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勝的雙腳踏在某處高聳的危房上,在他腳下的街道,不時能看見舉着武器,衣衫襤褸的人。
他們在往北邊走。
順着他們的方向看去,某個垃圾場的出口,徐勝剛從那裏出來。
他並不怕血,並不怕死人,但是想起剛才那種詭異的場景,他還是寒毛直豎。
理論上,他已經感覺不到這個城市還有比他更強的人。
如果有,應該已經出場了。
城主和周家是安火城僅剩的兩大權勢,一個掌握着軍事和政治,一個掌握着武器和技術。
混進去的計劃,是那個被他抓來的風俗店大老闆幫忙的。徐勝也沒多想,權當一層保險,萬一對方真的有能威脅到他生命的東西,他這條命可白重生了。
把倫薩蛇藏進仙甲的計劃也是突發奇想,這幾天他去水站和山脈閒逛,發現所有的倫薩蛇都在圍着自己走。興許是知道他可以幫它們得道成仙,於是聽他的話。
於是,就陰差陽錯的有了今天的計劃。
徐勝的本意,是想吸引所有能威脅他的存在,迫使周家和城主把底牌釋放出來。
他的實力還沒完全恢復,這個世界傳遞信息的方式多種多樣,他不希望在還沒有查明情況的前提下,讓別人知道他的身份。
不過,現在是時候了。
周家的底牌應該是他們的仙甲和那位年輕小伙,如果兩個人真要真刀真槍的幹上一架,依現在徐勝的能力,還是要受點小傷。
而且對方肯定會乘勝追擊,如果動用人海戰術讓自己疲憊,他就沒機會去搶市政府里的那塊儲能水晶。
更重要的是,佈局真的很爽。
看着周家一步步落入他的圈套,帶給徐勝的成就感,多於憑實力闖出來的天下。
或許因為表弟刺殺他這件事之後,他也變了。
想到這裏,徐勝忍不住皺起眉頭。
背刺的那一套,就在剛才,在他面前重新上演。
那個忠於周家的小管家,為什麼出手殺了他的少爺?
現在周家的車已經慌忙的開了回去,徐勝盯着那個方向,有些想不通。
他最擔心的是,安火城裏的這池子水,還有自己沒摸清的地方。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還不能輕易暴露實力。畢竟剛才那種手法,非常像精神系的操控手段。
即使是在聖仙州,精神操控也被視為異端。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說,但是整操控人心,甚至是荼毒大腦的仙術……
那根本不能稱為仙,而是魔。
他腦海中閃過自己在圖書館遇到的那個大漢。
難道是他?
有關精神操控的能力,在聖元國里,只有蠱巫這個職業比較契合。儘管對於他們的描述比較少,但是涉及陰謀詭計的案件,多少能牽扯到他們身上。
而蠱巫的前身,就是巫師。
巫師的信仰,是一個叫吳望的女人。
而他們的口號,是一萬年前的徐勝,在魂體沉睡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小小的安火城,究竟藏了多少勢力?
沉思片刻,徐勝從樓頂跳下,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行蹤,一道粗壯的金光徑直衝向張武所在的垃圾場。
他們已經打掃好戰場,有幾個膽大的小弟還在回收周家留下來的那些裝置。
「你……」張武看到從破碎的窗戶砸進來的徐勝(麻袋),有些意外。
在他眼裏,這個九仙會的成員神龍見首不見尾,他連他披着麻袋的樣子都沒見過。
「人傷得怎麼樣?」徐勝用沙啞的嗓音偽裝道:「有死人嗎?」
「死了一個,有幾個重傷,正在治。」張武讓開身子,露出了自己面前的幾名傷員。
但現在缺乏醫療設備,所以這些人的生存狀況,也不容樂觀。
「讓開。」徐勝走上前,麻袋裏伸出一雙潔白如玉的手臂,按在了碗大的傷口處。
沒一會兒,所有傷員的呼吸慢慢恢復了正常。
「老大……以後我叫你老大……」張武的眼睛都瞪直了。
就算是他,也沒見過純粹用真氣來療傷的人。
更何況,一個那麼能打架,又那麼會治療的人,可謂是天才中的全才。他……根本沒見過。
「我問你一件事。」徐勝站起身,過度的使用真氣讓他有些頭昏,再生細胞並不是簡單的活,他感覺自己體內的真氣再次下滑到他重生時的狀態。
「您說。」張武依然保持半跪的姿勢。
「如果有這片垃圾場,你能造出多少手槍……或者其它比較有威力的武器?」
「可以造……但是您想要多少?」
「越多越好。」
「……」張武沉默片刻,似乎是一咬牙,繼續問道:「垃圾場有材料,但我還需要設備,如果有設備,你想要多少我造多少。」
「設備?你需要什麼設備?」
「垃圾場的下一站,是四公里外的製造廠。那裏承擔了周家30%的製造量,但是他們應該用來造仙甲的,如果用來造手槍,會更快。」張武早已經派人探查過:「他們不需要那麼多輕武器。」
沉默片刻,徐勝再次開口:「你還有多少錢,能招多少人?」
「錢……不值錢,能招幾個人,但如果……能有水,有糧食……」
「這個你不必管。」藏在麻袋裏的徐勝道:「我心裏有數。」
「那……北方那個廠子……」張武知道他的實力,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剛才街道上的那場爭鬥。
現在麻袋下的力量,依舊深不可測。
這位九仙會的實力,已經是城市的頂點,沒有人能殺得掉他。
如果這樣,為什麼不進攻?
「我心裏有數,你先招人,造槍。」徐勝轉身走到窗戶邊:「然後舉起你們的旗,把武器給窮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臟已經變冷了。
「是。」張武沒有猶豫,等他再抬起頭,徐勝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天邊。
他心中有疑惑,沒有立即進行下一步。而是偷偷去到北區,看着不遠處大門緊閉的高級會所,低頭從小巷走了進去。
這就是張武經常說的,那個高級會所。
一進去,他就能聞到那種胭脂水粉的香氣。
在外面十分金貴的水,卻能在大廳各處看到。
那縮在小房間後的老闆左擁右抱,面前還有新鮮的水果,看到破門而入的麻袋,嚇得下半身一哆嗦。
金色的真氣呈環狀扣在他的下半身,徐勝站在他的面前,低頭道:「我放你回來,不是為了做這些事的。」
「大人,大人……您……回來了?」
「我問你一個問題。」
「您說。」
「周家和誰還有恩怨?」
「恩怨?」那老闆皺起眉頭:「咱們做生意的,和誰沒有恩怨?說是恩怨,不如說是……利益?」
利益……應該輪不到讓人斷子絕孫吧?
想起對方下手時的狠辣,徐勝覺得,可能他們就是想讓周家死。
「最大的恩怨。」
「最大的……」老闆仔細思考了一下,緩緩道:「那……應該沒有了。」
「沒有了?」
「對,你要說恩怨……那談不上。」
「什麼意思?」
「周家和城主牽扯比較深,新來的城主李先赫搞掉了其它三個家族,他肯定是想搞掉周家的。何況周家裏的東西那麼值錢,武器和仙甲,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東西。為什麼搞不掉?搞我們這些……是吧,我們又不是損傷經濟,做我們這行的,講究的是個你情我願的江湖氣,有什麼錯?無非是從我們手裏撈一筆錢,但我知道,錢不是城主想要的,沒有周家,他就沒辦法徹底掌握這座城。大家依靠着周家或者,周家依靠大家壯大。城主有什麼?政府手裏只有民生企業,他手裏有真氣沒錯,但是這些真氣不給我們,他自己也活不了。」
「那為什麼,沒搞掉他?」
「我聽說,小道消息……」老闆說道:「城主還有一張底牌,據說……他是什麼名門的後代。之前四大家族有過一次談判,我老闆回來給我透風,不管以後怎麼樣,都不能打城主的主意。這種從外面空降過來的官老爺,不要小瞧他。」
「名門……?」徐勝低頭思考着:「還有別的嗎?」
「沒了,真的沒了。」老闆把能說的都說了,低頭一看,徐勝那金色真氣還環繞在自己的二弟上。
徐勝在原地待了片刻,然後從麻袋下掏出了幾把手槍。
「老大……老大,你想……幹啥……」
「這幾把槍你們拿着,出去,不要呆在這裏。」徐勝內心一顫:「外面很快打起來了。」
「這……老大……外面危險啊。」老闆說道:「你看,這裏那麼多無家可歸的女孩子,我也是在為他們的生存着想啊。」
「我下次要是還見你在這裏,不待在街上,我就直接殺了你。」
撂下這句話,徐勝離開了這間高級會所。
看得出來,這裏的生活和南區有着天壤之別,只不過現在也殘敗凋零,沒人來消費。
人們對歷史的進程向來麻木,北區的街道上根本看不見人。人們縮在自己家裏和店鋪中,守着自己剩下的糧食和水,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南區的人知道。
城主幾乎停止了南區的供水,這樣,南區和北區的矛盾開始變得不可調節。
現在,讓火再燒得旺一點。
突然,靠牆邊休息的徐勝感受到了一絲異常。
自己留給吳夢的魂石……
「爸爸……有人來抓我!你在哪兒?」
吳夢?!
麻袋下的雙眼閃過一絲精光,徐勝沿着牆一路爬到樓頂,半空中掠過一道金光,很快到了學院附近。
還在半空上,他就看到了周家的那些黑車。
周家!
來的那麼快?!
他原以為對方先找張武或者李菱,但沒想到,他們先找到了吳夢?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周宗和吳夢有關係?
那他該怎麼辦?進去把他們都殺了?
如果這樣的話,吳坤這個身份的保護傘就不復存在。他就是那個九仙會的成員,亮明身份,那就是要和他們對着幹。
如果周宗真是他殺的倒還好說,但是突然出現了一個蠱巫,事情就又複雜了起來。
吳夢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教室外,他們拉拉扯扯,但是吳夢有徐勝給的寶物,一時間,他們還沒有辦法傷害她。
事實上,就算她被帶去了周家,徐勝也有辦法把她從裏面救起來。
但現在的問題不是周家,而是潛伏在裏面的內奸……
沉默片刻,徐勝脫下了身上的麻袋。
這是吳坤的身體,是吳夢的合法父親。
光潔如玉的手臂沾上了泥土,他從半空中落到了巷子內,然後衝進了學校。
「你們在幹什麼!」徐勝輕車熟路的找到教學樓。
「爸爸!」吳夢用真氣掙脫別人的束縛,跑過來。
一時間,數十雙手槍對準了徐勝。
他把吳夢抱在懷裏,瑟瑟發抖。
「你是吳坤?!」領頭的人五大三粗,聲色俱厲。
「是我……」徐勝捂住吳夢的眼睛。
「跟我們走一趟!」領頭招手把吳夢和徐勝都綁了起來,丟進汽車,往周家駛去。
吳夢說不出一句話,在徐勝的懷裏瑟瑟發抖。而旁邊的看守人荷槍實彈,看守着他們。
一路被帶到周家,徐勝一言不發,一直抱着吳夢,沒有說話。
等到眼睛上的黑布被揭開,徐勝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狹窄的暗室內。
令他驚訝的是,這裏面似乎有某種壓制真氣的裝置,他感覺周身真氣滯泄,有些施展不開。
黑布剛摘,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那個人呢?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周傳操起一根軍棍,指着徐勝,面容猙獰。
他還有強大的隊伍,還有強大的裝備,但是少了周傳和許俊,等於少了左膀右臂。
這兩個人,分別就是他的半條命啊。
「誰……哪個人?」
周傳二話不說,一棍子抽在徐勝身上。
「說出來!不然你會生不如死!」
「我……」
「你呢?!周宗和你認識!說,你和他說過什麼!」沒等徐勝回答,周傳下一秒就指向了吳夢。
這傢伙看起來已經瘋了……
「我……我什麼……」吳夢支支吾吾,但在恐懼之下,很快把她與周宗找的資料都說了出來。
「蠱巫?!那傢伙是個蠱巫?」周傳一個知識分子,現在被這件事氣得半死,他猛地把軍棍一丟,轉身沖了出去。
「把那個人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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