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許磐呆愣一瞬,隨後捂住肩頭神色悽苦道,「二位,何喜之有,我這肩頭傷還未愈,成天裏疼得神魂悸動,哪裏還有什麼喜,倘若真是上蒼垂青,見不得我吃苦,那便令我傷勢儘快痊癒,這才是福分。大筆趣 m.dabiqu.com」
丁二筒得意大笑,扭頭沖雲仲笑道,「我早就說這小子非得裝傻充愣不可,瞧瞧,猜了個正准,他若是認了,那八成便是叫人將腦袋揍傻了。」
雲仲亦是竊笑不已,不懷好意朝許磐行一禮,四平八穩道,「來時路上,楚鏢頭同我言說過,來日若是回去紹烏古鎮,要罩小弟橫行,如此便要算是親近前輩;許老哥亦是前輩,如此喜結良緣,小弟實在是欣喜得很。」
這番話卻是令周遭鏢師趟子手聽到耳中,大都顧不上渾身傷勢,勾肩搭背大笑不已,聽得許磐面紅耳赤,一時間也顧不得,叫嚷道,「都給老子口下積點德,八字沒撇的事,說出去就不怕楚鏢頭那對峨眉刺戳瞎眼仁?身上掛傷還難堵住口舌,下遭將你等口舌都割去,瞧瞧哪個還敢亂語。」
一位胸前吊住左臂的趟子手沖周遭人嬉笑道:「要說還是老許能耐高深莫測,不然怎麼能與楚大鏢頭勾搭上,單憑這口利落的罵腔,咱老許便能與楚鏢頭平分秋色不分伯仲,換成旁人,估摸着成親過後吵嘴都占不着半點便宜,老許高,實在是高。」
任憑許磐平日裏臉皮奇厚,如今卻也撐不住眾人齊齊開口,黝黑面目上竟是略微有些泛紅,咳嗽兩聲討饒,「老幾位行行好,這好容易拼死拼活賺來點苗頭,幾位要是這麼幹,那恐怕我老許不惑之前都難抱上兒女,真要這麼下去,老許家後繼無人,咱連祖墳都進不去,這可不是好事,留點口德,待到回紹烏過後,咱請弟兄們跑醉仙居喝兩壇地道的黃雲酒賠罪,就甭議論了。」
好說歹說,才將一眾渾身傷勢的鏢局中人勸走,許磐抹抹額頭汗,轉而怒視眼前兩人。
丁二筒渾然不覺,跳到鏢車沿邊坐起,拍拍許磐肩頭,「咱楚大鏢頭一向不說軟話,更是從不在意旁人,如今這話雖說仍舊生硬,但卻是極上心,說甚麼負創時莫要吃葷腥發物,看來的確是對老許有些意思,待到來日飛黃騰達,莫要忘了老兄弟們,幫着提攜一把就是。」
許磐怒視丁二筒,氣急道,「打住,老丁你這話可不地道,怎麼像是我許磐高攀了似的?仗着媳婦作威作福,咱可不是這等人。」
「嘖嘖,方才某位兄台言說八字未夠一撇,如今卻是改口叫媳婦,你小子才是最耐不住的那個吧?」眼見得丁二筒與許磐拌嘴正酣,雲仲笑意越發明朗,撫弄撫弄腰間水火吞口的長劍,亦是覺得有些欣喜。
一趟鏢下來,大概能分着不少銀兩,算上手頭積攢下來的存銀,八成能買得起。
兩人拌嘴良久,皆是歇下口舌,許磐瞧見雲仲麵皮上久久不散的笑意,納悶問道,「如今是該叫雲老弟了,樂呵個甚,你又沒討着媳婦。」
「會討來的。」少年倒也未曾多說,只是臉上笑意,實在掩蓋不得,索性便笑個不停。
「可話說回來,雲老弟藏得可是當真嚴實,若是此番未曾遇上流寇,大概這韓江陵的名頭,便要用到年根去,不實誠,合該自罰一杯。」丁二筒又將銅筒續上枯葉,點起過後笑道,順帶將許磐掖到腰間的一枚葫蘆摸將出來,美滋滋灌一口。
接二連三遭算計,許磐面上頗有些掛不住,悻悻咂咂嘴,「甭忘給我留點,此番出門,也就剩這點存貨。」
「此事的確是小子有失誠心,甘願罰酒,」少年接過葫蘆,倒酒飲起,卻渾然未曾看出是罰酒,反倒是意猶未盡。原是前陣觀宣紙劍氣過後,秋湖劍便不再如往日一般活泛,相比於從前飲酒則起,倒是無精打采許多,縱使雲仲飲酒數回,也只是懶散浮懸而起,勉強遊動片刻,便又沉入丹田當中,再無起初威勢。
「誰能想到跟咱們相處許久的後生小子,竟是大名鼎鼎南公山上的四徒,」許磐翹起指頭,讚嘆道,「但云老弟的劍法,在我許磐多年行走江湖中遇上的劍客里,當得起頭名;咱江湖裏不少人都羨妒那些個能被仙家看重的天資出眾者,可如此一手劍招,若未曾經過千錘百鍊生死搏殺,練不出來。」
葫蘆口外,漢子雖說應接不暇,不過卻是瞧見少年誅典青的場面,出劍之快,就連平日自詡滾刀如雷的許磐都未曾看清,與仙家手段不同,快劍最可看出功底如何,步快心定,出劍力從筋骨浩蕩而發,足見根基之深。
身旁的丁二筒卻是始終不曾開口,將將抽罷一筒煙後,才敲打敲打鏢車扶手,磕去灰塵嘆道,「雲老弟既然已是露相,怕是離歸回山門不遠嘍,如此快劍未曾瞧着,實在是一樁憾事,就是不曉得下回相見,又要待到何年何月。」
少年也收起笑意,輕輕嘆口氣。
「是了,一去良久,也是時候回山門一趟,見過幾位師兄,待到那時,兩位老哥盡可前去南公山尋我,去年竹酒,也該是開竹取酒的時候了,到時請兩位上山飲酒消暑,再合適不過。」
「免嘍,仙家地界,老丁我還是不去為妙,縱使南公山中人皆是豪爽之輩,並不在意我等去蹭頓酒喝,可仙家畢竟是仙家,人人都可去得,到頭來為難的還是雲老弟,」丁二筒擺擺手,看向眼前少年,無端笑起。
「山上你乃是南公山四徒,山下才是雲老弟,山門規矩自然要守,可到了山下,便仍是咱紹烏鏢局一眾的救命小兄弟。」
許磐亦是放聲笑道,「老丁難得說句明白話,那話怎說得來着?叫宮中聖上,草堂小弟,廟堂九五貴,破碗劣酒清,何處不相逢。」
「前頭的快些步子,當心叫後頭虎狼攆上,落棋合字,一併去也!」
丁二筒搶過酒葫蘆,沖前頭吆喝。
車馬徐徐而前,紹烏古鎮外三五十里,已是林木茂盛,清風葉片,簌簌連接成片,暑氣才生,便落枝頭,似乎是畏卻樹蔭,再難近前。
當謂車馬慢,清風催,促織鳴蟬兩相襯,唯有鏢聲當空,恰恰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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