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寫愛 第一章 小丑

    午夜，東京依舊沉醉在一片紙醉金迷的世界中，淅瀝的小雨也無法澆熄人們心頭的火熱。

    在街頭一角，附近最大一家情色場所菊田屋社還在開門經營，巨大的霓虹燈招牌不斷閃耀着，在迷濛的夜色中變幻奢靡色彩，門外門庭若市，到這裏尋歡的大多數是一些公司的白領和遊客，幾個穿着打扮怪異的援·交少女散落在街道附近，不時的交頭接耳，做出一副天真浪漫的神色，她們知道這些老男人都吃這一套。

    對面大樓五層，一扇沒有亮燈的窗戶，一根黑色的狙擊槍管架在上面，槍的主人是一個二十七八的青年，身材高大挺拔，線條分明的臉部線條帶有西方人特有的硬朗，一雙細長的雙眼，寫滿了憂鬱，孤獨、頹廢和迷惘，就像這夜晚一樣充滿了誘惑。

    只有當他將瞄準鏡對準人群一個紅衣連衣裙的女子的時候，那冰冷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炙熱起來，臉上堅硬的線條也變得柔和許多，他敲了敲耳旁的耳麥，輕柔道：「紅，能收到我的聲音麼？」

    「在任務的時候請叫我的代號——蠍子，謝謝！」

    「好的，紅！」

    「拜託，小丑，你是一個殺手，能不能不說這麼蹩腳的笑話？」

    「好的，紅。」

    「你就不該當一名殺手，你完全去可以去參加選秀節目了。」

    「是的，紅……」

    對面沉默了一會，然後呼吸變得有些不自然，道：「小丑，你真打算幹完這次就退役麼？」

    「是的……」

    「打算以後做什麼了麼？干我們這行，要找工作可不容易，我覺得你天生就是吃這行飯的，你選擇離開，大夥都替你感到可惜。」

    那個代號小丑的殺手，嘴角露出一個好看的弧線，回到道：「再說吧，你有什麼建議麼？」

    「做明星不錯啊，你也算得上是多才多藝，長得馬馬虎虎，當明星正合適。」

    「可以考慮考慮……你說大家都可惜，你呢？會想我麼？」

    「……」

    『小丑』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炙熱的眼神慢慢黯淡了下來，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儘管他知道對方看不到，但這已經是一種習慣，他們二人從小被殺手組織培養長大，在一起近二十年了，他知道她的心意，但是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

    「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你為什麼一直堅持用小丑這個代號，你的性格一點不搞怪，而且難聽極了。」

    「我記得你小時候說過，你最喜歡看小丑的表演……」

    「就因為這個麼？那時候我還小，現在我們都大了。」

    「是的，我們都大了……」

    那時候你才七歲，剛進訓練營地，什麼都不懂，整天可憐巴巴的跟着在我的身後，從那時候起我就發誓要保護你一輩子，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的記憶又回到那段魔鬼訓練的年紀，那時候的自己才九歲，又何嘗有活下去的勇氣呢，是你給我了希望！

    「注意！目標出現，三點鐘方面，正在駛入街道。」紅的聲音從耳麥里傳來。

    『小丑』調轉槍頭，三輛黑色的三菱轎車正緩緩開來，路上的行人紛紛讓道，因為大家都知道車上坐的是日本黑幫菊田社的頭目，在這一帶沒有人敢冒犯他們的權威。

    紅裝出一副匆忙的樣子，從轎車身旁經過，她身材高挑，打扮清新高雅，讓路上行人紛紛側目，就連坐在車上的菊田社的頭目川田一雄也忍不住露出欣賞的表情，如果不是趕着和俄羅斯人談判，這樣的尤物今晚自己說什麼也不會放手。

    」確認目標在二號車上。「

    轎車開到菊田屋社門口停下，幾個早已守候多時的小弟連忙趕來幫老大打開車門，」嗨！「身着黑色西裝的小弟們排成兩排，彎腰恭迎着老大。

    川田一雄躊躇滿志的整了整身上的西服，挑了挑額前垂落的花白長發，滿臉笑容的從車上下來，看了看自己主店門面規模，滿意的點了點頭，再不用多久和俄羅斯人接上頭後，整個日本乃至世界都會知道菊田社的威名了。

    就是現在!

    『小丑』冷靜的扣動了扳機，子彈如一條直線，穿透了百米距離，穿過路上車流行人的頭頂，穿過冰涼的雨幕，射進了川田一雄的額頭。

    頓時街道上亂成一片，川田一雄的小弟們慌亂的包圍在老大身旁，大吼大叫着，掏出腰間的手槍，幾個人穿過馬路朝『小丑』這座大樓跑來。

    『小丑』不慌不忙的將狙擊槍拆卸分解好，一臉的輕鬆寫意，這樣的任務對他來說只是再簡單不過的活了。

    耳麥里又傳來紅的聲音，這一次她的聲音透着幾分疲憊和嘶啞，」君毅，如果你選擇留下還有機會！「

    什麼意思？

    突然他看到街道兩端閃起了紅藍的車燈，日本警視廳怎麼會這麼快到達現場？刺殺任務泄露了？

    『小丑』朝着對講機喊道：」蠍子，任務有變，迅速撤離，重複一遍，任務有變，迅速撤離……「

    他突然停住喊話，嘴巴有點乾澀，他幾乎不敢去相信自己的猜測,試探性的問道：「紅……你還在麼？」

    對面傳來冰冷的沉默，沒有回答，自己被放棄了！

    君毅沿着消防通道樓梯，向樓頂亡命狂奔着，這次警視廳的反應速度很快，他根本來不及逃離，附近的幾條街道都被封鎖了，警察包圍了這棟大樓，他相信在附近的一些高樓里也隱藏着他們的狙擊手。

    他把槍扔進了樓道里的垃圾桶里，這把槍陪他經歷很多，就像自己的老夥計一樣，現在它和自己一樣被遺棄了，和骯髒的垃圾躺在了一起。

    他已經能夠聽到樓下傳來的警察對講機和警備軍靴摩擦階梯的聲音，他們離自己很近了。

    他像是一隻被逼入死角的老鼠，無處可逃，但是他沒有放棄，繼續順着樓道狂奔着，他幾乎可以預見自己的下場，樓頂的天台將會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他一腳踹開鏽跡斑斑的鐵門，清冷的風和雨水從外面灌了進來，迷濕了他的眼。他迫不及待沖了出去，來到天台邊緣向下瞭望着，奢望再次看到那個愛穿紅衣的女人。

    密集的人群中沒有找到她的身影，急切的心慢慢冷卻了下來，抬頭看着天，瘋狂的大笑着，任由雨水侵濕他的身體，伴隨着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

    這時候一個穿着紅色連衣裙的女人出現在對面樓頂，與他遙遙相望着，雨越下越大，將她瘦弱的身體淋得濕透，她在大雨中顫抖着。

    「紅，是你麼？」君毅對着耳麥說道，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就好像忘記了身邊所有發生的事情。

    「你這個笨蛋……你這個笨蛋……我早提醒過你不要放棄的，你為什麼不聽我的？」紅在大雨中哭泣着。

    「是KING的命令麼？」

    紅抬起頭，看着他，艱難道：「你知道的，他也是迫不得已，他後面還有人，任何組織都不允許背叛。」

    「你到這個時候還維護他……」

    「我……他一直很照顧我們！」

    君毅聽到那些警察離自己越來越近了，留給他時間已經不多，他裂開嘴，露出燦爛的笑容，從風衣下面拿出一個小丑的面具，給自己戴上，痴痴的看着對面的紅衣女人，情深道：「我說過，不論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怪你，因為……」

    小丑的面具真的很醜，大紅色眼眶，大紅的鼻子，大紅的誇張的笑嘴，好像在它的臉上永遠也看不到憂傷難過失望，它總是笑臉迎人，可是誰又知道面具下，落下的眼淚。

    這一次行動，是警視廳總部下達的A級抓捕命令，抓捕對象是極其著名且兇殘的國際通緝殺手『小丑』，美國那邊特意做出指示，必須要活的，抓捕行動一開始進行的很順利，所有人都看好這次的行動。

    可當抓捕隊伍衝破最後那道鐵門，衝到天台的時候，就看到那個穿着黑色風衣，頭戴小丑面具的男子，正站在天台邊緣，張開雙手，好像音樂的指揮家，用天地的聲音譜寫着動人樂章。

    當他們正準備衝上去進行正式抓捕的時候，那個國際著名的殺手縱身朝樓下跳了下去。

    凜冽的風撕扯着他的大衣，他就像展開翅膀的蝙蝠，穿透雨夜，自由的飛翔着，那張詭異的笑臉，仿佛正在嘲弄着這個世界虛偽和殘酷。

    如果心已死，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可以留戀的！

    紅跪倒在雨水中，嚎嚎大哭着，看着自小相伴的親人就這樣離自己而去，她的心被割得千瘡百孔，直到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

    小丑授命，行動結束，他的故事和傳說卻在東京掀起一股又一股的熱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