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初有妖患近十二時辰,終究是有數騎行至距離北煙澤最近的周遭數國處邊關以里,馬匹徹夜奔忙不休,險些跑死數匹良馬,才是堪堪將這等消息送往諸地皇城,送信之人並未攜過眾數目清水乾糧,因此等奔行至上齊城關前,請人將此事上稟天子的時節,竟是險些栽倒馬下,還是由上齊邊關守城軍卒前去攙扶,才是堪堪穩住身形。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
奔行多時,再者馬匹顛簸,又缺衣少食,自是最為傷損心脈,倘若當真是從馬背處摔得瓷實,沒準當真是要心脈損毀碎裂,這些位邊關的守卒自是知曉長途跋涉過後,究竟是應當如何保全自身,紛紛將這兩位交替趕路的漢子從馬上接下,預備些清水順其喉嚨灌下,才是將這自北煙澤處而來的至關緊要書信,逐個上報守城校尉。
城內茶寮內,前日早早就有幾位能人,派遣小廝同掌柜的知會過一聲,倒未曾有所求,僅是先行尋茶寮掌柜要上這麼一處幽靜地界,故友相逢,恰好來此小坐,無需勞煩掌柜的另給什麼雅地,只需留這麼處幽靜地界,方便說話即可。但掌柜的僅是思量片刻,就將今日歇寮不見客的木牌懸到茶寮外,待到這一行人前往茶寮的時節,親自出門迎客,待到這一行人落座,而後才吩咐斟茶小二,繼續將那枚木牌懸起。固然是此事做得相當隱秘,不過實在是逃不過這一行人中眼力見極好的。
「多日不見,周兄可是相當富態,世人皆言為師者殫精竭慮,日漸消瘦,不過這麼來一看,周兄倒是比從前還要容光煥發些,想當年老朽後輩跟隨周兄的時節,周兄可謂是骨瘦如柴,今日如何見來,體態面色都是讓人寬心許多。」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皇城眾地,當真是養人,脂膏肥厚,想來仍舊是養人,當年攜那小子前來皇城的時節無名無姓,過後才是漸漸舒坦下來,想來荀兄到如此年紀仍是身子硬朗光彩依舊,似乎就有理可循,難怪是這般年歲依然把持朝政始終不樂得拱手讓於年輕人,我猜如今朝堂上這些位年輕人,不曾有一位受荀兄看重。」
荀文曲早知曉周可法此人相當執拗,更知曉如何賴賬蹭便宜,怕是如今山上一個,山下一個,最是知曉應該如何佔便宜的,無非就是多年前立身在上齊皇城其中,險些動搖國本的兩位怪人。但當真是不曾預料到,這周先生果真是不曉得客氣,這座茶樓雖不曾比過皇城那般,一壺尋常茶水就需相當厚實的錢財,不過自是不便宜,而周可法卻是一行攜了許多人,一位丑文人,一位丑學生,尚有位麵皮相當俊秀的後生,連帶一位瞧來乃是車夫打扮的少年人,統共五位。
估摸着若非是荀元拓近來相當忙碌,八成也是要一併攜來,而反觀荀文曲,卻只是攜來一位府上最是尋常的小書童,替其研墨鋪紙背書篋。
開口便是針鋒相對。
倘如是順着荀文曲話頭來,周先生便是授業不曾盡心盡力,分明如今仍是授徒,身形卻越發寬胖,壓根就是不曾上心,將此事若是坐實,一來可折損其先生身份,二來就可使得這兩位素未謀面的周先生弟子,心懷芥蒂,起碼日後要同荀元拓這位大師兄生出些許隔閡來,更莫要說那位容貌甚好,衣衫甚講究者,自然是心氣相當高,往後稍有心結,難免就有同門之間摩擦,雖談不上高明,倒也是誠心使壞。
但周可法是何等本事的人,何況早年間就同吳霜一併研究那等專門埋汰人的本事,固然這荀文曲手段高明,不過此招既是先發制人,則必是有後手,並不曾受其牽起鼻頭引路,而是另闢蹊徑,點出荀文曲這等身子骨,怕是身居高位貪贓枉法,搜刮民脂民膏得來的體魄,直到現如今這等年歲,身子骨仍舊硬朗,更將其久不退位,擱在人人心頭,倘若是有朝一日自己這兩位徒眾登階入仕,再看向荀文曲時,總會心頭有所提防,轉而又將荀文曲架到了高處,甚至連其身後的書童,神情
都是有些半信半疑。
似乎從來,周可法所行皆是詭道,雖說是上齊朝堂里許多人避之如蛇蠍,可畢竟是手段學問都相當高明的主,誰人都不敢言說憑自身的根基,可否能夠穩穩噹噹壓此人一頭,如是多年來,唯獨有荀文曲猶如鎮洪頑石,雖受周可法步步緊逼,依舊談笑自若。
裏頭最是覺得膩味的,還要屬是才入茶寮,就已然開始瞌睡連天的李登風,見這兩位才是相見就頗有兩分唇槍舌劍毫不相讓的架勢,又添了些困勁,還是那位車夫打扮,雙掌粗糙的小車夫推了推自家這便宜師父,才不至於使其昏睡過去。畢竟乃是這方茶桌其中,緊隨兩人其後的主,看熱鬧不嫌事大,估摸着這兩位身份相當高的主,必是要斗出個是非高下,才樂意收招,倘若是不曾有第三人從中勸阻,八成又是要贅言許久。
李登風哪裏不曉得自家徒兒的心思,雖覺好笑,不過亦是無所顧忌,這些年來走南闖北,打尖住店無銀錢,替旁人刷過幾十日的馬槽,因閒來無事想去往青樓見見此地最是明艷的花魁,險些遭打手將腦袋掰了去,更是因苦於生計,勉強令自家徒弟學過三拳兩腳,同人家一併摻和兩莊打鬥,能賺來零星的銅錢,早已是絲毫不曾畏懼沸水澆到頭頂這般折騰的事,因此還未等這兩人繼續鬥嘴,就佯裝打翻茶壺,滾燙茶水蔓開,一時才是令兩人稍稍收了心思,喚奉茶小廝前來擦拭茶桌。
茶桌上頭一位是當朝德高望重,名聲向來不減的齊相,一位的首徒眼見得受聖人另眼相看,只在如此的年紀,位居三品之上,怕是不需多少時辰,就能一步登天,變為這百載以來最是年輕的一品重臣,這兩位怕是尋常人都得當神佛好生供着,才算是心思穩固,怕是能想到憑這手段解圍,且當真如此做的,唯獨布衣李登風。
「你周可法能同這位有交情,亦是福氣。」荀文曲亦是難得正眼瞧過眼丑文人,後者只是咧嘴笑笑,略微一抱拳,學足了那等江湖中人的禮數,不過怎麼瞧都是有些好笑。
「人間草莽里可是有不少這等人物,他李登風算老幾,若非是咱先行收留,飯都吃不上嘍。」本來應當藉此時機好生擠兌擠兌荀文曲的周先生卻是直哼哼,言語之間,似乎同李登風有些舊怨,但這些定然是不會同荀文曲細講,只是白了眼李登風,繼續捧杯盞飲茶,而後話鋒突兀一轉,「都說是草莽草莽,蟬於螳螂,不過是草莽,螳螂於黃雀,不過是草莽之中的草莽,遠不受上齊庇佑,且遠遠不及京城富庶的幾座小城其中,倒當真是有好些個能人,倘若是不曾猜測有誤,整一日快馬奔行,能夠到上齊邊關,定是有沿路驛站,否則當真是能將馬匹累死,人更是擔不得這般重創,大軍從此地開路前去北煙澤,怎麼都要數日光景,人家的本事,還真是不差。」
「螳臂當車,勇而無謀。」
既然是周可法先行提及此事,荀文曲也樂得如此,不慌不忙道來,但神情卻說不上有如何寡淡,將一對長眉皺起,許久才繼續道,「討救兵一事,多少算是夠用,多少算是能解燃眉之急,而有是有幾位深明大義之人,膽敢憑己國兵馬,強行填補上北煙澤的窟窿,妖物妖物,盡在其無窮無竭,一國兵馬就當真足數事到頭來,無非是自認倒霉,各掃門前雪罷。」
「旁人我無從知曉,也自是管不得,唯獨樂意聽聽荀相高見,可否能叫人信服。」周可法眯眼,憑眼神制住身側兩位弟子舉動,竇文煥張亞昌原本滿目怒意,如此一來只得是紛紛將神情收去,低頭飲茶。兩人自是年少氣盛,向來如是,畢竟是初才從齊梁學宮中走出,自能顯現出些許城府不足,此時皆是察覺出如此便落了下乘,既對眼前這位老者有些提防,亦是覺察出其言語厲害,因此才是將心頭火氣散去些許。
而荀文曲所言,並非是無理之談。即使茶桌之間人人皆各揣心思,也
皆是心知肚明旁人不曾同自己站到一處,可也不得不認同,荀文曲所言鞭辟入裏,相當能切中要害。
倘如是天下時局已定,恐怕任何一位打算建功立業,在青史多添一筆的君王,皆願出重兵將整一座北煙澤修得固若金湯,更不會欠缺半點人手,抵禦妖禍此事,最是能顯其功績,沒準尚可興重兵同妖物分個成敗輸贏,可惜如今天下局勢尚不曾明朗,距北方最近的數國受牽連,乃是別國最是樂於見的妙事,恨不得禍水東引,此消彼長,能使自身多一分爭雄的可能。
上齊雖大,吃不下如此一碗燙手的羹湯,各掃門前雪,才會是日後多年來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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