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今晚要暫住在蘇曉檣家裏,畢竟這一身繃帶回家實在沒法解釋。
當然,他也可以用法力修復傷口,這種雖然長但並不算深的傷口,以法力溫養的話,兩天之內就能大致癒合,三天之內就能徹底的恢復如初,絲毫不會有受過傷的痕跡。
但不幸的是因為傷口太長,所以醫生路明非給縫合傷口用的線是不可吸收的縫合線,傷口長好了他還得去拆線。
好在他不用去縫合傷口的那家醫院拆線,拆線這種小事隨便找個合格的診所或醫院都能做。
路明非準備今晚再借住一晚,明晚去網吧通個宵,後天白天上午再四處逛逛,找個租書屋蹭兩本小說看,到下午他的傷口應該就恢復了,可以隨便找個地方把繃帶拆了,再找個醫院把線拆了,到時候他就能回家了。
不過他用的畢竟是補習班的藉口,也不知道「補習」三天就回家嬸嬸會不會滿意。
「篤篤……」
幾聲大小適中的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管家楊叔的聲音。
「路先生,晚飯已經準備好了,您現在需要用餐嗎?」
路明非「嗖」地從床上彈起來,屁顛屁顛地跑到門前打開門:「要的要的!我都快餓死了。」
門外的管家看着一副急不可耐地餓死鬼表情的路明非不禁一愣,旋即疑惑道:「路先生中午沒吃飽?是不和您的口味嗎?」
「不是不是,」路明非搖頭,「我中午吃得挺飽的,就是最近餓得比較快。」
路明非覺得這應該是用法力加速傷口恢復的副作用。
楊叔則是瞭然地點了點頭,道:「也是,路先生現在正是長身體的階段,多吃點營養才充足,發育的才更好。」
「不知道多吃點能不能幫助他的大腦再發育一下。」
餐桌旁的蘇曉檣聽力不錯,隔着老遠聽到了路明非和楊叔的對話,張嘴對路明非就是一句嘲諷。
這是她和路明非在班裏的日常對話,自從剛入學的時候路明非指着陳雯雯對她說「她應該就是咱們班的班花了」之後,她在班裏時不時就會嘲諷路明非兩句,而路明非通常也會賤兮兮地回擊她。
兩個學期下來都有點成習慣了。
不過現在楊叔這個長輩面前,蘇曉檣的嘲諷脫口而出後立刻發覺不妥,一時卻也想不到該如何補救。
在楊叔面前,路明非乾脆直接當沒聽見,神態自若向着餐桌快步走過去——午飯美味地讓他差點把舌頭吞下去,晚飯肯定也不會差。
管家楊叔目光古怪地看了一眼路明非和蘇曉檣,不知道在想什麼。
鋪着淺藍格子桌布的長方形餐桌上,兩份晚餐分別被擺在兩端,蘇曉檣已經配着一瓶「超級波克」牌子的啤酒在享受屬於她的那一份晚餐了。
路明非走到桌前坐下,看了看面前的晚餐。
一盤色澤誘人的海鮮飯,一碗顏色有些偏綠的濃湯,表面上漂浮着羽衣甘藍、土豆和香腸,還有半條烤沙丁魚和一瓶表面浮現細密水珠的可樂。
在路明非的印象里這好像都是葡萄牙的常見食物,看來作為中葡混血的蘇曉檣對葡萄牙菜系情有獨鍾。
路明非看向餐桌對面的蘇曉檣,她的晚餐也一樣,只是無論是海鮮飯還是烤沙丁魚,在份量上都明顯比路明非更少,湯倒是差不多。
另外她手邊還有瓶喝了一半的「超級波克」,這也是在葡萄牙很流行的啤酒,國內好像蠻少見的。
路明非以前也喝過一次,對這種啤酒的味道感官一般,不算喜歡也不算討厭。
相比於啤酒,還是可樂更合他的口味。
路明非坐在餐桌前美美地享受了一頓葡式晚餐,心中「問問蘇叔叔缺不缺乾兒子」的想法再次蠢蠢欲動。
「你準備在我家住幾天?」
用餐完畢的蘇曉檣用餐巾擦拭完嘴角,對着路明非單刀直入發問。
「借住一晚就好,」路明非雙手合十做哀求狀,「就一晚,拜託了。」
「看在都是一個班的份上,一兩晚倒是無所謂,」蘇曉檣意外地很好說話,「剛好這兩天我爸媽都不在家,也省得跟他們解釋了?」
「你爸媽也不在家?」
路明非抓住了重點。
「也?」
蘇曉檣也抓住了重點。
「對,」路明非點頭,情緒稍有些低落地開口解釋,「我爸媽是搞考古的,從我小學起他們就滿世界飛來飛去搞研究,把我寄放在叔叔嬸嬸家,好幾年沒跟我聯繫了。」
「這樣啊,那這麼說來你家還是書香門第嘍?」蘇曉檣點點頭,上下打量路明非一眼,「還真是沒想到啊。」
「你剛剛看我那個眼神是鄙視吧?」路明非注意到了蘇曉檣的眼神,「你那眼神絕對是鄙視吧!」
「你理解錯了,」蘇曉檣豪放地對着瓶嘴吹了一口啤酒,聳聳肩道,「我那是蔑視。」
路明非:「……」
路明非沉默幾秒,最終還是沒有還嘴——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屈辱我忍了!
看到路明非短時間內連續兩次吃癟,蘇曉檣頓時心情大好,又痛飲一口啤酒,感嘆道:「我老爸老媽也挺忙的,老爸天天忙公司里的事,老媽在葡萄牙也有個小公司,每年都會飛過去處理事務,不過倒沒你爸媽那麼誇張就是了。」
「至少我爸媽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幾天不忙的時候,還是會抽時間陪陪我的,」蘇曉檣上半身微微前傾,對着路明非好奇地問道,「你爸媽真的好幾年都沒聯繫過你啊?考古學家的工作這麼忙的嗎?」
「誰知道呢,」路明非語氣悶悶的,「他倆既沒給我打過電話也沒寄過信,就是定期把我的生活費打給叔叔嬸嬸,估計也是在銀行預先訂好的服務。」
「我都懷疑他倆已經把我給忘了,說是在考古其實是在過浪漫的二人世界,早就忘了他們還有個兒子,」路明非腦海中閃過一張可愛的小男孩的臉,脫口而出道:「說不定他們都已經給悄咪咪地給我生了個弟弟了!」
蘇曉檣差點把嘴裏的啤酒從鼻孔里噴出來。
好不容易忍住了,她站起身,在路明非不解的目光中起身走到他面前站定。
路明非坐在椅子上,不解地抬起頭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蘇曉檣。
在他茫然迷惑的目光中,蘇曉檣飛快地伸出手放在他頭頂,狠狠地揉了幾把他的頭髮。
「你幹嘛?」
路明非一臉懵逼。
「讓你別那麼沮喪啊,」蘇曉檣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單手叉腰,「雖然我爸媽沒有你爸媽那麼忙,但是你的感受我多少還是能體會到一些的,我只是站在一個同病相憐者的立場上安慰你啊!」
她低下頭,表情鄭重,語氣嚴肅,垂下的兩縷劉海微微晃動,劉海後是清晰立體的精緻五官和深棕色的清亮眸子。
路明非仰着頭,有點不太敢直視蘇曉檣,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
蘇曉檣再次伸手用力揉了兩把路明非的頭髮——這頭髮的手感好的離譜,簡直讓她停不下來。
「就算你爹媽沉迷考古滿世界研究顧不上你,可你不是還有我嗎?」迎着路明非震驚的注視,蘇曉檣唇角不懷好意地上揚,語氣逐漸變態,「你把我當成你媽不就行了?」
「乖!叫媽!」
在路明非眼裏,蘇曉檣臉上的笑容愈發險惡變態。
鬼使神差地,路明非腦子都沒過地開口回敬道:「那我能管你爸叫爺爺嗎?」
當不成乾兒子,干孫子……似乎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蘇曉檣臉上險惡的笑容凝固,不遠處的楊叔目瞪口呆。
路明非低頭四處張望,希望鋪滿名貴大理石地板的地面上有個地縫能讓他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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