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昂熱的辦公室里亮着枱燈,窗外的彎月西斜,漆黑的山巒擋住弦月的光輝,巨大的拱形玻璃窗外依稀亮着幾盞路燈。
昂熱拿着兩隻咖啡杯放到桌上,又拎來了水壺,將滾燙的熱水注入咖啡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冒着縷縷白煙,坐在對面的源稚女也能聞到濃郁的醇香。
昂熱將其中的一杯推倒源稚女的面前,並遞給他一根不鏽鋼長勺。
「要加牛奶嗎?」
「不用,就這樣吧。」源稚女用長勺在咖啡杯的底部搗了搗,將其攪拌均勻至深褐色。
「現磨的巴西咖啡豆,無添加劑,喝起來可能會有點澀嘴。」
「沒關係,原味的最好了。」
源稚女不停地搗着杯子裏的咖啡,將長勺提起來抿了抿,口感醇厚,香氣馥郁,口感微澀,品質非常不錯了。
「這晚了,留你一個人在這裏也不好意思。」昂熱吹了吹熱氣騰騰的咖啡。
「校長有什麼話直說吧。」
源稚女坦然,現場所有的學生和教授都離開了,源稚女單獨地留在這裏,昂熱有話要說,正好源稚女也有些話要問昂熱。
「呵呵,也是啊,你和我雖然認識的時間不多,但見面的頻率比學院的終身教授都要多了。」
源稚女默然點頭。
「那我也不饒圈子,大家不說知根知底,但也多少對彼此有些認識了,我要說的事情關於龍王康斯坦丁和你的。」昂熱端起咖啡咪了一口。
「康斯坦丁現在被安置好了嗎?」源稚女問。
「安置好了,他現在非常穩定,起碼短時間不會有危險的。」昂熱放下咖啡杯,吐了一口熱氣,「我們給他注射了鎮定劑,在他睡着的時候,從他的身體中獲取了一些龍血。」
「是校長今天拿出的那管東西吧。」源稚女其實心底有了答案。
「沒錯,那是康斯坦丁的血。」昂熱承認,「沒有誰的血液,比龍王的血液更加純的,所以七宗罪當時有了非常強烈的反應。」
源稚女點點頭,又接着問道:「校長打算對康斯坦丁作何安排?」
「這也是我要和你說的事情。」昂熱神色嚴肅起來。
「康斯坦丁作為初代種,又是青銅與火之龍王,他的存在必然是一種巨大的威脅,也許他現在還是非常安靜的,但他是一座火山,休眠的火山總有噴發的一天。」
「校長的意思是?」
「現在這座火山就在我們卡塞爾學院地下,一旦噴發,那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的建議是...」
昂熱比起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要殺他?」
「一定要殺!」
昂熱的聲色堅定無比,源稚女知道這其中也沒有迴轉的餘地了,當然也不會勸阻昂熱。
「怎麼殺?」
「這也是我要和你商量的。」昂熱嘆了嘆氣。
「你是校長,殺一個暫時沒有威脅的龍王,很難嗎?」源稚女不解。
「當然,學院又不是我一個人的資產,和我平起平坐的,還有卡塞爾學院的諸多校董,他們也得到了康斯坦丁被生擒的消息,現在正星夜趕往這裏,準備商討龍王的去留問題。」
「校長是說,校董會不想殺龍王?」
「不,他們的意思應該和我差不多,但是你以為他們來這裏就是為了看屠龍的嗎?」昂熱不屑地嗤笑。
他站了起來,校長辦公室很大,而這裏只有一盞枱燈亮着,所以燈光昏暗,昂熱在裏面踱步一陣,來到源稚女的身旁,放一隻手在他的肩膀上。
「稚女,你太天真了。」昂熱冷笑。
源稚女沉默,雖說是殺龍王,但康斯坦丁現在還是個人的形態,殺起來估計還沒有菜市場殺豬好看,校董肯定不是過來看熱鬧的。
「你知道嗎?我是這裏的校長,我活了這麼多年,是卡塞爾學院的主心骨,我熬死了不知道多少窺覷龍族遺產的屠龍世家。」昂熱搖搖頭。
「那些屠龍家族現在都精明了,他們恐怕正想方設法地找我的問題,想要彈劾我。」昂熱背着手,望着窗外的路燈,嘆了口氣。
「校長現在做的很好啊!」源稚女不明白昂熱的意思。
「很好?稚女,我把你收進來的時候,其實我的已經犯錯了知道嗎?」
昂熱沒有回頭,而源稚女抓緊了手中的長勺,全身的肌肉神經都在瞬間緊繃,眉毛微微下蹙。
「不要緊張,我不會害你,我這個人什麼都不好,但最守信用了。」昂熱笑着回頭。
源稚女沒有放鬆警惕,還是緊緊地注視着昂熱。
「我其實對你的身份稍微知道那麼一點點,當然...其中還包含了我的部分猜測。」昂熱掐起手指比了比。
「校長,你到底要做什麼?」源稚女很緊張。
「我在卡塞爾學院一天,學院就是安定的,一旦我倒牌了,那學院只能靠副校長撐着,副校長雖然風騷不減當年,甚至我也比不上,但校董能扳倒我,他肯定也撐不了多久。」
昂熱想到那個男人,臉色就古怪起來。
「校董都是資本家,又不是慈善家,雖然他們也做點基金慈善,可那些錢對他們來說算不上九牛一毛,你認為他們來學校是想幹嘛?」昂熱望着坐在位置上的源稚女。
「如果是我,當然是來分紅的。」
「沒錯,他們就是來這裏要分一杯羹的!」昂熱胸口起伏。
源稚女明白了,「校長這是不想讓校董過來分錢,想要獨吞嗎?」
「不是分錢,他們是來獅子大開口的,他們肯定會以各種各樣的藉口來佔據康斯坦丁,無論是死的,還是活的。」昂熱糾正源稚女。
「這...不太好吧。」
源稚女覺得這個誇張了,人是卡塞爾學院出的,為了把康斯坦丁帶到學院來,卡塞爾學院可是付出了血的代價,曼斯教授就死在了夔門的江水下,葉勝等人也是相繼赴死。
「憑什麼他們要過來搶,這不是強盜嗎?」源稚女有些氣憤。
「不光光要來搶,而且還要順帶問責。」昂熱指了指自己,聲音壓低,「我...他們要問責的是我。」
「你在夔門行動的表現驚艷了所有人,顯然校董不光光對康斯坦丁感興趣,對你也一樣,到時候他們就是要借你的問題來彈劾我這個校長。」昂熱用力地拍拍胸脯。
源稚女也覺得事情不妙,他和昂熱現在好像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昂熱要是倒了,他也完了。
「其實我告訴你吧,卡塞爾學院早就內憂外患了。」昂熱深呼吸,「只是這裏表面上還安靜,但這種安靜就是一面鏡子,很平靜吧,只要丟一塊石頭打破它,就再也無法癒合在一起。」
「為什麼?」
「學院外有諸多屠龍世家早就對龍族的遺產垂涎已久,你要知道,卡塞爾學院並非是唯一的混血種聚集地,有些人早在學院成立之初就完成了資本積累,挖金子,賣奴隸,手下的資源比學院要豐富的多,我以後會帶你了解那個人。」
昂熱說到這裏還忽然笑出了聲,「他還安排了一個耳朵在我身邊,可惜那個耳朵早就被策反了,是個碟中諜。」
「以後,學院若是遇到窘迫的時候,他一定是第一個跳出來的人,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昂熱眯起眼,卻不說那個人的名字。
「這是外患,還有內憂,就說說你的家鄉日本吧,日本分部早就不服從學院的管束了,雖說掛了個分部的名頭,但私下裏的動作可真不小,大有取而代之的意思,這是最主要的憂患,也是未來最近可能爆發危機一點。」
昂熱看向源稚女,「你來到這裏,很大原因是你知道了日本分部的真相?」
源稚女不點頭也不搖頭,干坐在原地盯着咖啡里倒映的自己。
「這是我猜的,我也不敢肯定。」
「校長,您太聰明了,讓我覺得恐怖。」源稚女從咖啡里抬起頭,眼睛微微亮起,「如果我是校董或者其他的屠龍世家,我一定會全力剷除掉你的。」
「哈哈哈!多謝誇獎。」
「是的,正如您所說,我來自那裏,我來到學院很大一部分的目的就是要剷除一個人。」源稚女坦白。
「我們目前還是盟友,應該互相幫助。」昂熱點頭,「我會全力幫助你的,但你也要明白,享受權利就要履行義務。」
「稚女明白。」
「給你個忠告,明天你去芝加哥度個假吧,外面起風了,那些人也快來了吧。」昂熱盯着窗外搖晃的樹木,「學院這裏會為你開脫的,不用擔心。」
「好,校長也注意安全。」源稚女起身,喝掉了昂熱給的咖啡。
他離開了校長辦公室,昂熱望着窗外搖晃的樹木,他發現源稚女和自己有相同的利益,若是利用好這點,或許可以扭轉學院一直以來的頹勢。
他回頭看了看七宗罪,不禁感嘆,「真是把好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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