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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想到會鬧成眼前這樣子,他準備總結這次教訓,回頭一定要設置一個押運官,把這些供應商給管老實了,不能再肆意行事。筆硯閣 www.biyange.com
大軍急行軍,靠着隨身攜帶的乾糧,終於在五日後慢慢越過了民夫隊伍,吃上了幾頓熱飯。
由於道路通暢,一路速度很快,沒幾日就到了三和與岳州邊境。
岳州的道路依然跟原來一樣,崎嶇不平,行道艱難,等他們費勁周折到達岳州的白洋城,城門大開,遍地血漬,不少民夫在挖坑填埋屍體。
供應商們在城門設置攤位,面前排着長長的隊伍,有的手裏扛着米袋,有的抱絲綢,有的攥着玉器
何吉祥目瞪口呆。
雖然早已得到民夫們破城的消息,但是直到自己看到眼前的景象還是不敢相信。
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
這幫子王八蛋,居然擅自就把這樣一座大城給攻下來了!
「何大人,你來遲了一步,」
將屠戶叼着煙杆子哈哈大笑,「殺敵四千,俘虜二千餘人,匪首楊沖已經被一刀剁了腦袋。
要不拿下來給你老瞧瞧?」
說完手指着高大的城牆之上,一顆腦袋正懸掛在城垛上。
黎三娘見何吉祥面色不虞,便趕忙道,「何大人,你放心,我等一直謹遵軍紀,並未擾民,這些財貨是從叛軍的手裏搶來的。」
「一切財物要充公,你們忘了嘛!」
何吉祥沒好氣的道。
梁根家的大掌柜梁慶書笑着道,「何大人息怒,這些都是民夫們擅自做的,小的想管也管不住啊。
他們非要送東西過來,小的又不好不收。」
包奎策馬過來道,「大人,俘虜已經全部交接,共有二千三百五十二人,其中有一半人是受傷的,恐怕不少r&bsp&bsp挺不過去。」
「全部交給民夫看管,然後休整一日,」
何吉祥點點頭道,「明日直奔西壩城。」
梁慶書拱手道,「善大人,王家、燕家等恐怕此刻已經到了西壩城,也許已經攻下來了。」
「嗯?」
何吉祥皺眉。
到底誰是官兵!
誰是民夫!
「兩家民夫就有四千餘人,」
黎三娘笑着道,「化勁居多,且有不少三品四品。」
何吉祥氣呼呼的道,「穀倉城呢?」
將屠戶道,「我聽胡板泉家的人說,他們去的就是穀倉城。
孫瘸子跟黃道吉去了大良城。」
亂了!
全亂了!
何吉祥滿腦子漿糊!
這些王八蛋怎麼就敢擅自行動!
梁慶書見何吉祥氣急敗壞的神色,趕忙道,「善大人放心,糧草供應絕對不會有短缺,我等已經另有安排!」
「如此便好!」
何吉祥氣鼓鼓道,「明日直奔潭城!」
岳陽的府城,韓輝的老巢!
民夫已經把沿路的城鎮給攻了下來,他除了直奔府城,還能往哪裏去?
三萬大軍入城。
白洋城,一片殘垣斷壁,殘破的門洞裏露出一雙雙眼睛,看着大軍踏着有節奏的腳步入城。
何吉祥駐馬在一旁,回頭看向跟在身後的梁慶書道,「明日施粥,得讓他們明白和王爺的仁慈。」
梁慶書大驚,急忙道,「何大人,這糧草都是有數的,且」
「記賬,」
何吉祥打斷道,「回去了少不了你們的錢,何況,你們端了這裏的倉庫,還能少了糧食?」
「是。」
梁慶書終究不敢再說什麼。
何吉祥進了衙門,在後衙的椅子上坐着,剛眯縫了一會眼睛,張勉走了進來。
張勉拱手道,「大人,這幫子供應商居然沒搶銀庫,銀庫分文沒動。」
「沒動?」
何吉祥很是詫異。
張勉笑着道,「正是如此,估計他們沒那個膽量。」
何吉祥冷哼道,「幸好不是那麼貪心,還是有點腦子,否則真當條例是擺設。」
最關鍵的是要是讓和王爺知道了!
這事就不能善了!
從和王爺手裏佔便宜,怕是真的不想活了。
張勉笑着道,「何大人,那可是十多萬兩金銀,叛軍滿城搜刮而來的,他們沒這個膽子動的。」
「這麼多?」
何吉祥嚇了一跳。
他決然沒有想到小小的白洋城會有這麼多的銀子。
他能想到和王爺知道後會興奮成什麼樣子。
當即安排了五百官兵,二百民夫,押解金銀,立馬回白雲城,隨行的還有被捆綁的俘虜、
太陽西下。
民夫在東西南北四個城門,以及城市的中軸線上架柴燒起了一口又一口大鍋,粥的香味滿城飄蕩。
敲鑼打鼓,滿城喊,目的是讓城中的人出來喝粥。
出來的人也沒超過百十人。
一直到入夜,才有人小心的打開房門,悄悄的出來,左看右望。
燒鍋的民夫終究有不耐煩的,大喊道,「老子要殺你們,那破門堵不住,還不趕緊來吃飯!
馬上就糊了。」
這樣才有越來越多的人從房門中走出來,各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
最可憐的是那些孩子,小小的身子居然出現了肋骨。
有些民夫忍不住酸了鼻子,這幫子叛軍把這裏禍害的不輕。
天亮後,出來的人越來越多。
他們終於發現了躺在他們門口睡覺的三和官兵,開始是嚇了一跳,最後見官兵對他們視而不見,才繼續大着膽子往施粥點去。
甚至還有官兵朝着他們喊「和王爺仁慈,三和官兵有軍紀,秋毫無犯,該幹嘛就幹嘛。」
太陽露頭的時候,滿城的人基本都出來了,目送隊列整齊,喊着「一二一」,大踏步的官兵出城。
這是一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官兵,具體哪裏不一樣,他們又說不出來。
何吉祥率軍走了十里地,沒多久就發現了從白洋城追過來的民夫。
這幫子人一定是聽說他要攻打潭城,趕緊跟過來撿漏的!
他想到白洋城裏銀庫的金銀,此刻看到梁慶書那張笑臉,居然也不覺得討厭了。
梁慶書道,「何大人,可喜可賀,西壩城、穀倉城、大良城皆已攻下,如此兵合一處,直取潭城!」
「哼。」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何吉祥就生氣。
三萬官兵出來這麼長時間,居然沒見過敵人長什麼樣,沒拔過一次刀,砍過一個人!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攻取西壩城、穀倉城、大良城的民夫同梁慶書一樣,未擅動銀庫,如今又押解了五十五萬兩銀子回去。
難道這就是和王爺說的戰爭財?
如果攻下潭城,打敗韓輝,豈不是更多?
「張勉,你帶三千輕騎,攜十日乾糧加快速度!
有事探馬回報。」
何吉祥突然喊了一嗓子!
無論如何不能再讓這幫子民夫跑到自己前面了。
張勉的騎兵走後,何吉祥率大軍全速前進。
民夫們沒有受過負重訓練,自然很難跟上,何況他們還有輜重,不過卻都是不慌不忙。
糧食在自己手裏,官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無論如何都要等上自己這些人的。
果然,兩日後,他們不但追上了官兵,連騎兵也與自己等人匯合了。
安營紮寨,埋鍋造飯。
帳篷內,燈火如螢。
何吉祥年齡大了,長久奔波,渾身跟散架似得,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癱着。
他忍不住拿着煙杆卷了口煙。
張勉等何吉祥睜開眼睛,慢慢的道,「大人,韓輝已經得知四城被破的消息,正在調動大軍,恐有設伏,我等如何做,還請大人示下。」
何吉祥道,「潭城有多少人?」
「說是三十大軍,實際上只有二十萬,且有不少老弱婦孺,」
出來回話的是王坨子,「駐紮在各處城鎮,關口的有三萬多人,潭城可戰之兵估計不到十萬人。」
何吉祥淡淡地道,「那便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傳令,明日全軍披甲。」
「是。」
所有人大聲應命,除了站在門口的瞎子王棟與劍客葉秋。
何吉祥走過去拱手道,「明日還得多仰仗二位,擒賊先擒王。」
「我懂,擒賊先擒王,罵人先罵娘,」
葉秋懶洋洋的道,「有人露頭,我直接殺了便是。」
瞎子也跟着點了點頭,一言不發。
「多謝二位,」何吉祥笑着道,「如此便好。」
面對武功高手,自然不能以平常人相待。
沈初道,「大人,明日我願為前鋒。」
何吉祥道,「不用,明日騎兵衝鋒誘敵深入,我等包抄便可。」
夜裏再一次下了雨,又潮濕又冷。
何吉祥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多少牲口生病了。
行軍打仗最忌諱的便是下雨和下雪。
白雲城卻依然艷陽高照。
林逸看着一車又一車送回來的銀子,笑的合不攏嘴。
出征這麼多次,這是唯一一次不虧本的。
有錢了,以後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想修路就修路,想架橋就架橋!
「這買賣划算,」
林逸說着親手掀開了一口箱子,看着白花花的銀子,眼睛都眯縫在了一起,對着善琦道,「全歸你們布政司,先存到三和錢莊,回頭拿銀票去還債。」
善琦笑着道,「謝王爺。」
他比林逸還要開心。
有了錢,做什麼事都不會再束縛手腳了。
林逸對身後的明月道,「晚上加餐。」
有了錢,當然要奢侈一把!
不然要錢做什麼?
「知道啦,王爺。」
明月同樣很開心。
和王府節衣縮食的苦日子到頭了,伙食再次豐盛起來,廚子發揮出來自己巔峰水平,各個吃的不亦樂乎。
孫邑鼻子尖,也直接過來了。
沈初和官兵出征,三和衛所一下子就空蕩了起來。
他這個總教頭眼前帶着百十個人在家裏守着,橫豎左右,現在就他一個人說了算。
吃飽喝足,蹲坐在門檻上,望着慢慢隱匿在白雲山的夕陽,嘆氣道,「三和的夕陽都比安康城漂亮。」
「老孫,」
方皮笑着道,「你就是瞎說,他們都說都城是天下第一大城,城非常的大,人非常的多,有時候走路上,肩膀挨着肩膀。」
「那是當然,」
孫邑笑着道,「不過安康城卻沒有三和這樣的律法,人擠人,人推人,要是把人家惹不高興了,你這種武功不濟,又沒權沒勢的,人家能打死你。」
「那就沒王法了嘛!」
方皮漲紅着臉道。
「南州有王法嗎?」
孫邑冷哼道,「南州是什麼樣,安康城便是什麼樣。」
方皮沉默不語。
他曾經親眼見過官差挨家挨戶抓人去服徭役,征賦稅。
他爹爹便是在河堤上服徭役,因為太累,想休息一下,被官差活活打死的。
最後只剩下他與阿娘相依為命。
阿娘卻在颶風中丟了性命。
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了。
孫邑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別這個樣子,這世道誰不苦啊,都不容易,遇到和王爺是你們的造化。」
方皮打下他的手,瞪眼道,「老孫,你有爹娘,和我不一樣。」
「也是,比你運氣好一點,」
孫邑笑着道,「你怎麼現在喊我老孫了,以前不是喊我名字的?」
方皮道,「謝先生說不能再喊你的名字,從此以後你不能叫孫邑了。」
「管天管地還能管我叫什麼?」
孫邑笑着道,「謝贊那老頭子能這樣說?」
余小時道,「謝先生說你犯名諱了。」
「犯名諱?」
孫邑擰着眉頭道,「跟誰?」
「王爺!」
方皮突然大聲道,「王爺叫」
孫邑趕忙捂住他的嘴,低聲喝道,「再胡說真揍你!」
他終於明白了!
和王爺叫林逸,他叫孫邑。
雖然字不同,但是確實是犯名諱了!
沒人提,他居然都沒想起來!
方皮等孫邑放下手,氣呼呼的道,「謝先生說的,又不是我說的。」
孫邑沉聲道,「謝先生什麼時候說的?」
方皮道,「早上,他說誰敢再亂喊你的名字,就掌嘴。」
他們在學校的時候,都是謝贊得學生,格外怕這位老夫子。
「哎,我我真糊塗。」
孫邑起身,直接去了都指揮使司。
謝贊正在院子裏餵雞,看到孫邑進來,便笑着道,「原來是孫小哥,這刮的是什麼風?」
孫邑沒好氣的道,「你這老頭子真是的,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非拐彎抹角的。」
謝贊笑着道,「小哥乃是官兵總教頭,豈是老夫這樣的賊配軍可以當面聒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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