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句話是戴振宏跟周末特地從荷城趕過來探望他的親家楊華平說的。
彼時的戴振宏已經出院,不過他沒有回去倍健一號的家裏,這段時間,他聽從了女兒的安排,也為了女兒女婿方便照顧,就暫時搬到了花園洋房「修養」。
為什麼「修養」兩字要打上雙引號?
原因很簡單,戴振宏不可能做得到完全丟下工作去養傷,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不能像以前那樣東奔西走了,但潤遠地產這麼大的一個集團公司,很多決策都需要戴振宏來拍板。
所以,戴振宏也是相當於把他的辦公室搬到了花園洋房這兒,白天的時候,如果有什麼文件要簽的,秘書會過來拿給他過目。
如果是要開會,戴振宏也可以用上楊謙書房裏的設備——這些設備都是楊謙用來上直播課的,開一個視頻會議綽綽有餘。
不過,這樣強度的工作,對於戴振宏來說,也已經是跟休假差不多了。
大多數時間裏,他都能放下頭腦里跟公司有關的雜緒,來到庭院裏仰眺雲捲雲舒的閒適散漫,俯看小昭昭爬到他身邊那小屁股一顛一顛的天真爛漫!
這不,現在戴振宏就跟楊華平坐在樓下的庭院裏,一邊喝茶,一邊閒聊。
「你也好多年沒正兒八經地休息過了,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地給自己放一個長假,等不了傷完全好,那也可以等過了年之後,再回去工作嘛!」
楊華平一邊說着,一邊給戴振宏沖泡他從家裏帶過來的小青柑。
這茶不算是荷城的特產,但屬於是粵省的特產,它就是將茶葉塞進還很青澀就被採摘下來、去除了果肉的茶枝柑皮里,然後生曬或者烘乾成為陳皮加普洱的獨特風味的茶!
粵省很多人喜歡喝,楊華平自己也很喜歡。這次他帶過來魔都的,還是托朋友從原產地帶來的高檔小青柑——它們不僅用的是品質上乘的果皮,炮製三年以上,已成陳皮,還填塞以很有年份的正宗彩雲省的普洱熟茶!
只見楊華平將上面的小蓋子揭開,小青柑放在茶壺裏,沸水對準中間的茶葉進行沖泡,頓時,煙氣淼淼,戶外有些清冷的空氣仿佛瀰漫起了茶的醇香和果的清香!
茶湯是乾淨透亮的紅色,上午明媚暖和的陽光從茶湯之中折射而出,就好像是燈光照耀下的琥珀一般,竟然有一種年代感滿滿的盈潤之美!
戴振宏倒也不是沒喝過小青柑,他的見識肯定是比楊華平高的,但以前喝這類茶就像是牛嚼牡丹,喝進去都不知道是什麼味道,光想着和人商談的事了。
現在,難得有這份閒興,他可以笑呵呵地聽着親家介紹,然後按照楊華平教的辦法,慢慢地品嘗這茶里的味道。
「確實有層次感!這個茶喝起來,口感比直接喝普洱更順,口感甘甜!」
戴振宏咂了咂嘴,跟楊華平分享自己的感受。
「就是這樣,它這個陳皮起到了效果。而且你喝這茶,能調理身體,陳皮嘛,能滋潤肺部,化痰止咳......」
楊華平洋洋灑灑地說道。
具體是不是真的有這麼神奇的功效,還是賣茶人吹的,似乎也不是很重要了,戴振宏他們喝得開心,心理上舒坦了,比什麼功效都重要!
不過,他們聊着聊着,話題又回到了楊謙這邊。
「楊謙他怎麼天天往外跑?以前忙我就不說他了,你受這麼大的傷,他還天天不着家,這像什麼話?」
楊華平來到魔都都還沒見到兒子,而且估計他回去上班,楊謙都沒空回來魔都。
沒辦法,楊華平來這幾天正好是卡在了楊謙參加京城電視台的一檔春節晚會的錄製,以及央台春晚最後一次綵排的重要行程上。楊謙根本等不及父親到來,就匆匆地趕去了京城。
不僅是這幾天楊謙沒空,他們今年的春晚應該都沒有辦法在一起過了。
原本戴羽妮和楊謙都計劃好了,就跟之前一樣,等快到春節的時候,全家老小一起去京城住,就在四合院裏過春節。這樣的話,即便楊謙需要去央台的春晚現場唱歌,他也能趕回來和大家團聚。
但誰料到戴振宏出了車禍,受了大傷。
這種情況下,兩個城市之間搬來搬去顯然不現實,傷者需要靜養。
戴羽妮也不可能拋下父親,自己帶着孩子去京城和楊謙過年。
所以,只能是他們留在了魔都,楊謙自己孤孤單單地去京城參加春晚。
「年輕人就應該多一點在外面打拼,要他呆在家幹什麼?看護我啊?我又不是動彈不得,而且不是還請了護工嗎?我也有自己的助理、秘書,什麼事情搞不定?」
戴振宏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楊謙如果因為他把工作推掉,留在家裏忙前忙後,戴振宏反而瞧不起他。
男人就是要有事業心,別整那麼多兒女情長的!
「他不在家,其實我更高興。」
戴振宏忽然嘿嘿一笑,跟楊華平招了招手,讓他把頭湊過來。
「我現在算是知道了,現在這些年輕人,會玩!」
瞧他神秘兮兮的樣子,不知道的人可能還以為他們在聊什麼秘聞寶藏的事。
但戴振宏指了指樓上,楊華平抬頭望去。
「他們那些設備是弄得真好,家裏整了一個錄音棚,你知道吧?那裏的音響設備,麥克風,嘖嘖,比我之前自己裝的一套設備都不知道好多少倍!所以他現在不在家,我反而舒服,沒事可以去他錄音棚里唱唱歌、聽聽歌!」
戴振宏眉飛色舞地跟楊華平說道。
好吧!
戴振宏把楊謙的錄音棚當成私人的包廂了!
不過,這可不能怪戴振宏,要不是楊謙擔心老丈人在家裏無聊,主動教他使用錄音棚里的設備來聽歌、唱歌,戴振宏自己哪裏會懂得這些?
戴振宏也不是刻意避開楊謙去他的錄音棚里玩,老戴同志哪裏是這種鬼鬼祟祟的人?自家女婿的設備,還是得到許可的,他想玩那就大大方方地玩就行,沒啥心理負擔。
但如果楊謙在家,他經常都是一頭扎進錄音棚里,連着工作大半天時間——有的時候是自己練嗓、練歌,有的時候是給為歐陽曉晴新拿出來的歌做伴奏帶。
這樣一來,戴振宏就不能想玩就玩了,所以,還是楊謙這個臭小子出差比較爽,戴振宏可以隨心所欲地去唱歌,想幾點唱,就幾點唱!想唱到幾點,就唱到幾點!
「有這麼神奇嗎?他那個錄音棚不是小小個的?那點空間能跟包廂比?」
楊華平將信將疑。
他之前來魔都,就已經參觀過兒子新家的每一間房了,錄音棚當然也沒落下。
楊華平對那個看起來不大的錄音棚沒什麼特別深的印象。除了覺得比較新奇以外,他就只是在自己心裏嘀咕一下,有必要在家裏弄一間這個?
中國人,誰不想自己家的臥房越多越好?
把有限的房間留給好像有些突兀的錄音棚,那真的是異常反直覺的行為!
不過,楊華平也沒說什麼,年輕人自己有錢,想怎麼折騰那就怎麼折騰,自己當長輩的還是少說為妙。更何況,他也知道,自家兒子就是從事這一行的,在家裏裝一個錄音棚也說得過去。
「能比,效果還好!它那個吸音的效果是絕佳的,一般都沒它那麼好,關上門,不管怎麼唱,外頭一點聲都聽不到,裏頭也沒有回聲。而且音響效果也是一流的,麥克風收音效果也很好!」
戴振宏雖然從沒在楊謙面前說過,但他對楊謙在音樂上的能力和品味一直是打心裏認同和喜歡的。
不管是楊謙寫的歌,還是楊謙收藏的那些老唱片、老cd,以及楊謙自己購置的那些播放器、音響等設備,戴振宏可真的是太喜歡了!
像在楊謙的錄音棚里聽歌,戴振宏都壓根用不上「先進」的電腦設備。
他直接用楊謙以收藏為目的添置在裏頭的頂尖發燒級別的播放器,播放那些或者有些年頭,或者是近幾年翻錄的黑膠唱片!
錄音棚里關上門,自己打橫了躺在裏頭一邊聽,一邊眯眼休息,對於一個本來就很喜歡聽歌的人來說,這感覺可不要太爽!
跟楊華平一邊喝茶一邊說着這個錄音棚,戴振宏就又有些心痒痒的。
「要不咱們哥倆也去唱兩首?走走走,把茶帶上,咱們到樓上去接着唱歌接着喝!」
戴振宏提議道。
「這個,我唱歌就是純嚷嚷......」
楊華平嘴上謙虛着,但屁股已經先抬了起來。
不過,沒等楊華平收拾好他們一塊上去,庭院的大門就被門房拉開了。
伴隨着開啟的鐵門,嘈雜的兒歌音樂聲也像不速之客一般,闖入了他們的耳膜。
不用看,戴振宏就知道是楊小昭坐着的那輛高檔與土味相結合的嬰兒車正在從外面回來了!
果然,在戴振宏笑容滿面地摁動輪椅,調轉一個方向,想要迎上去的時候,戴羽妮代替楊小昭的笑聲也傳了過來。
「爺爺、外公,我們回來啦!」
敞開的門口,戴羽妮和洪肖霞正推着一輛嬰兒車走進來。楊小昭當然是坐在裏頭,她還沒注意到爺爺和外公,小手舉高高的,很是興奮地拍着她車車上面按鍵,頻繁地切換着上面的音樂!
什麼網紅音樂和網紅兒歌被她手動鬼畜起來,這也是為什麼這輛價格不菲的嬰兒車會給人土味滿滿的感覺......
當然,楊小昭看起來還是很可愛的!
小姑娘今天穿了一套跟魔法袍有些相似的紅底黑紋裙子,不用想就知道是媽媽的搭配,而且即便是穿裙子,也不用擔心她會着涼,因為她也被媽媽跟小大人一樣,用厚厚的毛衣、暖和的褲襪給裝點了起來。
「我們帶她去逛超市,有幾個小學生說,哇,這個妹妹穿得好有型啊!太漂亮了吧?」
戴羽妮不無得意地跟父親說起了剛才發生的趣事。
楊小昭這時候才注意到眼前的爺爺和外公。
當然,小傢伙似乎更親外公一些!
沒辦法,楊華平是昨天大半夜才趕到魔都,今天早上和小傢伙玩的時間也不算長,僅僅是重新熟悉了一下而已。而戴振宏已經在家裏陪了小傢伙大半個星期,疼愛得不得了!要不是腿腳不便,他都恨不得時時刻刻將小傢伙抱在懷裏。
所以,楊小昭看見了外公,眼睛都亮了起來,車車上面的歌都不切了,小手直接伸出來。
「媽,媽......」
這奶聲奶氣的叫嚷,根本讓人無法抵抗啊!
即便她喊得一點都不對......
「誰都是你媽媽,這是外公!這是爺爺!她現在好像在學說話,但別的都不會說,就會發『媽』這個音,然後看到誰都喊媽!」
戴羽妮將女兒小心地抱過去給父親,避開他的傷腿之後,才嗔了女兒一句。
當然,後面她是在跟不知情的公公楊華平解釋的。
「哈哈,沒關係,慢慢來!沒有那麼快就學會說話的,我看別的小朋友,很多一歲半都不會說的,她這個算快了。」
楊華平被孫女這個趣事逗得開懷大笑。
「我們昭昭很聰明,而且是自己想說,有表達的主觀能動性,是不是?以後一定比別的小朋友厲害!」
戴振宏抱着輕飄飄的、還軟若無骨的小外孫女,笑眯眯地跟她豎起了大拇指。
「爸,你這話說得太雞娃了!」
戴羽妮批評道。
「什麼叫雞娃?」
戴振宏沒明白。
「雞娃就是天天給孩子打雞血啊!變相地逼迫都還沒長大的孩子內卷,給她施加壓力!我可不想讓小昭昭過得那麼累!她不用跟別人比,自己按照正常的進度去學習,自己讓自己滿意就行!」
戴羽妮給他解釋道。
其實戴羽妮有時候也會不由自主地想要跟別的寶媽攀比,希望楊小昭能更快地學會走路、學會說話。但她自己不覺得自己雞娃,反而還教育起了父親。
「我也不是催她什麼,話是這麼說的而已嘛!她開心當然是最重要的。外公也不捨得你哭哭,是不是?」
戴振宏悻悻地說道。
老戴同志完全沒意識到,才在家裏待幾天功夫,他就已經開始說話愛用疊詞了!
只為博得懷裏的小外孫女一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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