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多數修士而言,「精氣神」三者之中,雖然提高修為主要依靠食氣境就開始修行的「氣」,但實際上最重要的其實是心動境才能正式修煉的「神」。
修士在「精」和「氣」都積累了一定的修為後,就可以主動蘊養魂魄,當魂魄強大到一定程度後就可以嘗試凝聚形體,只要成功便是突破了心動境,魂魄凝聚出的實體有形而無質,被稱作「元胎」,結丹若成,「元胎」通常就會藏在內丹中,
倘若在結丹後修士選擇了元神大道,不再讓精氣神齊頭並進,而是以「精」和「氣」來供養「神」,那麼「元胎」就會依靠「精」與「氣」的供養在內丹中蛻變成「元嬰」,然後以元嬰進行「奪舍」或者「轉世投胎」,以此變相地延長壽命。
其實理論上講元胎也是有可能成功奪舍或者轉世的,無非就是一個概率問題而已。
只可惜這個概率相當得感人。
除非已經走投無路,否則絕大多數修士都不會膽大到去做「用元胎玩投胎」這麼刺激的事情,他們最多也就是偶爾在月光清朗的晚上用元胎在虛空中神遊一番而已。
是以在道門,心動境修士也被稱作「鬼仙」——元胎出竅後與鬼頗為相似,只是不像鬼一般對人元氣有損。
能被冠以「仙」之稱,雖然只是「鬼仙」,但也足見修士修煉到心動境的不易,相比於只要努力就能觸及的旋照境,心動境除了最低限度的積累之外,凝練元胎還需要一點因人而異的契機,得要心中有某種觸及真性的感悟,才能夠引動促使魂魄結胎。
很多修士就因為尋不到這點契機感悟,便一生都在旋照境困頓至死。
就算是路明非也不敢保證自己可以很快尋到這點契機,他已經做好了在這一步卡上個一年半載的心理準備。
但是誰能告訴他,現在懸浮在老唐識海中央,那個蜷縮在一起,怎麼看怎麼像遊戲裏的半龍人的半透明魂體魂體是個啥玩意啊?!
透過法術「入夢」將老唐的識海投影到夢境裏,路明非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這個懸浮在老唐識海中央,緊閉着眼睛蜷縮起來的身影不管怎麼看都很象是遊戲裏那種半龍人精英怪,類似於人的體型,四肢鼓起虬結的肌肉,在體表覆蓋着金屬青銅一樣的鱗片,關節處有突起的猙獰骨刺,背後巨大的膜翼上也有細小的鱗片,半攏着身體。
透過翅膀的縫隙,路明非還能看到這尊威武高大的半龍人身上還穿着漆黑的鎧甲。
魂體的外形其實並不是很重要,修士的魂體外形是可以主動改變的,在識海內的時候是最自然的外形,這個形態一般取決於他們的功法和心態,反正外人也看不見,大多數人也就隨便長長了,怎麼舒服怎麼來嘛。
元胎或者元嬰出竅之後顯化形態就不一樣了,大家一般都會臨時把自己捏成人,再不濟好歹也得看着像個人。
老唐的魂體形態並不讓路明非感到驚訝,但是其所展現出來的質感與凝實程度卻讓他膽戰心驚。
沒到元嬰,但是也差不多了。
因為是透過夢境將其投影來的,所以更詳細的信息路明非也感受不到。
不過這絕對是件好事,這尊接近元嬰的魂魄現在明顯還是沉睡狀態,透過夢境看它就等於在看直播,以路明非現在的修為,他也調動不了自己的的魂魄出竅進入別人體內,因此他進入老唐夢境的也只是一道虛幻的意識而已而已。
所以這道半龍魂魄對自己被路明非看光了這件事一無所覺,路明非在夢境中看是影響不到他的,更加刺激不到他,不必擔心他會因刺激而突然甦醒。
假如路明非沒有選擇入夢,而是冒冒失失地直接把自己的意識甚至靈識送進了老唐的識海,喚醒了這道魂魄,那這道接近元嬰的魂魄完全可以出竅後殺入他的識海,然後……
被天書中大能所留下的手段鎮壓。
雖說到時候路明非不會有危險,但是保命的底牌無疑就被浪費了一張。
「還好我謹慎,」路明非長舒一口氣,自語道,「不過老唐的識海中居然潛藏沉睡着這種級別的魂魄,也不知道這是怎麼找到他頭上的……唉,希望不會是最壞的情況吧。」
在老唐的識海中繞了一圈,夢境逐漸開始變化,原本被投影進來的識海空間像是被重新塗改的油畫一般浮現出新的畫面,路明非只能靜靜地看着。
這就是「入夢」的缺點,夢境是很難被掌控的,尤其是路明非對這個法術本身也不算熟練。
純白的空間中央,半龍人的身形隱去,白色上覆蓋了大片雜色,像滴在紙張上墨跡般暈開,墨跡一片片的擴大,邊沿連接起來,逐漸形成新夢境的畫面。
這是一間古色古香的屋子,或許是因為在夢中,它並不遵循物理的法則,桌上有一支蠟燭,微弱的火苗只能擴散出疾馳遠,勉強籠罩住對坐在桌前的一大一小兩道人影后就再也無法延伸出半毫,仿佛被周圍濃郁的黑暗所吸收,就連兩道人影的影子都隱沒在黑暗裏。
兩道人影都穿着白色的衣服,用一種類似於兩漢時期的姿勢跪坐在桌前,完全沒有察覺到路明非的存在。
在路明非的注視中,小一點的人影在昏暗的燭光中輕聲呼喚,溫暖的橘色火光映着他蒼白地像死人一樣的臉和嘴唇。
「哥哥……」
……
把手從老唐頭頂拿開,路明非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一副什麼樣的表情了。
誠然,他剛剛在夢境中看到的最後的幾幕畫面,遠不及天書所灌輸給他的那個世界的仙家洞天甚至仙神大戰的畫面浩大震撼,但那些畫面的來源畢竟是另一個世界中發展了不知多年的瑰麗文明,再怎麼宏大,都有揮之不去的不實感。
老唐夢境中的畫面卻是他在自己這個熟人身上看到的。
「陛下?主人的情況還好嗎?」小銀湊上前,關切地壓低聲音問道,生怕吵醒了老唐,「主人這些天一直在做噩夢,小銀好擔心啊!」
「放心吧,他沒事。」
路明非柔聲安慰道。
隨後他猛地舉起手掌,本想拍在老唐頭上,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用力揮下拍在了他耳邊的床墊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睡什麼睡!起來!你出大事了你!」
「什麼?什麼什麼?!」老唐上本身猛地彈起來,迷瞪着雙眼四處張望,口中含糊不清,「什麼大了?事是什麼出?」
好半天之後,老唐終於緩過神來,路明非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臉認真地看着他,眼神嚴肅到下一秒好像就要和老唐一起討論炸五角大樓的詳細計劃。
「怎……怎麼了非哥?我這是……得了絕症嗎?」
老唐心跳加速,舌頭顫抖。
「老唐,你聽我說,」路明非深吸一口氣,用一種「我已經基本確定了但是為了給你點希望所以只能說還不太確定」的複雜語氣道,「有可能,我是說有那麼一種可能,你,其實是一頭得了精神分裂的龍。」
老唐:???
老唐:……
老唐:!!!
……
麗晶大酒店大堂,蘇曉檣走進來,徑直走向前台——早上來找路明非發現他不在家後,這是她在路明非家附近找的第三家酒店。
「您好,」蘇曉檣拿着手機,站在女前台面前,打開屏幕,指着屏保上那張溫潤雋雅的側臉客氣地問道,「請問您有沒有見過這個人?他這兩頭是不是天天往這裏跑?」
「對不起,這位客人,」女前台對着蘇曉檣露出歉意的職業笑容,「上面有規定,我們是不能泄露……」
「啪!」
蘇曉檣輕輕地把一張白金會員卡壓在前台的大理石枱面上,雙手合十拜託道:「姐姐麻煩通融一下,我是來找我男朋友的,拜託了拜託了,不用告訴我他在哪個房間,您告訴我他是不是常來就行了,我在大堂等他。」
女前台一愣,她當然記得路明非,且不說路明非財大氣粗地預訂了這個酒店內僅次於總統套房的房間,哪怕他只是進來問過路,她都不可能會忘記那樣一張幾乎完美無瑕的臉。
猶豫了一下,女前台用極小的幅度對着蘇曉檣快速點了兩下頭,然後繼續微笑着搖頭。
蘇曉檣心領神會,收起卡,走到大堂邊上的椅子邊坐下,及膝裙下的雙腿交疊在一起。
手指有些緊張地捏搓了着裙角,蘇曉檣神色有些後悔。
「我為什麼要來這找路明非呢?他陪朋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又不是他的什麼人,」蘇曉檣指節捏的發白,「我不應該來的,我這樣他會不高興的……但是,但是,我真的好在意,忍不住啊……」
揉了揉昨晚因為失眠而有些發黑的眼眶,蘇曉檣起身想要溜走,但是卻好像有種莫名的力量讓她不想離開,像漩渦一樣把她吸引在椅子上。
「不該來的,不該來的,他可能會生氣的,我可能會被他討厭……」
蘇曉檣心底不斷迴響着這樣的聲音,但腿卻使不上力氣,緊緊攥着裙角的手指節發白。
「混蛋路明非,我討厭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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