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開福地洞天 第96章 阿鼻集市(萬更求訂閱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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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浮生耳中聽到諸多市井之聲,待到視線清楚,展眼一望,不禁是大驚失色。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

    完全難以想像!

    市井之聲,並非是市井之聲!

    在他的眼前,有高如山峰的巍峨、龐然巨人,仿佛列隊一樣,一個接一個前行。虛虛如影,卻又看得真真切切,依次向前。

    這些高如山的巨人,皆是頭顱粗壯,三隻眼,闊口獠牙。自肩頭以下,卻是累累白骨,猙獰可怖的漫延。再到胯下,卻纏着污髒獸皮。

    巨人雙腿上的漆黑毫毛,仿佛一根根長刺,在陳浮生的眼前掠過。

    縱然能見到是虛影,並非真實。但如鼎柱一樣的粗腿,走過眼前,人如螻蟻。此等觀感,亦是令人膽顫心驚,難以置信。

    每個巨人仿佛自雲層中浮現而來,列隊走遠。

    如柱粗腿上,綁着青銅大鈴鐺。所以走起路來,有叮鐺之聲,仿佛駝鈴一樣。

    然後,每十幾二十個巍峨巨人身旁,便跟隨着略矮些的小巨人。雖說略矮些,但對於陳浮生來說,依然是小山般高不可攀。

    這些小巨人,並非隨從,而像是監管的「獄卒」!

    它們手中拎着污穢,黑霧繚繞的漆黑粗鞭。大量哀號、怨氣、忿恨等恐怖陰魂,在鞭子裏穿梭往來,仿佛一朵朵焰花。

    小巨人的長相外形也另有區分。有的頂着一顆碩大的雙角牛頭。有的頂着醜陋馬臉。全身上下皆是繚繞着黑氣,宛若披掛着詭異的鎧甲。

    「牛頭......馬面......」陳浮生驚駭無言。

    這些所謂牛頭、馬面等等小巨人,每經過陳浮生不遠,便抖了抖鞭子。似乎像是給個提醒,又似乎是等待什麼。

    陳浮生盯着一隊又一隊蠻荒巨人路過,又看向另一側,終於知道馬蹄聲何來。

    一匹又一匹高頭駿馬,雙眼若鬼火,面孔如醜惡白骨,猙獰難看。身軀雖是馬,但亦是扭曲、龐然大型,堪比一棟小屋。

    這些馬,也並非真實。類似於陰魂繚繞的陰馬。

    每匹陰馬背上,駝着高如小山的貨物。只是貨物被獸皮包裹着,看不出究竟是什麼東西。

    蠻荒巨人、牛頭、馬面、陰馬載貨......

    所有一切,都是因為經過陳浮生處身所在的,這個集市!

    說是「集市」,也確實是集市。

    在陳浮生的正對面,開着一家鐵匠鋪。外觀和民間的鐵匠鋪差不多,茅草棚頂,敞開的大火爐,一座鐵氈台。

    有個長相粗魯,魁梧莽壯的彪形大漢,赤果上身,肌肉虬結賁張。奮起手中大錘,一錘又一錘砸落在鐵氈台上。但台上空空無物,也不知砸的是什麼。

    但路過的蠻荒巨人,如柱般粗腿,卻是從鐵匠鋪頂上依次掠過。每一個鐐銬般駝鈴,也是觸碰過了鐵氈台。

    看起來,就像這個彪形大漢般的鐵匠,錘打的是駝鈴。

    而且那些陰馬,載着貨,也是穿梭進了鐵匠鋪內。

    隨即,又載着發癟的貨囊,呼嘯陰風,揚長而去。

    陳浮生已經看得目瞪口呆。

    再往旁邊望,是一家熬湯的鋪子。

    和民間的賣粥、賣草藥湯藥等鋪面一樣,亦是茅草棚頂,敞開的櫃枱。

    一個極大的石頭土灶,上面置着一口大罐子。不知是何材質,只知道又黑又大,仿佛一個高桶。

    熬湯的黑罐子旁邊,站着個花白頭髮,皺紋滿臉的婆婆。她卻是很平凡的荊釵布裙打扮,聚精會神地熬着湯藥。

    不停有滋滋聲,或炸油聲,在黑罐里響起。

    而且不時有些黑氣、灰氣、白氣、黃氣等等氣焰,噴蔳瀰漫而出,拋灑向天空,瞬間無影。

    鐵匠鋪、湯藥鋪,發出的聲音,構成了陳浮生來之前,聽到的市井之音。

    除這兩個鋪面之外,另有幾個茅草屋。

    其中一個屋前,擺着個算卦的攤子。

    簡陋的桌子旁,坐着個中年道士。容貌青矍,穿着打滿補丁的淺紫色道袍。

    他嘴裏不停在說什麼,但面前卻空無一人。

    時不時,這個中年道士會激動起來,對着虛無處爭辯,顯得很是激動。但偏偏不知和誰在說話,和誰在爭辯。

    場面極其的詭異,看起來就像個神神叨叨的瘋道人。

    在這個算卦攤的對面,茅屋前,鋪着一個蒲團。有個圓臉的和尚,極其虔誠的,雙掌合什,捻着一串髒兮兮的佛珠,在喃喃誦經。

    兩間鋪面,一道一僧,盡皆在陳浮生的眼中。

    這便形成了市井之相,極其的詭異,又極其的滑稽。

    再然後,有一個身材高瘦,顯得極是嚴肅的中年男子。穿着仿佛巡捕的皂袍,左手牽着一條醜陋的短腿狗,右肩上蹲着一隻脫毛的雛鷹。

    此人一鷹一犬,就仿佛散步,又仿佛巡邏。圍着這個不大不小的「集市」,就這麼一圈又一圈的打轉。

    他的表情嚴肅,顯得極是盡忠職守。

    但越是這樣,卻越顯得詭異而滑稽。

    陳浮生看着這一切,有一種宛若在虛幻夢境的不真實感。

    要說可怕,半空中列隊前行的蠻荒巨人,監管巨人的牛頭馬面,甚至呼嘯而來,呼嘯而去的陰馬,都顯得極其恐怖可怕。

    但要說不可怕,眼前又是荒唐滑稽的市井之相。

    有打鐵的、有賣湯藥的,有算卦的,有打座念經的......

    「阿鼻集市?」

    「這裏就是阿鼻集市?」

    陳浮生想到那個老王所說,心中着實不知是什麼感慨。

    「喲!」

    「老王又抓了一個天驕回來啦?」

    正在陳浮生茫然之時,湯藥鋪里熬湯的婆婆,停下手,舉了舉湯勺,看見陳浮生,立即大聲笑起來。

    對面的鐵匠,也停止了砸錘,瞅着陳浮生,咧嘴笑道:

    「奇了怪哉,居然還是個活的!」

    那邊算卦的道人,也停止了不知和誰的爭辯,抬眼瞧了陳浮生一眼,捋須點頭道:

    「確實是活的!不過麼,每年也就這幾日有些機會。老王抓得不容易,是活的也可以。」

    算卦道人對面的圓臉和尚,也抬起頭看着陳浮生,十分正經的說道:

    「活的是好事,否則咱們每年東奔西走的,也難得見一個活人。」

    雖然這些人說話,一本正經,或有取笑,顯得和市井一樣。但陳浮生聽了,卻覺得一陣陣毛骨悚然。

    他提高萬分警惕,微微動劍,凝視自己的異色雙瞳。

    當感受眼瞼蝕痛,立刻小心翼翼地抬眼觀望。

    結果不出所料!

    無論是蠻荒巨人、牛頭馬臉、陰馬,或是鐵匠、湯藥婆、道士、和尚,盡皆是陰魂!

    無一是真實,全是鬼怪!

    但依然是像之前看老王一樣,看不出境界。

    每一個都無修行之力的顯現,都像是平凡的。

    陳浮生的心中怦怦亂跳,壓抑着極度緊張的情緒。

    越是看起來平凡,結合眼前一切,卻代表越不平凡!

    乃是大恐怖!

    「喲!這小子的眼睛,還有點意思。」

    「可不是嘛,看起來,和老王的第三眼有些像!」

    「阿彌陀佛,貧僧看來,卻不像是『天目』,卻像是虛妄之眼。」

    「非也非也,貧道覺得這小子的眼睛,並非是他自己的。你們若不信,我可卜算一卦,為你們解惑。」

    「解什麼惑?依我看,老王就是為了這雙眼睛,才抓他來的!你們說,是不是?」

    陳浮生聽着這些人的議論,越聽越是心驚。

    突然!

    他背後傳出老五的聲音:

    「你們如此說,豈不是壞了我老王的名頭?」

    陳浮生立即轉身,可見老王又笑眯眯地站在他背後。手中拎着一把石頭般鑰匙,緩緩收進破衣里。

    「這小子不錯!我今天發了善心,帶他來轉轉,給各位瞧瞧,呵呵呵......」

    老王笑吟吟,背着手,像個平凡老頭,走到陳浮生身邊。

    一聽到「發善心」這句話,集市裏的所有人,盡皆顯得很驚訝。

    鐵匠、湯藥婆、道士、和尚,全都是眉頭皺了皺,顯得沉默不語。

    旁邊不遠巡邏的中年男子,轉身急步過來,湊近老王,低語問:

    「怎麼?是不是咱們又要搬遷?」

    老王還未出聲。

    鏜鐺~~

    鐵匠猛砸一記鐵錘,憤然道:

    「黃泉小千路上的幾個冥君,也太不地道了!」

    湯藥婆揚了揚手中湯勺,嚷嚷道:

    「老王,是不是又有什麼鬼東西,要砸咱們的生意?」

    算卦的道士,掐了掐手指,眼睛眯了眯,露出一絲殘忍之色,哼道:

    「只須老王一句話,咱們決不含糊!」

    那個和尚卻是呵呵笑着說:

    「是不是要大開殺戒?貧僧最近閒得發慌,老王說往哪裏打,貧僧便往哪裏去。」

    老王卻是笑吟吟地擺手道: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今日卻真的是發善心,你們想到哪裏去了?難道,還不信我的話麼?」

    眾人立即便笑了起來,盡皆點頭:「信,信,信。老王的話,絕無虛言。」

    老王身邊的巡邏中年男子,盯着陳浮生反覆打量,疑惑道:

    「那你帶他來幹什麼?這小子除了眼睛有點意思,也別無什麼特別。難道你今年,選的是他?」

    老王點頭,面向眾人,指着陳浮生,大聲道:

    「這小子,在占卜問卦上頗得精髓。他居然算出了我埋在集市外的『彼岸花』,而且還挖走了。」

    「你們說,是不是應該請來,為我們也算算前程?」

    一聽說是「占卜問卦」,那個算卦的道士,頓時便不高興,站起身,冷聲道:

    「老王,你這可就不地道了。帶這小子進來,是想搶我的生意麼?」

    老五笑眯眯道:

    「達者為先!能者多勞!他若比你強,比你更會占卜問卦,自然是聽他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道士立刻大發脾氣,捶着桌子,嚷道:

    「貧道算了幾百年的卦,難道還比不過這個毛頭小子?老王,你欺人太甚!」

    旁邊眾人,頓時大感興趣,紛紛離開茅屋,圍攏過來。

    鐵匠和湯藥婆,嘖嘖嘖地盯着陳浮生,顯得很是好奇,竊竊私語不知在說什麼。

    和尚和巡邏男子,仿佛見到寶貝一樣,圍着陳浮生打轉。甚至有一些想伸手,摸一摸的想法。

    陳浮生感覺自己走進了一個光怪陸離,又荒唐無言的區域。既是感到毛骨悚然,又覺得哭笑不得。

    但他心中還算有些小小安定,因為目前來說,這些人古怪確實是古怪,但卻並無惡意。

    且不論是不是看不出惡意,但陳浮生起碼還未覺得有殺機或警兆。所以只得緊守一心,提着警惕,沉默不語。

    老王見算卦道士極其不忿,笑道:

    「你若不信?不如和這小子,對賭一番,如何?」

    圍觀眾人,頓時紛紛起鬨:

    「比一比,看看誰的占卜問卦強!」

    「有熱鬧有熱鬧,一年一次的機會,難得難得!」

    「老道,怕什麼?這毛頭小子,最多二十歲,難道你還怕輸給他?賭,賭,你若不賭,我瞧不起你!」

    算卦道士頓時把袖子一捋,大步過來,盯着陳浮生,又瞧向老王,忿然道:

    「說,怎麼賭?」

    老王笑眯眯,比劃着說道:

    「我在那朵彼岸花不遠,還埋了一朵。本來是想栽培着,等收穫。但今日既然是要賭,那就拿出來賭一賭!」

    他看了看陳浮生,又看了看算卦道士,「事先說好,免得大家說我的方法不對。這另一朵彼岸花,就在附近,你們若能算,自然是算得出具體方位。」

    算卦道士顯得有些躊躇,咬牙道:

    「老王你也真是會賭,明知道冥獄彼岸花極難算到方位......」

    老王哈哈笑道:「難才是好,越難,越顯得占卜問卦越強。大家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圍觀眾人紛紛點頭,起鬨。

    陳浮生暗暗鬆了口氣。

    「要是比這個,那我可就十拿九穩了......」

    在距離挖出的彼岸花不遠端,確實是有個機緣光芒點。

    但陳浮生還未去探尋,便被老王抓了進來。

    算卦道士又是忿然,又是咬牙,跺腳道:

    「比,比就比!我還偏偏不信,會輸給這個毛頭小子!哼哼,占卜問卦,乃是獨天獨份的天賦。莫以為是個道門,便懂得此法精髓!」

    老王看向陳浮生。

    陳浮生顯得極是躊躇,顯得羞怯,囁嚅低語:

    「這位前輩功力高,又深得精髓。晚輩學藝不精,恐怕會自取其辱......」

    老王似笑非笑地盯着陳浮生,擺手道:

    「怕什麼,你小子莫耍滑頭。你贏了自然是有好處,但若輸了,也不算丟臉。」

    算卦道士頓時哼道:「欺負你這小輩,能給我漲什麼臉面?簡單至極,小事爾!」

    陳浮生再才緩緩點頭:「好,那便依各位前輩的意願,晚輩試一試......」

    「好!開賭!」老王斬釘截鐵。


    算卦道士頓時返回卦桌,掐指飛算,不停在桌面上指指劃劃,計算方位。

    陳浮生也不猶豫,俯身蹲地,以鐵劍劃了個彼岸花周圍的地理輪廓。然後一劍,點在第二個機緣光芒點。

    「老王前輩,你埋的第二朵,在此處。」

    圍觀眾人紛紛驚訝萬分。

    「咦,這小子占卜問卦如此之快?」

    「你是不是瞎?他哪裏是算了卦,他是早就知道在此處......」

    「沒道理啊,老王埋的東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若不說,神仙也難算啊......」

    「這小子有古怪,大有古怪......」

    算卦道士掐指的動作陡然一滯,跳起身來,竄到陳浮生面前,瞧了瞧地面畫的地理輪廓,不禁臉色陰沉。

    老王哈哈大笑:

    「哈哈哈......怎麼樣?老道,你認不認輸?」

    算卦道士齜牙咧嘴,但總算是不裝賴,灰着臉點點頭道:

    「輸了,自然是輸了......但這小子,這小子,是不是你串通好了?回來拿我開心的......」

    老王臉色一正:「好了,大家廢話不說。我覺得這小子確實不錯!他指的方位,確是我埋彼岸花的地點!」

    圍觀眾人,包括算卦道士,皆是不再哄鬧。臉色全都正常,紛紛點頭贊同。

    只因這夥人知根知底,長久一起,早已有了默契。

    老王說是,那便肯定是,決無虛言!

    「小子,恭喜你過關了。」

    老王恢復了淡然,負着手向前走去,「來,跟我來。我們決無害你之心,你應該看得出。」

    眾人以複雜眼神,盯了陳浮生一眼,然後各自歸位,不再多說話,依舊像之前那樣。

    陳浮生深吸一口氣,快步跟上老王。

    二人走進一個簡陋的茅屋中,相對坐下。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老王很平靜自然的問。

    「晚輩姓陳,名浮生。」

    「嗯,不錯,好名字,有仙家意境。」

    老王點點頭,「浮生,先不說這個阿鼻集市,究竟是什麼所在,是什麼道理。」

    「我請你來,其實是想結一個善緣!」

    「善緣?」陳浮生微微皺眉,仍是保持着冷靜。

    「是的,此乃我的好意。不過,你也無須多想什麼......」

    老王笑呵呵道,「你並非第一個結善緣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我這數百年來,結了不少善緣。」

    「可惜,沒一個講義氣的......希望你是例外!」

    陳浮生沉默不語,聆聽下文。

    老王以讚賞的眼神,瞧了瞧陳浮生,繼續說道:

    「世間修行占卜問卦者,若能晉升到六境神將,必須拋棄占卜問卦之法,否則必有大禍!」

    「除非是有更進一步的希望,能跨越神將的限制,求得七境小乘尊者,望到八境陸地神仙的邊,方可重新再來。」

    「小子,你可知,為何是這個道理麼?」

    陳浮生心裏暗暗一怔,但同時也略有猜測,似乎是和因果報應有關?窺探天機有關?

    但他既是猜測,自然不會隨口發言,只得搖搖頭,表示不知情。

    老王淡然說道:

    「窺天機,卜卦命運前途,此乃逆天之舉!」

    「三界內外,諸世萬域,皆在洞天的俯瞰之下。誰敢逆天行事?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陳浮生大約也是猜出這個道理,但仍是沉默聆聽。

    「占卜問卦之法,到了神將境界要拋棄,就是因為神將者,掌握靈山大運。若再有些逆天之法,遺禍甚大,所以被洞天先祖禁錮。若再強求,十死無生!」

    「但我為何說,小乘尊者或陸地神仙,又能重拾此道?」

    「只因達到如此境界,已是受制於洞天先祖。無論卜算何事,皆在洞天允許之內,所以少了限制。」

    「但只是少了限制,卻並非不限制。但此話說來太長,你此刻的境界,聽也無用,不如少些煩惱。」

    陳浮生聽完這段講述,吻合了心中猜想,立刻點了點頭。

    但同時心裏也是暗暗吃驚。

    因為老王的言辭中,對高高在上的洞天,並無多少敬畏。反而顯得不屑,顯得有些怨懟。

    況且,陳浮生曾聽師父說過。世間境界越高的高人,越是忌諱談論洞天,恐怕染上因果。

    這就相當於人間的王朝,位置越高的大臣,越不敢妄言皇帝之事,是一樣的道理。

    老王說着,稍緩了一緩,讓陳浮生思考,又接着說道:

    「之所以我請你來,而且也看重你,就是因為你的占卜問卦之法,超出我的想像。」

    「之前算卦道士說得對,所謂占卜問卦,並不是說進了道門,便能精通。世間修行者,如過江之鯽,道門修行者也不算少。」

    「千秋萬古歲月,不知有多少擅長占卜問卦的人才。但全都湮滅於世,翻不起一絲小浪。」

    「絕大多數都是平庸,算些毛頭小利,不值一哂。」

    老王的目光若有掠電,盯了陳浮生一眼:

    「但你卻不同,能算出我埋的彼岸花,此乃萬中無一的絕代天賦。並非是我自誇,世間即便七境小乘尊者,想算出我所埋之地,亦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所以,我才請你來,才會想與你結個善緣!」

    他說着,從破衣里又摸出那個「敲門磚」鑰匙,攤在掌心,說道:

    「你若願意,結下這個善緣。那便拿走『敲門磚』,從今以後,你便是我阿鼻集市的上上之賓!」

    陳浮生心中心潮起伏,念頭千萬。

    他萬萬想不到,自己之所以被帶來此地,居然是因為一朵彼岸花。

    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陳浮生凝視着老王掌中的「敲門磚」,半晌後說道:

    「我若拿了,有什麼好處?又有什麼壞處?」

    老王頓時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不錯,我就說你這小子不錯,果然深得我心!」

    他笑完之後,點頭道:

    「有好有壞,自然是要當面說清。」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我先說說好處!」

    「你若取走『敲門磚』,便與我阿鼻集市定了因果。等你將來成就六境神將,鎮守靈山。阿鼻集市會給予你大力支持,無論兵馬、器物、靈藥,源源不斷。」

    「世間鎮守神將,面對『劫』災,殞落者不計其數!」

    「你若得了我阿鼻集市之助力,不說世所無敵。至少可保職守無憂,氣運在手,可望再進一步!」

    陳浮生聽完,不禁是微微一笑:

    「老王前輩,你所說的是神將,是六境。我如今才只是三境的小小微末,如何敢妄想神將之位?」

    「前輩說的好處,對於我目前,是鏡花水月。莫非,前輩只是給我畫個大餅麼?我看到,吃不到。」

    老王笑吟吟說道:「你又怎知?自己登不了神將之位?」

    陳浮生只是搖搖頭。

    「世間神將,鎮守之職重大。皆是要尋求外力幫助,你可要想清楚,此事難求,對你絕對是大好處!」老王繼續加重語氣。

    陳浮生還是搖頭不語。

    老王笑道:

    「那再說個近些的好處!」

    「你不是在尋求麟兇的一縷昊天本源麼?」

    「只要你帶着『敲門磚』,便可得到昊天本源的線索。依此線索,你便可尋到!」

    陳浮生不由得心中微動,想了想,微笑道:

    「依此線索,昊天本源是必得的嗎?」

    「必得?」老王吹了吹鬍子,瞪了瞪眼,「你小子心思野啊,世上哪有必得的道理!」

    陳浮生又搖頭笑道:「前輩,既然不是必得,又只是一條線索而已。這算是什麼好處?一條線索,我慢慢探尋,總會探到。」

    「誰說是一條線索?」

    老王繼續吹鬍子,瞪眼睛,「我說的,是所有昊天本源的線索!你拿着『敲門磚』,黃泉小千路上所有的昊天本源,皆可尋到!」

    陳浮生頓時一愣。

    這個好處,對於目前來說,確實是他最想要的好處!

    因為在天地橋的窺探里,只能看到機緣點,卻不能看到麟兇帶出的昊天本源。

    前途漫漫,危機四伏。陳浮生縱然有大勇氣、大信心,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尋到昊天本源。

    所以這個「敲門磚」的好處,簡直是誘惑至極!

    老王見陳浮生沉默不語,頗有意動,頓時又笑道:

    「說完了好處,再說說壞處。」

    陳浮生立即收心,仔細聆聽。

    「你若與我這阿鼻集市,定了因果。等你到了神將之境,自然會有一些麻煩事找你。」

    「但在神將之前,因果不顯。你成就神將之位,此因果才會獲知,知道該如何做。」

    老王說完,瞧着陳浮生。

    陳浮生又是一愣,不由得皺眉道:

    「前輩說完了?」

    「是的,這便是你想知的壞處。」老王笑吟吟道。

    陳浮生無言以對:

    「老王前輩,我距離神將還有很遠,或許終生不達。你這壞處,對我毫無影響,怎可說是壞處?」

    老王仍是像之前那樣笑道:「你又怎知?你登不了神將之位?」

    陳浮生左想右想,仍覺得難以置信,不禁說道:

    「老王前輩,你這話太過於荒唐。我只有好處,並無壞處。壞處不知到了哪一年才有......我怎敢相信??」

    老王突然臉色一正。

    瞬間,宛若有一道磅礴、威嚴、無可質疑的宏偉大氣,自他頂門而上,煊赫大放。

    「吾乃縱橫王派,吾之所言,君無戲言!」

    「王道之人,一言一行,皆含因果。一舉一動,皆有大道誓言入心!」

    「吾之一生,一言既出,必無虛妄!」

    他說得義正言辭,每一字一句,宛若有洪鐘大呂轟鳴。

    但這些全是極微妙的感覺,明明無聲,卻似震撼巨音。

    陳浮生心神震動,恍惚茫然,隱隱有一種明悟。覺得此人一言一行,皆是令人信服,必不虛妄!

    甚至在他內心的半靈窯靈光漩渦內,無數難明的道蘊震盪。那些氣運丹朱都為之凝鍊了幾分,更加精神盎然。

    「這......」

    陳浮生陡然清醒,感覺自己變得耳目清明,有一種被某種玄奧力量沖刷過的舒暢。

    「縱橫王派!」

    這是陳浮生第一次,見到所謂的「王道」之人!

    但他同時也知道,無論是先師所說,還是曾經山河歷練時的耳聞,盡皆篤信「縱橫王派」修行者的言行。

    因為正如老王所說,「王道」之人,君無戲言。一言一行,有因果、有大道誓言相伴。

    若虛妄,必遭譴罰,生死難逃!

    話已至此,老王目光炯炯,若有神熠,看着陳浮生。

    陳浮生深吸一口氣,又問一句:

    「前輩,我若取走『敲門磚』,是否立刻離去?再無任何責任?」

    老王淡然道:「自然還是有些需求,要你隨手為之。如此,應承後,方可離去。」

    「什麼需求?」陳浮生心中一緊。

    「簡單。」老王恢復了笑吟吟,「你只須答應,在黃泉小千路上,每遇一敵,若是勝了,便用此磚,敲他一記。」

    「敲別人一磚?」陳浮生覺得自己聽錯了。

    「嗯,你敲得越多,此磚便越強大趁手。亦算是一件得力的兵器,莫要小瞧!」老王笑道。

    「短期便是需求你敲磚,長期以後,才是神將因果!」

    陳浮生聽完這一席話,再次無言以對。

    「好!我答應!」

    他也不再猶豫,伸出手去,拿下「敲門磚」。

    一經入手,頓覺頗為沉重。

    此物頗像個石雕的粗糙鑰匙,比巴掌略小。圓頭、扁長身。若是乍眼一看,倒像個小小的榔頭。

    陳浮生取到「敲門磚」,也未覺得有什麼異樣。

    若一定要說有,也僅只是覺得此物微顫一下,便恢復正常。

    「哈哈哈哈......吾所願也!」

    「因果已定,有緣再見!」

    老王哈哈大笑,聲振屋宇,當即將手一拂。

    瞬間。

    陳浮生再次覺得宛若騰雲駕霧,眼前一陣茫然。

    無數光影掠過,如夢似幻。

    待到腳踏實地,一切的一切,又恢復了真實,視線清晰。

    仍是回到了之前的山坳處。

    陳浮生盯着面前,餘燼緲緲的燒烤火堆,實在難以相信去了一趟荒唐詭異的「阿鼻集市」。

    當看到自己手掌中,握着沉甸甸的石鑰「敲門磚」,再才恍然,一切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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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阿鼻集市(萬更求訂閱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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