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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府兵死裏逃生,正是疲憊不堪飢腸轆轆,看着眼前蒼涼之景,頓感前路渺茫,更是惶惶不安,有人甚至掩面失聲痛哭。
尉遲融此刻正是肚飢如火,&nbp;&nbp;忽聞哭聲後更是心煩意燥,&nbp;&nbp;破口罵道:「哭哭哭,哭個屁,&nbp;&nbp;既然沒種,當初就別他娘的跟着造反,大老爺們的,哭哭啼啼的也不嫌丟人。」
那名哭泣的府兵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稚氣未脫,唇邊還有黃色的小絨毛,用一個俗氣詞來形容就是乳臭未乾。
這名府兵擦着眼淚道:「校尉大人,小子是沒辦法才頂替亡父軍籍的,從軍才一個月,那日離開了涿郡才得知是要造反,小子根本不想造反啊,都是王郎將裹挾的。」
「就是就是,當初開拔的時候,王郎將只說是出兵剿匪,俺走到半路才得知原是反隋,這不是坑人嘛?」不少府兵紛紛附和。
尉遲融聞言沉默了,&nbp;&nbp;其實他一開始也是被蒙在鼓裏的,後來上了賊船想脫身就沒那麼容易了,&nbp;&nbp;畢竟他是一名校尉,在鷹揚府中算是中層武官了,小兵們可以開小差,他這個校尉卻不能,因為即便逃回去涿郡,殺頭問罪的幾率也很大。
「尉遲校尉,接下來該怎麼辦?」說話的是一名族帥,名叫張鐸。
大家的目光投向了尉遲融,因為他是在場所有人當中,職位最高的,而且也是最能打的,劈掉翟讓髮髻那一刀就尉遲融乾的。
尉遲融沉吟了半響才道:「涿郡肯定是回不去了,為今之計只有兩條路可選,第一就是一條道走到黑,繼續趕往黎陽投靠楊玄感,如果運氣好,說不定會出人投地,&nbp;&nbp;最後大家都能撈個一官半職來噹噹。」
「那如果運氣不好呢?」有人弱弱地問。
尉遲融雙目一瞪道:「廢話,那還用問,自然是掉腦袋了,造反不是請客吃飯,輸了就滿盤皆輸,甚至搭上一家老少的性命。」
眾府兵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張鐸皺眉道:「尉遲大哥,那第二條路呢?」
尉遲融道:「第二條路就簡單多了,咱們尋一處山頭當山大王去,憑着咱們兩百多條漢子,兩百多匹馬,哪個敢少瞧?混口飯吃綽綽有餘,等安穩了,大家可以把妻兒也接過來。」
眾府兵不禁面面相覷,當了一輩子兵,突然要跑去當土匪,都有點轉不過來!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了,兩百多人一片靜寂,顯然都拿不定主意,張鐸咬了咬牙,大聲道:「我聽尉遲大哥的,尉遲大哥去投投楊玄感,我就去投靠玄感,尉遲大哥要立山頭,我就奉他為大當家!」
「對,我也聽尉遲大哥的!」張鐸一帶頭,其他人也紛紛表態了。
尉遲融見狀不由心中一熱,大聲道:「好,承蒙諸位弟兄看得起,那咱們就去做那逍遙自在的山大王去,日後只要有我尉遲融一口飯吃,就不會少了弟兄們的那口飯,有我尉遲融的一口湯喝,就少不了弟兄們的那口湯。」
「真的嗎?」
一把陌生的聲音悠然響起,眾府兵愕了一下,皆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蒼茫的暮色下,一匹神駿的大青馬從河邊的蘆葦叢中慢騰騰的踱了出來,強健而修長的四蹄極有節奏地敲擊着地面,有種說不出的優美之感,渾身光滑油亮,竟無一根雜毛。
「好馬!」尉遲公禁不住暗暗喝彩。
只見大青馬上悠然自若地坐着一名少年,約莫十六七歲,生得唇紅齒白,劍眉朗目,嘴裏叼着一條草根,英氣勃勃中流露出幾分不羈。
尉遲融面色一沉道:「閣下何人,藏匿在此意欲何為?」
馬上這名少年自然就是高不凡了,他翻身落馬,淡定地朝着眾人行來,徑直來到尉遲融的面前,淡道:「在下涿郡牧監高不凡。」谷悱
此言一出,旅帥張鐸面色大變,立即手按腰刀,附近的府兵也紛紛拔出腰刀,緊張萬分地四下張望!
高不凡雖然只是小小的涿郡牧監,但在涿郡卻是路人皆知的名人,尉遲融等自然都聽說過,更何況高不凡還是以戰功獲得皇上召見和親封的,在軍中的知名度非常高。
尉遲融心裏咯噔一下,暗暗凝神戒備,拱了拱手肅容道:「原來是高牧監,久仰大名,雖未曾領教,但高牧監的膽量着實讓人折服。」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高不凡孤身一人走進一群叛兵當中,端的是渾身是膽!
高不凡打量了一眼身量高大,長相威武的尉遲融,淡然一笑道:「其實本官很膽小,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尉遲融瞳孔一縮,沉聲道:「尉遲融只是一介粗鄙武夫,不明白高牧監的意思。」
高不凡斂去笑容,淡道:「那本官便直言吧,尉遲校尉真的打算帶着大家落草為寇?」
尉遲融沉聲道:「開弓沒有回頭箭,造反是死罪,我等已經沒有退路了,落草為寇也是迫不得已之舉,高牧監若想勸降,免開尊口,若要拿本人的人頭領賞,那便要憑本事了!」
高不凡劍眉一挑,淡道:「也好!」
高不凡這好字一出口,已經一掌朝着尉遲融當胸抓去,後者反應竟然極快,驀地向後急躍開去,同時一刀反劈過來。
高不凡輕咦一聲,急忙縮手,豈料尉遲融竟反退為進,刷刷刷就是三刀反攻過來,刀光燦若匹練,顯然是個高手。
高不凡不由大為意外,他本以為一招之內就能將尉遲融制住,沒想到對方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實力只怕不在秦叔寶之下,不得不感嘆這天下果然藏龍臥虎。
高不凡再退,避過尉遲融這三刀,後者大步上前又是一刀揮出,端的是氣貫長虹,同時冷道:「高牧監若是只有這點本事,今日只怕取不了在下的項上人頭,甚至會把小命也搭上了。」
高不凡笑言:「慢來慢來,尉遲校尉也吃本官一刀!」
錚嗡……
高不凡手中寒光一閃,長刀已經出鞘,聲若龍吟,翻手一刀劈出,瞬時如石破天驚,氣勢傾刻蓋過了尉遲融,打斷了他的攻勢。
噹噹當……
兩人連對了三刀,尉遲融只覺手腕被震得陣陣發麻,不由心中大駭,好強的內勁,傳聞此子連鏡花水樓主也殺他不死,果然有兩把刷子。
「尉遲校尉,再接本官三刀!」高不凡朗聲道,說話間三刀已經劈出了,尉遲融被可怕的刀勢籠罩住,根本沒有任何躲閃的餘地,只能硬着頭皮又接了三刀,接是接下,但也被震得倒退了三步,連刀都幾乎拿捏不穩了。
高不凡長嘯一聲,旋身一刀疾劈,刀光若匹練當空瀉下,尉遲融自知無法倖免,只能閉目待死,結果等了片刻也沒動靜,睜開眼睛一看,發現高不凡已經收刀歸鞘,正面帶微笑地看着自己,不由神色複雜地道:「高牧監為何手下留情?」
高不凡正容道:「本官此來並非要取尉遲校尉的人頭,而是想給諸位指一條明路!」
尉遲融皺眉道:「明路?還請高牧監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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