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個黑髮少年赤身蜷縮着。
「恨我吧……恨我吧……」
是誰?
誰在說話?
少年緩緩睜開眼,眼中滿是迷茫。
「恨我吧……」
這……是哪裏?
少年在黑暗中站起,茫然四顧,卻只有無盡的黑暗包裹着他,冰冷徹骨。
「恨我吧……恨吧……」
恨誰?
什麼又是恨?
他試着向着黑暗伸手,卻倍感吃力,仿佛有一個黑洞就在他的體內,不斷地撕扯着他,令他無法動彈,無法前進,只能停在這原地,被黑暗吞噬。
於是黑髮的少年怔了怔,放下了手,沒有多做嘗試,也沒有感到有何不妥。
「恨我吧……恨我吧……」
仿佛是來自天邊的喁喁細語,卻又在耳畔纏繞,宛如一個附骨之疽般的詛咒,總也揮之不去。
「你究竟是誰?」少年終於忍不住,第一次朝着周圍的黑暗大聲質問。
卻無人回答。
只有一個「恨」字不斷地往他腦海中鑽去,仿佛一隻冰冷的小蛇,令他渾身發寒,卻又不得解脫。
「我又是誰……」
少年喃喃道,忽然見到眼前的黑暗中,走過來一個人影。
不,是兩個人。
一個人,背着另一個人。
一個年長,一個年幼。
他們穿着樣式相似的服飾,有着十分相似的面容,年幼的那個在年長的人背上噘着嘴說着什麼,但少年卻無法聽到聲音。
「你們……」他想攔下他們,問些什麼。
但那二人卻視他如無物,自顧交談。更加詭異的是,那二人雖然朝着他走來,卻無法離他更近,一直在他眼前這樣走着。
背着弟弟的男人回頭微笑,嘴唇輕動,神色無比溫柔。
少年看了一會兒後低頭,看到自己的左胸口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空洞。
他又茫然地抬起頭,那兄弟二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一同消失的還有周圍無盡的黑暗……原來他不知何時已經置身於一處死一般寂靜的街道上。
仰頭看去,一弧新月掛在黯淡的星空中,似乎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噠,噠,噠。」
腳步聲在他身後傳來。
少年猛然回頭,看到一個背着書包的黑髮男孩低着頭向他走來,男孩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上迴響着,淡淡的月光將他的影子倒映在冰冷的地面上,顯得那樣寂寞孤獨。
正是他剛才見到的被哥哥背着的那個男孩。
少年對着迎面走來的男孩伸手,男孩卻一直低着頭,陰鬱着表情地穿過了他的身體,走了過去。
在兩人的身體交錯穿過的這一剎那,黑髮少年仿佛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他也不知為什麼,自己竟如此心急地想要挽留住這個男孩。
他猛然回頭:「別走!」
「哈哈哈。」
一陣鬨笑,少年發現自己在一間寬敞的教室里,一屋子的年幼的孩子坐在座位上,哄堂大笑。少年轉頭一看,發現一個金色短髮的男孩正對着一個穿着綠色馬甲的人扮着鬼臉。
他向教室內看去,所有大笑的孩子裏,有一個黑色頭髮的男孩神情卻冷漠到陰沉,正是他想要留住的那個男孩。
他怔怔地看着那個孤獨地坐在教室一角的男孩,忽然那男孩冷漠的面容發生變化,竟變成了一個有着淺淺法令紋的黑髮男孩,然後那男孩站了起來,沉默着向他走來。
男孩每走一步,就長高一分,同時從兩邊一件件東西,裝備到身上。他漸漸長高,忍具包、苦無、暗部服裝……也一一被他裝備到身上。
「咔。」已經從男孩變成男人的這個人,從地上緩緩站起,將沾着鮮血的短劍插入身後的劍鞘,神情無比地冷漠。
少年略有失神地想,這個人和那個男孩的表情……竟如此地相似。
鮮血?
少年猛然回過神,環顧四周,教室里哪裏還有什麼歡聲笑語,每一張課桌上竟都躺着一具冰冷的屍體!而在那暗部男人的腳下,赫然交疊躺着一男一女的兩夫婦的屍體。
「……」少年張了張嘴,此情此景,竟讓他感到一股勒緊了心臟般的窒息感,整個世界都劇烈地震顫了一下,一股本能地恐慌籠罩了他。
深紅色的血泊,在暗部男人的腳下蔓延出來,他臉上的神色分明一直都冷漠無比,右眼中卻有一行清淚陡然滑落。
少年忽然想要走向這個暗部男人,卻有一隻手從他身後伸出,按住他的肩膀往後一拉,他頓時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從自己身側向前躍出,沖向面前那暗部男人。
唰!
一顆人頭飛起,正是那暗部男人的首級。
「不要!」少年登時對那白色的背影無聲地大吼,無頭屍體血如泉噴沖天而起,最後無力地倒下。
白色人影卻扭回頭來,露出一張猶如惡鬼般的面容,正對着他獰笑。
少年恐懼地顫抖。
白衣惡鬼轉身,一步步朝他走來。
少年忍不住被逼得一步步向後退去,卻忽然間踩了個空,回頭一看,身後竟然已經是萬丈懸崖!
再重新回頭,卻看到一個穿着紅雲黑底風衣的男人,將一把刀從一個黑色短捲髮的男人身上抽出。這山崖之上,不知何時竟已經屍橫遍地,屍體的後背上,都有着團扇的圖案。
少年站在懸崖邊上,茫然無助。
地上的一具具屍體紛紛重新站起來,竟然全都是那紅雲黑底風衣男人的模樣,他們全部都渾身染血,猶如地獄中走出的修羅惡鬼,將少年包圍,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殺了他。」
一聲低語在少年耳後響起,少年頓時毛骨悚然,仿佛死神在脖子後面吹了一口涼氣。於是他竟然抬起手,一把長劍也不知何時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愣愣地仿佛行屍一樣地走向人群中的那個紅雲黑底風衣的男人。
人群潮水般地撲向他,抓他,拽他,撕他,扯他,咬他,啃他……少年卻不管不顧,渾身浴血,終於走到面無表情的紅雲黑底風衣男人面前。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無數惡鬼的聲音在少年四周響起,那些之前撕扯他的人群的面目上滿是猙獰的憎恨,他們迫不及待地推着少年,催着他舉起手中的劍。
「不……不……」少年的劍已經抵在紅雲黑底風衣男人的胸口,劍尖卻在風衣的紅雲圖案前顫抖懸停。
少年抓着劍柄的雙手上青筋根根鼓起,咬着牙不讓自己手中的劍刺入面前男人的胸口。
「快殺了他!」「殺了他!」「他是宇智波的叛徒!」「宇智波佐助,你也要背叛宇智波一族的榮耀嗎?!」……
佐助竭力抵抗着操控着自己身體的那股力量,卻發現面前紅雲黑底風衣的男人身後,竟站着一圈的人,他們全都傷痕累累,有的連頭都沒了,竟全是殭屍。
他們全都盯着佐助,就像一群惡鬼在嘶吼。
「快為我們報仇!佐助!」「殺了這個宇智波的叛徒!」
宇智波富岳和宇智波美琴的殭屍,在鼬的身後猙獰着臉怒吼。在他們身旁,沾滿了已死的宇智波一族的族人,他們全部都咧嘴冷笑,仿佛為鼬即將死亡而感到快意。
「殺了我,佐助。」面前一直沉默的鼬忽然開口。
「不!我不要!」佐助拼命地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難以控制,仿佛有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量推着他,讓他的劍一點點、一寸寸地向着面前的鼬的心口刺去。
「不要啊!!」佐助死死咬着牙,雙眼中兩行血淚陡然滑下,目眥欲裂。
「我怎麼能殺你呢!?」
「我一個人了這麼多年,為的就是今天,能夠將你從痛苦中解救出來,你怎麼能死?!」
「我不准你死!!」
「你不許死!!」
咔嚓,咔嚓,世界仿佛一寸寸玻璃一樣,支離破碎地凋零。
……
天色陰沉,山谷中下了一場細雨。
鼬看着視線中模糊不清的佐助的影像,看着他持着劍走向自己。
感受着灑在身上的細雨,鼬心想,大概到了休息的時候了……嘴角竟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咳咳……」他猛地咳嗽起來,一灘鮮血咳出灑在地上。修改了別天神的幻術內容已經令他的身體更加接近崩潰的邊緣。
「佐助,這是我最後能留給你的東西了……」鼬喃喃自語,眼前走過來的佐助他已經越來越看不清,卻知道他離自己越來越近。
劍緩緩身處,接近了鼬的心口。
卻顫抖着停住。
鼬詫異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弟弟佐助,卻看到他渾身劇烈地顫抖,緊緊咬牙,雙目睜到幾欲撕裂,兩行殷紅的鮮血從他的眼眶中流下,三勾玉寫輪眼猛然間變化成了六角梅花的奇異圖案!
「我、不、准、你、死!別再想自己以為是地安排好一切了!」佐助雙目噴火,鼻孔、雙眼、耳孔、嘴角,此刻他已經是七竅流血,仿若厲鬼,卻咬牙切齒地說道。
「竟然能夠靠自己的意志掙脫別天神的控制?竟然能夠依靠這股精神衝擊強行開啟萬花筒寫輪眼……」鼬失神地喃喃自語。
「現在……能和我回木葉了嗎?」佐助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脫力,虛弱無比,跪倒在鼬面前,抬頭略帶哀求地低聲說道。
「佐助……」鼬的視線中,幾乎已經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佐助在他眼中已經是近乎黑白素描畫一樣的形象。
「噗。」一根黑色的細棒,忽然從佐助心口穿出。
鼬睜大眼睛。
「咳、咳。」佐助口吐鮮血,不可置信地低頭看着自己的胸口,伸手想要抓那滴着鮮血的黑棒。
「是誰!?」鼬猛然環顧,但這山谷中黑魆魆地仿佛鬼蜮,此刻他已經是接近油盡燈枯,哪裏還有能力從這環境中找出殺手?
撲通,佐助無力地倒在地上,生命力漸漸流逝。
「鼬……」黑暗漸漸襲來,一股冰冷的寒意侵襲着全身,佐助躺在地上對着鼬伸手,最後看到鼬蹲了下來,伸手按住他的眼眶。
也是時隔十年,他第一次看到鼬在他面前露出微笑。
接着,一股瞳力就流進了佐助的左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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