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李祐不是傻子,他想要坐上儲君之位,但有些註定遭受天下唾罵、遺臭萬年之事他不想干。燃字閣http://m.wenzigu.com
然而事已至此,長孫無忌豈能容許他退縮?
李祐面色陰沉,心中微動,偷偷瞥了面前的舅父一眼。
或許,自己也可營造出一種「受人脅迫」,而後又被「栽贓嫁禍」的假象,推卸掉殺害兄長手足的責任……
陰弘智渾然不知自己這位好外甥居然打起了自己的主意,意欲將他推進火坑,猶自在一邊嘆息道「東宮坐擁衛公李靖此等軍事奇才,用兵如神,區區東宮六率才幾個人?居然便能夠死死抵擋關隴之猛攻,雖然皇城失陷,卻退守太極宮,依舊死戰不退。眼下又得右屯衛之支援,已然將太極宮變成一個巨大的血肉磨坊,雙方兵卒死傷無數。最棘手還是房俊,以往大家都罵他是個棒槌,實則眼下提及房俊,誰不是衷心欽佩?其麾下軍隊戰力之強冠絕當世,硬生生將東宮必敗之局予以扭轉……這萬一最後東宮獲勝,咱們可如何是好?」
時至今日,他已經後悔當初聽從長孫無忌之言規勸李祐爭儲,本以為必勝之局,李祐坐上儲位穩穩噹噹,自己也能順理成章成為東宮家臣,日後升官進爵、大權在握,孰料半途風雲突變,誰勝誰負,殊難預料……
風險實在太大。
反倒是李祐比較淡定,感慨道「正如當年父皇玄武門之變之時,又何曾有過必勝之局?攸關儲君之歸屬,甚至將來皇統之傳承,從來都不會順風順水、一番順遂,隱太子又豈能料得到大勢在手、天下歸心之局面,會一朝崩潰、身死於亂軍之中?一切,皆是命。」
命數,實乃天下至玄之事。
隋末亂世,天下群雄並起、烽煙處處,宇文化及、竇建德、杜伏威等當世梟雄盡皆嶄露一統天下之姿態,橫掃群雄實力強盛,可誰能料到最終卻是偏居於晉陽一隅的唐國公李淵起兵之後便匡扶、坐擁天下?
當年隱太子李建成穩坐太子之位,天下稱頌、人心所向,可誰又能想到走投無路非生即死的李二悍然於玄武門下設伏,帶着一干天策府終將將其伏殺,之後能夠順順噹噹登基為帝?
皇權富貴終究誰屬,不到最後一刻,誰也摸不到、看不透,不去努力爭取一番,怎知自己便不是天命所屬?
執壺給李祐斟酒,陰弘智擔憂道「如今整個太極宮中妃嬪、公主、皇子盡皆退至內重門,隨時準備退出宮城,亦不知姐姐情形如何。」
陰妃地位不低,但眼下李二陛下不在宮中,李祐又參預爭儲,致使陰妃在宮內處境危險。
李祐拈起酒杯呷了一口,搖頭道「舅父不必擔憂,太子素來仁厚,如何肯戮害母妃,予人刻薄殘忍之把柄?他真仁也好,假義也罷,母妃斷不會受了委屈。」
對於太子,一眾兄弟姊妹實則都頗為尊敬,深知其仁厚之性格。況且以其處事軟弱之風,必不會對陰妃施以毒手。
陰弘智想了想,頷首表示贊同。
固然朝野上下曾一度認為李承乾並非一個稱職之太子,但是對於其人品卻甚少詆毀,要麼如長孫無忌之流認為太子不可掌控,要麼則是覺得太子軟弱非是英明之主,故而輿論沸騰,諫言李二陛下易儲。
可若是放到尋常人家,似李承乾這等人畜無害之性格,卻是極受歡迎……
將涼了的酒壺重新放在爐上溫熱,陰弘智道「眼下長安風雲叵測,鏖戰不休,卻是誰也奈何不得誰。趙國公已然號召天下門閥起兵入關,襄助關隴爭奪儲位,而聽聞東宮也發出檄文,詔令天下各方入京勤王,只不過天下各路駐軍要麼隔岸觀火,要麼卻是抽不出兵力,大抵也唯有安西軍可以派出兵馬入京。但西域着實太遠,怕是未等安西軍抵達長安,關隴已然藉助天下門閥之勢,大破太極宮。殿下您這個儲君之位,想來十拿九穩。」
「十拿九穩?」
李祐搖搖頭,抬眼望着紗幔之外風雪交加,嘆氣道「所謂好事多磨,哪裏會那麼樂觀?而且不要忘了如今尚在距離關中數百里之外的東征大軍……李績手握幾十萬大軍,這才是可以左右朝局的力量,他的立場,才能決定天下之走向。」
別看現在關隴與東宮打生打死,但是大家心裏都清楚,即便是哪一方暫時獲得勝利,但是最終決定天下局勢的那一個,還得是引兵於外、慢慢悠悠不急不躁的李績。
只不過李績心裏到底打着什麼樣的主意,立場究竟如何,卻是無人能夠知曉……
延壽坊。
長孫無忌忍着傷腿劇痛,瞪圓了眼睛看着面前狼狽不堪的長孫嘉慶,一臉不可置信「你也是征戰沙場的宿將,經驗豐富之極,怎地就甫一接戰便大敗虧輸,三萬餘人丟盔棄甲,狼狽潰逃?」
長孫嘉慶滿面羞慚,一把摘掉兜鍪丟在地上,氣道「非是為兄推卸責任,敗軍之將,要殺要剮,皺一下眉毛都是狗娘養的!只不過看似三萬餘人,人多勢眾,但是真正能打仗的有幾個?人家房二隔得遠遠的放了幾炮,咱們這邊便嚇得六神無主、軍心渙散。為兄好不容易穩定局面,與右屯衛血戰一處,結果吐蕃胡騎陡然出現,意欲直插吾軍後陣,嘿沒等怎麼着呢,全軍便立即潰敗……不是吾長孫嘉慶無能,你即便是把李靖弄來坐鎮,這仗也打不贏!」
他氣憤填膺的坐在長孫無忌身側的椅子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滿口抱怨,好似這場仗即便如此慘敗,卻與他毫無干係一般。
不是他無能,實在是麾下兵卒不堪一擊……
長孫無忌無語的揉了揉太陽穴,幾乎說不出話。長孫嘉慶是長孫順德的兒子,而長孫順德乃是整個長孫家族在軍方根基最深之人,長孫家幾乎所有來自於軍方的利益都與長孫順德有關,即便長孫順德已經死去多年,時至今日,長孫無忌依舊享受着長孫順德之餘蔭。
罵長孫嘉慶的話語,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可是龍首原失守,導致右屯衛可以屯駐塬上進駐大明宮,居高臨下直接威脅駐紮於城東通化門、春明門一帶的關隴軍隊,如芒刺背、如鯁在喉,局勢瞬間惡化。
他只能說道「兄長初入軍中,上下指揮難以協調,錯不在兄長。但兄長畢竟甚為主帥,此番大敗,若是完全不予處置,吾如何服眾?即便只是做給外人看看,吾也得發佈行文予以申飭,還望兄長體諒吾之苦心。」
長孫嘉慶非是渾人,見到長孫無忌這般態度,遂頷首道「為兄方才已經說了,並非推卸責任,要殺要剮,絕無怨言。」
他豈能不知此番戰敗自己的責任有多大?故而事先搶白一番,表達自己的「冤屈」,儘可能將懲罰降至最底。若只是申飭一番,他完全可以接受。
長孫無忌鬆了口氣,長孫嘉慶不僅是他堂兄,地位更是尊崇,若打死不願受罰,他還當真為難……
此刻見到長孫嘉慶答允下來,趕緊將話題轉開「先前,韋慶嗣曾親自來到這裏為韋正矩求情,並且代表京兆韋氏,願意傾盡全力襄助關隴……對此,兄長有何看法?」
長孫嘉慶一愣,捋着鬍鬚,沉吟道「這可不同尋常……對於家族門閥來說,傳承乃是天大之事,任何時候都未肯拼盡全力,總要留一分退路以待將來。既然京兆韋氏肯全力襄助咱們,必然是算準了咱們此戰必勝!說一句晦氣之言,此刻便是吾亦不敢言必勝,京兆韋氏又何來這般底氣,為此不惜將整個家族都押上去,不留一絲退路?此事背後必定大有緣由,定要極力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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