摯地答道：「是的呢，夏楠長大了。」

    「那太好了，1527，來，陪我一起直播。」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