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坐在馬車上,臉色慘白,雙眼通紅遍佈血絲。他這幾日就沒睡好覺,每至夜寐便會做噩夢。夢裏頭卓草好似化作火鬼,猖狂大笑着將他辛苦制定的秦律付之一炬。
每次醒來,往往都會驚出他身冷汗。
他費盡心血好不容易增添土豆律,足足加了三天班。正準備好好泡個澡再找媵妾為他按摩的時候,扶蘇恰好回至咸陽,並帶來完全版的消息。
卓草手裏的確有土豆,土豆也的確能釀酒制粉,畝產也和紅薯相差無幾。只不過,他現在手裏就百來石,壓根就不可能用以釀酒做粉條。想要推廣出去,少說也得也好好幾年的時間。
李斯聽完當場昏死過去,臥病在床。次日等他醒來後,扶蘇又告訴他卓草準備效仿買櫝還珠之舉。說是賣陶壇,實際上還是賣的酒,以此來合理減稅。
我合……
李斯恨不得活剮了卓草!
這是哪門子的理?!
身為鄉嗇夫卻不務正業,成天變着法的鑽秦律空子。這要換做是別的秦吏,怕是連灰都給揚咯!生氣歸生氣,李斯仔細考慮過後……更氣了!
他是越想越氣,乾脆來涇陽找卓草聊聊。他沒別的意思,就是隨便談談人生理想什麼的。順帶套點口風,看看能否將他的些想法扼殺在搖籃內。
針對卓草的所作所為他苦思冥想多日,楊端和快把自己腦袋都給擼禿,他們終於是想到個合適的手段。從今往後禁制酒作為贈品,甭管你賣什麼都行,但是不能把酒作為附贈品出售。
狐狸再狡猾,終究是鬥不過獵人的。就算卓草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有辦法阻止。誰讓卓草現在只是鄉嗇夫,又能翻出多大的浪來?
……
都是熟人,李斯便推門而入。
正準備開口吆喝,卓草便如鬼魅般出現。
「站住,不許動!」
「額?」
「你是什麼人?」
「李鼠啊……」
「雙手抱頭,靠牆站好。」
「……」
李斯望着卓草,滿臉費解。
這小子莫非吃錯藥了?!
「咳咳咳!」秦始皇徐徐走出,無奈看着眼前這幕,苦笑道:「你這瓜慫,懷疑誰都不該懷疑李公。李公與你合作,怎會出賣你?額都說咧,朝中能人多的很咧,你這偷奸耍滑的小伎倆,人能想不到?當今皇帝雄才偉略,你這區區手段哪會放在眼裏。」
「呸!」
卓草氣急敗壞的收起袖箭,滿臉窩火。
這日子是沒法過咧!
他想出個買櫝還珠的法子,也就和扶蘇等人說起過。這還不到一旬,秦律便已更正下達,說是以後酒不能作為贈品出售,違令者貲二甲。
tnd,這不科學!
他知道秦國廷臣不是酒囊飯袋,知曉他的所作所為後肯定會加以更正秦律彌補漏洞。可玩過遊戲的都知道,bug總會有人卡過後再被修復。他這還沒卡呢,結果就被修復了?
府上絕對有二五仔!
先用排除法,肯定不是他這傻老爹。
他就算是再坑,總不會坑他親生兒子吧?
而後是卓彘和韓信,他們兩人更不現實。基本都在府上,也沒機會接觸外人。至於其他僕人更不可能,都追隨他多年也沒出過問題。真要出賣他,老早就把紅薯這些事泄露出去。
至於扶蘇,卓草覺得是嫌疑最大的。這小子本身就是外人,期間還以回家望母為由去了咸陽。等他回來後,新的秦律也就頒佈下來。天底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當寫小說呢?
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扶蘇是否為了利益好處出賣他?他正好鬱郁不得志,若憑藉這條消息上報,提前更改秦律,說不準就能撈到好處。
只不過,秦始皇對此是拍着胸脯表示不可能。還說扶蘇是他至愛親朋兄弟手足的後人,不可能當二五仔!
按秦始皇的說法,卓草能想到的上頭的人也能想到,真以為天下間就他一個聰明人不成?廷臣勛貴,那也不是吃白飯的。
卓草倒也覺得有些道理,只是心裏還是有些懷疑。他總有種感覺,好像自己做的事情皆被上面知曉。
「說,是不是你出賣的我?」
「坦白從嚴,抗拒更嚴!」
「???」
李斯滿臉都寫滿了問號。
難不成,真讓這小子猜到了?
「卓君,吾好像已有大半個月沒來涇陽……」
「哦,也是!」卓草回過神來,無奈嘆氣道:「李公吶,你說這左丞相是不是太小心眼了些?我不就背地裏罵過他兩句嗎?難不成,讓他聽見了不成?為何偏偏要與我作對,處處針對我?我就想掙點小錢錢,何必呢?」
李斯老臉一黑。
卓草這傢伙又當面說他壞話!
「李公,你是不是也經常受左丞相剝削?我讓人打聽過,說你們賺的錢都是二八分成,就這兩成還得看人臉色。吃苦受累的是你們,賺錢的反而是左丞相。若出了事,還得讓你們來背黑鍋。」
「……」
「……」
蒙毅強忍着,努力讓自己別笑出聲來。
李斯啊李斯,這可都是你自找的!
「這是規矩。」
「呸!」
李斯臉色鐵青,不斷在心中告誡自己隱忍。
按他先前的脾氣,卓草早就被砍了!
「秦律這事,吾也有所耳聞。左丞相此舉也是為了捍衛秦律尊嚴,卓君現已是宦籍為鄉嗇夫,何必再為這些賈事而頭疼?」
「他這麼做不是捍衛秦律,是要毀了秦律。」
「卓君何意?」
卓草提起李斯就滿肚子火,他是單純為了錢嗎?
當然不是!
就算99%為了錢,可還有那1%是為了秦國啊!
「你們沒讀過什麼書,可能不明白這道理。」
秦始皇臉色鐵青。
朕給你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昔日商君徙木立信,方有今日秦法。秦兼併天下不過兩年,便書同文車同軌。各地怨聲載道,反對者比比皆是。而今李斯貴為左丞相不去想着處理此事,反而是盯着我這小小的官大夫。三番五次更改秦律,朝令夕改。如此,必生大患!」
卓草義正言辭,鏗鏘有力。
列國宿怨難消,秦法推行本就不易。現在倒好,三天兩頭更改秦律,試問誰受得了?現在可沒後世通訊那麼發達,秦律更正增添後得通過郡縣一級級的往下傳遞。再由當地小吏,告知亭里什伍。
按李斯這鬧騰法,只會令黔首與秦國背道而馳。將各地黔首,生生逼向六國懷抱。現在卓草才算明白,為何劉邦入關中約法三章後,能得到這麼多人支持。
「你們說,李斯這老匹夫是否可惡?!」
卓草望着秦始皇三人,恨得直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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