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一眨眼就到了紹興三年的一月中旬,積雪解凍,萬物復甦,春天的氣息洋溢在關中的每個角落。
但同樣,隨着春天的來臨,大散關的戰爭也終於到來。
完顏兀朮投入了十萬大軍,不分晝夜地進攻大散關,而大散關三萬守軍則在吳階的統領下,堅守關隘,不斷給予金兵以痛擊,僅十天時間,金兵陣亡就超過三萬人。
但完顏兀朮這一次勢在必得,他不計代價,再次增援了五萬大軍,並放言,第一個攻進城內的將領封萬戶,賞錢十萬貫。
儘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使金兵的進攻更加賣力,但傷亡也更加慘重,短短三天時間,金兵的傷亡再一次超過兩萬人。
當然,宋軍也付出了慘重了代價,傷亡士兵超過七千人,但大散關依舊堅固無比,巍然矗立,使金兵難以逾越大散關一步。
這天清晨,難得金兵停止了進攻,吳嶙快步來到中軍大帳,「兄長找我?」
吳階點點頭,「進來吧!今天遇到一件蹊蹺之事。」
吳嶙走進大帳坐下,捏着肩膀笑道:「連續攻城着實把人累壞了,啥蹊蹺之事?」
吳階將一封箭信放在桌上,「這是今天凌晨,士兵在城頭上撿到的,不知是誰射上來?」
「什麼內容?」
「就是說陳慶軍隊已經在和尚原附近潛伏,準備隨時襲擊對方大營,要我們做好配合,一旦敵軍後方不穩,我們便一鼓作氣殺出城去,聽口氣倒是像鄭平寫來的。」
「射箭人就不怕這封信落入敵軍手中?」
「蹊蹺就在這裏,陳慶明明可以通過仙人關和我們聯繫,鄭平也知道,那為何他還要冒險從戰場上向我們射箭?」
吳嶙有點懂了,他微微笑道:「兄長擔心這是完顏兀朮的計謀,騙我們出城作戰?」
吳階點點頭,「我確實懷疑這是計謀,但萬一這是真的呢?」
吳嶙收起笑容,沉思片刻道:「可以這樣,給仙人關發一份鴿信,讓劉瓚派人去武城鎮客棧,留一個言,下封箭信上蓋三個梅花章,如果箭信是真的,那下一封箭信上一定會有,如果沒有就是假的。」
「這個辦法不錯!」
吳階欣然道:「就按照你說的辦法去做。」
這時,吳嶙又想起一事,連忙問道:「造謠者抓到嗎?」
就在五天前,八字軍和劉錡的涇源軍內,忽然傳出一個消息,『朝廷已決定放棄大散關,退守漢中。』
這個消息嚴重影響到了士氣,導致防禦出現漏洞,敵軍險些攻上城,這幾天,吳階一直在忙着滅火,給士兵解釋絕無此事,
吳階點了點頭,「已經查到一點眉目了,這件事可能和傅選有關?」
「傅選?」
「就是他,我發現最初謠言都是從他的軍隊中出來的,謠言倒是小問題,就怕攻城戰打起來的時候,他們的軍隊突然崩潰,大散關就完了。」
「所以我早就給大哥說過了,傅選的將領一定要換,送他們回家去,士兵沒有問題,就怕這些將領,大哥總是太過於婦人之仁了。」
吳階嘆息一聲,「你說得對,我早該下手了,留下了一個隱患。」
吳嶙果斷道:「現在還來得及,把他的軍隊交給我,我來換將,指揮使以上全部送回家休假。」
吳階也知道現在不能再手軟,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好吧!找個藉口把指揮使以上將領集中起來,連夜送走。」
吳嶙冷笑一聲,「就在今天晚上,召集他們緊急議事就行了,距離士兵遠一點,不肯服從就當場射殺!」
..........
當天晚上,吳階以緊急議事為由,召集了八字軍數十名指揮使以上將領。
吳階隨即宣佈,他們中間有人私通金兵,在調查清楚前將他們全部停職,等戰爭結束後再官復原職,每人發五個月俸祿,放他們回家休假,戰爭結束後再等通知。
如果不服可以去成都找宣撫使告狀,誰膽敢在這裏鬧事,格殺無論。
在威脅加上利誘之下,將領們不得不接受安排,領錢後直接被送走,至於他們的行李,自然有他們的親兵送回。
這些將領絕大部分都是傅選後來提拔起來的,之前王彥的將領幾乎都被清洗乾淨了,被傅選用同樣的藉口遣返回家。
吳階隨即提拔一批自己的心腹安插進傅選軍中,這才牢牢控制住了這支軍隊。
..........
原州南部的彭陽縣,這是一座人口不足三千的小縣城,城池周長只有十二里,小得幾乎被人遺忘了。
陳慶和他的三千軍隊便是在這裏過了一個冬天,陳慶原本是想去慶陽府,但他發現,慶陽府名上是被金國佔領,但實際上已經被西夏控制了。
不光是慶陽府,還有保安軍、環慶州、鎮戎州等等,和西夏接壤的州府幾乎都被西夏吞併了,金國也並不在意,只要西夏向金國俯首稱臣,金國便默許了西夏對大宋西北領土的蠶食。
原州原本有一千金兵駐紮,在駐紮在北面的臨涇縣,就是這支金兵率先發現了平涼府出事,千夫長直接用鷹信向金國朝廷匯報。
但現在這支金兵已經被調去平涼府,原州暫時沒有了駐軍,也使得陳慶軍隊在原州好好地休養了一個月。
這時陳慶已經得到消息,爭奪大散關的戰爭爆發了,他出發時刻也同時到來。
一月下旬的原州也同樣春意十足,冰雪消融,樹木披上綠衣,原野上一片欣欣向上,長滿了細嫩的青草,戰馬歡喜地咀嚼着細嫩多汁的小草,河水清澈甘甜,整個陝北的土地上都洋溢着春天的氣息。
在一個溫暖的春夜裏,三千騎兵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彭陽小縣,沿着官道向南面疾駛而去。
從東部穿過了平涼府,沒有再驚動平涼府的金兵,他們一路南下,五天後,三千騎兵抵達了渭河。
陳慶隨即派兩名騎兵前往仙人關,他在那邊還有三百多士兵養傷,如果加上鄭平的兩百手下,他們的軍隊將達三千五百人。
這時,幾名前去找船的斥候騎兵疾奔而來道:「啟稟統領,渭河上發現一座浮橋!」
這倒是一件新事物,之前渭河上可是沒有浮橋,陳慶隨即令道:「南下過橋!」
一刻鐘後,眾人抵達渭河,渭河上果然看見了一座浮橋,已經被呼延雷率領手下控制住了。
大軍繼續前行,只片刻便渡過了渭河。
過了渭河,距離和尚原已不到一百里,嚴格說起來,他們已經進入戰區,隨時會遭遇到金兵的游哨騎兵。
隊伍晝伏夜行,沿着渭河南岸行軍,不到百里的路程整整走了三天。
這天晚上,大軍抵達金兵舊營,也就是沒有遷徙到和尚原之前的大營,大營已經荒廢了,看不到一頂大帳,只有北面還保持着一條長長的營柵。
陳慶縱馬到一座山丘上,北面是渾濁的渭河,裹夾着大量泥沙向東方緩慢而沉重地流去,而南面極遠處,陳慶看見了星星點點的火光,就儼如天上的銀河,長長橫臥在廣袤的原野上,足有數十里。
「那就是和尚原金兵大營吧!」陳慶用馬鞭指着遠處的星河道。
楊元清點點頭,「那就是了,距離這裏約三十里。」
「這麼近?」
「大營本身佔地就很廣袤,上次鄭平的情報不是說,光倉庫區就有上千畝。」
陳慶輕輕嘆息一聲,「一晃三個月了,也不知道鄭胖子現在在做什麼?」
就在這時,南方出現了一支約百人的騎兵,塵土飛揚,向廢棄大營這邊疾速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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