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曹參,呂澤也是多費唇舌,總說曹參可惜了!若曹參在別的縣內,或許會有更大的成就。偏偏是在沛縣,被蕭何壓得是死死的,只能當個萬年老二。
人就是這樣,只會記得第一是誰。至於第二第三這些,只會成為冠軍的背景板。
曹參聽到自己的名字,也是有些驚訝。
他這萬年老二,卓草竟也都聽說過?
「吾還沒資格晉升。」
「資格是資格,能力是能力。」卓草舉起酒樽示意,「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故雖有名馬,祗辱於奴隸人之手,駢死於槽櫪之間,不以千里稱也。曹君為千里馬,只是未能得遇伯樂。」
這話一說,曹參激動的差點是熱淚盈眶。卓草身份擺在這,他做出這番評語就相當於是給曹參的舉薦書。等今日過後,必然是會受到重用。等泗水郡郡守知曉後,沒準就會提拔他。
「多謝卓君盛讚!」
「實話實說而已。」卓草轉過身來,順勢看向正坐於下席的劉季,「吾還聽說汝還有位遠親名為曹寡婦,前幾日見她於寒冬中售賣鵝蛋。對了,這曹寡婦似乎與泗水亭長關係不淺?」
聽他這麼說後,饒是劉季這老流氓都尷尬的笑着,其餘賓客也都是忍不住掩嘴嘲笑。這事兒在當地可不是什麼秘密,甚至有回還被人當場發現了。如此風流趣事,自然是一傳十十傳百。
老劉是活脫脫的老光棍,曹寡婦又是寡婦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紀,乾柴遇到烈火,他們倆發生些事那也是理所當然。
「確有此事。」
「吾還聽說,那曹寡婦似乎準備要開辦酒肆,只是苦於沒錢。吾記得劉季今年已有四十餘,至今還未婚配生子。身為亭長,如此可不行。這樣,今日恰逢呂公壽宴,不若來個雙喜臨門。劉季,吾便將那曹寡婦賜予你為正妻,再送個酒肆給你們當賀禮。」
「這……」
劉季徹底傻眼了。
這tnd開什麼秦國玩笑?!
他的確和曹寡婦有關係,可他純粹是玩玩而已,和曹寡婦根本沒什麼感情,只是各取所需。曹寡婦年齡倒是與他相配,可老劉能喜歡這年老色衰的曹寡婦?要不是活好,早早就和她斷了聯繫。
「賜婚?」
蕭何都傻眼了。
卓草可真是出人意料!
難不成,他與劉季有仇不成?
蕭何與劉季也算相熟,私底下也曾喝過酒,對他也是頗為器重。別看劉季出身卑微,但祖上也是曾闊綽過的。當初劉季為遊俠,是見識過大場面的,甚至還追隨過張耳。所以,他也是有着傲氣的。哪怕現在只是個亭長還是個老光棍,也不可能會娶個寡婦!
這事要傳出去,他還怎麼在沛縣混?
「左庶長!」
「怎的,你不願意?」卓草語氣頓時一寒,冷漠道:「以汝年紀,卻還未婚配更未生子。昔日商君定下分戶令,乃令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內息者為禁!以汝年齡,也當獨立成戶,成婚生子。」
這畢竟是在關東地區,有很多律令沒法推行。包括分戶令,這是昔日商君制定。其目的是為了增加勞動力和納稅服役的人口,為的就是確保秦國耕戰國策能順利實施。同時一改秦國父子無別、同室而居的習俗。戶口增多,人口增多,賦稅自然也就上來了。
從古代開始,很多朝代不成婚生子都會受罰。西周時期其實就有,根據周禮記載男子三十之前,女子二十之前必須得結婚。要是因為自身條件差沒法成婚,官府還會在每年二月份準備個相親大會。這可是必須得參加的,不然就會受罰。若是雙方互相都中意,就會互贈朵芍藥花私定終身。
昔日的越國更誇張,勾踐建國後為了快速增加人口,專門制定了律法。女子十七,男子二十前必須得成婚,不然的話就算犯法,還會把他們父母給抓起來坐牢。而且,老夫配少妻同樣犯法!
……
總之,卓草用秦律壓劉季還真沒問題。
老流氓咬着牙,眸子閃過抹陰鷙。
真要惹惱他,他就直接跑路落草為寇!
至於家人親眷?
他可懶得管這些,自己過得爽就行!
讓他娶曹寡婦,這是萬萬不可!
「稟左庶長,非季不成婚。吾與曹寡婦的確是有過魚水之歡,只不過都是逢場作戲。左庶長也是男人,想必是明白的。」
「別,我不明白。」
裝,接着裝!
劉季就如同吃了死蒼蠅,滿臉憋屈。
他不明白,他是哪得罪了卓草?
看似是給他賜婚,這不明擺着是在整他?
「呂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蕭何忍不住看向旁邊的呂澤,低聲詢問。
「嘿嘿,若我猜的沒錯,這其實就是吃醋了。吾先前曾與他提過,說是這劉季對吾妹呂雉有興趣。看看,他今日就有所動作。明面上是要賜婚,實際上則是為永絕後患。」
「是這樣?」
這解釋看似合理,可蕭何總覺得不對勁。以卓草的能耐,要永絕後患直接殺了劉季都不成問題。難道他是在乎自己的名聲,擔心殺了劉季會影響到自己?
細細想來,還真有這可能!
好傢夥,卓草這城府也太深了!
實際上,他們純粹是想太多。
卓草這麼做,只是讓自己心裏好受些。歷史上的劉季眾說紛紜,甚至很多人都瞧不上他,可他的一生也是相當傳奇。他締造的漢王朝,甚至成為了未來民族的符號之一。
他也想過宰了劉季,永絕後患。除開蕭何曹參外,其他的沛縣人才他還真不在意。殺了就殺了,哪怕都不追隨他也無所謂。只是現在歷史已經改變,他就乾脆順水推舟讓老劉安安分分當個亭長,如此過一輩子就好。
蕭何朝着劉季使眼色,輕輕咳嗽道:「劉季,此既然是左庶長的一番好意,汝也早早該成婚生子。既然汝與曹寡婦正好有過魚水之歡,娶了她就是。況且,左庶長可是送了酒肆做賀禮,切勿辜負左庶長的美意。」
沒轍,他也是精通秦律。他知道在關東執法是有彈性的,他們推行律令的時候也會適當做出改變。可現在卓草要公事公辦,他們還真沒什麼好的法子。劉季若是拒絕讓卓草沒法下台,那卓草就是拔劍劈了他都沒人能說閒話。
「那曹寡婦與你年齡適配,便認了吧!」
曹參用眼神示意。
他這可是在幫劉季,千萬別把事鬧大。
惹怒卓草,劉季怕是小命不保!
「多謝左庶長!!」
劉季見風向不對,只得咬牙認了下來。
「好,既然你都已同意,那這樁婚事就定下來。蕭君,哪天適合成婚?」
秦國有本書名為《日書》,裏面大概是從事婚嫁、生子、喪葬、農作、出行等各項活動時選擇時日吉凶宜忌的參考書。卓草先前也曾翻過,看的他是昏昏欲睡,比秦律還難讀通。
「五日後,或是月余後。」
「如此樁美事自是宜早不宜晚,那就五日後成婚。劉季,我恭喜你抱得美人歸了。」
「呵……呵呵……」
劉季強壓下心中火氣,心裏已經有了打算。等卓草走後,沛縣的事他還能管不成?他既然能娶妻,那就自然能休妻。等把曹寡婦休了,他就繼續美滋滋的到處瀟灑。他就不信隔着兩三千里遠,卓草還能沒事跑沛縣來?
「這樁婚事吾也算是見證人,就還請沛縣縣令幫個忙。日後若是二人婚後有何不愉快的,那就幫忙調節。既是吾見證的,那吾就不想看到二人因此合離。」
「唯!」
沛縣縣令當即應下。
剎那間,劉季瞬間是面如死灰。
卓草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他到底是幾個意思?
還不讓他合離,有完沒完了?!
爾母婢也!
真要如此,那他就直接跑路!
卓草這左庶長管的可真是夠寬的,連他娶老婆這事都要管。管了不說,這話外之音還不讓他合離,這合理嗎?!
「對了,劉季這泗水亭長當了已有兩年,我見他當得很不錯。」
「嗯?!」
劉季眼神頓時就變了。
卓草這是要給他升官了?
打個巴掌給個糖吃,這招可太賴了!
「左庶長是要給他升官?」
包括沛縣縣令也是好奇的詢問着。
「不,我是覺得他這亭長當的不錯,那以後就好好當這亭長。若無大功或大錯,那就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當這亭長!如若擅離職守,離開沛縣,那吾必定稟明於上,徹查沛縣上下所有官吏!縣令,你可要得好好看着。」
「……」
「……」
「……」
在這一刻,就是呂澤的臉色都不好看。
卓草究竟是要做什麼?
這是要把劉季徹底鎖死在沛縣,當個小小的亭長?沒有大功大錯,那就只能是個亭長。而且還不讓劉季跑路,只要跑了就會徹查整個沛縣所有官吏。實際上有幾個官吏經得起查的,只要徹查肯定會有問題。
別的不說,秦國有明文規定官吏不能從商,可哪個官吏背後沒點產業的?他們用的法子就是自己不開,然後讓至親開,合理的鑽秦律空子。這事算是秦吏的潛規則了,包括皇帝其實也都知道,只取決於他是否要去追究。
劉季癱坐在席位,低着頭,雙眼無神。只覺得渾身發涼。他不明白,他是哪裏得罪了卓草?
前幾日與劉伯重逢後,他對卓草還頗有好感。得知劉伯的命是卓草救回來的後,更覺得興許能藉助這層關係能結識卓草。結果倒好,現在卓草是徹底把他的退路全都給封死了。卓草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讓沛縣官吏都盯死他,他就是想跑路都難!
「劉季,汝可莫要浪費吾一片苦心。」
卓草的話外之音,令不少人皆是後背發涼。
太狠了!
這是不把人整死不罷休!
「季,多謝左庶長的美意!」
劉季咬着牙作揖。
他現在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難道就因為他仰慕呂雉,就被這麼個玩法?!
實際上他並不知道,卓草這已是為他着想的。卓草要想殺他,只要張張嘴就行。他這麼做,就是讓劉季跟着曹寡婦好好過日子,當他的亭長。如果劉季真的偷摸跑了,那卓草殺他也不會再有任何的負擔。就算是沛縣豪強,也不會覺得卓草過分。
呂公卻是並不在意,捋着鬍鬚笑眯眯的打量着,他反倒是覺得自己沒看走眼。就權當卓草是為了呂雉,照舊把事做的滴水不漏。明面上是為劉季好,實則是殺人誅心,他們還沒話可說。
「來來來,諸位喝酒。」
「這可是自咸陽來的正宗草酒,共飲一樽!」
「共飲!」
所有賓客同時舉起酒樽。
至於劉季,他們是乾脆晾在旁邊。他只是區區亭長而已,縱然結識諸多遊俠豪強,那也沒法和卓草這位大紅人比。若能攀上卓草這根高枝,以後必然是能飛黃騰達!
「老夫今日大壽,辛得諸位抬舉來此赴宴。」呂公位於主坐,感慨道:「尤其是左庶長,不遠千里自北地來沛縣赴宴。」
他這話純粹就是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卓草來沛縣,起初根本就不知道呂公壽宴的事,純粹是半路上遇到呂澤才有這麼出。他來沛縣,本意其實是想着結識這裏的青年才俊,壽宴純粹是順帶的事。
「呂公言重了。」
「正好,今日沛縣諸位豪強也都在此,那老夫也順帶說件事。自吾呂氏遷至沛縣,也是多有打擾。若有何處地方得罪諸位豪強,還未見諒則個,莫要與老夫計較。吾呂氏乃是本分人,只想做些生意買賣。辛得左庶長信任,還讓呂氏代其在沛縣創建鏢局。今後諸位豪強若有需要押鏢的,吾必給個優惠價,也望諸位能幫呂氏說說。」
話音落下,沛縣縣令都大吃一驚。
好傢夥,呂氏這真是攀上高枝了?!
關於卓草的爭論很多,抹黑他的人同樣是一大把。但是說到搞錢上面,沒人能否認卓草。特別是野草鏢局,那可是貨真價實的日進斗金,連皇帝都眼饞。
更重要的是這層關係,這可是不論多少錢都沒法衡量的。有卓草罩着,那以後呂氏還不得起飛咯?就在這小小的沛縣,有誰還敢找呂氏麻煩?找呂氏麻煩,那就等同於是得罪了卓草!
想想趙擎,他能在北地郡一手遮天,就連蒙恬都不敢輕易動手。並非是趙擎多厲害,純粹是靠着趙高在朝中撐着。呂公這話里話外都透着顯擺,令其餘豪強是又恨又氣。特別是雍齒,更是氣的差點沒掀桌子。
憑什麼?
就因為呂公女兒漂亮,好事就全輪到他身上?
娘的,他女兒也不差!
雍氏為當地豪族,雍齒更是宗長。而呂氏來到沛縣後,也不給他們打聲招呼,沒幾天就開始經營布匹買賣,這擺明就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他本來想趁着今日壽宴提及此事,再找呂公麻煩。
現在來這麼出,那他咋辦?!
他要是站出來,就是自找麻煩!
「不止鏢局的買賣。」
卓草搖了搖頭。
「釀酒坊造紙坊這些,都得交給你們。」
「左庶長放心就是!」
好傢夥!
莫說雍齒,其他人眼睛都瞪直了。
呂氏這是要發財了!
光野草鏢局就足以日進斗金,再加上釀酒坊,這錢怕不是如洪水那般嘩嘩嘩的湧來。其實有些工坊他們也能搞,就拿釀酒來說,很多人也跟着仿造。甚至還有聰明的商賈仿造了專門的罈子,從外觀看是沒有任何區別。
當然,被抓到後就得涼涼。
秦朝沒有版權的說法,但當官的就是這麼爽。特別是現在草酒可是貢酒,乃是國釀,怎麼可能讓尋常人也能釀造?
沛縣縣令捋着鬍鬚,羨慕中帶着幾分激動。別看他們明面上鄙視商賈,實際上背地裏都有些關係。呂氏做買賣也不會家族至親親自來,都是交給旁支,他們在後面掌舵。
對沛縣而言,鏢局釀酒坊這些都能大大增加關市稅。作為一縣之長,關市稅同樣是上計的考核之一。等呂氏把這些工坊開起來,那他同樣能沾光,若是順利的話沒準過些年就能升遷。
沛縣縣令雖說羨慕,卻也為呂公高興。他與呂公本就是多年至交,現在呂公在他沛縣混口飯吃,真要掙了錢能忘記他這位縣令?
至於其他人的死活,他並不在乎。況且呂公現在攀上卓草這根高枝,他要是也能藉此與卓草相熟,豈不是更加快哉?
蕭何面露古怪,越發覺得有些古怪。
卓草這是要在沛縣大幹一場了?
他作為沛縣人士,自然知曉沛縣的商業本就不差。因為臨近東海郡的緣故,所以來往商賈非常多。商賈多,那麼就意味着鏢局的生意不會差。特別是像關東地區,流匪可是相當的猖獗。大部分都是楚魏兩國的敗卒,不願投降就落草為寇。
他們還沒消化完全,卻聽到門外謁者傳來唱禮聲。
「碭郡郡尉,賀錢三千!」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_wap.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3s 3.973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