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你這次乾的不錯,比你大強多咧!」
卓禮拍着卓草肩膀,笑的極其開心。甚至比當初卓草正冠還要高興,這是他數十年來夢寐以求的事。看着卓潼這位嫡出來找卓草幫忙,他恨不得是脫衣……唱首歌抒發心情!
秦始皇在旁無奈嘆氣。
這和他有半毛錢關係?
分明是卓正乾的!
置身處地的去想,他都瞧不起卓正這傢伙。兩家雖是同宗同族,可對方擺明瞧不起他們,竟還去找對方借錢。至於卓草後續的打算,秦始皇也覺得沒什麼問題。
就如秦趙兩國,往祖上說那也是本家。先前兩國其實還聯手對付過匈奴,可在國家利益面前,誰還管這微薄到幾乎沒有的血脈親情?特別是長平之戰,更是令兩國徹底淪為死敵。也正是如此,秦始皇當初受質於趙的時候,才會備受欺辱。
「草,你會煉鐵嗎?」
「辰伯,我應該是會一點點的。」卓草笑了笑,繼續道:「總之還有五年呢,不急於這一時。今日諸位既然都來我府上,那就正好吃頓飯。草現已是五大夫,按規矩也該再請頓。」
「不成不成,怎能如此草率?」
卓禮連連擺手,自從立宗祠後他對這些更為看重。沒辦法,他當初從邯鄲遷徙而來便是外鄉人。若是不尊禮數,只會更加讓人瞧不起。為了在涇陽紮根,那是真正的如履薄冰,只要有人吆喝聲,卓禮都會討好的主動跑過去幫忙。
「宗長,沒事的。隨便吃些就行,順手的事。」
「不成不成,阿彘快去通知里內的人,讓他們帶上禮物、咱們已立宗祠。做事就必須得要有規矩,這禮物能寒酸些,卻不能沒有。否則傳出了,只會讓旁人瞧不起咱們!」
卓禮性格極其執拗,對禮法看的很重。胳膊擰不過大腿,卓草也只得點頭答應。還是老規矩,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
卓草設宴款待,其實主要今日是他這傻老爹的壽辰。再怎麼着,也不能一碗長壽打發了。他要和他這傻老爹算賬,那也是關上門再說。對外的話,該盡的孝道還是要盡到的。
……
見他們又忙活起來,扶蘇本來也想幫忙。結果就被卓禮用拐杖按住了,好歹也是亭內少有的讀書人,更加是先生。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君子遠庖廚!
對!就這句!
其實扶蘇很想告訴卓禮,這話本意不是如此。可卓禮壓根就不聽他的,就讓他好好坐着。吃顆花生米,那比什麼都來的強。
「扶蘇。」
「嗯?」
「嗯?!」
秦始皇眼睛一瞪。
扶蘇是連忙起身,差點沒被花生米給嗆死,他這不是沒反應歸來嗎?
「方才卓草所為,汝可瞧見了?」
「看見了。」
「他說會煉鐵冶銅,汝待會問問去。」
「……」
怎麼又是我?!
扶蘇差點就哭了,這日子是真的沒法過了。他要是問的多了,只怕卓草又會懷疑他。到時候秦始皇不僅不會幫他說話,指不定還會在邊上冷嘲熱諷。
「怎麼,不願意?」
「願意願意。」
「願意還不去?」
「唯!」
扶蘇腦袋發昏的走了出去,只覺得後背發涼。
他得想個辦法,能順其自然的套話。
「稟上,如此是否太過了些?」
「他不懂馭人之術,也該學學。」
秦始皇沒有多言,端起陶碗一飲而盡。剛喝下去臉色頓時就變了,猛地一口全噴了出去。
這……這tnd是醋?!
哪個混賬給朕換的醋?
朕的酒呢?!
「應該是卓草所為……」
蒙毅聞着濃郁的醋味,也是哭笑不得。整個秦國敢這麼做的,也就只有卓草一人。
……
……
「小草小草,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不能,快滾,再問打死你!」
「……」
卓草在廚房外面指揮着幹活,熱的是後背冒汗。還好食材是早早便已備好,都是往他傻老爹喜歡吃的去做。算起來,今年應該是他的四十歲大壽,也該好好辦場。
至於酒變成醋的事,自然也是卓草所為。年紀大了,他這傻老爹卻也不知道節制。興許是苦日子過的多了,每日總會貪杯多飲幾碗。其實有節制的小酌幾杯倒還好,天天當水喝也不是回事。
他還覺得奇怪,為何他這傻老爹才四十歲就和五十歲那樣。沒事吃倆重金屬嚴重超標的仙丹,再天天喝酒,他能活到五十歲那都是個奇蹟。
當初剛穿越來的時候,卓草還以為古人壽命很短。他記得看過個說法,說是戰國時期平均壽命只有二十多歲。後來他才知道,這tm是把戰死的青壯全算裏頭。這平均下去後,壽命能長才有鬼了!
實際上他們的壽命沒這麼短,七八十歲的確不多見,但五六十歲的那都是一大把。像秦國現在行徭役與戍役制,規定17歲到60歲都需要服役。當然,如果每年不想服役也簡單的很,花錢花糧食就行。
在秦國服役是管吃的,乾的多也有工錢。有些人不想服役,就得老老實實掏錢養活其他更卒。卓草就是這麼做的,每年最起碼得掏百石粟米方能免去徭役。秦律還規定,每年生產糧食和布帛多的黔首也能免去徭役。當然,如果能擁有大夫爵位也能免去服役。
「卓君,吾是認真的不是說笑!」
「我也是認真的。」
「……」
「小草,我有幾件事不太明白。」扶蘇自顧自的坐在卓草旁邊,他也沒直接詢問而是想到通過迂迴的方式。畢竟他是屬於有前科的類型,還是兩次。
卓草對他的戒備心很強,很多事都不會告知他。就比如說這造紙術,卓草告訴他的成本其實相當高。真要按照原先的法子,怕是不光賺不到錢還得往裏頭貼進去。
其實,他想當個好人。
「火都燒起來,多燒點開水。」
「待會把蘇先生丟進去煮了!」
「卓君,別鬧……」
「別鬧?我tm現在恨不得燉了你!」
「咳咳!」扶蘇面露無奈,「吾看小澤鄉外,好像是在修路。吾記得去年好像就修過,為何今年又要修呢?」
「你不懂?」
「不懂。」
卓草隨手拿起盆里的豬肉,放在扶蘇手上。而後伸出自己的手,淡淡道:「你現在看我手上有什麼?」
「油水。」
「現在懂了嗎?」
「懂了!你想貪錢?!」
「我呸!」卓草狠狠啐了口唾沫,「這修路的錢都是我自己貼的,我貪我自己的錢?要致富先修路,小澤鄉未來是秦國最大的物流中心。南來北往的路都得好好修正,不說與馳道相若但也得讓馬車能順利通行,我還準備組建個鏢局。」
「鏢局?」
「我想想,大概就是門客遊俠這種。像商賈南來北往的很容易遭到流匪劫掠,往往會招攬門客遊俠,負責保護自己的小命。而我就專門做這買賣,招攬遊俠,再給他們兵器鎧甲。商賈出行就能從我這租借鏢師,負責護送他們至各個地方。」
「好辦法吶!」扶蘇頓時恍然大悟,連忙道:「再根據距離收錢,豈不美哉?!」
「去去去,我和你說這事你要是再給我捅出去,我直接捅你幾十個透明窟窿!你已經坑我兩回了,下次能換個人坑嗎?比方說我那傻老爹,你坑他也沒事,反正你是他至交親朋的兒子。」
「卓君放心,誰問吾都不會說的!」扶蘇用力的拍着胸脯,而後面露不解道:「只是吾有一事不明。此舉似乎不太合適,若遊俠兒劫財殺人當如何?更別說還要給遊俠兵器鎧甲,只怕沒這麼容易。」
在秦國私藏兵器,其實不算什麼大罪。類似韓信這樣的人都能佩劍,足以看的出有多麼容易。可要是私藏鎧甲,那可就麻煩咧。雖說罪不至死,但這甲冑也不是你的了。秦國可是動不動就貲二甲,貲一盾。甲盾在戰場上的作用,實在是太大了。
也正是如此,所以秦國軍功制也是類似。戰場殺死沒有甲冑的普通小兵,是不計算人頭軍功的。必須得是披甲之士,才算一個軍功。
「怕什麼?不能上書提建議嗎?」
「也是……」
按照他所想的,只要卓草提建議想必皇帝是會答應的。畢竟這鏢局聽起來的確有些意思,若是遇到戰事甚至還能直接調遣用之。沒有遊俠也無妨,直接安排軍中百將擔任便可。畢竟百將更為信得過些,也不至於像遊俠那樣有謀財害命的可能。
無數想法在扶蘇腦海中激盪,他好似是打開了扇大門,一腳踏進個新的世界。卓草的思維方式的確是異於常人,根據出現在面前的問題想辦法去解決,真是佩服佩服!
「別用這眼神看着我。」
「你別在搗亂咧,我這忙着呢。」
卓草鮮少會親自下廚,先前他下廚炒菜可是被卓禮各種噴。還說他要是再下廚,那他這宗長就當不成了,得往涇河裏頭跳。如若不然,他今後該如何向他死去的大父交代?
好吧,你年紀大你有道理。
府上庖廚的廚藝也都精湛的很,皆是卓草一手調教出來的,烹製的菜餚還是相當有水準的。古人是沒有鐵鍋但不是傻子,不至於因為沒見過炒菜就全然不會。只要提個兩嘴,他們很快就能掌握。並且,隔三差五還會捯飭些新菜。
……
扶蘇哼着小曲,乘着春風快速朝秦始皇走去。至於秦始皇交代他的事情,他是轉頭就已全都忘光。不過扶蘇並不在乎,煉鐵冶銅終究是小道爾。卓草這修路致富,組建鏢局才是真的有趣。
他可以肯定,鏢局的買賣絕對不會差。據他所知,其實自各地往咸陽的商道有諸多流匪。這些流匪的本事還不小,大部分都是六國敗卒所化。他們被滅了國,沒了家,也不願歸順秦國。於是乎他們就往深山老林里鑽,靠着打家劫舍混日子。
各地郡守對他們皆是頭疼的很,遇到有原則的興許只要錢。遇到些窮凶極惡的,那可是連腦袋都得搬家。想要抓住他們更是極其費力,每次大張旗鼓的出兵,他們都會及時逃走。等他們走後,他們又再次回來。甚至有官吏與這些流匪同流合污,一起搞錢。
像卓潼這種頂尖巨賈,他們是有家將的,可尋常賈人哪有?他們只能自己想辦法去找些遊俠,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如何?是不是問到什麼了?」
「嗯!」
「說罷。」
「吾答應卓君,不能告訴任何人。」
「說不說?!」
秦始皇眼神頓時一寒,扶蘇則是副寧死不屈的模樣,氣的秦始皇差點動手抽他。關鍵時刻還是蒙毅給面子,笑呵呵道:「陛下為天子,不算是人。公子直言便可,不算違背誓言。」
「……」
秦始皇微微蹙眉,他這是被罵了吧?
扶蘇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有道理!
於是乎,他便把剛才的事一股腦全倒了出來。他是一點都沒藏私,就差把卓草罵他的話都說了,手舞足蹈形象生動的將卓草說的悉數交代。
「鏢局?」
「呵!這小子倒是有些想法。」秦始皇聞言不由一笑,卻也未曾往心裏去,淡淡道:「那煉鐵冶銅的事呢?」
「沒問……」
「那就再去問!」
扶蘇臉色漲紅,心裏憋屈的不行。
他還敢去嗎?
卓草要真把他給烹了咋辦?
「算了,也不為難你了。」
「多謝父皇!」
「等明日再問也不遲。」
「???」
您老還是一劍劈了我吧!
「蒙卿,待會將文書交予扶蘇,讓他批閱。批閱好後,朕要過目。批不完,不許睡覺。」
「父皇……吾明日還要授課。」
「與朕何干?」
「……」
其實秦始皇在涇陽也不是天天閒着沒事做,玄鳥衛每日會秘密將文書交予蒙毅,再由蒙毅呈給秦始皇。秦始皇批閱文書的時候,蒙毅還會站在門口放風,就和當賊一樣。
上次蒙毅差點就被卓禮給揍了,說他賊眉鼠眼的在大門口蹲着,就不像是個管事。對於當初蒙毅三口一頭豬的事跡,卓禮是怨念頗深。至於是蹄髈還是豬,卓禮歲數大了也記不清了。反正他就知道蒙毅喜歡吃白食,不是好人。
自卓草當上秦吏後,每日其實都得到處轉悠。這就給秦始皇批閱文書的時間,而且還能瞞天過海。只是這幾日扶蘇也在,秦始皇就想偷個懶讓扶蘇批閱,他也能檢驗扶蘇的功課。
要擱後世,其實扶蘇相當於是在監國。是只有太子儲君,方能享受到的權利地位。只是在這個時期,還沒如此誇張的地步。主要還是扶蘇年長又有能力,不是他批是誰批?
像秦始皇去年出去瀟灑旅遊,扶蘇便留守咸陽幫着批閱文書。同時還有馮去疾這位右丞相坐鎮,防止出現什麼突發情況。若是出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則會即刻快馬加鞭通知秦始皇,由他親自決斷。
……
筵席開始後,極其熱鬧。
扶蘇望着他們觥籌交錯,為秦始皇賀壽。他不覺得多好,只覺得有些吵鬧。他現在腦袋瓜子嗡嗡的,還沒回過神來。他在想,他究竟是不是親生的?有這麼坑自己親生骨肉的嗎?
髒活累活他全都挑了,出什麼問題就是他背黑鍋,搞的他現在兩面為難。卓草方才可提醒過他,明日早起便得去教課。先教千字文便可,目的是讓稚生學會認字寫字。
期間有些父母還不願意讓自己娃去讀書,特別是十歲出頭的少年,在家裏頭已經算是半個勞力嘞。雖說卓草免去諸多費用,由他全包,但這勞力的價值誰來管?
卓草記得當初他上五年級的時候,班上就有個同學因此退學了。那時候學費還是比較高的,那個女同學的名字他也不記得了。只記得她是跳級讀的,學的非常刻苦認真,照樣是年級前三。只是他們家裏頭孩子多,沒錢上學也沒人照顧最小的弟弟。
最後,這個女同學哭着退學了。校長班主任都去勸導,照樣沒用。人家長也直說了,一個是沒錢,還有就是沒人照顧家裏頭小的弟弟。要是校長能解決,那就繼續上。
後來,卓草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望着那些義正言辭的家長,卓草沒有怪他們。因為他們只想活命,家裏頭的農活得有人操持。都去上學了,誰來幹活誰來幫忙?六歲的娃娃就得燒飯洗菜,這都是卓草親眼所見!
最後還是卓禮出面管用,並且告訴他們如果娃娃有出息還能拿獎學金。至於這獎學金,便是對課業好的稚童的獎賞。如此,這些家長方才算是鬆口。
就今日筵席上都在吐槽,說自家孩子就不是讀書的料,卓草何必浪費這個錢?砸他們身上,那不是浪費嗎?
「辰伯,別人能學會的,他們也能學會。他們不比那些氏族勛貴少個腦子,只要用心學,總比在地里刨食吃來的強。」
卓草不厭其煩的給他們解釋,只因為他知道這年頭讀書的重要性。或許前期會苦些,但最後必定能苦盡甘來。
「善!」
蒙毅捧着烤乳豬,點頭稱讚。
也不知他夸的是烤乳豬,還是卓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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