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收拾一番,弒去嘴角的鮮血,向着那個塌陷蒙塵的地方走去,可當他靠近之時,發現飄揚的灰塵之中,那個惡鬼還筆直地站在裏面。
他似乎是看到了源稚生,像是一道影子劃向了源稚生,源稚生反應敏捷向後閃步,天叢雲帶着血腥的鋒芒斬下了源稚生的一絲額發。
望着那縷飄揚的青絲,源稚生震驚之餘還帶着不解,對方剛才那一劍完全可以斬到自己的頭上,可對方卻偏偏瞄準了頭髮。
難道這是他有意地放自己一回。
不等源稚生想明白,源稚女再次出劍,這一次的劍鋒直指源稚生的心臟,源稚生剛才的幻象也徹底破滅,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源稚生還是沒有放棄抵抗。
任何強者都會有一定的弱點,任何人都會存在破綻,源稚生必須守住自己的破綻,耐心地等待對方露出馬腳。
他揮出雙劍,和源稚女的天叢雲碰撞擊打,黑夜裏的花火像是夏日祭的煙火般璀璨絢爛,源稚生且戰且退,完全處於下風,但又準確地避其鋒芒,只防守,不進攻。
這樣的防禦讓他看起來無懈可擊,源稚生以為只要等對方着急,對方就會露出破綻來,可是源稚生想不到的是,源稚女無需尋找源稚生的破綻,他就算是硬拆也能拆掉源稚生的防禦。
刀光劍影碰撞出激烈的火星,打鐵的聲音清脆而不絕於耳,源稚生慢慢地發現對方的攻擊愈發的凌冽,每出一劍,都胸有成竹,原本只是春日細雨,可到最後竟成了疾風驟雨。
源稚女出劍的速度快的多處幾道殘影,源稚生疲於招架,很快自己就率先失了分寸,被源稚女找到了一個破綻,一腳飛踢,源稚生倒飛出去,有些狼狽落在地上又後退了幾步。
他咳了咳,捂着胸口,嘴角又溢出了鮮血,惡狠狠地盯着這個他無法理解的惡鬼。
已經很多次了,對方明明都可以完美地殺死源稚生,可他好像又故意地放水,這叫源稚生以為他是在戲弄自己。
源稚生落地之後,源稚女一腳裂地暴起,地面裂出了無數裂縫,他起腳的地方盪起了一圈的塵埃,仿佛是一枚發射的迫擊炮,天叢雲的血腥之氣指向源稚生的心臟。
源稚生將雙刀十字交叉地格擋,又是一陣清脆的打鐵聲,源稚生被戳倒在地,那英俊的臉上帶着不甘的神色,對方的刀劍好像是一場風暴,摧枯拉朽地毀滅了他苦心經營的防禦。
面對這樣的極凶之鬼,源稚生還是第一次見到,上一次他這麼無奈的時候美國的歌劇院,那場災難源稚生記憶猶新。
源稚生面對那致命的鋒芒,不知是認命還是乏力,閉上了眼睛。
可在黑暗中,幾道銀光閃爍着苦寒朝着源稚女射了過去,源稚女側眸,揮舞的天叢雲迸發出劍氣斬落苦無,只見一道黑影從源稚女的頭頂落下。
那是一個女人,女人手持太刀,以一枚炮彈的姿勢朝着源稚女的頭頂揮出致命的一劍,源稚女眸光閃爍,心生一計。
他故意暴露出一個破綻,被女人的太刀命中,向後退了一步,女人見勢不依不饒,連續地向源稚女揮舞刀劍,源稚女且退且閃,女人追着源稚女閃出了一段距離。
她的身段曼妙靈活,可稱得上是一個無情的殺手,她每一次蹦跳起來,都會隨意地投射出幾道閃着寒芒的苦無,這些苦無上塗抹着神經劇毒,一旦命中身體,哪怕是源稚女也會受不了。
大概是源稚女的避退給了女人信心,她見源稚女暴露出的破綻,伸手劃出寒爍的刀影,刀影在空中分裂,好像無數細小的微風飄蕩,源稚女心底暗暗驚嘆。
這份女人不光光擅長忍法,劍術還十分高強,他認得這個女人。
源稚生的貼身助手和保鏢矢吹櫻。
矢吹櫻在前一世捕殺王將的行動中為源稚生爭取突破的死侍群的機會,以王血勾引死侍,最終隕落在東京塔下。
她稱得上是一個盡忠盡職的女人,面對這樣忠實且對源稚生貼心的下屬,源稚女到也沒有殺死對方的意圖。
他淺笑一聲,震開風衣,無形的壓力驅散了矢吹櫻的裂空劍意,矢吹櫻向後一步,將腰間的苦無盡數投射而出,源稚女化作黑夜裏的一道影子,輕盈地划過黑暗,來到矢吹櫻的身後。
矢吹櫻完全沒想到源稚女的速度會如此之快,她拔出腰間的脅差刺向源稚女,卻被源稚女抓住了手,那份無可抵擋的力量緊緊地捏住櫻的手腕。
櫻的骨頭裂響,可她依然沒有放棄,死也要將脅差刺向源稚女的胸膛,源稚女有點驚訝於這個女人的毅力,只得在多用力一份,骨裂的劇烈痛感讓櫻無力地放棄手裏的脅差。
烏鴉怒目圓睜,想要拔槍射擊,可源稚女非常卑鄙地將櫻擋在了身前,天叢雲的淡紅光芒從影的脖頸上亮起,只要對方有任何的輕舉妄動,那櫻都會丟了性命。
「櫻!混蛋!」
烏鴉氣急敗壞地想要衝過去,卻被夜叉死死了攔住。
烏鴉是喜歡櫻的,現在在意的女人被一個鬼掌控了生死,可他作為一個男人卻什麼都做不了,這份無奈令人絕望。
源稚生也神色不悅,他站了起來,冷聲道:「有什麼事情,你衝着我來,我比她在蛇岐八家的地位更重要。」
櫻望着源稚生,他已經很疲勞很累了,可她居然還給源稚生填了麻煩,本以為能趁着這個惡鬼不注意而偷襲斬殺他,可沒想到弄巧成拙。
她悲憤地低下頭,眼眸好像有了幾分決意。
絕對不能讓自己成為家族的累贅,更不能為此而連累的源稚生。
她想要咬斷舌根,可源稚女似乎是發現了對方的心思,率先將櫻打暈了過去。
「你!」
源稚生無法理解源稚女的所作所為,他以為源稚女這麼做只是為了保險起見,他又怎麼會知道源稚女對他那一片純粹的心。
他太在意源稚生了,以至於他甚至不敢動源稚生最喜歡的屬下。
「我想我們現在有必要談談。」
「談...談什麼?」
源稚生握緊了拳頭,他還不夠強大,不夠保護大家,他的弱小也代表着他無法守護正義,這表示他第一次要辜負他的信念,向惡鬼妥協。
「放我們走,你,她,還有他們都可以活下來。」源稚女指了指蛇岐八家的精英。
「大言不慚!」源稚生徹底怒了。
可看到源稚女懷中了櫻,他還是猶豫了,如果只是他一個人,源稚生完全可以拼盡一切地和源稚女死斗,哪怕是死了,也算是不辜負他的信念,可現在,他變得畏首畏腳。
「我有很多的籌碼。」
「你在威脅我嗎?」源稚生氣的有些顫抖,但的確沒有辦法。
「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罷了。」源稚女淡淡道,「為了你心中的道義,去犧牲這麼多人,最後他們全為了你的正義而犧牲,難道這是希望得到的嗎?」
源稚生有些頭暈,這個人說得對,但是也不全對。
道義是用無數的鮮血生命堆積起來的,源稚生如果放走了鬼,那會有更多的人死亡。
但是他也捨不得下屬為自己誤判了形勢而付出代價。
這是很難取捨的東西。
「為什麼要糾結?」源稚女抱着櫻走了過去,所有的狙擊手瞄準了源稚女的頭顱,源稚女卻沒有停下腳步,他說:「當你在糾結的時候,就證明你的決心已經被搖擺不定,你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你會後悔。」
源稚女將櫻丟給了源稚生,源稚生將櫻抱住,神色複雜地盯着這個風衣飄飄的男人。
「這麼多年了,你又在糾結對與錯,又在糾結...」源稚女反覆強調,聲音帶着些許恨意,有點幽怨的味道,「結局不應該是你抱着她的身體失聲痛哭的,不應該...」
源稚生有些顫抖,這些話明明沒有人對他說過,但每一句話都特別的熟悉。
他無措地看了看懷裏的人。
「我們走。」
源稚女拉着櫻井明上了車,車開到了蛇岐八家的車隊邊,源稚生微微嘆氣,揮手讓人給他們讓開一條路,這輛黑色的轎車駛入黑暗,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源稚生抱着櫻,好像是失了魂一樣。
他在咀嚼那人說的話,忽然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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