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
姬定指了下那名方才笑出聲的女子,然後又道:「其餘人先退下吧!」
「是!」
小鶯屈膝一禮,便領着一干侍女離開了。
但好奇的法克卻企圖繼續留在這裏瞅瞅八卦,他適才並未注意到那女子,畢竟人太多了,一眼望去,都是含苞待放的少女,故而就沒有細看,只可惜姬定看得見他,一個眼神便將他給瞪了出去。
屋內就只剩下姬定和那女子。
「抬起頭來。」
姬定面無表情地向那名字女子道。
那女子螓首一昂。
姬定不由得神情一滯。
但見此女面似芙蓉,皎潔飽滿,仿佛自帶三分雍容華貴,一雙比桃花還要媚的大眼睛,仿佛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再加上那成熟到噴火的性感軀體,可真是人間尤物啊!
片刻,姬定便回過神來,神情漠然地問道:「你是誰?」
那女子嘴角揚起一抹嫵媚的笑意,道:「大王賞給你的侍女啊!」
姬定搖頭道:「不。你不是。」
那女子饒有興趣地笑問道:「何以見得?」
姬定如實道:「因為你年紀比較大。」
其實他也難以判定此女的真是年齡,她既擁有少女一般的雪白細膩肌膚,以及飽滿的臉龐,但同時又擁有二十七八少婦那雍容華貴,嬌媚性感的氣質。
「......!」
那女子神情一凝,笑意全無,嘴角抽搐了一下,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迸射火光來。
突然,她轉身往旁邊走去,從塌上抄起一床嶄新的毯子,裹在自己身上,便徑自往門口走去。
姬定詫異道:「就走了?」
那女子回眸一瞥,那攝人心魄的嫵媚眼神,令姬定差點都把持不住,心裏暗道,真是個妖精!
「既然客卿看不上小女子,我還留着作甚。」
言罷,她便瀟灑地出得門去。
姬定一邊回憶着,一邊說道:「可是一點也不小,不管是前面,還是後面。」
她前腳剛走,法克後腳就走了進來,激動地手舞足蹈道:「先生,方才那女子......」
姬定道:「由她去吧。」
他心裏知道,攔也攔不住,這些侍女肯定都是楚威王賜予他的,但是那女子卻能夠輕易的混進來,能是一般的人嗎。
法克哦了一聲,旋即道:「不...不是,我是說那女子可真是...真是...。」
着急呀!
他閱覽群書,卻也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那女子。
姬定瞅他一眼,道:「真是人間尤物?」
「尤物?」
法克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可真是人間尤物啊!那為何先生看不上她?」
姬定微微瞪他一眼,道:「你傻呀!如此尤物,怎麼可能是一個侍女。」
法克好奇道:「那她是誰?」
姬定搖搖頭道:「我怎知道,不過看她氣質,應該不是一般人啊。」
不是一般人?法克卻是更加好奇了,「那她為何混入侍女中。」
對此姬定也非常好奇,皺眉思索半響,道:「也許是覬覦我的美色吧!」
「......!」
法克在姬定眼神的脅迫下,木訥地點了下頭。
.....
那女子離開房間之後,便是光明正大的從側門出得這客卿府,只見門外停着一輛十分寬敞的馬車。
女子直接上得馬車,旋即就見一床毯子從車內拋出,落在了門前,馬車也隨之緩緩動了起來,駛離了客卿府。
車內還坐着一名老婦,她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貂皮披在那女子身上。
可那女子好似渾然不覺,透過車窗狠狠剜了一眼府門,蹙眉哼道:「真是可惡,竟嫌我年紀大。」
那老婦一陣無語,納悶道:「夫人,那人不過是一個客卿,您若要見他,可召他來府上,犯不着這麼作踐自己啊。」
女子瞟了眼老婦,神情稍顯尷尬,道:「那可不一樣,我召他來府上,與我親自上門見他,見到的可能就不是一個人。」
老婦一愣,眼中充滿着困惑。
女子倒也沒再理會她,望着窗外,喃喃自語道:「雖然是有些可惡,但也的確與眾不同。」
......
翌日上午。
王子槐早早就來到客卿府,接着姬定一塊前往王宮參加慶功宴。
馬車上。
姬定有些不太好意思道:「濟何德何能,豈敢勞王子親自來接。」
王子槐卻是笑道:「無妨!無妨!上回與客卿一塊去參與相邦大會,可真是令我受益匪淺,周客卿在會議上的風姿,至今仍是記憶猶新,我早就盼着客卿能夠早日回國,我便可再向客卿多多學習。原本昨日我就打算過來的,只因客卿剛剛住進新宅,恐有許多瑣碎之事要處理,故而才沒有來打擾客卿。」
姬定謙虛地笑道:「王子過獎了。」
王子槐又道:「不知客卿是否已經知曉,近日一直有人在朝中造謠,誣陷客卿乃是魏國的奸細,我相信客卿絕不會做出對不起我楚國的事。」
姬定點點頭道:「關於此事,我昨日已經向大王解釋過了,而且,對於這種事,我早已是見慣不怪,畢竟我這般年紀,便成為楚國客卿,引來非議也是很正常的。」
「這倒是的。」
王子槐點點頭,道:「如客卿這般少年英才,可真是不多見。不過客卿也得小心這些流言蜚語,我與父王雖然都相信客卿,但是朝中還有許多大臣,對客卿並不了解,甚至都還未見過客卿,以及他們已經聽說客卿建議父王變法強國,待會他們可能會對客卿有所非議。」
哦!我明白了!他是趕來給我打預防針,讓我做好思想準備。姬定點頭笑道:「王子還請放心,我會讓他們閉嘴的。」
王子槐一愣,道:「客卿,今日可是你的慶功宴,不宜與他們爭吵。」
姬定搖頭道:「我從不吵架,我喜歡以理服人。」說着,他又笑問道:「王子以為他們比之張儀,如何?」
王子槐見姬定信心滿滿,也就不再多言。
他大清早就趕來接姬定,當然不僅僅是為了拉攏姬定,同時還希望姬定能夠做好思想準備,待會的場面可能不會那麼融洽。
因為自吳起之後,楚國就很少任命外人為重臣,縱觀各諸侯國,唯楚國最為排外,再加上傳出姬定又要變法的消息,故此對於這位年輕的客卿,許多貴族都是懷以敵視的。
只不過之前這事,他們並不知道,姬定就代表楚國去參加了相邦大會,並且還力挽狂瀾,粉碎了可能形成的抗楚同盟,還離間了三晉與秦國的關係,改善了楚國的外部環境,立下大功。
可隨後便有人傳出,姬定乃是魏國派來的內奸。
雖為楚威王表現的非常相信姬定,但想要這麼糊弄過去,倒也是很難的,他們肯定會揪住不放的。
不過王子槐與姬定一塊去參加相邦大會,他清楚整個會議的過程,故此他要比楚威王要更加相信姬定,當然,他也想藉此來拉攏姬定。
來到王宮,只見那空曠的平地上,站着或者坐着茫茫多人,至少都有上百號人,三五圍成一團,埋頭私語着什麼。
昨日在大殿上的大臣們,都是決策圈內的,而楚國的制度,可是貴族世襲制,今日來此參加宴會的,真是清一色貴族,唯獨姬定是一個「平民」出身的洛人。
當姬定與王子槐出現時,場面瞬間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姬定。
其中大部分人都還是第一次見到姬定,姬定年紀都快成為永恆的話題。
面對大家的目光,姬定是手持羽扇,微笑以對。
他已經經歷過太多這種場面,甚至在他出來之前,他就已經料到這一幕會不斷出現,故此他開始就儘量將自己打扮的更加成熟,只可惜掩蓋不住那都已經快要溢出的膠原蛋白。
王子槐親自引着姬定上前,與眾人介紹了一番。
姬定拱手道:「有禮!有禮!」
其餘人只是適才向王子槐行了一禮,對於這位客卿,皆是睥睨以對。
哪有貴族向平民行禮的道理。
一人呵呵兩聲:「真是想不到周客卿如此年輕。」
姬定苦笑道:「不瞞足下,這年紀可真是為我帶來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啊!」
那人頓時不語。
再多問一句,豈不是幫姬定解釋了這「不必要的麻煩」。
關鍵姬定已經立下大功,再質疑他的年紀,也沒有什麼意義。
其實楚威王讓姬定參加相邦大會,也是有意讓他立功,不然的話,是很難提拔他的,更別說讓他來主持變法。
又見一個二十七八的年輕人道:「我聽說周客卿是剛從大梁回來得。」
王子槐在姬定身旁,小聲地介紹着。
這年輕人名叫藍林,乃是文坪君的長子,人稱公子林,其家族盤踞在汝南一代,乃是楚國一流貴族。
姬定一邊聽着,一邊點了點頭,「是的,我前不久剛從大梁回來。」
藍林又質問道:「聽聞周客卿在大梁時,曾建議魏王與秦國修好,收下秦國所贈還的河東三鎮,且向秦國許諾不與我楚國結盟。」
姬定不答此話,是斜目看向一人。
只見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站出來,道:「關於此事,大王已經另有安排,周客卿不便在此多言,待以後大王自會向諸位說明一切的。」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昭陽。
關於姬定那個化整為零的戰略,絕對是屬於楚國最高機密,如果這傳出去,秦國可能就不會上當了。
大家一看昭陽站出來,並且還亮出楚王的名號,自然不好再繼續詢問。
但是這個解釋並不能打消大家對姬定的懷疑。
關鍵在吳起之後,他們就不願意去相信外人。而且相比起內奸一事,他們也更加關心內政。
站在姬定對面的那個不苟言笑的中年人,突然開口問道:「聽聞周客卿乃是商賈家出身。」
王子槐又在姬定身邊小聲介紹道。
這位中年人乃是邸陽君潘郢。
姬定點頭道:「正是。」
潘郢又道:「周客卿曾建議大王,變法圖強,且變法內容,乃是推崇貴族世襲制,不知可有此事?」
姬定點頭道:「雖然沒有這麼簡單,但推崇貴族世襲制,這倒是真的。」
潘郢繼續問道:「你一個商賈出身的孩子,為何會推崇貴族世襲制,這着實令人感到費解啊!」
姬定笑道:「這不就是商賈的本性麼,商賈既跟平民做買賣,亦跟貴族做買賣,在商賈眼裏,就只有利益,而沒有階級,變法亦是如此,我認為這麼做,有利於楚國,那就這麼做,至於推崇誰,不推崇誰,皆由利益為準。」
這一番話,倒也非常商賈。
乞丐拿着金子找商賈買東西,難道商賈會不賣?
藍林冷笑一聲道:「難道周客卿認為,我們這些貴族會認為你一個商賈會為我們着想。」
姬定目光一掃,見其餘人面泛冷笑,手中羽扇輕搖,笑吟吟道:「我知道諸位對於我向大王建議變法,心裏有着許多質疑,此乃人之常情,畢竟吳起變法所造成的慘劇,至今還歷歷在目,我能夠理解各位。」
你知道就好!
你若變法,註定是失敗的,而且還會小命不保。
雖然昭陽、景翠他們對於姬定提出的新法,表面上表示支持,但心裏肯定還是有所保留的,他們尚且如此,更別說此時站在這裏的貴族,他們當然不希望變法。
只要變,就會改變,既得利益者自然不願意冒此風險。
不管你說得再天花亂墜。
姬定又是笑道:「但我不是吳起,我這人性格比較怪,很不喜歡求人,因為我認為,這求是求不來的,變法亦是如此,若是大王讓我來主持變法,我保證變與不變,各位說了算,我絕不強求。」
大家聽得是一臉懵逼。
變法還能這麼玩?
變與不變,是我們說了算,那...那你算什麼?
這還能算是變法嗎?
饒是王子槐不禁也是一臉困惑地看着姬定,問道:「周客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姬定笑道:「很簡單,我國大部分土地,那都是各位的封地,當初吳起變法,是強迫諸位接受新法,可我不一樣,我為人相當隨和,這願意變法的,就變,不願意變法,那就不變。」
屈易為突然站出來,道:「你這變法怎如同兒戲一般。」
上回姬定解釋變法時,他是在場的,但是上回姬定可沒有這麼說啊!
哪有這麼變法的。
這絕對會令國家越搞越亂的。
姬定笑道:「話不能這麼說,我以為這變法不能以某一個人的認知而決定,不是我說好就好,得大家都說好,那才是真的好。
如果大家都覺得這法不好,那這法肯定就不行,若跟那吳起一樣,剛愎自用,結果肯定也會如吳起一樣,淒涼收場。諸位以為如何?」
大家聽得是頻頻點頭。
這小子挺可愛的呀!
但...但是他們又覺得哪裏不對。
這是忽悠人的吧!
藍林就問道:「如此說來,如果我們都覺得這法不好,那你是不是就不變了?」
姬定點頭道:「當然呀!如此人之常情,為何你們會覺得不可思議,這令我有些費解,難不成你們還希望我跟吳起一樣,將新法硬塞給你們。」
「......!」
大家面面相覷。
感情還是我們的不對。
說起來,好像還真是我們的不對。
他都這麼說了,變與不變,隨我們的意思,若還要質疑他,豈不是喪心病狂。
不過話說回來,這是大王從哪裏找來的活寶啊!
張儀竟然會輸給這種人,看來也不過如此啊!
原本這些貴族想將姬定生吞活剝了,如今可真是無從下口啊!
原本支持姬定的王子槐此時也是猶豫不決。
就你這態度,變法要是能夠成功,那可真是見鬼了呀!
變法最為關鍵的就是決心,這麼隨意的變法,豈能成功。
正當這時,楚威王是姍姍來遲,跪坐屋檐之下。
眾人也紛紛入座,畢竟人太多,大殿容不下,只能露天席地而坐,然後向楚威王行得一禮。
楚威王問道:「方才寡人來的時候,聽着這裏好生熱鬧,不知諸位卿在聊些什麼?」
潘郢答道:「回大王的話,方才臣等正在與周客卿聊變法一事。」
「是嗎?」
楚威王瞧了眼姬定,笑道:「正好,究竟是否變法,寡人也還在憂慮之中,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潘郢訕訕笑道:「周客卿的變法,可真是前所未見,臣等亦不知如何回答大王。」
之前他們可是想了一肚子理由反對,結果如今完全用不上,人家姬定都沒有強求他們,愛變不變,這還怎麼反對啊!
楚威王有些疑惑,道:「卿此話怎講?」
潘郢道:「周客卿的變法,實在是非常隨和,他說變與不變,在於我們願不願意,願意則變,不願意則不變。」
屈易為立刻站出來道:「大王,臣以為周客卿簡直視法如兒戲,如此性格,怎能擔當變法的重任,還望大王能夠三思。」
楚威王看向姬定,道:「周客卿,他們說得可是真的?」
姬定忙道:「大王明鑑,臣絕非此意。」
潘郢大怒,指着姬定道:「這可是你方才自己所言,這麼多人可以作證,你難道還想狡辯?」
姬定道:「邸陽君稍安勿躁,我並非是否認說過這話,只不過我方才才說了一半,你卻認為這是我的全意,這我當然否認啊!」
楚威王心中滿是困惑,問道:「那卿到底是什麼意思?」
姬定回答道:「大王應該知道臣的性格,臣很少求人,最近唯獨一次求人,還以失敗告終。」
楚威王訕訕點了下頭,也不知該生氣,還是該驕傲。
唯獨一次求人,指得就是當初來到這裏求見他,竟然還沒有見到。
姬定道:「臣就這性格,如果大王支持臣變法,那臣也不會求着諸位大夫支持臣變法,他們願意就變,不願意就不變。」
楚威王聽得目瞪口呆。
你這可真是比過家家,還要隨意啊!
國家大事,怎能如此輕率。
如昭陽等一乾重臣,都快聽不下去了。
閉上你的嘴吧!
這簡直就是笑話。
潘郢立刻道:「大王,臣沒有冤枉周客卿吧!」
楚威王很是不爽地瞧了眼姬定,你這麼說,寡人還怎麼支持你變法,再說了,這變與不變,難道不是寡人說了算麼。
你這麼說,那肯定就變不成。
丫就沒有辦法執行下去啊!
姬定視若不見,笑道:「邸陽君此您別着急,我這話還未說完,諸位有所為,有所不為,有自己的驕傲,我亦是如此,我不可能無償幫着你們變法,你們願意變法,我還不一定會幫了。」
席間頓時鴉雀無聲。
人人皆是兩眼呆呆地看着姬定。
這是個傻子吧?
過得半響,藍林突然道:「依你之意,我們還得求着你變法?」
姬定笑道:「公子之前對我有些不太禮貌,也許即便公子相求,我也不太可能會答應的。」
「噗!」
藍林真心被姬定逗笑了,哈哈大笑道:「我公子林可從未見過如周客卿這般可愛之人,你放心,我們藍氏,是絕不會求你變法得。」
姬定目光一掃,道:「還望各位能夠為我與公子林作證,他絕不會求我變法,而我也絕不會將新法帶去他們的封地。」
眾人面面相覷,猶豫不語。
他憑什麼這麼囂張?
他的變法不就是讓我們貴族還得通過考核才能夠世襲麼。
這我們豈會答應。
難道其中另有玄機。
不如看看再說。
反正他也說了,變與不變,由我們自己決定。
藍林見無人出聲支持他們,頓時覺得自己被出賣了,你們這些傢伙,可真是豈有此理啊!
王子槐簡直不敢相信,他來的時候,就預計到這些貴族肯定會質疑姬定,不曾想,他們竟然被姬定給唬住了。
這樣也行。
楚威王也有些看不太明白了。
你們是生的賤吧!
之前吳起堅定的要求你們執行新法,你們這些家族恨不得天天堵在人家門口叫罵,而如今姬定反而讓你們去求他,你們卻又跟啞巴似得。
搞笑嗎?
不過楚威王認為姬定這話更加搞笑,簡直就是胡鬧,於是道:「變法一時,日後再說,今日主要是慶祝周客卿凱旋歸來。設宴!設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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